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憤。
雲(yún)初,現(xiàn)在整張臉上的表情都只能用這兩個字來形容,就像有什麼東西在胸腔處一直騰啊騰的上升著,又搗鼓著,心裡,不爽,不爽透頂。
尤其是看到景元桀看向“雲(yún)初”那溫柔的,赤裸的像是揉了蜂蜜的眼神,就像一束光似的,一束屬於男人的光。
更加氣憤。
景元桀你不是高山白雪嗎,生人勿近嗎,最忌女色嗎,至於這麼飢餓嗎,你不怕長針眼嗎。
雲(yún)初氣憤著偏頭,卻又憤怒的卻又輕手輕腳不露出一絲動靜的將屋頂瓦片又翻弄開,將裡面那糟心的污眼的一切看得更加清楚。
靠靠靠。
是“雲(yún)初”身材太好,還是景元桀太久沒開葷,因爲,“雲(yún)初”已經(jīng)上前一步,輕輕的拿起了景元桀的手——指節(jié)分明,修長如玉的手。
“元桀……”一聲輕喃,似春雨如綿,寸寸媚柔,酥媚得人魂魄皆飛。
靠靠靠。
還元桀,你怎麼不叫小桀桀……這麼噁心,這麼惡俗……景元桀你怎麼聽得下去,怎麼……
而景元桀聽著,顯然很受用,輕瞇著眼,“我不知道,你還這般喜好,你高興,就好?!?
還你高興就好,高興個屁。
死色狼。
雲(yún)初突然咬牙一怒,乾脆起身,眼不見爲淨,她要走,任這人自生自來,自我墮落。
可是,腳步剛一動,只聽屋內(nèi)似有衣衫剖落聲響起,明明很輕,卻像鵝毛撓著她心尖兒,讓她想看,想看,就想看。
所以,雲(yún)初眸光一擰,又轉(zhuǎn)身,蹲下,看向下面。
此時此刻,雲(yún)初方纔在牢室裡面對忠勇將軍的一切鎮(zhèn)定大義凜然此刻全部拋去了豬圈找媽媽,面色脹得通紅,通紅,通紅,然後在考慮了三分鐘之後,又撓頭,皺眉,咬牙切齒,再然後,雲(yún)初突然奇蹟般的平靜了,就這般趴在房頂上,月光下,趴在到處飄蕩著夜花之香的屋頂,看著屋內(nèi)一切。
她在想,待會,女子發(fā)現(xiàn)景元桀不能行會是什麼表情呢,又或者,極其想,又不能行的景元桀又是什麼表情呢。
對,姐就再給你們一分鐘。
而屋內(nèi),下面,景元桀看著站在牀榻邊漸脫衣衫的雲(yún)初,眸光溫柔得能溢出水來,“雲(yún)初?!彼麊荆绱藴厝幔绱藨z惜,如此的親呢到讓人神魂顛倒。
本就高山白雪似不染塵埃浮塵的人物,這般溫柔一喚,簡直就是……
要人命有沒有。
景元桀還從來沒這般溫柔的喚過她,沒有呢……
雲(yún)初又撓瓦,憤恨,想打人。
而牀榻邊,已經(jīng)將外衣退至腰間的“雲(yún)初”聽著景元桀這般一喚,似乎心旌都爲之盪漾開來,脣邊露出極其女人而溫軟的笑意,身子,還微微向前傾,“太子,雲(yún)初這般溫柔新奇的待你,你可高興?!?
“如果能日日如此,更好?!?
日日如此,景元桀,你咋不上天,雲(yún)初開始詛咒景元桀祖宗十八代,得誇她還想著,以他那心智,再給他機會,這下也該看出這女子是個西貝貨,結(jié)果,他不僅還沒看出來,還和人家在這裡給溫柔蜜語上了,看樣子,就差滾牀單了。
而屋內(nèi),牀榻邊,“雲(yún)初”當即一笑,輕輕一個彎身,只著中衣的柔軟身體便向著景元桀靠上上去。
啊啊啊啊……
景元桀你敢親她試試。
雲(yún)初表示,她是很淡定的,雖然她此時幾乎猙獰的表情出賣了她。
而“雲(yún)初”已將頭輕輕的靠向了景元桀的胸膛,溫軟的黑女已經(jīng)覆上了景元桀的的衣衫。
真的靠上了。
不要臉。
送你一個大寫的賤。
“太子,我給你寬衣。”然後,傳來女子溫軟嬌媚的聲音。
別說,這女子學(xué)著自己的聲音這樣說話,還真是……雲(yún)初吞吞口水,好迷人有沒有。
而此時的景元桀面上眼光溫柔,聽著女子的話,目光卻是輕微看向了屋內(nèi)某一處,不過,只是一瞬之間,太快,無人發(fā)覺。
“太子,你的心跳好快?!薄半?yún)初”擡手,去解景元桀的衣衫。
而,你在看山,山在看你,雲(yún)初並不知道,遠處,有一道身影也站著,不過相較於雲(yún)初的憤憤之色,卻是興致極高,其身旁,一壺酒,幾盤點頭,好不愜意。
“太子,這麼遠,你能看到什麼?”而來人身,有人不解。
南容凌微微笑笑,“看戲。”
“看戲?”其人不明所已民,隔了太子府邸這般遠,就算看戲,能看到?
而此時,眼看“雲(yún)初”的手就要觸碰到景元桀的衣襟,那精緻如玉一線如綿延山脈的鎖骨這般顯現(xiàn)在眼前,榻軟人軟……
“雲(yún)初你今夜真美,得你如此,夫復(fù)何求?!本霸钣挚戳搜畚輧?nèi)某處,溫柔的讚美如夏天裡涼爽的風,聽得人心神亂跳,又意亂情迷,又恰到好處。
“砰?!蔽蓓斀K於被掀開。
聽不下去了。
牀榻上二人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
緊接著,“唰”的一聲,一晃,一個人影已經(jīng)站在了牀榻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點住了“雲(yún)初”的穴,然後,咬牙,輕笑著,笑得天地萬物任我開的看著牀榻上的景元桀,又很是溫柔,“太子,要伺候你更衣嗎?!?
景元桀面色一僵,而她身上,保持著解他衣襟的冒牌貨被雲(yún)初點了穴,更是不能動,只是一雙眼眸看著雲(yún)初,是極度的難以置信。
“別用和我一樣的面容一樣的眼睛,用這種眼神看我,你們老大已經(jīng)栽了?!彪?yún)初好心好意的丟給女子一句話,雖然她語氣此時極爲淺薄,然後直接擡手,一拂,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被揭下,露出一張陌生的,長相一般的女子面容。
“就這麼個手段,你都認不出,還雲(yún)初,小初初,呸?!彪?yún)初不看那女子,直唾景元桀,話一落,面具一丟,轉(zhuǎn)身欲走,“不用感謝姐,姐只是路過?!?
“她當然不是你……”雲(yún)初腳步剛擡,屋內(nèi),響起景元桀的聲音,只不過,聲源不是來自於身後的牀榻,而是來自身後的一旁的屏風後。
靠。
雲(yún)初電光火石的腦回路一轉(zhuǎn),然後,緩緩轉(zhuǎn)身,便見屏風打開,景元桀衣冠如玉的走了出來。
依然一襲黑袍美了天地風華,精緻如玉,攝了人的心魄,再看看一旁,景元桀還躺在榻上。
很明顯。
牀榻上的雲(yún)初是假的。
牀榻上的景元桀也是假的。
雲(yún)初吞了吞口水,又看看面前的景元桀,然後神奇的腦回路一轉(zhuǎn),“丫的,真是厚臉皮,你竟然還想著看活春宮?!彼^對不會承認,自己是被算計了。
嗚嗚,景元桀準備好這一出,引她上勾勾呢,她還老實的上了,一點沒看出來。
果然是,太子智商太高,襯得她比較低下?
她不會承認的。
“嚓,走人。”雲(yún)初又轉(zhuǎn)身,又擡步,就要走。
“你的鎖骨往下,靠胸之處,有一顆極小的殷紅的痣?!本霸顓s又道,不被雲(yún)初的話題所繞,說話間,眉目生笑。
“哦。”雲(yún)初腳步一頓,還是聽進去了,恍然大悟,感情這廝早就認出了西貝貨,這才弄上這一出,不過,恍然大悟後,當即又怒看著景元桀,“那麼私密的位置,你怎麼知道……”
“看過?!本霸詈苷\實。
雲(yún)初很怒火,“看過,什麼時候看的,我怎麼不知道?!?
“現(xiàn)在就告訴你。”景元桀道,然後,幾乎是在話聲落,整個身姿消失在原地,頓時,天旋地轉(zhuǎn),月光滿天,雲(yún)初被抱了唄。
同時的,景元桀還對著身後吩咐,“打掃乾淨?!?
打掃乾淨什麼,雲(yún)初自然知道,那是景元桀的寢宮,方纔,被假景元桀和假雲(yún)初給睡了,當然,要打掃,絕地三尺的打掃。
“景元桀,你要帶我去哪兒,我可是才從牢室裡出來?!彪?yún)初此時卻異常的老實。
“先去將看好戲的處理掉?!?
雲(yún)初豈是這般聽話的人,她方纔被算計了耶,估計方纔她在屋頂?shù)谋砬槎急贿@人盡收眼底了,而且,很明顯的,這人現(xiàn)在的心情很愉悅,對,很愉悅。
現(xiàn)在處理誰其實她都沒興趣。
她要想法子走人。
但是,浮光掠影中,看著景元桀那玉線一頸的下顎,看著其濃秘睫毛下一絲極淡的青影,動了動脣,雲(yún)初又破天慌的沉默了。
“找個人發(fā)泄,未嘗不好。”而這時,頭頂上方又再響起景元桀的聲音。
“這個可以有。”雲(yún)初眸光閃閃,欣然點頭,是有一個人在遠處看著好戲呢,雖然距離得遠,可是她方纔還是感覺到了,只不過,這興趣又被景元桀一句話給提起來了。
也幾乎在雲(yún)初話聲落,景元桀已經(jīng)帶著她站在了一處高樓之上,而高樓平臺前方十步之遙,南容凌正喝酒吃點心的動作一頓,一雙就算不笑也總是迷離笑意的眸子裡光束輕微一怔,隨後寬袖一拂,一指旁邊,客氣又熱情,“來,二位請。”
景元桀不說話,就這般負手站著。
夜色下。
一人冠如玉,黑袍俊朗,高如雪。
一人美如巷,紫袍極魅,笑如醉。
當然,後者,終歸是蓋不了景元桀往那裡一站而似天自生的洌洌清華。
而南容凌見太子不搭理他,又厚著臉皮堆著迷倒衆(zhòng)生的笑意給雲(yún)初招呼,“來,雲(yún)初小姐請?!?
“請你個死人頭。”雲(yún)初驟如閃電直接掌風對著南容凌一掃而去,之前在京城外的鳳縣別院裡百般試探她,如果不是她還算精於陣法,又早就對那美得人神共憤的所謂的殺姐姐存了疑惑與戒心,一旦入了那迷心陣,後果……
雖說那一次,也到底看不出南容凌如此一舉到此是何用心與用意,但是,能動用到迷心陣,其心不善。
一幅魅惑得人天失色,天地只他一人獨美的模樣,可是,她是雲(yún)初,不是花癡,方纔躲在太子府邸屋頂上看著屋外動靜之時,當然也注意到了遠處高樓上那一雙,似乎興致盎盎的目光。
說外貌,美得跟個女人似的太子,隨時隨時一出現(xiàn)清豔得如嬌娥,長眉入鬢,一襲紫袍更襯五官如妖,也果然不愧對傳言,次於景元桀,也就那麼一絲兩毫而已。
美如妖,卻不女氣。
武功……許跟她應(yīng)該不相上下。
而且,有一點,雲(yún)初不得不承認,自從穿越成了雲(yún)初以來,京中各色人物,各種年輕權(quán)貴,或儒雅,或流逸,或書生,或逢迎,或假意……她通通見過,除了太子,其他人她多少能一眼看穿其人心底,就算他哥哥,眼眸中她也能多少看出些什麼,可是這個南齊太子,心緒,她看不透,一絲一動,她竟是看不透分毫。
當然,任是你何人,欺我者,必不放過。
所以,當下,這般好的機會,雲(yún)初自然不能放過,她的眼底,沒有皇權(quán),只有害她與護她之人。
一切思緒只在腦中過了一瞬,動作快而速,原本還提著酒壺的南容凌此時顯然也沒想到雲(yún)初會出手,換而言之,他沒想到,是雲(yún)初先出手,眼看那掌風就要擦於自己的眉心,當下身姿向後一仰,一個平滑,竟然就要攻向雲(yún)初的下盤。
雲(yún)初如何會讓他得逞,急速中脣瓣勾起一抹冷笑,腿卻順勢一彎,腳提起。
南容凌微笑,似乎覺得雲(yún)初這一腳太過小兒科,當下就人伸手去接。
“齒齒齒……”然而,手剛要碰到雲(yún)初的鞋,卻突然眼前一晃,只見雲(yún)初方纔那看似綿軟無力的繡鞋尖上,竟突然冒出鋒利如薄翼的刀尖來,南容凌原本還帶著笑意的面色一滯,當下急著後退,而一旁,南容凌的護衛(wèi)看著,面色一瞬沉如黑炭,當下作勢就要擁上來,可是,遠處,只覺一道寒芒生生將自己罩得走不動,不用看,這個角度,這個方位,除了大晉那位萬年冰雪高不可攀,不可隨意得見的太子,還有誰。
腳步被定住,頭頂,高山壓來。
而這邊,南容凌退,雲(yún)初卻不退,反而更運足內(nèi)力,運勁上前,刀尖兒……插著南容凌的髮際之處不過毫釐之遠。
而旁邊,景元桀看著,沒有絲毫阻止的打算,反而,姿態(tài)淡然。
“從來都說,愛之深,恨之切,雲(yún)初小姐如此意欲殺我的模樣,難道是太過愛我。”南容凌即使到此時,被雲(yún)初逼至不能閃躲的腳步,嘴裡依然不忘想佔個上風。
“對,用劍來愛你。”雲(yún)初面色不變,腳尖更用力的擊向南容凌。
南容凌暗挫,偏頭去看景元桀,想到什麼,眼底光芒一閃,當下又道,“太子毒發(fā)……”不過四個字開口,果然,雲(yún)初面色一變,當即動作微一停頓,而這一停頓,南容凌當即一個鯉魚翻身,錦袍一舞,退去數(shù)步之遠。
“看來,雲(yún)初小姐也不是萬事不變?nèi)缧牡?。”站定的南容凌笑得迷離山色。
雲(yún)初此時已經(jīng)落地,看看南容凌,不過這一瞬間,哪裡還有那一瞬間的變色之態(tài),反而帶著盈盈笑意,“是麼?”話落,又指著南容凌偏頭看向一旁的景元桀,語氣頗爲嫌棄,“這就是天下傳言計謀僅次於你的人物。”
景元桀點頭,眼底在這時有些微笑意。
而一旁南容凌笑意微滯,似乎有什麼不明白。
“那……”而這時,雲(yún)初卻已經(jīng)擡起了袖子,然後,猛的一揮。
“唰。”南容凌始料不極,只見隨雲(yún)初揮袖的動作,空中銀光一閃,自己的腳踝一緊,當下,身子重心不穩(wěn),直接往前一撲,來了個大寫的——五體投地。
“原來南齊太子如此這般佩服我,都到了匍匐投地的地步,這怎麼好意思呢,雲(yún)初只是雲(yún)王府嫡女,也沒什麼位階的,這可……”雲(yún)初很不好意思的退後一步,微笑著,誠惶誠恐,“這怎麼擔得起呢?!?
“是嗎,我看雲(yún)初小姐可是一點沒有不好意思?!背蚀笞峙康乖诘氐哪先萘杈o著牙齒,語氣,難得的不好,生平,第一次這般的,丟人。
而一旁,他的屬下這才滿頭在汗的上前去扶自家太子。
“景元桀,你是大晉太子,難道就不怕我到處散播謠言說你和雲(yún)王府聯(lián)合起來欺負於我。”南容凌不服。
“如果你不覺得丟臉的話,本宮覺得……”景元桀卻情緒很好的點頭,“甚好?!?
南容凌面色一滯,隨即又好似明白過來般看著景元桀,“難道,大晉的太子,還怕女人?!?
“怕女人?”景元桀聞言,隨即若有所思的看著一旁的也正滿是笑意看著她的雲(yún)初,隨即,眼底漆黑的光束似乎亮了些,“怕女人……怕自己的女人,有什麼不好?!?
怕自己的女人?
南容凌不置可否。
雲(yún)初的心頭卻是一跳。
嗯,她一定不會承認,此時此刻,聽到這句話,心頭,心跳,好快。
“南齊太子既然知道遠來是客,就更要懂得做客之道,今次不過是小小教訓(xùn),再有下次,本宮不保證,將事情上升到另一個高度?!倍@時,景元桀又道,看著南容凌,眼底早就沒了方纔漆亮的光束,一瞬如雪。
雲(yún)初也看著景元桀,看著面前這個向來受世人敬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無數(shù)豐功偉績,別人不可望其項背的男子,這一瞬,似乎,才當真看到他骨子深處的冷。
那是一種無可滲透,就算被極其明亮的光照著,溫著也化不透的寒芒。
可是,這樣一雙睛情,一種沉到發(fā)透的目光,在看到自己時,她只覺是看到清泉蕩悠著,似夜晚露珠發(fā)著晶瑩潔白一抹兒光,心中,當即明亮。
他的溫柔,只對她,麼?
她方纔確實是在懲罰南容凌,也是想試探南容凌,如果她當真?zhèn)搅四先萘?,而南容凌又瑕疵必報,將事情鬧大,明日又是皇上壽辰,那……
可是,他沒有阻止,由始至終,即使不說話,可是,那種默默支持的力量就這般排山倒海般的涌來,讓她心裡喜悅,發(fā)酸,苦澀……這感覺,好複雜。
而且,此時,他對南容凌的警告,明明顯顯的,是對她的維護,明明顯顯的對她的不容任何覬覦的在意。
而他說,她是他的女人。
這句話換作任何一個男子說出來,都如此平常,如此不驚波瀾,可是,卻是面前這個人,這個當覺得自己身體的毒會因爲深愛,因爲靠近而波及她時,抽身選擇退出的男子嘴裡說出來……
雲(yún)初的脣瓣動了動,突然想說什麼,然而,卻覺眼前風聲一閃,天地景物傾倒。
她已經(jīng)被景元桀攔腰抱了起來。
“景……”
“不要說話?!鳖^頂上,景元桀的聲音在風中飄,每一個字都如此清晰的傳進雲(yún)初的耳中。
雲(yún)初脣瓣動了動,終於還是閉住了嘴,這廝方纔表現(xiàn)不錯,可以……
“噗通?!彪?yún)初腦中思緒彎彎還沒轉(zhuǎn)個完,便身體一鬆,水花四濺。
靠,冰涼溫熱的水瞬間通透全身。
雲(yún)初撲騰撲騰著,將景元桀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這才從水裡冒出頭,“景元桀……”一句話沒說完,又被景元桀衣袖一拂給按進了水裡。
靠。
雲(yún)初起不來,好在,這水溫熱舒服,只這一泡,竟然覺得全身通暢。
“先洗一下?!倍@時,水面上傳來聲音,緊接著,將雲(yún)初的頭給提拉出來,看著她。
雲(yún)初這纔看清,此時四面環(huán)山,青樹晃影,高空懸月,光影如輝,嗯,就是景色很好,再看水,清澈得能看到裡面的石子,自己己的腳,再看景元桀,那廝此時正一派高山白雪旁人不可仰及的模樣站在好裡,月光流瀉,美得……
好吧,雲(yún)初心底鄙視自己幾把,卻猛然晃過氣來,想到景元桀的話。
“洗一下?”雲(yún)初納悶,不解。
“牢室裡的味道不好聞?!本盁o桀漫條斯理道。
“你丫的,你纔不好聞?!彪?yún)初一怒,嘩啦著水,作勢就要游過來。
“洗了,然後將上一次沒做完的事情做完。”景元桀卻又淡淡的丟過來一句話,雲(yún)初動作當即一頓,上一次,什麼事情。
上一次,水?什麼事?
“就是這件事?!彪?yún)初還沒想個通透,便覺面前原本就不算明亮的天色又一黑,清雅氣息一近,然後,脣便被緊緊吻住。
對,緊緊的,緊緊的,緊到雲(yún)初快不能呼吸的那般緊。
然後,閃電劈雷的,雲(yún)初理解了景元桀的話,上一次,似乎有那麼一次,她把景元桀推進水裡,只是開玩笑,沒曾想,他竟好像不會水,然後她救他起來,本來要給他做人工呼吸,誰知,殺手四起……
“靠,景元桀你這個大尾巴兒郎,老子不需要人工呼吸?!彪?yún)初使勁全身力氣推開景元桀,很是惱怒。
當然,奇蹟般的,景元桀這次很容易的就被推開,月光下,已染了水的,更爲清透的肌膚上,一雙黑如墨的鳳眸就這般定定的看著雲(yún)初,似粘住她般,“雲(yún)初,我想你?!甭曇?,溫柔的比月光溫泉更誘人,
“想毛線。”雲(yún)初心頭跳了跳,轉(zhuǎn)身,她要上岸,在水裡沒有安全感。
別問她爲什麼沒有安全感,她不知道。
不過,身子剛一轉(zhuǎn),卻被景元桀順勢拉住,然後,一個巧勁,迫使她轉(zhuǎn)身。
吻,再度而來,似狂風暴雨,似巖石熱漿,似高山雲(yún)雪,措不及防的又意料之中的襲來,兩隻有力的胳膊就這樣緊摟著雲(yún)初的腰,不讓她動分毫。
雲(yún)初掙不掉,反手,想攻擊景元桀,可是到底想到他的傷,而停止了動作,而且……
她愛他,對的,她愛景元桀。
即使怪他如此自我的做了決定,但是,此時此刻,他只一個吻,便讓她開始丟盔卸甲,她雲(yún)初不是自制力如此不好之人,可是現(xiàn)在,她或許比他,更想吻他。
有時候,當感情剖開了一切外蓋的雜質(zhì),交透到內(nèi)心裡,什麼自我矜持,什麼我自我惱怒,什麼怪他怪她,什麼權(quán)謀利益,通通,拋卻。
天地萬物,就似心境心意,一瞬便大地回春,雪融春照。
然後,雲(yún)初不掙扎了,自然而然的,啓脣,交吻,輾轉(zhuǎn),廝磨,雙手更直接環(huán)上了景元桀的脖子。
最親密的方式。
脣齒相近,脣齒相依,景元桀渾身一僵,而後,那已經(jīng)微微透著紅潤的面龐上是從未有過的喜悅。
天處彎月如勾,穹蒼之下,是萬樹千花,晚風拂影,月華流瀉,是寫不出的你濃我濃。
曖昧的氣息氤氳了溫熱的河水,升高的溫度灼了誰的胸膛。
衣衫在情迷意亂中被卸下,光潔如玉的的肩頭在月光下更加晶瑩雪白,一雙指結(jié)分明的大掌撫上,只恨不能揉至骨血……
“唔……”情不自禁的聲音自喉間發(fā)出,更讓景元桀心旌盪漾,這一瞬,只想要更多,更多,更多。
好久,好久。
月色似乎羞得披上了薄紗,兩道身影這才喘息著微微鬆開。
“唰”幾乎不過一瞬,景元桀便將雲(yún)初那滑開的衣裳給套了回去。
“想看就看唄,還假正經(jīng)?!彪?yún)初挑眉,撇嘴,此時嘴紅紅,很好看,眸光迷離,更誘人。
景元桀也偏頭,掩飾自己的尷尬,他怕再看一眼,就會控制不住……
如此溫柔得只聞喘息的世界裡,有什麼蠢蠢欲動而美好,身體,很躁熱。
但是煞風景的事,也是初入戀愛門的小情侶最愛乾的事。
所以……
“但是,你到底算計我,竟然還真的敢讓那冒牌貨進屋子,還你濃我濃,害得我這般急的趕來……”雲(yún)初似乎纔想起這茬般,氣呼呼的開口。
“你不是可以傳音入秘?!本霸钜廊黄^,不去看雲(yún)初,回答得卻很直接。
“呃……”雲(yún)初一怔,“我忘了?!?
爲什麼會忘了,因爲太緊張,太著急,將某人看得太重。
“你如此輕易就進了太子府邸。”景元桀卻又道。
“我以爲我斂息收得極好?!彪?yún)初有些尷尬,然後,眸光閃閃,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腦中一瞬明瞭,在心底如宣紙般鋪開,答案,隱隱若現(xiàn)。
她是雲(yún)初,前世裡最優(yōu)秀的特工,理智,淡定,沉著,無論何時何刻,處變不驚已經(jīng)成了她的護身殼,這些與生死相間的東西可以說已經(jīng)揉至了她骨血,如何會忘,如何會大意。
方纔,在聽到忠勇將軍說,假冒她的人已經(jīng)進了太子府邸,而且太子還沒認出來時,她的心,那一瞬,是真的有些慌的,一路急縱而來,真的忘了可以傳音入秘,忘了……
此時,雲(yún)初站著,站在那裡,面色一瞬靜如水,脣瓣張翕幾下,向來伶牙俐齒,此時,竟不知說什麼。
空氣中突然沒默,沉默的尷尬,沉默的水底下的倒影更回清楚。
“對了,照此說來,你既然一眼就看出那女子是假冒我的,也將計就計……”
“對?!辈蝗蓦?yún)初把話說完,景元桀已經(jīng)輕聲頷首,雖然,面上紅潤還在。
“對毛對,我都沒說遠,你對個屁?!彪?yún)初卻喘著氣,不高興的很矯情的微揚著頭緊盯著景元桀,一雙本就黑白分明,此時又更加耀耀生光的眸子如明珠般將景元桀盯著,尤其是脣瓣那因爲方纔那溫柔的,緊密的,激烈的,繾綣的肌膚相親,此時在月光下,透著露珠般的日瑩,牡丹般的嬌豔,初得一張本就傾國傾城的面上更是琉璃生美,流光溢彩,讓人……
景元桀心頭又是一動,似有一線血腥伴著痛在胸腔間蔓延開來,一剎如針狂扎,暴風雷雨驟襲,然而,面色卻不變,“我說對,因爲,我早就知道忠勇將軍意欲那皇權(quán)之位,對大晉,早有不臣之心?!?
景元桀話一落,雲(yún)初不怒了,也不糾結(jié)了,更不矯情了,面色瞳孔一瞬放大。
景元桀看到雲(yún)初這樣的表情,脣角,微微一彎。
因爲他知道,她聽懂了。
他的雲(yún)初總是這般靈透的像是山間看似亂躥實則有勇有謀的小狐貍,只是一切,盡皆掩在嬉笑不羈的外表之下而矇蔽世人。
是的,雲(yún)初聽懂了。
這世上,聰明人說話,從來一語三關(guān),從來一言可究其本質(zhì)。
景元桀說他早知道忠勇將軍有謀逆之心,既然早知道,作爲享負盛名的太子,如何會不採取手段,就算她與皇后不走心,與皇上也不過是親情爾爾,對皇位,也可以爲了自己而拋棄,但是,這般多年的太子之位,這般多年的根深締固,又如何會允許下臣動搖國之根本,所以,忠勇將軍府早就入了他的監(jiān)視之中,所以,他但凡有任何風史草動,都會有人稟報於他,所以,他自然也知道,他埋伏在那裡,綁走了自己……而綁走自己……
雲(yún)初眸光閃了閃,有什麼深沉而感動的情緒擄過。
這世上,男子愛女子,會傾盡全力的將其納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想讓她受傷,所以,總會有些人自作聰明自以爲是的自以爲的愛的方式,做出,最後兩相別離,又或者恩愛至死之事。
景元桀對她的愛,勿良置疑,一個可以願意爲了你放棄無上至尊皇權(quán)之位的男子,你還有什麼理由懷疑他不愛你,不夠愛你,所以,他愛她。
他愛她,卻不給她任何束縛,所以,放手讓她去飛,她知道她想查雲(yún)花月,故意引人上勾,所以,他沒有阻止,他只做自己的,不插手。
有些事,有些人,讓她自己面對,自己處理,這是對彼此最後的尊重。
她不是嬌弱女子,需要人時時保護,她是一頭獵豹,慵懶不羈的外表下,是一顆自然自信的心。
但是,她被忠勇將軍擄走時,他心裡是何等的……擔憂,她想,她從牢室裡出來那一刻,他一定早就收到了消息,所以,才能那般從容自若的準備那般一出……大好戲。
“你……早就懷疑了?!彪?yún)初的氣息終於平順下來。
景元桀點頭,“忠勇將軍府,也算世襲,心思早有變化,若不然,我也不會早就收回了最重要的一道兵符。”
“所以,你丫的,不過是將計就計,你纔是真正的黃雀?!彪?yún)初一幅你這個大腹黑狼的表情看著景元桀。
景元桀輕撫了撫雲(yún)初此時被水打溼的秀髮,看著她在水光映透下,更加水嫩的臉蛋,聲音,從未有過的繾綣而溫柔,“跟在我身邊,危機如此之多,我不能擺除所有,但是能盡力的提前消除隱患,只想,讓你,自由的歡愉。”
雲(yún)初一怔,心思千涌。
“你還是不夠聰明。”好半響,心頭思緒萬千,激流波盪之後,雲(yún)初卻揚著頭道。
景元桀微微錯愕,但似乎並不在意,卻是一笑,“對,你最聰明?!?
“我是說,你還是沒有猜出雲(yún)花月的身份與目的,不然,以你那冷心的性子,爲江山著想,還會留著忠勇將軍這般久,留著忠勇將軍府這般久?”雲(yún)初糾著小眼神,一幅我什麼都知道的模樣看著景元桀。
“我確實不太知道,但是,不過是忠勇將軍一己之私,妄想高位,別人,又何必受池魚之殃?!本盁o桀道,聲音淡淡,卻讓雲(yún)初眼底光色一驚,一動,方纔已經(jīng)快要歸於平息的心湖又是一陣彎彎河流攪動。
這世間,高位者掌大權(quán),擴疆土,爲此可以不惜屍寒片野,以命堆得一步又一步的勝利。
寧可錯殺一萬,不放過一個。
他以爲,景元桀也是一樣的,她雖沒有參與過他的曾經(jīng),但是以他今日這般,手上血腥並不會少,爲權(quán),爲國,定然是遵循著千古不變的理。
可是……
“有時候,很多事情,不必犧牲,不性血流成河,可化干戈爲玉帛之事,何樂不爲,只一人心鬼,不必以全府爲代價?!边@時,景元桀又道,說話間,擡手撫上雲(yún)初的臉頰。
她的臉好小,好像自己一個手掌就能緊緊包圍,摸著光滑如絲緞般的肌膚,突然就又想到方纔二人……
胸腔,似乎又是一熱,有血液沸騰而起。
“景元桀?!彪?yún)初喚,然後擡手握住景元桀在她面上遊動的手,這一瞬,月光下,目光從未有過的純澈而專注,“既然不能參與你的過去,那,請允許我,同步你的未來?!?
既然不能參與你的過去,請允許我,同步你的未來。
聞言,景元桀呼吸一滯,渾身都是一僵,一瞬心底似明似暗,似熱似涼,激動,欣喜,感動……活了二十多年,他以爲,他的所有情緒早就隨著那些過往的鮮血,過往的那些深不見底的晦暗,過往冰冷的屍體一起走遠,消散,他以爲他以後只會在雲(yún)初這裡感受到心痛,溫暖,卻沒曾想……
感動。
面前這個說話行事向來無所正經(jīng),三分笑意,四分揣摩,二分隨意,一分認真的女子說……
“好,請允許我,同步你的未來?!碧斓亻g月光浮移,好久,景元桀道,然後,手順勢一撈,緊緊相擁。
夜色靜寂,深吻不止,繾綣難消,喘息重重,驚得夜風都羞澀了臉。
本來,一切都很美好……
“靠,景元桀,連一個女人都能如此愛我,你怎麼就那麼龜毛。”此時,方纔那意深情迷的氣氛被打斷,雲(yún)初擰著眉毛峰,看著景元桀,蹙得死緊。
而面對面,高大上高如雪的太子景元桀此時低眸看著雲(yún)初,面色微微尷尬,“我總想著,給你最好,我希望你……”
雲(yún)初聞言,看著景元桀的眼神,瞬間明白什麼,當下擡手,撫額,“呸你丫的,老子是這麼隨便的人嗎,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傷,看看你的傷,不是要脫你褲子,不是要脫你褲子。”怒吼聲震起林林裡鳥鳴似乎都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