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夫人的擔心不無道理。
連聽聞太子大鬧宋府后,久沒回家的依瑟親兄長回來,聽說妹妹在正院的行為后,也嘆息擔心不已。
年邁的玉姝夫人早已哭的眼睛紅腫,看著兩個兒子什么也不想多說,只是重復這一句:“你們回來干什么,白白送了性命。”
宋家大哥今年三十二,長的酷似而立之年的宋巖尰,只是沒有丞相府長子的銳利,溫和的脾氣沒有任何棱角,不見昔年宋家天之驕子的氣魄和膽識。
這也怪不得宋謹行,年青時的他學富五車、風流倜儻,透著年少輕狂的張揚,他的妻子為了與丞相府嫡長子聯姻絞盡腦汁威脅父親。
只是天有不測風云,玉姝老夫人下臺后,連帶嫡長子也深受排擠,最后因為年少氣盛為母親出頭被洛氏以不敬之名趕出沈家,屢次想接母親和妹妹出府無果后,只能簡單救濟。
事情過去多年,昔年的風朗少爺,已被生活的窘態逼迫的沒了昔年的光彩,官位不高,再加為人清廉,生活拮據,只能靠妻族接濟生活,說是寄人籬下也不為過。
可再難,而立之年的宋謹行也有他該有的擔當:“娘,不如趁這次機會您和妹妹跟我走。”
玉夫人搖搖頭,一絲不茍的發髻和雍容的做派也掩不住她年邁的事實,兒子還要看丈人家的臉色,她和依瑟跟去算怎么回事!
玉姝這些年早想開了,苦日子已磨平她昔年的美貌的青澀,往年不被人重視的洛氏能拉她下臺,是她自己活該,只是苦了孩子們:“不了,我年歲大了,好與不好都要跟著你爹,倒是你們的妹妹……”玉夫人提到女兒又忍不住想哭。
沈家老三嘆口氣,滄桑的面容看起來比大哥還年長幾歲,他本來在府中時就是個柔弱的性子,出了府更是對所有人都禮讓三分,如今被政敵壓制在了不起眼的崗位,這輩子升官無望,曾經顯赫的妻族也早已跟他們斷了關系,比大哥家過的還清苦,但對妹妹,他留有小時候的寵愛:“妹妹還是避避風頭吧。”
沈老三剛說完。
沈依瑟在心眠的攙扶下進來,燦爛的小臉難掩心里的高興:“大哥!三哥!真的是你們嗎!?”卻手無焦距的亂摸。
沈老大心疼妹妹,迎上去攙著依瑟的胳膊坐在母親身邊,忍不住心疼的埋怨道:“怎么這么沉不住氣,這么多年過去了,何苦這時候惹他們,洛家的人也不是好惹的。”
宋依瑟柔和的笑了,試圖對著哥哥所在方向,卻差之千里的看著木椅,盡量輕快的道:“大哥無需擔心,洛家再囂張也要老老實實的跪著,她們不敢跟太子硬碰。”
沈老三搖搖頭,心想依瑟到底是孩子,沒有經歷過風浪,忍不住叱責道:“若是太子不管你了怎么辦!逞一時之快!”
沈老大警告的看眼老三,走到妹妹的‘視線’之內,不忍依瑟‘看’空:“老三說的有道理,你不小了,該為自己打算,太子沒有長性,難保他過幾天不會忘了你。”他們在朝中做官,知道太子的脾氣,尤其來的路上聽說太子今天又沒給歐陽將軍面子,連歐陽將軍都有這一天何況是自家妹妹。
宋依瑟安撫笑:“無礙,能用一時是一時。”
話可不是這么說,兩位鞭長莫及的兄長,也不知道怎么教育自家的妹妹。
玉老夫人不想兩兒子輪番對女兒說教:“你們以為依瑟愿意!若不是今早不知誰把依瑟扔在了南市的鬧集上,她會想到反擊,幸虧太子路過,要不然還不知道會出什么事,活該太子收拾她們!就該讓太子把她們都殺了!”
兩兄長頓時怒了,一掃剛才的中庸之道,說什么也要把依瑟和母親帶走:“豈有此理!欺負我們兩兄弟是廢人嗎!”
沈老三也沒料到洛氏敢明目張膽的對身為太子妃的妹妹下手:“他以為她洛家是誰……”說到這里嘴邊的不滿又收了回去,沈老三不是口出大話的人,他深知洛家勢力根深蒂固,能把他和大哥排擠成這樣全是洛家的功勞。
沈老大嘆口氣,坐下:“早知如此,我和老三當初就不該一氣之下離府。”
宋依瑟垂下頭,不想兄長擔心,結果還是驚擾了他們。
宋依瑟歉意的攪著手里的帕子,調皮的對兩人樂著,只是心里自有主意,樹倒眾人推,母親倒臺的時候大哥三哥受到的波及比她大,就算兩位哥哥不說她也聽說過很多傳聞,都怪她當時只會躲在母親背后哭,既不敢親近殺人如麻的太子,也不敢為哥哥們撐腰,甚至被嘲笑太子不喜歡她,也不敢出門與各家臣女來往,到頭來幫哥哥的人沒有。
宋依瑟一直埋怨當初的不爭氣,她占了無尚的地位卻從未給他們庇護,哪有洛氏會做人啊,她娘家的勢力就是最好的證明。
玉老夫人嘆口氣,事已至此什么也不必多說:“香竹樓拿回來就拿回來了,從今天起,除了香竹樓你哪也別去,少招惹洛家人,等能避過這一關再說!”
宋依瑟點點頭不吭聲,這事不可能這么算了,她打了宋六還趕出了宋依霞,洛氏的幾個兒子和女兒會放過她嗎!等她被太子徹底忘了,必是這些人反擊的時候,到時候母親和哥哥誰也別想好過!
宋依瑟頓時拿定主意!她要找個理由把他們連根拔起!
宋謹行不放心的問:“太子這人……”宋謹行不知道怎么說:“總之你小心點!能不接觸就少來往!”
宋三附和的點頭,太子是不定時的殺魔,躲遠點準沒錯!
宋依瑟想到太子,神情有些茫然,印象中的太子無法跟哥哥們的囑咐聯系在一起,只是若讓她親近太子嚇死洛氏,她所接受的教育中又沒有女子主動示好之說,想到這里宋依瑟頓時面色通紅!
宋謹行見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依瑟這是怎了?不會是對太子那樣的……那樣的……宋謹行不敢議論天家,為妹妹嘆口氣,想著改天一定要讓妹妹見見太子的男寵,打消依瑟不成熟的情懷。
天氣越來越晚。
兩位兄長叮囑了妹妹一番,告誡她不可挑事、不可仗勢欺人、不可亂了陣腳,要緩和矛盾,別置自己于死地!
依瑟裝死的應和著,沒提她打了宋六的事,她怕兩位兄長聽說后嚇暈過去,至于母親,宋依瑟突然挺直腰板,想為哥哥和母親撐起一片天。悄悄的撫摸著袖子里的折扇,心思有些拿捏不定主意的羞愧,怕他不記得她,又怕他會嫌棄。
依瑟送走哥哥,神情依然有些恍惚。
回去的路上仆人們見到她,驚慌的避讓,連平日對她頤指氣使的幾位老管家也把頭磕在了地上。
宋依瑟心里沒有一點高興,只是惦記著送她扇子的人可否愿意見她第二面。
突然花叢中沖出一位十五六的小女孩,哭著向宋依瑟跑去:“你欺負母親!你沒教養!你不配為人子女!”
這是非常嚴重的指控,可以毀了一個女人的閨譽,可宋依瑟早已不在乎,早八百年前她的閨譽就沒了!
宋依瑟準確的把人揮開,一掃先前飄忽的神色,頓時高貴自傲:“好大的膽子!誰是你母親!沈家女眷皆為姨娘,你在叫誰!不懂規矩嗎!來人!”
兩位力壯的婦人上前:“小姐。”
“掌她嘴!直到她分清什么是姨娘什么是娘為止!”
兩名壯仆頓時上前,下死手的左右開弓!
女孩瞬間被打懵了,沒料到平時細聲細語的瞎姐會對她動手,剛才的氣焰一掃而空!升起幾分懼意。
宋依瑟傲然而立,心里卻大受沖擊,不是心疼妹妹,而是恐懼洛氏的手段,洛氏做主母這些年很懂施恩施惠,此刻為她出頭的并不是洛氏的親生女而是一位姨娘的女兒,如今她能為洛氏沖撞被太子保護的自己,難保別人不會陰奉陽違。
宋依瑟不得不忌憚洛氏的實力,也不得不承認,沈六和沈依霞在洛氏那樣的境遇下還敢對她不敬是有所依仗的不懼!既然如此別怪她下狠手!“拖出去!賣為仆人!誰敢再為洛氏說話,誰敢對本小姐不敬,一律趕出沈府!宋伯!”
“老奴在。”
宋依瑟越過父親的權限,傲然道:“明日把洛氏及其子女的名字剔除沈家族譜,一起跪告祖宗。”
宋伯不敢說不,硬著頭皮應承下:“是,小姐。”
天色越來越暗,太陽早早落山,晚霞散盡寒氣再次從地表升起,讓人背脊發涼,晚歸的人們又穿上了棉衣,吃上了熱湯。
宋謹行還未到家,夫人趙氏已經焦急的等在門外,見相公殘破的小轎從街口拐入,心里的不安頓時放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趙氏急忙迎上去。
宋謹行詫異的看她一眼:“怎么回事,怎么不在家里等著。”
趙氏看了眼抬轎子的人沒有說話,這些不是家里的老仆,她沒敢多說,趙氏迎著夫君進院,昔年她喜歡的男人現在依然喜歡:“我爹來了,你不用擔心,他知道你回了沈家,過來打聽發生了什么。”
宋謹行聞言感激的看眼娘子,只是面上不善表達,受以前教育的影響他對妻子的理解是相伴到老而已,只是這些年不如意,他和趙氏也升起幾分濡慕之情。
宋謹行畏懼他的老丈人,尤其是被人接濟總是矮了幾分:“小婿參見岳父大人。”
趙閣老看他一眼,對女兒的婚事沒有榮耀的歡喜也沒有現在的不如意,好賴是女兒選的,女兒都不抱怨他管個屁,威嚴壯碩的趙閣老才五十歲,但比丞相的日子過的舒坦,早在五年前他就溜出了朝堂,保他的小命去了。
趙閣老威嚴的放下茶杯:“說吧,發生了什么事?”趙閣老其實心癢死了,看著昔日的門生在他這里嚷嚷著不知如何是好,吵吵嚷嚷的送一堆東西讓他老打聽打聽,昔年就喜歡八卦的趙閣老就屁顛屁顛的來了,所幸女婿爭氣,還真回去看他妹妹了!
趙閣老現在心里快樂歪了,歐陽將軍打聽不到的事被他搶先知道非常樂意,但表面十分鎮定,看不出一點為老不尊的樣子。
宋謹行本來就觸老丈人,先被趙閣老的厲目一掃,心里又咯噔一下,趕緊道:“小妹一早被人扔在南市鬧集不管,恰好太子經過看見了,帶著小妹回沈府鬧事,說父親不想幫太子養太子妃,太子一氣之下想殺光丞相府,最后小妹求情,太子只帶走了丞相府所有精銳士兵和糧草,沒有大開殺戒。”
趙閣老屢屢胡須,原來是這事,太子妃夠好運的,太子三番兩次替她出頭,莫非太子性情大變,開始喜歡女人?好事,好事:“太子現在可還動怒。”
宋謹行不敢說天威難測,何況他是問了妹妹了,他也擔心太子回頭殺了父親,畢竟是他親爹,心里沒那么多怨恨:“據家妹說沒有,太子走時心情尚可。”
趙閣老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拿到了消息可以回去享受眾星捧月的,趙閣老站起來。
趙氏掀開布簾進來,圍著圍裙擦著手道:“爹,你干嘛?吃了飯再走。”
趙閣老看女兒一眼,像什么樣子,真以為她是鄉野村婦,沒娘家管的宋家媳婦,看看那難看的扮相,也不怕瞎了當爹的眼。
趙閣老不悅的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扔女兒手里:“不吃了,誰知道會不會被毒死。”說著帶著浩浩蕩蕩的下屬,不讓他們送的坐著他的閣老馬車走了。
趙氏解下圍裙放相公懷里,笑著道:讓李做飯去。然后掂掂錢袋樂呵呵的笑,神秘的道:“不少呢。”
宋謹行嘆口氣,對娘子騙老丈人金子的行為不敢茍同,可他大兒子到了求學的重要年齡,能不能進國子監就看銀子使的到不到位,宋謹行睜只眼閉只眼的沒說趙氏什么。
趙氏自然知道這些,爹這次出手比以往闊綽恐怕也是想著外孫,國子監那地方比的就是出身!兒子出身不好,她真擔心到了那被欺負,實在不行就說是趙閣老家孫子得了,可惜趙氏不敢對相公提,怕相公心里受不住打擊!
趙氏人是真不錯,對宋謹行沒的說也沒趁機給相公以前的小妾下絆子,如今連小妾生的孩子也照顧的好好的,宋謹行為此更不敢給媳婦臉色看,見了趙氏什么傲氣也散了七七八八,有時候還有些怕她。
……
宋三家的馬氏就沒這么好說話了,她跟趙氏一樣對相公好的沒話說,嫁雞是雞、嫁狗是狗,相公爭不爭氣都是自家相公輪不到別人說是非,但馬氏是個會來事的,八面玲瓏、小心思一沓一沓的,宋老三身邊一個小妾也沒留,跟來不是嫌棄太哭鬧就是天天抹淚,讓宋三親自轟走了!
所以人人都說宋三家有個兵不血刃的馬狐貍。
可這也沒有辦法,馬家縱然顯赫可也不缺她這一個女兒,娘家不能幫襯相公,她也養不起這么多吃貨,至今也沒舍得給自己換身秋裝。
馬氏見相公回來,心里的大石頭總算落下,快速把相公拽到一邊,不讓相公回家。
宋三不解:“怎么了?”
馬氏脾氣不爽道:“知道你回了宋家,來了些臉皮厚的打聽消息。”
“誰啊?”宋三納悶,什么人能把平日脾氣好的娘子氣成這樣。
“你岳父!”馬氏只對著相公時說話就沒輕沒重,以前的良好教養不見鬼也見豬了!
宋三一聽岳父在,急忙整整衣冠就要進去,身為女婿怎能讓老丈人久等。
馬氏趕緊把他拉回來:“干嘛!讓他們等著!想見就見,當我家門坎真那么低。”她本來是不想抱怨爹娘的,可這些年有大嫂比著,人家爹是怎么對女兒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爹怎么就知道對長官發財的妹夫好,對她不聞不問,現在有事了一個個像施恩般的來了,進門就問她‘宋家發生了什么事’,怎么沒人問問她相公去了宋家是不是危險,有沒有考慮過她一直擔驚受怕的心情!
宋三見媳婦慢慢變得委屈,那點酸人的迂腐被壓了下去,也不管什么岳父了,陪著自己娘子散氣。
馬氏見相公聽話,心里沒來由的好受些,可來的畢竟是她爹,還真能讓相公躲著不見?收斂了下情緒,跟著相公恭敬的給父親問安。
馬老爺子‘銅銹’起家,后給家里捐了一大堆官,現在也算粗木繁枝的官宦家族,以前對大女兒的夫君好的沒話說,不過以后就不咋地了,現在來見宋三也頗有高高在上的意味。
宋三從不計較這些,一五一十的說了他知道的內容。
馬老爺心里有了底,擔心大女婿因為太子妃發跡,也和顏悅色了幾分,走的時候留下了不少銀子,一直囑咐宋三好好干,什么都會有的。
馬家人走后,馬氏氣的把銀子摔在門上,不一會又一粒粒的撿起來,抹著淚去后院給相公孩子做飯。
宋三什么都沒說的進了書房,他知道,馬氏雖然有小性子但識大體,不用他擔心什么。
……
兩個不起眼的小胡同消停后,傍晚的盛都有兩戶人家人頭攢動,送禮的、說親的、諂媚的、會閨蜜的,找著理由往趙府和馬府湊。
皇宮內,陸公公邊為太子布菜,邊把這些當笑話講給太子聽。
周天心想,果然一石激起千層浪,焰宙天的威名夠她用到死了,區區進個門就能把全盛都的官員嚇城這樣,周天多少能明白今日送水果的和送身體的人為啥那么多了。
陸公公為太子夾塊魚,試探性的道:“將軍今日可是被欺負的很慘呢。”說著嘆口氣,想引起太子的疑問。
周天沒興趣:“頁雪去南城了嗎?”她更關心這個。
陸公公道:“去了。”
“跟滕修相處的來嗎?”倨傲不喜歡滕修沒什么,子車頁雪不行。
陸公公聞言笑了:“頁雪公子險些沒把滕公子氣死!聽說滕公子提醒了子車頁雪好幾次他叫什么,結果頁雪少爺轉頭就忘,有事喊滕公子時,就指的滕公子張嘴裝啞巴,說來也是滕公子修養好,聽下人們描述滕公子和子車公子是見過的,只是頁雪少爺記性不好。”
周天呵呵一笑,吃飯也香了幾分:“他就那樣,難為堂堂子車家族養出了這么個怪胎。”周天突然問道:“你知道子車頁雪為什么這性格嗎?”
即便‘同父異母’子車家的三少爺性格也不該如此古怪,甚至可以感覺子車頁雪不喜歡子車世,雖然他極力隱藏,但他那點道行不如子車世,一眼就能看出問題。
陸公公早就等著太子問了,凡是出現在太子身邊的男人他都有調查,不了解也不會讓他們輕易接近太子:“說來話長。”陸公公為太子盛口湯,不建議太子總是吃菜:“就是姐姐妹妹、男人那一套,頁雪公子的母親和世少主的母親是姐妹,頁雪少爺的母親大一歲,是長女,母親又是穆老爺的正夫人,從小和子車莊主有婚約,兩孩子從小感情就好,頁雪的母親很喜歡子車莊主,一直以來沒懷疑過子車莊主對她的喜歡,人人都說,她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后來子車莊主去穆家做客的時候,不知為什么突然看中了貌美不俗、才學不俗的妹妹,也就是世少主的母親,世少主的母親是位溫柔賢惠的女子,極力拒絕過子車莊主,可她畢竟身份卑微,斗不過當時家室無敵的子車莊主,委屈求全的跟了子車莊主。”
周天咽下根菜,突然道:“等等,不是頁雪的母親該更漂亮點?”子車世若隱藏了自己那點淡薄寧靜的氣場,絕對沒人敢看他第二眼,無形的嚴肅殺氣,自動隔開身邊人三米遠,遠不如子車頁雪長的討喜,妻賢妾美,以為子車頁雪的娘更美呢?
陸公公道:“套句頁雪公子說過的話,她娘是正經人家怎么能美。”
周天口里的湯險些沒吐出來,正經人家?瞧用的這詞!不知道還以為誰不正經:“然后呢?”
陸公公繼續道:“子車莊主搶了妹妹也沒什么,不過是個沒什么身份的女人,搶就搶了,可誰知子車莊主竟為了安撫情緒波動大的妹妹,取消迎娶頁雪母親的打算。”
陸公公嘆口氣,自顧自道:“當時頁雪少爺的母親很生氣,哭了好些時日,人也瘦了,家里人得罪不起子車家,就開導自家女兒,最后姐姐就當遇人不淑凄凄涼涼的認了,換個人不是一樣的嫁么,只是多少放不下心里多年的感情,有些埋怨妹妹在不該出現的場合出現,是有意搶她的意中人,但這件事總體還是讓頁雪少爺的母親想開了,聽從父母的安排,哭哭啼啼的決定另行婚配,可……”
陸公公話鋒一轉:“可當時的寄夏山莊少莊主,娶了妹妹又想起姐姐的好了,最后用他家的權勢硬逼著把大小姐給他送過去,可不想刺激了懷有身孕的妹妹,沒有迎娶。”陸公公望著太子的表情,突然好奇問:“殿下,您說是不是世少主的母親不讓子車莊主娶姐姐的?”
周天沒料到陸公公這樣問她:“難說,但也有可能是子車莊主承諾了世母親什么,他想反悔又不想刺激世的母親,才沒當正妻過門,但也極有可能是妹妹從中作梗,想拆散幸福的姐姐,都有可能,具體你還要問她們本人。”
陸公公失望的撇撇嘴以為太子能說出什么有建設性的答案,原來不過如此。
陸公公繼續:“據說大小姐當時委屈的不行,沒給子車莊主好臉色的抬了進去,可越這樣子車莊主越想哄好昔日的舊愛。可惜,大小姐膈應她妹妹,不想跟妹妹共事一夫,就做了偷偷和離的打算。”陸公公挺直腰板道:“人家穆大小姐是正經人家的驕傲女子,琴棋書畫、刀劍棍法,乃巾幗不讓須眉,還愁找不到一個好夫婿,就越看子車莊主越不順眼了。”說道這,陸公公眼睛一亮道:“奴才覺得子車莊主命就是好,姐姐如此了得,穆二小姐也不逞多讓,詩詞行文、診醫制藥樣樣在行,當年求親的人也是排了好幾個山頭。”
“扯遠了吧,和離了沒?”問差了,和離了也不會有子車頁雪。
陸公公再給主子添個糖丸繼續道:“沒有,聽說是子車老爺醉酒……強要了頁雪的母親。”
周天好似想到了什么,可惜就著糖丸吃了下去什么也沒想起來:“她不是會武功?”
陸公公無奈:“我的太子,您當意氣風發的子車莊主是草包,那位可是能把皇——不對,那是大人物,武功出神入化,就是太子您親自動手都不見得能過上百招,再加上子車莊主博古通今、風流瀟灑,很多女人對他秋波暗送,恨不得入寄夏山莊為妾。”
周天忽略最后一句,突然道:“這么說,子車世她娘很有一套,能從眾美色中脫穎而出坐穩寄夏山莊子車夫人的寶座!”
陸公公心想,那還用說,世少主母親的姿容和才智手段誰一個敢不服,就是男人見了也沒人敢多話,子車少主那么傲的人,在他母親面前也收起了爪子,頁雪公子雖然難對付,可脾氣上來都是這位夫人壓著,讓頁雪少爺有氣都不敢撒!呸!又扯遠了:“頁雪的母親跟了子車莊主后,子車莊主因為愧疚對頁雪的母親噓寒問暖照顧有加,于是頁雪的母親想著就這么過吧,尤其懷了頁雪公子后人也謙和不少,對子車莊主軟聲軟語頗得子車莊主寵愛。”
周天咬著象牙筷子,心想不好:“子車世和子車頁雪差不了幾個月吧?”
陸公公贊道:“太子聰慧,是的,這些問題就來了,莊里的人們因為頁雪的母親在娘家的身份高,照顧起來很是上心,而世少主的母親就沒這么好命,別人都說她勾引姐夫,懷著世少主時過的很辛苦,她為人謙和不喜告狀,以至于受了很多委屈,世公子一生下來便氣血不足。”
周天道:“子車莊主開始愧疚認為是姐姐欺負了她,就算不是也覺的是自己忽略了他愛的女子,轉而開始寵愛世的母親,甚至為她撐腰是不是。”
“太子英明!這么說來這真是世少主母親的手段了?”
周天搖頭:“談不上,誰會拿自己的孩子開玩笑,只是子車莊主的所為也是人之常情,何況世的母親人很漂亮生產完更加柔弱,入了男人的眼也是人之常情。”
陸公公嘆口氣:“可不是,子車莊主對世少主的母親好,自然就記恨上了頁雪公子的母親,說她心胸狹窄欺負妹妹,可世少主的母親出奇的不給子車莊主面子,只要子車莊主對頁雪公子的母親不好,她就不會給子車莊主笑臉。”
“慢慢的人人都知二姑娘賢惠,性格溫婉了。”
陸公公笑笑:“可不是,所以頁雪的母親才領情,生下頁雪公子后開始閉門不出。”
周天大概知曉的點點頭:“后來呢?”
陸公公有問必答道:“具體奴才不知,只知道頁雪公子小時候被診出急癥,證據顯示是世少主的母親所為,頁雪少爺的母親一氣之下打了妹妹一巴掌。
當時是子車莊主親自帶人查的,本來不想相信寵愛的女人如此心狠,可種種證據都指向世少主的母親,可見世少主的母親承擔了很大的壓力,何況世少主當時也生了和頁雪一樣的病。世少主又先天不足,更危險。
子車莊主為了以儆效尤,要把世少主的母親轟出去,世少主的母親什么也沒說,抱著孩子在姐姐門前跪了一夜,還拿出自家孩子的保命藥給了姐姐家孩子,最后頁雪公子好了,世公子落了病根,可禍福所依誰說的清,不知是子車莊主愧疚還是怎么了,最后久不提及的莊主夫人突然給了世少主的母親,從那以后再也沒有敢對世少住的母親大聲說過一句話,據說寵愛的不得了,即便是現在走到哪都帶著夫人,唯恐夫人受了委屈。
哎,誰說的清發生了什么,子車山莊夫人厲害倒是人人皆知,就連子車少主見了他母親也不敢大聲說話,頁雪少爺的火爆脾氣上來也只有這位夫人能攔住,那是一等一的女人,三十歲以后的子車莊主被她伺候的服服帖帖的,除了險些夭折的子車少主,其他兒子都看不順眼!”
周天艱難的咽下一口湯,心里說不清什么感受,原來她一直不怎么介意的‘同父異母’背后,有這么多玄機。
聽完,周天也不好說誰對誰錯,只是子車世的母親有手段是肯定的,否則怎能治住那一家子!
周天低頭吃飯,決定以后再也不干涉他們兄弟的私人問題,上輩子的恩怨是說不清的,何況這么多年過去了,遠不是外人一句話能解開的仇恨,若說子車世母親對吧,她沒照顧姐姐家的孩子是事實,說明她是不喜歡姐姐的。
可若是說人家不對,也說不過去,誰看三生的孩子順眼了,子車世的母親只是更淋淋盡職的表現了這一點,身為一個不受寵的孩子難保當年她不是抱著目的跟了子車莊主。
可憑子車頁雪的母親能請高人教導子車頁雪武藝,說明世的母親也沒阻擾各自孩子母親管理各家孩子,這么看她也不像很有心計的人!
但人家就算有心機有怎樣!也是人家娘本事,給兒子賺了個好未來,周天搖搖頭,不敢說不恥用手段,但畢竟是長輩,又是世和頁雪兩人的母親,輪不到她說話。
周天吃著飯問道:“頁雪回來了嗎?”
“沒,說是過一會,南郊還有事忙。”
周天正色道:“派人把他帶回來,這么長時間沒睡,他要是又喜歡上了南城的工程,對他身體不好,就說我說的,讓他回來。”
“是,奴才這就去辦。”
夜幕早已昏暗,最后一波為父報仇的人早死光了,太子殿的禁衛在熟練的撿著地上的‘證據’方便再殺他們全家。
此刻皇城一座不起眼的小城門打開,一輛馬車悄然而回,馬車上的人陶醉著想著所聽的小曲,和那位發長七尺、光可鑒人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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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字,詩詩生日快樂,o(n_n)o~
題外話:前天就想說了,有事不滿十八歲,沒豎立人生觀的小朋友聽著《觀點》那一章,周天的論調大家不可追求,那是她的態度!太小的孩子們甚記,其實我不主張女生太隨意,但我也不古板,只是覺的若是沒有絕對的理由和讓父母放心的態度,最好別像周天一樣。
我有位同事跟周天差不多,我年青時羨慕過她的灑脫,人家至今也灑脫,可羨慕不等于我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