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筆記本上,工工整整地寫著大半張蠅頭小楷。隼瞳不是書法家,對書法也沒什么研究,只覺得這字兒挺好看,要說怎么好看,好看到哪里,這就純屬難為人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平時看到的塔邁蓬萊文字都被自動翻譯成漢語,漢化成宋體字,找洛麗塔投訴了好幾次都不被搭理,猛然接觸到不一樣的手寫字體,再爛也覺得親切。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篇短文的內容:
“雖處凡塵俗不染,遙遙立水自為仙!”陌素很喜歡這句詩,因為這是一個秀才寫的,寫給她的……
那一夜,風雨交加,昏黃的孤燈只能照亮三尺不到的空間,秀才就在這個破廟里,扶著書本,伴著孤燈,讀著那些之乎者也的圣人之言。
慢慢,秀才讀不下去了。眼前的女子,這個憑空出現的白衣女子讓他實在是無法把心思放在孔夫子那里。
“姑……姑娘,小生冒犯了……”秀才臉憋得通紅,就連說話也變得語無倫次。他恨不得背起書箱趕緊往外逃,可那滂沱的大雨卻又讓他不得不呆在這里,與一個素不相識的漂亮姑娘……
那個夜晚,他們互相問過姓名,然后便不再問關于對方的任何東西,只是在孤燈的見證下,作了十余首詩,這首詩,便是雨晴分別之時,秀才匆忙之中只作出兩句的那首。
就是這兩句,讓陌素覺得這世間真的有人懂了她。
再后來,陌素常常在破廟里等著,秀才也每次都如約而至。哪怕是陌素對他說出自己是水仙化形成人,秀才也不見有絲毫驚訝,仿佛她本就應是水仙花……
“樹爺爺,你覺得那個呆子考了舉人,還會再來破廟找我嗎?一株水仙成精,配得上他嗎……”陌素伏在合抱粗的古樹根旁,一邊抽噎地說著,一邊淚水沾滿了衣襟,打濕了樹根。
“你應當問問自己的內心……”古樹上浮現出一個蒼老的面容,看陌素這樣也不免一陣唏噓,“最重要的那件事確認了,其他的都是陪襯而已……”
“您是說……只要我愛他就夠了嗎?”陌素的淚眼中閃爍出了希望之光。
“我是說,你TM就不知道自己是頭蒜嗎!”
全文完……
讀罷此文,大多數人都會罵一句“臥/槽”,隼瞳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他“臥/槽”的原因與別人大有不同。
別人是:“臥/槽,太TM狗血了!”
隼瞳則是:“臥/槽,怎么跟我一樣狗血?!”
所謂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黃鼠狼見放屁蟲,屎殼郎見糞坑里的蛆,莫過于此。
二人雖有不同,但寫文時的那股子操蛋勁,著實是不相上下啊!
這樣說沒什么說服力,再把某作家的“大作”拿出來對比一番,說服力就呈指數級增長了。
某作家正文如下:
在西方奇幻文學作品中,龍,多是一種邪惡生物。它們隱居在山洞里,擁有強大的實力,悠久的壽命,超人的智慧,以及……數之不盡的財富!
一頭合格的龍,其收藏的金銀珠寶,比大多數國家中國王的財富還要多。這些財富的來源已不可考,畢竟龍的壽命放在那里,指不定你的曾曾曾祖父年輕時候,在河邊摸魚還被人家撞見過。
當然了,“勇士”們才不會在乎這些財富是怎么來的,他們只需要一口咬定,這是惡龍掠奪的贓物,是殘暴的罪證!然后就“義無反顧”地提著寶劍去誅殺惡龍,運氣好了還能救個公主,當個駙馬爺啥的。然而,從沒有人關心過惡龍死后,其積攢的財富究竟去向了何處……
久而久之,絕大多數“惡龍”都被勇士們剿滅了,僥幸活下來的龍子龍孫也只敢茍且偷生。因為發生了嚴重的知識丟失,時至今日,龍族不但忘記了那些玄奧的魔法,就連那遮天蔽日的身軀,也在一代代“人工選擇”下變得越來越小。
二十一世紀的大不列顛,最后一頭冰霜巨龍索利提在這片森林里舔舐著與那些卑賤野獸搏斗時留下的傷口。
利維·索利提,這位繼承了先輩的傲骨,擁有古老血統的高貴龍族,已經不想再一味地偷生了。從斯堪的納維亞半島橫渡挪威海到格陵蘭島,從宮殿躲到野外,巨龍一次次忍讓,人類卻蹬鼻子上臉,不知收手。現在,又有一個不知死活的人類找上門來了……
時間長河勻速流淌著,面前的人類也在索利提眼中漸漸放大、清晰。索利提不想再忍了,哪怕冰霜巨龍的血脈就此斷絕,他也要和人類決一死戰!
這是賭上命運的一跳,這是關乎龍族尊嚴的一跳!
這一跳,不容有失!
這一跳,必須一擊制敵!
這一跳,誓要讓天地都見證龍族的血性!
“人類,我和你拼了!”索利提在空中調整著身體姿勢,保證能夠準確降落在這卑鄙人類的頭頂,讓這些奴仆們明白,到底誰才是這顆星球的主人!
空氣在這短短幾秒鐘里似乎也凝固了,整個宇宙的注意力都在這里聚焦!索利提隱隱能夠感受到,祖先的魂靈也在注視著他。
然而,終究還是差了一步……
落點稍有偏差,索利提沒能直接占領制高點,不過這不要緊,龍族的戰士絕不會被這點小挫折打敗!索利提正待再次騰空一躍,未曾想,狡詐的人類發現了他,一陣刺耳的咆哮聲打斷了他的蓄力,甚至還讓索利提那繼承自冰霜巨龍的心臟都顫然一驚!
那人類運足氣力,不知在什么邪術的加持下尖嘯道:“媽——有蜥蜴!”
全文又他喵的完……
“咳咳,老實說,你是不是抄襲我的?即使你我都是來自同一個文明,也不可能這么像。”隼瞳問道,“我刻意改變了平日里的行文方式,怎么還被你猜到了?”
老頭被指抄襲,也不生氣:“你知道那些占星師預言家是如何預言的嗎?”
“你會預言?靠,這還玩個棒槌啊!”
“不不不,不要說我不會預言術,即使是會,也只能勉強猜測你的下一步行動,絕不可能預言你的想法。思想是最難預測的,浩如煙海的記憶碎片重構組合,豈是一般人能推演的?”老頭笑著解釋,“所謂預言,并不是真的預知命運,而是通過極其復雜的技巧,制造一個與現實部分幾乎完全一致的獨立位面,然后對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進行推演。舉個簡單的例子,如果想知道一個人,在遭遇某件事后會做出什么反應,那么就制造那人出來,然后讓他真的遭遇一次某件事,觀察他的反應。”
“嗯——”關于預言術之類的東西,隼瞳以前也聽人說過,大體上也是這么個意思,只是他一直沒去深究罷了,整天神神叨叨的會被當成神經病的。
不過現在看來,還真有必要研究一下這個預言術:“這樣說的話,只要不涉及任何高智商生物,預言術的準確率都是比較高的咯?”
“沒錯,信息糾纏,死物畢竟是死物,所承載的信息是固定的,而人類則不同。”
不等老頭說完,隼瞳就接過了話把:“因為人會思考,會觀察,會不斷接觸信息,處理信息,同時自己也產生信息,甚至還會通過記憶的方式讓信息增殖。一個人不僅僅是幾十公斤碳水化合物,更是一大團錯綜復雜的資訊的糾纏點,他所接觸過、記錄過、好奇過、觀察過的一切東西都會在信息層面上與之聯系在一起。一個人的信息量是有限的,但他所‘牽涉’到的信息量卻大得嚇人,而且只要這個人還活著,還在觀察外界,他對周邊信息的牽涉范圍就會越來越大。”
“沒錯,孺子可教也。”
“沒錯個錘子啊!我身上的信息糾纏,即使把你腦袋撐爆了也不可能模擬出來一個完整的我,你丫的還是抄襲我啊!”
隼瞳不比一般人,普通人身上的信息量,從精卵結合那一刻開始算起就差不多了,最多考慮一下結合前的體位……咳咳,雖然費勁,但若是得到這個人從生到現在所有的信息,模擬個十之八九也是可能的。
不過隼瞳可不一樣,他身上的信息糾纏大了去了,先不說那些復雜的邏輯倫理關系,單是伊薩在靈魂中留下來的東西,就能撐爆任何人的狗頭,哪怕收集到了所有信息,也不可能消化處理得了,再根據這些信息進行預測。
“我也沒說過我進行了推演啊,完全就是靜心寫出來的嘛,”老頭依舊是一副死不認賬的嘴臉,“如果不信的話,你在心中默念一個數字,不必說出來,我也可以告訴你那個數字到底是什么。”
“好啊,你說啊!”
“你根本沒想我說什么?”
“……好吧,我這次想了個數字,要不要提示?”
“5716。”
“……你算錯了。”
“你在說謊。”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