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騎士少女把后世對“戰神班森”的評價一股腦說出來后,反倒是班森本人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最開始還有些意外激動,再后來越聽越不對勁,等到凱琳意猶未盡說完了之后,才發現她口中故事的主人公已經滿臉黑線,幾乎要發火了。
在后世看來,“戰神班森”是個完美的男人,是所有懵懂少女的夢中情人。他那英俊的面龐與健碩的身材,那強大的實力與偉大的人格,那傳奇的開場與悲慘的結局,無不是吟游詩人的拿手曲目。
一個“死”了幾萬年,大家只能從史料上見到的“殘缺不全”的人。在無數人的腦補與YY中不斷充實完善,不斷朝著他們心中最完美的形象靠攏,讓“戰神班森”這個名字徹底活了起來。捎帶手養活了一堆吟游詩人和蹩腳作家,滿足了社會底層人士對英雄的遐(瞎)想……
事實上,傳到今天的“戰神班森”,早已與那個兩萬年前的“班森”相去甚遠了。大家對著歷史寫“同人”,殊不知所謂的“歷史”也是幾千年前的“同人”。
時至今日,班森已經成為了一個形象,一個完美英雄的形象。至于英雄的真相?去他喵的,幾萬年前的死人的真相,關老子毛事?
最終,班森還是抑制住了沖動,沒有與凱琳這個“不知者”計較:“孩子,你要知道,他們口中的‘戰神班森’,和我這個老頭子早就沒有多少關系了。戰神可以是任何人,但班森只能是我一個!這種建立在謊言之上的翻身,我受不起啊!”
凱琳雖然一時半會兒理解不了班森的意思,但完全看得出,對方很不高興。這也難怪,畢竟人家要的洗白,是還原歷史真相,把那滿身的污垢洗凈。凱琳所說的,哪是洗白啊,壓根就是膩子粉乳膠漆往上硬糊啊!
“前輩……對不起。”
“罷了罷了,時間久了,一切都會被抹平的,不怪他們不了解歷史,而是怪我這個老東西不該活這么長啊!”班森轉身走向背后的茅草屋,口中說道,“孩子,回去吧!這片土地上的人和物……都已經太老了,你說的那個魔頭……我有自己的辦法來對付,這你就不用管了。快回去吧,外面更需要你!”
對方的不過是鉆進了一個茅草屋,但凱琳卻感覺,他離著世界更遠了……
“前輩!我知道我們對您有很多誤會,可您就不打算消除這些誤會嗎?”凱琳沖到茅草屋前,沖著里面喊道,“作為一個騎士,應當用生命去捍衛自己的榮耀,這是我爸爸教我的。但我認為,如果這榮耀是強加上去的,騎士也應該當眾拒絕。把真相告訴大眾,讓他們去評判是非對錯,如果大家連真相都不知道,又如何強求他們做出正確的判斷呢?”
茅草屋內仍沒有任何回應,班森好似吃了秤砣般,拒絕回答一句話。凱琳又這樣喊了足足半個小時,竭盡了她那本就所剩無幾的腦細胞,終于讓茅草屋內有了回應。
“孩子,你知道騎士最重要的是什么嗎?是堅持,堅持本心,堅持自己的原則。至于榮譽或恥辱,那都是別人眼中對你的映射,大可以不必在乎別人的看法。我完全沒必要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的茶余飯后的談資去解釋真相,想知道真相,自己研究去啊!”
“那您為什么還對兩萬年前的事耿耿于懷?”少女難得聰明一回,抓住了對方口中自相矛盾的地方,“如果您真的不在乎,為什么還要把自己關在這里,避世而居呢?”
“因為……當我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你只知道我在這里活了兩萬年,有沒有想過一個正常人為何要居住在這種鬼地方呢?一個正常的人,任憑他吃各種延壽的藥品,能活一萬歲嗎?”
“前輩……”
“其實……某種意義上,我已經死了。留在這里的,最多算是半個班森。”班森老先生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騎士少女徹底摸不著頭尾了,半個班森?上半截還是下半截?橫切還是豎切?
“實話跟你說了吧,不是我不想走,而是根本走不了啊。外面那些死氣,其實就是另一半班森,我能夠讓你在這里來去自如,自己卻不能離開這個島半步。”班森頓了頓,從茅草屋里走出來,“當初我用假死博得了一線生機,但實際上也是重傷瀕死了。在這座墳墓里,我得不到任何給養,以我當時的能力,也無法從重重封印中脫身。情急之下,我和魔鬼簽訂了一個契約,獻祭了一半靈魂,換取了一個全盛狀態的自己,同時還獲得了突破,達到了一個新的境界。”
“魔鬼契約……?”
“沒錯,魔鬼契約。不是那種騙人的巫術,而是和真正的魔鬼,簽訂了一個長達三萬年的契約。”班森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面部表情有明顯的不自然,大概這是部分泄露契約的反噬效果,“契約內容我不能說,但因為這個契約,我被束縛在這里。擁有了超乎常人的壽命,卻也要忍受無邊的寂寞。我不能踏出這里半步,只能在這方寸之地,日日渾渾噩噩。”
“前輩,我哥哥他或許能幫到您,他很厲害的,魔鬼也怕他!”
“唉,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那個魔鬼……可不是一般人能對付的,即使是你說的那個魔頭,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班森說出自己最大的秘密,反倒有種解脫感,“快走吧,我也幫不了你什么大忙,這份完整版的《鳳鳴九天》就交給你了,自己學也可以,傳給什么人都可以,只當我對你陪我聊了這么久的報酬吧!”
“誒……前輩!”不待凱琳說完,她就被強制用金色光橋送了出來,緊接著被扔出來的還有一本用粗糙的草紙寫的《鳳鳴九天》。
“……前輩,我一定會回來救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