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2 原鄉
王梓鈞和鄭振坤吃了午飯,下午回到海山唱片的錄音棚,一直忙活到晚上,才把那首《天大地大》給完美的錄制下來。
至于《蝶兒蝶兒漫天飛》則是由鄧麗君來唱,鄧麗君現在正在全島巡回做新唱片宣傳,得還有兩天才能回來。
“爸爸,爸爸!”一回到家里,好幾天沒看見爸爸的林熠飛奔進王梓鈞懷里。
王梓鈞抱起兒子,問道:“在家有沒有聽媽媽和青霞阿姨的話啊?”
“我很聽話,早上起床我還幫妹妹穿衣服呢。”林熠自豪地說。
“哇,這么厲害,那這幾天有沒尿床?”王梓鈞笑著問。
林熠垂著頭,細聲細氣地說:“尿了兩次床。”
王梓鈞見兒子情緒低落,安慰道:“呵呵,沒關系,爸爸媽媽小時候也尿床,等你長大了就不尿床了。”
“真的嗎?”林熠問。
“當然是真的,騙人的是小狗。”王梓鈞道。
林熠伸出小指頭道:“拉鉤。”
“好,拉鉤。”王梓鈞跟兒子拉著鉤,小霏雨也屁顛屁顛的跑過來。
霏雨在兩個多月前就已經滿了兩歲,林熠再過半個月就滿四歲了,兩個孩子一天天長大,王梓鈞是看在眼里,樂在心里。
王梓鈞一手抱著一個孩子,問道:“小熠,你媽媽和青霞阿姨呢?”
“媽媽在看書,青霞阿姨在寫字。”林熠說道。
劉媽端著菜出來,朝王梓鈞笑道:“不知道先生你要回來,幸好多做了一點。”又回頭朝廚房喊,“美枝,快去請兩位小姐下樓吃飯。”
美枝是劉媽的小女兒,十五六歲大,為人老實,來家里幫忙照顧兩個孩子的。
林清霞和林鳳嬌很快下樓,看到王梓鈞時,林鳳嬌臉色一喜,林清霞卻是投了個幽怨的眼神過來。
劉媽是老人,對一夫二妻的事情,沒感到什么不妥,反而覺得像王梓鈞這么有能力的男人,只有一個女人才奇怪。
美枝年紀輕輕,心底卻有些鄙視王梓鈞花心,不過這種想法也是埋在心里,畢竟是王梓鈞給她發工資吃飯。吃住在王家,不僅能拿到遠比一般工人高的工資,每天的工作也輕松,除了看顧一下小孩子和幫忙做家務外,還有時間看電視和玩游戲機。這種生活,讓美枝覺得自己簡直活在天堂。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沒吃幾口門鈴就響了。
美枝努力地表現著自己,飛快地跑去大門,拉開一個小窗口,看到外面站著個四五十歲戴眼鏡的男人,斯斯文文的,不像是壞人。便問道:“先生你找誰?”
“我找林清霞小姐。”男人道。
“你是誰?找林小姐什么事?”美枝問。
男人說:“我叫李行,是個導演,找林小姐談拍電影的事情。”
美枝說:“你等一下,我去問問小姐。”
美枝回到飯廳,說道:“青霞小姐,外面有個叫李行的找你,說是談拍電影的事情,要不要他進來?”
“人家都上門了,難不成要趕出去?吃個飯也不得清凈。”王梓鈞苦笑道。
王梓鈞和林清霞拍的第一部戲,就是李行的導演,算是他們的入行引路人之一,這點情分卻是不能丟的,不然以后被人戳脊梁骨。
林清霞道:“李導打了幾個電話來了,我說要帶小孩沒時間,沒想到今天居然直接登門了。”
王梓鈞對美枝說:“快去開門吧。”
林鳳嬌放下筷子,問道:“我和小熠要不要避一避?”
王梓鈞和林清霞對視一眼,說道:“沒必要,反正遲早他們會知道。李導的嘴還是很嚴的。”
李行今年49歲,這幾年他的文藝片雖然還是挺賣座,不過已經在走下坡路了。走進飯廳,李行就聞到一股飯菜的香味,正想說句玩笑話來避開闖人家晚飯的尷尬,結果卻看到林清霞和林鳳嬌坐在王梓鈞身邊,飯桌上還有兩個小孩子。
李行的腦子當場就當機了,他馬上要拍的這部戲叫《原鄉人》,心目中的女主角人選是林鳳嬌,但無論怎么也聯系不到林鳳嬌本人,才轉而來請林清霞。
卻沒想到,要找的人居然就在王梓鈞家里。看這情形,李行轉了個腦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不過還有些無法確定。
“李導,快坐,還沒吃晚飯吧?”王梓鈞對劉媽說,“劉媽,快去添一副碗筷。”
美枝立即說:“我去!”
“不用,我吃過了。”李行撞破別人的私密,一時間不知道怎么開口說正事。
王梓鈞站起來,走到一個酒柜前,拿出一瓶茅臺,笑道:“吃過了就坐下來喝兩杯吧。這可是對面解放軍飄過來的正宗茅臺,我在金門的時候拿回來兩瓶。一瓶孝敬了老爺子,一瓶還沒舍得喝呢。”
王梓鈞很隨意地給李行倒酒,倒是打散了李行的尷尬。
李行心想人家都不在意,自己還多想什么,與王梓鈞碰了下杯,酒杯舉到嘴前還沒喝,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醬香味,當即喝彩道:“好酒!”
幾杯酒下肚,氣氛很快就融洽起來,李行也對林清霞和林鳳嬌兩女與王梓鈞的關系選擇性遺忘,而是跟王梓鈞聊起了電影。
李行贊道:“梓鈞,你那部《奪面雙雄》很有味道,我這個不太喜歡暴力片的老古董都看得很舒服。難得你在暴力戲中間,居然能將情感表現得那么細膩。”
“多謝夸獎。”王梓鈞舉杯笑道。
李行突然問:“票房多少了?”
王梓鈞道:“全球票房3億多美金了吧,具體多少不清楚。”
“嘶!”李行吸了口涼氣,隨即無奈地笑道,“我一部電影平均1000多萬臺幣的票房,要拍上百部加起來才有你這一部的票房那么多。人比人,氣死人啊!”
王梓鈞道:“話可不能這么說,李導你的全是低成本電影,次次以小博大,一樣是賺回好多倍的利潤。”
“不提了,說起來就傷心。”李行終于進入正題,“這次我來,是來請演員的。”
王梓鈞道:“不知道李導要拍什么電影?”
“《原鄉人》。”李行道,“講的是臺.灣鄉土文學的奠基人鐘理和先生。”
王梓鈞點點頭,鄉土文學這幾年在臺.灣影響很大,李行要拍鄉土文學的開山祖師算是不錯的選擇。
李行怕王梓鈞不了解鐘理和這個人,介紹道:“鐘理和先生生于日統時期的臺.灣,十八歲時愛上在鐘家農場做工的鐘平妹,但因客家規矩,同姓之間不能結婚,鐘先生在完成學業后就帶著平妹私奔到了沈陽。
為了生活,鐘先生當過計程車司機,隨后就辭職不干。出于民族自尊心,又拒絕了酬勞較高的日本翻譯工作,只能靠懷孕的妻子為人糊鞋盒子謀生。
1931年,鐘先生帶妻子搬到北平,開了一家木柴小店,并他寫完平生第一本書《夾竹桃》。抗戰勝利后,他率家回到臺.灣當教員,卻因肺病咯血,不得不回老家休養,仍由妻子外出打工掙錢養家。
1947年冬,鐘先生肺病惡化,其妻變賣掉家中僅有的幾畝薄田,將丈夫送進醫院,作了殘肺切除手術。從此鐘先生身體異常虛弱,他堅持日夜寫作,但收入卻還是不多。其妻平妹為了支持丈夫,挑起全家生活重擔,后為生活所迫去盜木材,最終不慎跌倒摔傷。禍不單行,鐘先生的次子又因病錯過治療期而早早夭折。
在多重的打擊下,鐘先生含淚寫出一系列吐露農民心聲的《故鄉四鄰》、《原鄉人》等佳作。1960年8月4日,鐘先生在桌上修訂中篇小說《雨》時,舊疾復發,伏在文稿上咯血,終于力竭而逝,時年四十五歲。被人譽為‘倒在血泊里的筆耕者’。梓鈞,你說這樣的人該不該為他拍一部電影以作紀念?”
“應該。”王梓鈞點點頭,聽了李行的介紹,他對這個素未謀面的鐘先生也是肅然起敬。
林清霞和林鳳嬌兩個女人更是情感泛濫,聽到這種故事都快流淚了。
林清霞說:“鐘平妹女士是個偉大的女人,我怕我演不好。”
李行嘆了口氣道:“說實話,我心中最理想的人選,還是鳳嬌,她來演鐘平妹最合適。可惜一直聯系不到她,沒想到鳳嬌在你這里。”
林鳳嬌臉蛋一紅,朝王梓鈞看了看,顯然是對這個角色有些心動。
林清霞和林鳳嬌兩女,雖然在七十年代被稱為雙林,不過兩人的特色卻是很有分別的。
七十年代的時候,林清霞的戲路比較單一,就是演學生或者是年輕女性,與男主角愛得死去活來。
而林鳳嬌呢?不僅可以演各種愛情戲,而且善于演貧苦、勤勞、善良的女性,《汪洋中的一條船》里,林鳳嬌簡直把里面的女主角吳繼釗給演活了,在所有觀眾眼里,心懷大愛的吳繼釗本就該是林鳳嬌的樣子。究其原因,乃是源于林鳳嬌從小的經歷,各種苦都吃過,更能體會到角色的心理。
可以說,七十年代的林鳳嬌,從演技上來說,其實是要強于林清霞的。之所以后世林清霞的名氣更大,一是因為林鳳嬌早早隱退,二是因為徐克的武俠片為林清霞找到了新的戲路,從此為香港和大陸的觀眾所熟悉。
王梓鈞見林鳳嬌的表情,就知道她對這個角色有些心動。當下也不提答應的事情,而是問李行道:“李導,你這部戲準備讓哪個公司發行?”
李行道:“名毅公司。”
王梓鈞說:“怎么不找王氏?名毅的發行能力可不怎么樣。”
李行笑道:“老交情了,換發行商面子上過不去。”
“大眾電影公司的片子以后就讓王氏來做發行吧,名毅的發行能力至少會讓你的電影票房低三成。”王梓鈞想趁機把李行這座搖錢樹拉到王氏影業的體系中,“另外,我聽了李導你這個故事很感動,想為這部電影免費寫首插曲,你看如何?”說完王梓鈞就清唱起來,“茫茫原鄉對唐山,搖搖擺擺辭海岸。雨潑面肉,風吹帆船,存亡向天影孤單。渺渺他鄉落土酸,無暝無日來打算,血汗無情,儉腸捏肚,為求生存找家園……”
王梓鈞唱的是后世羅大佑的臺語歌《原鄉》,唱的腔調就如同在為死人念悼詞一樣,可那種感覺卻把臺.灣早期居民背景離鄉,奔向未知遠方那種茫然、辛酸、孤苦等等情緒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了。
李行聽到一半,手中的酒杯都差點落了下來。這首歌雖然跟主題沒多大關系,但用在里面做主角逃難時的插曲卻是再好不過,甚至有可能因為這一首歌,為電影增加幾成的票房。
一首歌唱完,李行已經答應王梓鈞的要求,以后他的大眾電影公司的片子都有王氏來發行,這對他也是有利的。而王梓鈞則把這首《原鄉》以1塊錢的價格賣給他做插曲,林鳳嬌則是出演該片女主角。
當然,這只是第一部,王梓鈞想的卻是把李行那規模較小卻名氣很大的大眾電影公司并入王氏影業的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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