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與霍昕“廝混”兩天, 他節后復工不情不愿回到公司上班,她亦回到自己家中靜待初試結果。
霍昕的車子保險到期,他故意不繼續與原來的保險公司續約, 聯系了新的保險公司。
然后他又耽誤時間為由, 將任務交到盛汶手中。他覺得讓她幫自己做點事會消減她心中“被包養”的不快。
于是盛汶著手之后就開始不停地給霍昕打電話詢問買保險的具體事宜, 光為一個“第三者”就給他打了三次電話。
因為霍昕故意說:我不知道要不要買“第三者”, 之前有沒有買我忘了, 你看明白了再來問我。
于是她得先搞明白“第三者責任險”是什么意思,再慢慢向他解釋,然后再向他建議該買多少錢。
差不多耗費掉“一個數學白癡都該搞明白二階導”的時間, 她以為他該知道所謂的“第三者”不是插足婚姻的那個第三者的時候,他淡淡嗯了一句:我沒怎么聽明白, 今天太晚了你明天再打給我吧。
就這樣, 盛汶被霍昕涮羊肉一樣七上八下涮了整整兩天。幸而賣保險的推銷員脾氣彈性都大。
最后他再用一句裝腔作勢的“親愛的辛苦了, 這事辦的太漂亮”,將她哄的冰釋前嫌。
二月十五那天, 下午四點剛過,盛汶一通電話打給霍昕,激動到沒有考慮他現在是否在上班是否在開會。
幸而霍昕當時既沒有在開會也沒在上班,剛剛送走了前來送調研報告的部門經理。
接通的瞬間,耳邊傳來一陣土撥鼠叫, 他將手機拿到離耳朵很遠的地方減少殺傷力:“怎么了你, 叫人綁架了?”
那邊只傳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聲。
霍昕知道今天出成績, 聽見她哭趕緊安撫:“好了, 好了, 沒關系,不是還能二戰嗎, 二戰不行還有三戰,四戰,一直站到終點站都行。”
那邊一直哭,他就一直說:“你不知道,這年頭都流行找小姑娘結婚,前幾天我們公司一個姓張的總監,找了個比他小十三歲的,看著春風得意的。你想,假如我們結婚,以后人家問起我,霍先生你太太是做什么的,我就說,我太太還在念書。顯得我多能耐啊。”
“誰跟你說我沒考上的!”
盛汶又哭又笑終于開口,讓霍昕剛挪到耳邊的手機又立刻撤遠。
“我過線了,”她哭的更加厲害,“就是英語稍微差點,別的還湊合。”
“那你哭什么?”
“剛過,人家是差額制復試,過線的也不一定能參加復試,”她知道自己這分數是擦邊球,難免心情復雜,“萬一被刷下來,還不如沒過好。”
“不會的,放寬心,” 霍昕立刻寬宥她,“常言道,人生總得心存僥幸嘛。要不然彩票行業為什么幾十年來生生不息呢。”
“哪個常言道的?”她又哭又笑。
“開心點,別哭了,不怕擾民啊,等我下班就去接你。兌現我的承諾,如何?”
掛掉電話之后,霍昕慢慢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風景,他將雙手插進口袋里靜靜站著,眉眼里都是笑意。
他發了很久的呆,然后給李俊寧去了電話。想到過年都沒聯系李俊寧幾次,所以打招呼時特地給他補了一句“新年快樂。”
李俊寧那邊正因設計圖紙忙的昏天黑地,開腔就帶著幾分不耐煩:“兄弟,元宵節都過去了,你祝我羊年快樂嗎?”
“你說我結婚怎么樣?”
電話那頭傳來認真的詢問聲。
李俊寧像接到外星人的綁架電話一樣驚訝,他慢慢停止了繪圖,眼睛呆呆地盯著電腦上未完成的天花裝飾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什么?”
“你說你要結婚了?”他又問一次。
李俊寧由于過于驚訝,忘記了替霍昕感到高興,所以此時此刻他略微僵硬的表情,看上去有幾分傷心。
若有外人不甚了解他們之間的關系,一定會將此曲解成一場意難平的小眾苦情戀。
“是,”霍昕仍舊站在落地窗前,下午四點鐘的太陽還不見頹勢,“我有結婚的打算了。”
“是之前向你提起過結婚的那位女朋友?還是又交了新的女朋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紹酒還好吃嗎?”
霍昕用一種很委婉的方式說明了自己想要結婚對象。
李俊寧恍然大悟:“原來是那個孩子!”
“嗯。”
“可她不是還在上學?還計劃去西安上研究生,你比她大七歲還是八歲?她同意了嗎,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今后工作生活上的事情有考慮過嗎?她家里怎么說?你是不是覺得結婚好玩,想嘗試一下?還是說你追她她不同意,所以你就以跟她結婚當幌子?”
霍昕很敬佩自己如今可以做到將李俊寧的惡意揣測一字不落的聽完,并且沒有產生惡語相向的想法。
他等對方全部說完,最后連氣都沒有嘆一口,只緩緩說:“沒事了,你忙吧。就當我心血來潮,另外還求你別告訴你老婆。要是從現在開始我打一個噴嚏,我就讓你把先前借我的錢連本帶利都還回來。”
說完他掛掉了電話。他早該知道李俊寧已經永遠不站在他這一邊。
霍昕除了沉思還是沉思。為什么那個念頭會從落地生根一直發瘋一樣生長的今天這樣呢。
李俊寧話沒有說完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很快霍昕收到他的微信消息,一派長輩語氣。
李俊寧:(想著結婚安定下來這是好事,我本來以為你們就是普通朋友,那孩子還說過與你距離遙遠。其實,就算你們真的發展成男女朋友,也不是稀奇的事……)
本來還有一句“畢竟你什么樣的女人不招徠”,可是礙于債務關系李俊寧想了想又刪掉了。
霍昕:(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李俊寧接著發:(勸你三思。畢竟結婚是大事,她還是個孩子,涉世未深,如果你心血來潮和她結了婚,耽誤她前程不說,萬一你將來反悔,那不白白把她搞成二婚頭。她們女人和我們男人不一樣,二婚的女人再嫁真的不容易,而且在社會上容易遭歧視的。)
李俊寧的話雖然難聽,可霍昕仔細想想也覺得有道理。他從來不是一個不聽勸導的人,否則也不會閑到去問李俊寧的意思。
于是他回復:(那我再考慮一下。)
李俊寧剛要放下手機繼續畫那張“天花板”,看到聊天框里的“對方正在輸入……”又等了一下。
霍昕:(老兄,我鬧不明白,你說結婚究竟有什么意義,不是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嗎。那你在墳墓里過的還好嗎?)
李俊寧:(打字多麻煩,咱們在電話里說不好嗎。)
接著霍昕收到李俊寧的語音聊天請求。
他立刻點了紅色的拒絕,繼續輸入:(不好,打字會經過腦子,不容易吵架。你先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李俊寧無奈只好打字回復:(我過得很好。)如果不是打字麻煩,他會加上一句“像小龍女一樣好”。
霍昕:(好吧,也許真的只是我一時沖動,是該三思。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想著結婚,我現在甚至還想要個孩子養養。)
李俊寧:(那你一定是瘋了,我只想象的出來你在花叢中左擁右抱的畫面,想象不出來你蹲在搖籃車前喂奶粉的畫面。你可不是個愛沖動的人,怎么會突然有這種想法呢。)
霍昕:(我不知道。)
霍昕:(我只是不明白婚姻的意義,我現在很矛盾,有點像人格分裂,比如一個我說……)
他一連打錯了好幾個字,最后無奈還是給李俊寧打去了電話。
接起后李俊寧語氣帶上幾分小人得志:“不是非要經過腦子嗎?”
“我說話一直都經過腦子,怕的是你,”霍昕將電話換了個邊,“別辜負我的期望。”
李俊寧選擇沉默。
霍昕繼續說:“我的意思是,我有點人格分裂,一個我十分希望結婚,可另一個我卻非要弄明白婚姻的意義,他覺得沒有意義的事情不值得浪費時間。”
誰還沒有點精神分裂,霍昕不介意李俊寧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
他接著說:“其實想想,結婚不就是多了一紙證書嗎。如果你和你老婆不結婚,難道就不能像現在這樣過日子了嗎?”
李俊寧立刻反對:“怎么能說婚姻只是一紙證書呢。婚姻是安全感和責任感。只有不想負責任的男人才會說你剛才的話。再說了,沒有結婚證你怎么給孩子落戶口。”
最后一句話落進霍昕耳朵里。
見那邊沉默,李俊寧又問: “那孩子怎么想的?你跟她溝通過了?”
霍昕微窘:“能不能不用孩子了,我和她只差七歲而已。”
“我和我一個孫女也只差七歲而已。”
“我對你們家亂七八糟的輩分不感興趣。”
霍昕又有掛掉電話的沖動。
不過忍住了,然后他自嘲起來:“我覺得我活的還沒有她清醒。我的前半生,大家所謂的瀟灑自由不過是對我那段沒有人生目標生活的一種美稱。”
“看來,你已經徹底不喜歡原來的生活了,”李俊寧徹底深沉起來,“老弟,想結婚就想結婚吧,你不用糾結婚姻的意義,你又不是哲學家。你只需要考慮今后的柴米油鹽。還有,我可以向你打包票,和自己愛的人結婚是人生一大幸事。”
“不過你得確定她就是那個你愛的人。”李俊寧最后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