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二,今日出去打獵,打到了什么?”一個身穿發白褶皺青衫的中年漢子,一手背著鋤頭,對著田埂那邊駕著牛車的同村人王大友笑道。
那駕著牛車舉步蹣跚吱呀作響的黑瘦漢子,聽到熟人問話,遂即拉緊了牛繩,臉上掛著憨厚笑意,苦笑搖頭道:“年近歲末,山里都是厚厚的雪,極是凍人,那些畜生也閉門不出了。呵呵,沒打到一根毛,不過卻找到一個快要死的人。”
站在白雪皚皚田埂上的中年漢子聞言,卻是大為驚奇,嘴里小聲嘀咕著,這么冷的天,難道是哪個獵戶進山打獵被野獸傷了。
不過片刻,他就來到王大友的牛車跟前,一眼朝著牛車內看過去,果真看見一個渾身血污奄奄一息的青年,渾身全是皮開肉綻的傷痕,并非被野獸抓撲撕咬所致,似是被刀劍劃傷一般。
“咦!王老二!你上山打獵怎么還帶著個小姑娘?”一聲詫異,那中年漢子冒著頭從牛車里面還看到一個年紀輕輕的美麗小姑娘,雖是面無血色,但那皮膚欺霜賽雪的,不但比起村里的姑娘要白無數倍,怕是也比余杭鎮里那些名媛小姐們要美上好多。
聽到此言,王老二面色大變,卻是極為尷尬,連忙搶身上來將這中年漢子從牛車上拉下來,本以為將這小姑娘藏到里面便無人察覺了,哪想到還是被人發現了。
“噓!劉成你別這么大聲好嗎?這附近冬至勞作的村里人不少,若是讓他們聽到就大大不妙了!”
“這是為何?難道這小姑娘不是你家來的親戚?”那中年漢子與王老二關系極好,聞言卻是壓低了聲音奇道。
猛地搖頭,只聽王老二小聲道:“我哪有這樣的福氣啊,有這么個美貌的親戚,你看她生的國色天香,不知是哪個府上的小姐。我發現她時,她就一動不動的蹲在這個活死人身邊,問她話他也不答。我王老二總不能把他們留在山里活活凍死吧!索性就回家趕了輛牛車將他們都拖回去。”
那身穿青衫的中年漢子聞言,頓時明白了王老二如此遮遮掩掩的原因了。世道不濟貪官太多惡霸寄生蟲無可計數,如果外人將這小姑娘傳揚出去,指不定第二天就有惡霸駕臨余杭村了。
“這青年也真夠沉的,一頭牛都拉不動他!”劉成皺眉道。
王大友自然是聽出了好友的意思,這么沉的青年漢子,不知有多大的食量。本來家里存糧只夠他一家三口老小糊口,哪能供他一個奄奄一息的死人和一個小姑娘。只是他本性善良,實則不忍心丟下這兩人不管不顧,唯有長嘆一口氣摔著牛鞭,一點點朝著余杭村馳去。
“王老二,若是有困難就來尋我,別拉不下臉。”劉成哈哈大笑聲,從身后隱隱傳來。
王大友聞言大為動容,感激的朝后一望,“如果真的到了那時候再說吧,劉哥你一家六口人,比起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相視又是一陣苦笑,淳樸善良的眼神來回交織,說道幾句后,兩人便分開了。殊不知,這一幕卻深深看在了牛車內那個小姑娘眼里,不過她卻依舊一動未動,纖細如玉的手緊緊握在那個冰冷的大手上,一刻不停的讀入真氣……
余杭村,這是一個在世界上隨處可見的尋常村落,破敗的房舍層次分明的排列在山坳中,黃昏下炊煙裊裊騰然升起,不過,世代生活在這里的凡夫俗子并沒有察覺到,一股股濃烈至極的魔氣,亦是時有時無的沖天而起。
王大友駕著牛車回到家,街坊鄰居本想過來問道,看他進山打到了什么獵物,卻被他遠遠的逃開了,甩動牛鞭在那頭可憐的老水牛身上留下數十道血色鞭痕,才迫使牛車沖進牛欄里。
“孩兒他爸,這么早就回來了?”
就在此時,一個身形微胖的中年婦女一搖一晃的從陳舊的屋舍內走出來,手中還牽著一個半大孩子。她一臉質疑的看著丈夫,她記得不久前丈夫駕著牛車出去,這么快就回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從余杭村到野人山要好幾十里路,就算駕著牛車,時間估摸著剛好夠到達,更何況還要進山打獵,打獵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狩到獵物的。
“唉!今天沒有狩到獵物,晚上我們吃存糧吧!”王大友聽到妻子話語無奈道,他哪能不了解這個性子尖酸刻薄的女人在想著什么,不過她雖然尖酸刻薄,但那也是生活所迫不得已。這點王老二自問是自己無能對不起她,平日里一直對妻子容讓體貼。似乎想起什么,苦笑著道又多說了一句,“記得多準備兩人的量。”
“什么?干啥子要多準備兩個人的量?”原本心中就有氣,再一聽丈夫后面那句話,妻子頓時不樂意了,臉上怒容隱現,橫聲吼道:“你是不是又把劉成幾個召回家里吃飯了!哼!告訴你王大友,今晚我不做飯了,要吃你自己去做吧!啊?混蛋王大友,快除夕了,你帶著死人回來做甚么?”
卻是說道這些話的時候,妻子看到了牛車內的一個人,緊而伸出手就要把這“死人”拉出去,除夕前夜帶個死人回家,在他們思想中,是極為不吉利的。
哪知她根本拉拽不動分毫,手中沉甸甸的就像一塊冷冰的鋼鐵一般。不由得又是怒從心起,叉著腰對著王大友一陣咆哮,“你這個要作死的,還不快把這死人扔出去,要不然我跟你拼了……”
見妻子這般神態,王大友自知理虧,苦笑著笑道:“他不是死人,只是受了重傷所致,外加上天寒地凍……嗯,還有個小姑娘,生的可俊俏了,帶回家里幫你干點紡織活計,一定是個好手,省得你那么幸苦。”
妻子一聽丈夫這話,心里不由得一軟,心想著此時街坊鄰里都在看著,她在這么繼續下去,丈夫日后出去不知多沒面子,旋即沒有在發作。雖然她在家里蠻橫,但至少還知曉一些道理,夫主外妻主內,非讓丈夫沒臉出去見人,那受嘲笑的還是她。
“果然生的一副好樣貌!快出來,讓我瞧瞧。”妻子翻開牛車蓋子,瞧到那身穿白衣的小姑娘,不由臉色一亮。心里頓時想到了很多種安置她的法子,幫她紡織賺取銅子兒,外加給半大兒子當童養媳……至于這個活死人,想來是她親人,權且當牲口養著,好讓這小姑娘感恩戴德。
哪知道那小姑娘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用手緊緊握著那個一動不動的活死人。見狀之下,王大友的妻子又要發作一番,卻被眼疾手快的王大友阻攔住,不知說了幾句什么,才把她哄的乖乖去做飯了。
“哼!既然她不聽老娘的話,那就讓他們今晚睡牛欄。哼!白吃白喝哪有這么容易……”
聽著妻子嘮叨不聽的話語,王大友一陣搖頭苦笑,微微彎下身,小聲朝那個之前對他說過一句話的小姑娘好心道:“讓我先把他安置到拆房去吧,呵呵!我家境如此,實在沒有多余的地方了。不過,哪里雖然簡陋,但至少不漏風,暖活著,他呆在里面,要比呆在牛車上好很多。我趕明兒到鎮子去幫你尋個大夫回來醫治他。”
小姑娘聞言,抬頭看了王大友一眼,雖是沒有說話,但還是依言松開了手。不過,伸手一招便將他拉了起來,并非是拉。至少在王大友眼中,他眼睜睜看著這個活死人自顧飛了起來,然后佝僂著身子被小姑娘攔在身邊。
心中的震驚,絕對是無法想象的。他一介凡夫俗子,哪曾見過這樣神奇的事情,只是道聽途說那些修真者,能夠這種移山填海的大能耐。他這般想,卻不知眼前這女子,比起那些能移山填海的修真者,不知要強大多少萬倍。
赫然,這個女子正是莫念師,而她扶著的人,卻是孤行天。當然,她心中卻是知曉這個人是大名鼎鼎的赤血星君,一個誓死保護她,不惜被太皇天仙尊鎮壓滅殺的好人。
他是一個好人,這也是為什么她會動用雷音靈胚特有的,不受到虛空法則鉗制的身法,出來保護這個人!
之前是他保護她,那么,現在是她保護她,直至他恢復往昔能力。
“柴房在哪里?”莫念師輕輕說道,她能看出這戶人家都是好人,并非那些心懷歹心的邪惡之輩。
這個地方,也是個好地方,在她幫助穩住孤行天心魔發作之前,是個極好的躲避耳目的地方。
王大友哪敢怠慢,頭上翻騰著一陣冷汗,點頭哈腰的在前面帶路,小心翼翼的說道:“大仙放心,我決不會說出你們的身份。只求你們不要傷害我的妻兒,無論你們想要什么,我王大友都竭盡全力幫你辦到。”
莫念師淡淡一笑,從懷中拿出幾顆火紅的果子,略微細想一瞬,運轉真力將這幾枚果子震碎,而后交到王大友手上。
“謝謝你。如果沒有其他事,以后不要打攪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