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衣服出門去吃早餐。
春天一向晴冷暖不定。昨日寒冷, 而今天卻天氣晴好,溫暖到18℃,太陽十分溫和的耀在天上, 一件打底加一件衛(wèi)衣, 套一條單薄的寬松牛仔褲即可出門。
盛汶和霍昕都是這樣的打扮, 十分像大學(xué)情侶一起出門約會。
頭發(fā)總滑下來不方便, 盛汶翻下手腕上的發(fā)圈隨手扎起一個高馬尾, 她的后腦免遭“扁頭厄運(yùn)”,十分飽滿圓潤,扎高馬尾再好看不過。
霍昕好奇攥住她的頭發(fā):“隨手就能扎起來嗎?頭發(fā)真多。”
“這有什么好怪的, ”等他放手,她甩著馬尾試圖抽打他取樂, 卻只打到他的脖子, “我想吃麥當(dāng)勞。”
盛汶又拉過霍昕的手來看時間。他換了新的手表, 是一款十分簡潔的卡地亞機(jī)械表,看不見繁復(fù)的機(jī)芯, 只有潔白的表盤和十二個簡單的羅馬數(shù)字。
“九點(diǎn)四十六分,”盛汶想著,“咱們走路去吧,現(xiàn)在還在早餐時間,但是我想吃炸薯?xiàng)l。”
“好, ”霍昕答應(yīng)下來, “吃一吃你們年輕人的東西。”
“你不是年輕人嗎, ”她攥住他的大拇指輕輕搖晃著, “我想吃脆筒, 要是第二個半價你也吃一個。”
“好。”大冬天他無限縱容她,“吃飯的時候想一想待會逛街買點(diǎn)什么。”
“嗯。”
用極慢的速度走著, 步行二十分鐘走到就近的一家麥當(dāng)勞,幾乎所有人都在年假期間,所以只要開門的店鋪全部爆滿。不過他們幸運(yùn),竟然找到一個靠窗的位置。
店里正放著一首叫不出名的英文歌,被吵鬧的人聲一會掩埋一會更加掩埋。
真的要了兩個脆筒,點(diǎn)了兩份套餐又另外要了麥香魚和薯?xiàng)l。
麥當(dāng)勞新出了一套《海賊王》的手辦,總共十個,店里的規(guī)則是消費(fèi)套餐,另加十二元才能換購一個。
“你去挑兩個吧,”吃完飯霍昕指著架子上陳列的手辦,“去挑兩個你喜歡的,放在我們家里。”
聽到霍昕的聲音,盛汶將目光從花花綠綠的人偶移到他的臉上。
“我們家里?”其實(shí)她想這樣問。
可是沒有問出口,就也學(xué)著他那種自然而然的口吻說:“好,那我去挑兩個,放在我們家里。”
盛汶不是這部日漫的粉絲,看不到盡頭的東西,她害怕一輩子煎熬。于是就隨便挑了兩個自己最熟悉的角色,一個戴著黃帽子的路飛和一個戴著粉帽子的喬巴。
其實(shí)這也算不上手辦,頂多叫做食玩,不過實(shí)在太可愛。
“路飛這個帽子做的好像櫻桃小丸子的同款,”盛汶拎著小食玩頭頂?shù)膾炖K,“霍昕,拿你的手機(jī)來,我看能不能幫你掛上?”
霍昕抗拒地捏著口袋里的手機(jī):“我配這個會給人笑話的,你自己留著吧。”
盛汶只好將“路飛”掛在自己的手機(jī)上,又將“喬巴”裝進(jìn)衛(wèi)衣口袋里。
這時有個衣著十分樸素的中年女人朝他們這邊走來,她手里舉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盛汶一眼認(rèn)出這人的職業(yè)。
中年女人好像不會說話,只將牌子擺到霍昕面前。
霍昕微笑著搖頭。
盛汶?yún)s將錢包拿出來,挑了一張二十塊的拿給那個女人。
女人向她鞠躬以示感謝,然后去到別的客人那里。
女人走后霍昕說她傻,表情十分無奈:“為什要給她錢,我懷疑,在中國根本就沒有真正需要幫助的人。”
他這話說的夠冷血。
“在國外,在餐廳里吃飯,剩下的面包和牛排,分給門口哪一個流浪漢他們都非常樂意接受,還要向你道謝。但是在中國,想要獻(xiàn)愛心還要替他們買一份新的。倉廩實(shí)而知禮節(jié)。那些人既然覺得尊嚴(yán)重要,又何必出來向別人伸手。”
霍昕的確在這個問題栽過跟頭,留下了很不好的記憶。
盛汶拉過他的手,安慰道:“觀念不同,你不要生氣嘛。我當(dāng)然知道,放在以前我也是置之不理的。”
“可是,”她說,“我想替你積福,我想著你每天都要開車上班,而且總是出差出遠(yuǎn)門。多做些好事,會消減我心里的擔(dān)心。”
霍昕心里一悸,呆呆地望住她半晌。
而后他笑著搖了搖頭,又抬彎起手指輕輕敲她的額頭:“你還挺迷信的。”
盛汶不否認(rèn):“我說我每天出門前都看黃歷,你信嗎?”
“哦?”霍昕笑起來,“那你說,今天日子怎么樣?”
“嗯,今天是黃道吉日,宜一切。”
“好,那既然這樣,我們現(xiàn)在就去逛街,消消食。”
“走吧,”霍昕站起來走在前面替她開門,“剛才想好買什么了嗎?我送你一塊手表好么,總看手機(jī)多不方便。”
“我不要,”盛汶拉起他的手試圖將他的手裝進(jìn)自己的衛(wèi)衣口袋里,可是他太高了根本辦不到,“隨便逛逛就好,就當(dāng)散心吧。”
她想到《色戒》里,易先生替王佳芝買下那顆鴿子蛋的時候,王佳芝說,我不敢戴著在街上走。
“干什么不要?”霍昕摸著她空蕩蕩的手腕,“如果不要手表,就送一條手鏈給你吧。女孩子還是戴點(diǎn)首飾好看。”
盛汶想起之前替他在SKP時買的那塊昂貴的宇舶手表,立刻選擇了后者。
“那我要手鏈吧。”
“好,這才聽話嘛,再想想還買什么?把一季的衣服都買下來,搭配好,省的上學(xué)再花時間。”
霍昕沒意識到,他已經(jīng)漸漸走在了李俊寧的老路上。如果他能意識到這個問題,應(yīng)該很容易聯(lián)想到,幾年之后自己拿著鍋鏟系著圍裙從廚房出來,樂呵呵問一句:老婆,今天的湯是咸了還是淡了,你嘗嘗,我下次會改進(jìn)的。
商場里春款已經(jīng)上新,霍昕挑東西的眼光一向很好,再加上盛汶皮膚很白并身材比例不錯,幾乎穿什么都很合適,所以只逛了地素和江南布衣就買了全身的行頭。
他們都喜歡這兩個簡潔大方又低調(diào)的牌子。
在江南布衣最后逗留,他們拒絕了導(dǎo)購的熱情隨意逛著,盛汶問霍昕:“我好奇,為什么感覺你還挺懂時尚的,你不是工作忙嗎?”
霍昕站在一排衣服面前挑選:“這跟工作忙有什么關(guān)系,又不是二十四小時都在忙。”
“哦,那你平時買東西怎么買?會選擇網(wǎng)購嗎?”
“不會。”
霍昕拿起一條黑色的不規(guī)則連衣裙往她身上比:“我是單純的不喜歡在網(wǎng)上買東西,就算是旗艦店的東西我也覺得與商場不同。我偶爾會自己出來逛,順便買一些喜歡的東西。不過平時,我都會將購物清單交給助理,他會立刻過來幫我買齊,一小時時間用不了我就可以拿到,如果不合適我就再讓他拿回去退掉。”
“網(wǎng)購等的時間太長,我不喜歡等。”霍昕叫導(dǎo)購換來一條s碼,“你還有想問的嗎,感覺你在給我做專訪。”
盛汶抱著裙子去了試衣間:“沒了,以后再問吧。”
最后只差一雙適合學(xué)生平時穿的鞋子,挑到最后選了一雙粉色的匡威1970S,十分適合春天的顏色。
“還有別的想要的嗎?”霍昕提著全部的購物袋,假如楊彬在就好了。
“再買瓶香水給你?”
“不要了。”
居然一個小時刷掉他一萬多。
“你什么表情,不舒服?”霍昕打量盛汶的臉色,忽然憶起來她上一次這個表情是什么時候。
就是在A市護(hù)城河邊上的那家法餐餐廳吃飯的那次。
霍昕明白過來。
他笑著說:“何必不開心呢,像這些簡單明快的衣服,不容易過時,起碼可以穿上好幾年,比起花里胡哨的快時尚可省錢多了。”
盛汶仰頭看他,要接他手里的袋子:“你是包養(yǎng)我了嗎,還是談戀愛的時候女孩子都這么花男朋友的錢?其實(shí)我很怕自己會喜歡上這種感覺,更害怕會沉迷其中。”
霍昕愣住,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
是他將“未來充滿變數(shù)”這句話拋在了腦后,他現(xiàn)在就固執(zhí)的認(rèn)為自己會照顧她一輩子,保證一輩子讓她衣食無憂,所以他潛意識里就開始覺得,至于她本人是仍舊保持獨(dú)立自主,還是選擇做一只只會花錢消費(fèi)的金絲雀,只要有他在,都無關(guān)緊要。
這是大多數(shù)男人都會犯的錯誤,犯在心愛的女人和寵愛的女兒身上。
霍昕凝思一會,選擇讓她分擔(dān)那只裝著連衣裙的袋子:“嗯……談戀愛的時候,一般都是不分你我。比如你幫我做家務(wù),我給你花錢。不過,這次的確是我考慮不周,我太久沒戀愛,所以對你有些,過火。”
他用了“過火”這個詞。
“這次,就算了吧。你可不能貪戀這種感覺,畢竟我是準(zhǔn)備失業(yè)的人。你還是要好好學(xué)習(xí)知道嗎。而且假如將來我一直不愿工作,還要靠你養(yǎng)著我。”
“我知道了!”盛汶突然覺得心里那塊缺失得以補(bǔ)齊,笑瞇瞇高興起來,“將來我養(yǎng)著你!”
“但是……”霍昕接著說。
他真像一個溺愛女兒的父親,騰出一只手來慢慢揉著她的頭發(fā),聲音溫柔到骨子里:“你記住,我只要在你身邊一天,就絕不讓你受任何委屈。不論是物質(zhì)上的還是精神上的。”
盛汶一時跟不上他的心路歷程:“怎么突然說這些,人來人往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在生離死別。”
霍昕深情款款凝視住她:“現(xiàn)在除了親你,沒有任何能夠表達(dá)我的心情,可是這是公共場合。”
她還以為看見了梁朝偉。不過他的感情來的突兀,她沒多少觸動,只覺得衣服下面的雞皮疙瘩有些膨脹。
她在心里不禁感嘆,這個男人,擁有一副巧奪天工的好皮囊,再加上一張能說會道嘴巴和一個移動圖書館一樣的大腦,真不知以前拜倒在他腳下的美女有過幾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