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意外?”云初話落,京家主卻敏感的抓到了關鍵詞,皺眉看著云初,“你猜過是我。”
云初這才拂開被子,直接下了床榻,還比京家主更主人的走向一旁的桌案上,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
“你就不怕我在水里下了毒。”京家主眉頭蹙得更深。
云初放下杯子笑,“下毒太有失格調,不像是京家主的所為,另外……”云初側身,清凜凜的眼神看著京家主,“是的,我猜過是你,畢竟,京家主曾經對我所說,還是有許多漏洞。”
“不可能。”京家主果斷的回駁。
“當日,在南齊行宮,你所謂的暗中進宮,偷偷潛入和悅殿查探,是怕太子有危險。”云初卻道。
京家主不知云初想說什么,沒有回應。
云初卻就著一旁椅子懶散的坐下,“那次,你顯然肯定南容凌會給景元桀和我設陷井,你也確實是為了以防萬一景元桀受制而去查探,但是,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實際是想先一步找到是何陷井,從而……”云初輕微一頓,語氣一寒,“從而設法置我于死地。”
云初話落,京家主眼底情緒震動,分明是被揭破事實的訝異,當即看向云初寒意四射。
“可惜,你沒找到,而我又和景元桀恰在那里,所以,你才百般試探。”云初卻不慌不忙,手指更是懶洋洋的,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擊著桌面。
不僅不理會京家主看來的眼神,反而目光放遠,越過窗外,看向外面那些花團錦簇,須臾,神色淡定的又道,“所有一切是你所為吧,南容凌的選妃大典上,南齊公主下毒,陷害……都是聽你之命吧,南齊城門外,埋伏欲置我于死地,也是你下手吧。”
“我自問處理干凈不露痕跡,你竟然猜到。”京家主沒有反駁,說這話時,語氣倒有幾分倨傲。
“普天之下,能在自己收斂聲息之時,還能幫他人收斂聲息,除了京家主純至極致如影幻形,掩人耳目的霧法,我也真的想不到別人,再有,之前在南齊皇宮,你看似在幫我,可是后來仔細一想,從你口中所說,疑點頗多,你說京家一脈自百年前就暗自效忠大晉,京二又與當今太子交好,如果是有人妄圖惑亂朝納,你定斬不饒,而我曾經卻是相助南齊的,是聽命于大長老的,你在疑惑我的霧法由來時,卻問我曾經有何奇遇,倒像是在肯定什么,現在想來,你更應該問我和大長老有什么關系才對,你沒問,所以,你對襄派有一定的了解,且很清楚的知道我的霧法并不來自襄派,所以,我想,襄派和京家百多年前應該有著關系才對。”云初道,一字一句,娓娓而述,卻字落有聲,字字珠璣。
京家主看著云初,雖說之前已經見識過這位年輕的女子那堪比經歷數載之人還要經歷的眼眸與心性,此時此刻,卻還是忍不住心驚。
因為,她的確字字要害,一語中的。
“慧極必衰。”然后,京家主最終只吐出這四個字。
云初聞言一笑,還順手擺弄著一旁的茶杯,“衰不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京家主費盡這一切功夫將我帶到這里來,定然是不會讓我好過的。”
“是的。”京家主也坦然,精魄氣足的眉宇間盡是冷然。
“不過,這么個如世外桃源的地方,京家主想來也尋了些功夫。”
京家主聞此,面色隱有動然,看著云初,深邃的輪廓上閃過一絲絲嘆意,“所幸,你還沒有懷有身孕,不然……”
“不然,京家主會置我于死地,將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葬在這里嗎?”云初挑眉,抬頭看著前方站著距離她不過數步之遠的京家主,目光清寒。
許是受霧法所影向,京家主雖面色沉嚴,周身竟似有一絲仙風道骨的氣息,不凌厲,卻溫和,此時聽到云初一語拆破事實,并沒有反駁,眉宇間有些愧疚之意,“我知道,太子在意你,已經在意到可以為你拋卻天下,可是,終究,你曾經的身份……不管你娘是夜府之女,是大晉云王妃,可是之前,她都是襄派大長老的徒弟,而你是她女兒,也是大長老最認為有成就的棋子,自小天生慧根,骨胳精奇,縱然你逃了這般多年,可是終究你暴露了,而以大長老之性,絕對不會放過你。”
“你覺得,景元桀會護不住我。”云初覺得好笑。
京家主眉目深了深,沒答。
“還是說,京家主是怕我因為過去幼時對南齊的相幫,而終究,會離開景元桀,背叛大晉。”云初卻又道,“難道,我在南容凌的選妃大典上所做的一切還不夠明白。”
“云初,無論你如何做,你終歸是一名女子,而你娘既然是襄派大長老的徒弟,那必定就是浸過襄派藥池的水的,千年池水,并不尋常,而你骨子里已經融入骨血的必定也是如此,襄派歷經幾百年,從兩千多年前烈國延襲,并不僅是傳言而已,襄派的野心,大長老的野心,從他給太子種下雙心蠱時,就可見一般,如今太子蠱毒雖色,可他又和南齊聯合,將來,或許要的便是只手遮天,而你就會成為這其中最大的變數,再者,區區幼孩的你就曾經差點害太子命喪九泉,所以,我不能容忍你在太子身邊,而他身邊的護擁他的人,也不會同意。”
“呵呵呵。”云初卻突然冷笑起來,聲音鄙棄,“京家主的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為,是想說狗改不了吃屎,曾經危害大晉,危害太子,以后,也會。”
“……”云初這一句話頓時讓京家主面色一怔,雖然,云初明顯是在譏諷他,可這到底是事實,當下,還是點了點頭,”所以,我為你尋了這么一處地方,我不殺你,你后半生就在此過吧。”
納尼?
云初看著京家主,“京家主,到底都會霧法,本是同宗生,相煎何太急,如果讓京二知道,你這樣對我,你說,你以后如何面對他,如果景元桀知道,是你抓走了我,他又會如何?”
“他們都不會知道。”京家主極其的肯定。
云初恍然明白什么,突然自顧自的點點頭,“我算是明白了,原來,之前,你所謂的幫我的一切作為,都是為了做給他們看,而不讓他們生疑。”
“不是。”京家主搖頭,雙手負后,深邃的眼底目光高遠,“當年,畢竟,是我幫你娘帶走的你,所以幫你,不全是為此。”
云初倒很是意外,清澈的眸底光束微怔,“當年是你幫我娘和我離開襄派?”
“如果知道有一天,你還是會和太子在一起,我當年一定絕不心慈心軟的放過你。”京家主卻道,說話間,眼底殺意明顯的閃過。
云初眼瞧著,也不慌,反而面色凝重,“你說你當年救了我和我娘,那為何卻并不知我娘是云王妃。”
“那是因為這世上,沒有比你娘還會掩藏的人,誰會知道,流芳郡世家名府溫婉不出閨門的嫡小姐,云王府的云王妃就是襄派大長老的徒弟,而她明明答應遠離大晉,終生不讓你和太子往來,卻就生活在大晉皇城腳下。”
云初瞬間了然,卻又有些汗顏,的確,之前不是連景元桀也沒想到么。
“不過,你也不用感謝我當年的饒命之恩。”京家主語氣沉肅,“當年,在你被你娘下了禁制而奄奄一息之時,我明明是將你和你娘交給了襄派大長老的妻子,一切生死,自由她定奪,所以……”
云初聽到這里,疑惑再生,黑白分明的眸光頓時瞅緊京家主,“大長老的妻兒不是很早之前就失去蹤跡了嗎,連大長老自己找了這般多年都沒有找到。”
“確實如此,當年,大長老的野心遠不止我們所看到,但是,他的妻子卻是一個極其溫柔明事理的人,并不想看到他繼承先人之志一步一步的……”京家主道,言語間充滿了對往事的回憶,“當年,也正是因為如此,在我想殺你又念你年幼時,方才想到,將你交給大長老的妻子做決定,是生是死,就看她一念之間,不過……”
“說得這么偉大,你還是想我死的,只不過,是不想自己的手沾了血而已,我的確不用感激。”云初語氣譏諷。
京家主此下頗有些尷尬,面容深了深,并沒有反駁,不過,到底被一個比自己小一輩的女子看破而教訓,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須臾,看一眼坐在那里的神態自若的云初,眼光斂了斂,似不想說什么了,轉身欲走。
“我很好奇,既然京家主與大長老同出一脈,那為何,大長老不會霧法?而我會霧法,卻偏與京家好像……還不是一脈。“云初一開口,京家主剛走至門口的腳步一頓,倏然轉頭看向云初。
云初坐在那里,坐在細雕花鏤椅上,明亮的陽光自窗戶照在少女的面上,分外瀲滟奪目,竟好似看到曾經的……
京家主目光微微閃了閃。
云初感覺到京家主的微末情緒,眼色一緊,須臾,又侃侃道,“而且,我始終覺得,京家主僅憑這些就這般拘禁對我,會不會太過牽強。”
京家主聞言,身體一震,情緒莫明難辨,“你何意思?”
云初面色恬淡,聲音不高不低,“當日在南齊皇宮你訝異我的霧法,你是說過,我可能是你京家百年前,分散的一脈,事至今日,看你所方所行,我認為,不是,而當年,我娘也不會無故成為大長老的徒弟,必定有所契機,而京家的霧法連京二這個直系血脈,卻也不得不承認,修習近二十年,卻在不過短短時日得悉霧法的我之下,再者,京家這一代,不,是往上說每一代,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襲這霧法,而且,京家主你還說過,這霧法,若想得,除了血系傳承,還可以以犧牲他人之性命為代價傳授,我當時,就一直在想,一直在想……
京家主看著云初,面色終于動然,眼底光束激蕩間,就像是有什么真相,終于隔著湖面,露出端倪。
“會不會,所謂的霧法只有京家所有,由始至終都是一個幌子。”然后,云初道。
京家主渾身一震,原本負在背后的手,也在瞬間擰緊,青筋而起,目光也驟然犀利,似乎有什么要從眼眶里吐出來似的,沉沉暗暗的是直延眉梢。
“京家,根本就不會霧法。”云初卻看著京家主,終于說出重點,說話間已然起身,明澈的目光直掐要害般清寒厲厲看著對面也在云初這話一落時,面色倏然沉下,氣息微亂的京家主。
而云初好像恍不覺般,清麗的聲音又繼續,“當年,你京家的祖先所有的霧法就是受別人傳承吧。所以,這般些年,京家一代一代,卻并不是所有人都會霧法。”云初話至此,向前一步,清盈盈的看著京家主,“京家主,我說得可對。”
“你的確是聰明少有,我自認為當日解釋天衣無縫不漏痕跡,你卻猜到……百年而來,從無人敢于說這霧法并不是京家所有,你卻一語中的。”
“是嗎?”云初挑眉,眼底卻并無興意,反而盡是冷然的嘲諷,“那敢問京家主,那位傳授你祖先霧法是何人?”
京家主眉心擰起。
“是你京家祖祠里所掛的與我極其相似的美人畫像,還是……”云初聲音一頓,再開口時,語氣一沉,”還是,傳授你霧法的,本來就是我的祖先,而我,才是霧法真正的繼承人。“
京家主所有情緒終于在這一瞬清楚動然,目光犀利的看向云初,看著坐在那里,由始至終,面色恬淡明眸皓齒的女子,好久,眼底光色流轉,似乎經過激烈的交蕩,這才緩緩開口,“沒錯,你才是霧法真正的傳承人,是真正的嫡親血脈,而我京家,幾百年前,不過是受人而得。”
“然后?”云初儼然像個王者般,一點不驚訝。
“霧氏一族,如果我所料不錯,你應該是霧氏一族的人。”
霧氏一族?云初擰眉。
京家主閉了閉眼,這才解釋,“霧氏一族淵源流長,遠比我們想象的存世更久,更早,連兩千多年前的烈國宗派也是自其分支而來,只是,歲月經久,史記不詳,一直隱于世幾乎被世人忘卻,但是,我京家卻在史記,曾經,霧氏以霧法助天子奪天下,最后,又峰煙四起,惑亂天下,其中之事,筆筆誅伐。”
“那你為何要殺我?”云初話鋒一轉。
“我的霧法你見識過了,而我還只是自祖先一代一代傳承,而你,卻是真正的嫡系,若有一日,你想江山大亂,翻云弄雨,那絕對不是我所能控制的。而太子之心,天縱奇才,他所要謀的,該是這天下,絕不能因你而停步。”
“可天下,在他眼里,也不及一個我。”云初無比自信。
“男兒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沒有什么是一成不變。”
“沒想到,最是豁然開明的京家主,卻是如此低俗頑固之人。”
“幾百年前,讓南齊對大晉的子嗣有了可趁之機,已是我京家所做不當,如今,豈可再赴之塵。”
“京家主說得這般冠冕堂皇,我差點都要信以為真了。”
“你什么意思?”京家主惱意徒生。
云初似笑非笑,“既然當年傳授你京家霧法的是我的祖先,照理說,你該對我禮尚有加,可是,你卻將我囚禁……”云初話至此,無奈的攤攤手,似看透一切般的篤定,“你京家確實是效忠大晉,這點勿庸置疑,可是,以京家主之人,也從來不會無的放矢,就像是當年的姜國公主可以將南齊血脈更換一樣,你說是擔心大晉,應該也有著自私自利的想讓京家霧法獨大之心吧,而我的存在就是威脅,你當年之所以放過我,是因為,你心中還記著一絲感恩,內心矛盾。”
京家主聞言,倒頗有贊賞之意,“云初,你比你娘還要聰明,確實是世間難得,不過,不管為京家還是為大晉,你也不能和太子在一起,我是為你好。”
云初哼了聲,揚了揚頭,“為我好?京家主,這些事,既然我能猜到,那太子也能猜到。”
“關于京家霧法的由來,只有歷代家主繼任時才會被告知,而我父親早已辭世,所以,這秘密,這世間,如今,只有我一人知,關于霧氏,也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太子就算猜到,也永遠找不到你。”
云初聞言,面色一冷,須臾,聲音一沉,“那大長老也不知嗎?同出一脈,他就不會知道你京家霧法的由來?”
“不會。”京家主肯定。
“我明白了。”云初突然若有所悟,“你京家與襄派早已分崩離析,自來不和,正是因為大長老不知,所以,在得知我娘會霧法時,才會讓其成為她的徒弟,而我因過縱才智,才能得大長老的看重,有幸成為棋子,傷害大晉,與你為敵,所以,我娘才會逃,才會在看清一切之后逃,因為,我娘不想他日,天下因她而亂,更不想,我死在這權欲傾軋的漩渦之下。“
“不過,如今因為你的暴露,流芳郡夜府一門也在一夜之間消失生死不明,極有可能是因為你而引起了大長老的注意。”京家主面上一抹狠戾一轉即逝。
“天要下雨,霧起冰霜,京家主是不是也要怪于我頭上。”云初譏諷,“然后,我內疚的立刻自殺?”
“你若死了倒也干凈。”京家主眼底的溫和不再,轉身,走出房門。
“誒,好歹我也不是什么阿貓阿狗,京家主總不至于讓我一個人在這里生活下半生吧,一大群人伺候我是不行了,來個打雜的也行啊。”云初開口叫住京家主。
京家主轉回身,看著云初,眉心明顯有些抽動。
云初卻懶洋洋的往桌上一趴,甚是憂郁,“孤獨的滋味,一定不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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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家主聞言,眉頭深了深,卻已經提腳就走,剛走出院子,又轉回身看著云初,“不過,我當時只是恰巧發現了南齊公主在籌謀此事,所以才碰巧幫她,并不是一開始就是我所謀劃。”京家主話落,再不停留,走了。
“半路合作嗎。”云初目光越出窗外,看著湛藍高闊的天空,喃喃自語,“那,是誰,能讓南齊公主死心踏地呢,還是說,有什么利益或價值能比她死還要重要,讓她值得如此來換……哎,南齊對大晉,大長老對京家主……有意思,有意思……”云初呢喃間,手指還輕輕的擺弄著面前的茶壺。
陽光溫暖,窗明幾凈,微風徐來。
許久,云初面上卻又露過一抹笑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和手腕,“身孕……”云初只輕喃了兩個字,又一笑,“生個孩子出來玩玩也不錯……不過,一個人生不出……”
“還說大婚,還說過中秋呢,還說給你親手做月餅呢,還想著你會不會給我一個驚喜呢……嗷嗷……關鍵,景元桀,你特么得先找到我……”云初下一瞬,直接走到床榻邊,躺下,睡覺。
許久之后,暗處,一直監視著云初的人看著云初躺在那里,竟然毫無危機的睡著了,這才足尖一點離開。
不消一會兒,此處另一間屋子里,有聲音傳來。
“家主,真的就將云初小姐一生囚禁于此?”正是方才那個暗中監視著云初的人,此時正站在京家主身后恭敬的稟報。
京家主思忖半響,方才開口,“先看著。”
“可是不說大晉太子此時四下緊鑼密布的尋找著云初小姐,二公子也……”身后之人有些猶豫。
“他不會懷疑到我的。”
“如果……”身后之人躊躇半天,聲音有些躊躇,“那,如果被發現了呢?”
這下,京家主沒有聲音了,屋子里頓時安靜下來,好久,久到,好像過了快一個紀紀般,京家主這才重重開口,“殺。”
“……是。”
“斬草便要除根。”京家主緊了緊目光,“到底,我還是為了大晉,多年前,我們的祖先烈國公主沒有將宗族一脈逆反之族消亡干凈,讓他們有了可趁之機,一代一代,成立襄派,終想著,翻云弄雨,而今又和南齊合作,與大晉為敵,這天下既然遲早要亂,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守住大晉,守好京家百年榮耀,姜國公主的預言……不能小看。”
“家主所言甚是,屬下明白,家主是怕云初小姐就是毀掉大晉的變數。”
“云初,除了死,否則,不能走出這里。”
“那太子身邊的青月……”
“無礙,她的祖系是曾經守護烈國圣使的傳人,與我們京家守護大晉,也算是異曲同工,又本就效忠太子,無須在意。”
“是。”
……
時間回到云初失蹤那一夜,那處,云初突然消失的別院里,所有人面色嚴肅,方才那混亂的打斗早就停止,一切血跡狼藉已經不再,最中間,景元桀面色不動,可是渾身那讓人不寒而栗的氣息,直讓周圍的人連呼吸都是一緊。
而一旁,青月更是承受著景元桀那可謂泰山壓頂的目光,面色發白,身體發顫。
“你方才說,云初,早就猜到?”景元桀沒說話,一旁,玉無洛卻是開口。
青月面色發白的點頭,“是的,太子妃之前早就暗暗對屬下說過,已經消停了這般多久,必有動亂,還讓屬下小心,還不讓屬下將這隱憂告訴太子,而且,屬下也自認為……”青月說到這里,面上也盡是后悔之色,“屬下現在才想到,太子妃,會不會就是想自己以身犯險。”
青月落話,景元桀沒開口,一雙幽深而旁人難以揣測的目光深沉如雪。
滿庭死一般的寂靜。
須臾,玉無洛撫著胸口,咳嗽起來,而這一咳嗽,竟似止不住的勢頭般,咳得讓人心都抽緊了。
一旁,路十等人看著,看著玉無洛發白的面色,想扶,竟也覺得無力。
“她不是以身犯險。”好久,在玉無洛終于止住咳嗽聲之后,景元桀這才開口,聲音如淬了冰般的沁涼。
眾人也皆看向他。
“她只是,太相信我。”
“太子……”路十當即出口想說什么,可是說什么,看著景元桀那生人勿近,近乎霜天雪地的面色與眼神,嘴巴里,一瞬也好像灌進了冷氣。
“景元桀,你沒有保護她好。”玉無洛突然看著景元桀,面色隱有輕怪之意,清透的聲音也是一沉,“你說要照顧好她,可是現在呢,從大晉到周城,再從周城到南齊,你說是給她自己選擇的機會,可是你算準了她的心,算準她一定會選你,既然從一開始,你就知道她會拋棄南齊,選擇你,那你這一切,到底是所謀為何,何若來南齊一行,何苦……”
“謀她。”景元桀打斷玉無洛的話。
“謀她?”玉無洛似有不解。
“對,謀她,就算算準了一切,可她是云初,她不是一只需要受我禁固掌握的小鳥,她是與眾不同的女子,擁有自我主見的女子,一切都要她親身試過,才是她自己,才是她的選擇。”
玉無洛沉默。
所有人也沉默。
一旁,正欲走過來的京二剛要張開的輥,也是一緊,精致的面上,神色前所未有的認真。
“她是云初,她不需要跟在誰身后,而我,只想,和她并肩而立。”越見深沉的夜幕下,景元桀的聲音如清冷的泉水,攪動人心,又慰藉心神。
好久,玉無洛看了眼景元桀,這才掃了眼角落里那個早就在方才咬舌自盡的據說是來自玉家的家仆,然后,抬腳欲走。
“不過,幸好,夜府的突然消失,倒是吸引了大長老的注意力,所以,此次之事應當不是他所為。”看著玉無洛離開,京二這才走上前來對著景元桀道。
……
同一時間,漆黑的夜幕下,北拓。
蕭翼山聽著面前關于孟良辰和蕭石頭依然毫無蹤跡的稟報,英俊的五官擰起,面上滿是疲憊心憂。
“君主,要不要去信告訴云初小姐……畢竟,根據之前的消息,云初小姐說不定是懷疑,是我們將良辰郡主和皇子藏起來了,如今,北拓又禁嚴,消息傳不出去,如果有云初小姐和大晉太子幫忙,我們一定……”
“不。“蕭翼山擺手,面上一陣疲憊之色,“既然已經和南容凌達成協議,如此時候,云初到底是大晉人士,若與她聯系,反而會讓南容凌起疑,而且,本君與大晉太子……”蕭翼山沒說下去,擺了擺手示意來人退下。
來人面上也盡是凝重與無奈之色,看著面前的的君主不過一夜之間好似蒼老了幾歲的容顏,當下,退了下去。
蕭翼山坐在那里許久,這才抬手撫了撫額。
風雨欲來,江山飄搖,阻擋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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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解釋的東西有些多,希望你們不要覺得繁瑣,為了加快節奏,新枝就整合在這一章里了。
明天開啟卷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