賀衡想了想秦羽鳳嘆了口氣,“她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賀鴻:“眼睛都看不見了,她怎么照顧自己?”
“過去她眼不盲,心盲。如今眼盲,正說明心不盲了。”賀衡:“這樣并非不是好事,她比你我都聰明。”
“兄長這么想,那是因為兄長沒有見到昨晚長安對他有多依賴!”賀鴻想起來都還忿忿不平,臉色語氣都不由自主難看起來。
賀衡想了想秦羽鳳依偎在賀鈺身邊是什么樣的光景,心情也煩躁起來。手指撥動,琴音流轉卻是激昂起來。
但是很快更輕緩的曲音完美得和進來,賀衡睜開眼神色微微一動,繼續撫琴,細水長流不盡,也漸漸趨于平緩。賀鴻心情蕩滌平靜后,想起來剛剛能跟上賀衡曲調完美應和的人,循著琴音找去。剛剛走了沒有幾步,琴音邁著優雅的蓮步而來,身邊跟著兩個宮女。
賀鴻細細想了想剛剛琴音和賀衡的默契,心里也明亮起來。對著琴音頷首,“四哥原來等得不是本王啊。”
“王爺,咱們見面了,應該還不是最后一次。”這是琴音對賀衡說得第一句話,目光溫柔繾綣得看著賀衡,后者卻不自在的皺起眉頭。
賀鴻只看到琴音的溫柔卻沒有看到賀衡的異樣,以為是賀衡將琴音找來,命人布了座位,三個人一起坐下。
賀鴻關心的自然是秦羽鳳,琴音是秦羽鳳身邊主事的人,問她是最好最直接的途徑。賀鴻:“長安眼睛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多久了?”
琴音:“稟王爺,娘娘是悲痛過度心有郁結故以閉塞耳目,這種情況有一個多月了。”
賀鴻:“她有什么不適應嗎?”
琴音:“娘娘熟悉椒房殿,不出宮門尚且適應。”
“獨守椒房殿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而且宮門閉鎖,光線陰暗,長久下去豈不是會越來越傷眼睛。”賀鴻頗為語重心長得囑咐道:“若是有時間你和菱兒還是要把她帶到外面透透風,她現在看不清楚,皇上應該也不防備。”
琴音偷偷看賀衡一眼,似乎有些嬌羞害怕又低下頭去,恰好又被賀鴻發現。她聲音低下去卻果斷干脆:“奴婢明白。”
賀衡這時才開口,“你來做什么?”他了解琴音,此時已經知道這一次琴音來找他絕對和上一次不是一樣的原因和目的。
琴音:“奴婢知道王爺擔心娘娘,所以趁著有機會,來給王爺透露一些。”
賀衡看著琴音身邊跟著的兩個人,知道這是賀鈺的人,便明白不是琴音說得那樣。但是賀鴻不知道那是賀鈺派來的,還以為是琴音自己帶來的,也沒有放在心上。聽到秦羽鳳便把所有注意力都分離了。
賀鴻:“你想告訴魏王些什么?”
琴音期期艾艾抹起淚來,開口道:“當初娘娘自閉宮門,設了陣法皇上也是進不來的。只有王爺通了地道與娘娘私會,奴婢常常守在外面,擔心娘娘夜里睡得不安穩。因此也見過王爺幾次。但是奴婢知道娘娘不愿聲張,奴婢自然也不敢告訴任何人。將宮門守得更嚴謹了。娘娘小產,悲痛萬分,奴婢想著過去事情常常夜不能寐。王爺對奴婢有培育之恩,但是奴婢是跟著娘娘長大的,萬萬見不得您將她帶入歧途。王爺,您就承認了那是您的孩子,少讓娘娘吃些苦吧。”
賀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雙桃花眼瞪著,直接站起來指著琴音,“你,你說什么渾話!”
琴音:“奴婢什么時候說渾話了,娘娘痛失愛子,又沒了公主,但是王爺還好好坐在這里享受王爺的舒適生活。”
賀衡阻止了賀鴻,問琴音道:“你想如何?”
這次賀鴻不怪琴音了,不敢置信看向賀衡:“你們,你們,不,我不相信!”
“閉嘴!”賀衡到底是年長又曾經做過皇帝,威壓一番賀鴻,他還是安靜了下來。沒了賀鴻插嘴,賀鴻蹙眉道:“你想如何?”
琴音也不哭了,說道:“娘娘其實不光目不能視物,因為受了公主離世的刺激,這兩日一直把自己想象成公主。王爺是想讓皇上繼續折磨皇后,還是把皇后娘娘帶出宮呢?”
“本王可以帶她走。”賀鴻急忙道,但是琴音眼睛鎖在賀衡臉上半分不離開,他訕訕住口,想著賀衡韜光隱晦那么久,或者真的有能力帶秦羽鳳出宮的。
“你先離開吧,本王會好好考慮的。”賀衡很不客氣道:“送客!”
墨侍這時候急急忙忙跑來,臉上賠著笑容,“怎么了,王爺不歡迎奴才啊,奴才這才剛剛來到,怎么就要送客?”
賀鴻看到墨侍手里拿著圣旨,眉頭緊蹙,想著他就算不想回去江南,圣旨都下了,她還能抗旨不成?
手上要去接圣旨,但是墨侍卻搖了搖頭,看向了琴音,“姑娘接旨吧。”
琴音恭恭敬敬下跪,墨侍笑著宣讀圣旨。賀衡賀鴻則是依舊端坐著不動,但是隨著墨侍聲音一字一句蹦出來,賀鴻臉色越發難看,賀衡也皺了皺眉但是忍得比賀鴻好。
琴音被封為淑妃!
墨侍忽略了賀衡賀鴻兩位主子的臉色,琴音接過圣旨就對著琴音跪了下去,“奴才給淑妃娘娘請安,恭喜娘娘了。”
“公公請起。”琴音扶著墨侍起來,轉頭卻嬌嗔似得看了賀衡一眼,這一眼成功讓賀鴻打消了找琴音麻煩的想法,忍著沒有動作。
“娘娘,皇上說您打理后宮多年了,辛苦頗多。除了琨梧宮不祥之外,各大主宮殿您隨意選擇入住。宮娥太監也可以自己挑選看著順眼的,娘娘的殊榮是頭一份,要不您現在就換上禮服,然后隨奴才去謝恩?”
琴音笑:“這是自然的,公公先行吧。”說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墨侍也不推搪,走在了前面。琴音又轉身看了眼賀衡,原則遵循得是脈脈含情,這才隨著墨侍離去。
“四哥!你想什么呢!”賀鴻忍不住質問,想著琴音的話,感覺自己做了傻子,如果秦羽鳳真的和賀衡暗通曲款,那就算是賀鈺親手殺了秦羽鳳的孩子。他身在帝王家也能明白這是什么恥辱,怪不了賀鈺幾句了。
賀衡:“九弟想問什么不妨直說。”
賀鴻:“你和琴音什么關系?”
賀衡:“琴音是我培養起來,又費盡心力送到了侯府的。她是一個細作,這個答案你可滿意?”
賀鴻想著自從認識秦羽鳳,秦羽鳳身邊就跟著琴音和菱兒二人,秦羽鳳是個念舊情的,必定跟了秦羽鳳很久。那么琴音來到秦羽鳳身邊的時候秦羽鳳多大?他的好哥哥還真是未雨綢繆,非常人所能及!這么想著他就更生氣了,“這些年琴音給你傳了多少消息?”
賀衡眼里掩蓋了一絲落寞,輕搖了搖頭,“沒有,一點都沒有。”他從來沒有啟用過琴音,給她們兩個留下來了最單純的友情。但是如今也被破壞了。
賀鴻哪里會相信賀衡這句話,想著剛剛琴音看著賀衡的每一個眼神,根本就是愛慕!這么多年他們若不是經常暗中交流,琴音怎么可能一直愛慕著賀衡十幾年呢?但是賀衡否認了,他就算不信也沒有必要問下去,賀衡不會承認的。這么想著他繼續問道:“剛剛琴音說的你明白?她現在雖然被封為淑妃,但是好像不是她情愿的,她想讓你救長安,你救不救?”
賀衡看向賀鴻,張了張嘴又合上,吐了兩個字,“不救。”
賀鴻:“我會幫助你們的。”
“你會害死長安的!”賀衡整只手攥緊成拳,恨鐵不成鋼看著賀鴻,“回你的江南。”
賀鴻也是生氣了,站起身來看著賀衡,“好好好!”連著說了三聲好,轉身就走。
等到賀鴻走了,看不見人影,和賀衡隔了一道宮墻的地方,賀鈺捂著琴音的手慢慢放下來。
“你說,朕要怎么懲罰你。”
琴音緩緩下跪,臉上不卑不亢,“皇上既然不滿意臣妾,為何還要冊封臣妾?”
賀鈺:“你剛剛把真正想要傳遞的消息通過琴聲傳遞,你以為這樣算是忠心了么?不是。你對魏王不忠,對長安也算是背叛了,朕不看中你忠誠,因為你就算背叛朕也不擔心。那么你猜猜,朕看重你什么呢?”
琴音愣了愣,抬頭看了看賀鈺,卻對上他戲謔的眼,慌忙低下頭,“皇上看中了臣妾,聰明。”
“確實聰明,因為你聰明,所以朕才控制了菱兒一個月也沒有對她下手,而是挑中了你。”賀鈺:“剛剛你的表現就很不錯,正如朕所想。”
琴音愣了愣,想不明白為什么她告訴賀衡繼續韜光隱晦養精蓄銳,賀鈺竟然還覺得好。
賀鈺很快為她解開了疑惑,“當初魏王給了長安一柄匕首,那匕首被長安送回去了,但是匕首所帶的心意四哥是收不回的。他的性格沒人比朕更了解了,既然給了長安一諾,他必然為長安保留了一份實力。朕并不想讓他失去這份實力,因為這樣他就會一直等下去,等到長安需要他的那一天。朕也想看著他一直等下去,但是朕永遠不會讓他等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