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山長看了他一眼,愣了愣,末了哈哈大笑起來,差點把眼淚都給笑出來了。笑得方寸和陳采兒一臉懵逼,同時又及為期待。
別看陳采兒很淡定,但其實她心里的八卦之火也在熊熊燃燒。
就在方寸以為寧山長會和他們說些老陸的八卦時,那位漸漸收斂了笑聲的寧山長,居然來了句,“誰知道呢!老夫都快有百年時間未見那老家伙了。那位大曌女帝,滿打滿算,也不過年過半百而已。”
不知道你還笑,笑屁啊!
方寸很想懟他一句,但不敢說出口。
沒多久,三人便沿著小道回到西城門外的官道上。
方寸輕咳了下,朝寧山長和陳采兒行了一禮,道:“今日多謝山長救命之恩,我就不去觀瀾書院了……”
“怎的?怕老夫將你留下扒皮抽筋?”
“……”方寸訕笑,“不敢不敢!實在是在這谷陽城耽誤的時間有些長了。而且我估計,山長接下來肯定會忙一陣子。”
“你是個聰明的小家伙。”寧山長微微輕嘆,道:“雖然老夫很喜歡老陸這種念舊情的性子,但在處理你的這件事情上,老夫其實并不是很喜歡他的處理方式。希望你不要辜負老陸的這番期許吧!”
方寸聞言,不由輕嘆,“世間哪有天生就邪惡之人?我真不明白為何大家會覺得我會是個禍害?曾經那條真龍再強大,不也被人類聯手干掉了么?而且,既然大家都覺得真龍是個禍害,那又為何要千方百計地想得到真龍修行法呢?這豈非自相矛盾?還是,只許周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又或非我異類,其心必異?”
寧山長聽了方寸這番話,不由輕笑,搖頭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和利益訴求。有些人想要你死,怕你成為那條真龍第二;有些人則想要得到你的修行之法,用來培養自己的妖寵;那些擁有真龍血脈的妖怪妖獸,那就更加不必說了,它們也希望自己能成為真龍。”
頓了下,他又道:“當然,也并非每個人都想要你死,都想要得到你的修行法。老陸就不是這種想法,相信采兒也不會是。”
“那山長呢?”
這個問題不是方寸問的,而是陳采兒替方寸問的。
“老夫啊!老夫選擇相信你陸夫子的選擇!”
寧山長揉著陳采兒的小腦袋,一臉的寵溺之色。
沉默了下,寧山長又道:“也罷!接下來,老夫也得和朝堂上的某些人掰扯掰扯,他們要打是他們的事,別扯到老夫身邊之人。你既然要走,那就快點走吧!免得留在這谷陽城,又受到牽連。”
聽到這話,方寸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仔細想想,就發現,這老頭果然夠腹黑。
被這老山長這么一說,他要是現在就離開谷陽城,豈不等于是和陳采兒說,他怕受牽連,所以要趕緊離開。
哪個女孩聽到這話之后,會不胡思亂想的?
這是想要斷了陳采兒對他的念想吧?
“多謝山長!”方寸朝寧山長施了一禮,而后看向陳采兒,多少有些唏噓,“采兒,你我,就此作別吧!告辭了!”
原本就無法給人家承諾,也無法將她強行擄去當掛件,還不如現在就斷個干凈,毀掉自己的形象,從此不再見面也好。
看,我就是這么個無情的人!
方寸轉身,打馬而去。
“看!龍就是這么無情的生物!”
看方寸走得瀟灑,見陳采兒暗自神傷,寧山長這般和她說。
“山長,方寸不是這樣的龍,我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悲傷。我明白山長的意思,也明白他的意思,他其實只是順水推舟而已。”
寧山長:“……”
這回輪到寧老頭無言以對了。
想想,他不由灑然而笑,“老夫倒是忘了,你看人一向很準,倒是老夫枉作小人了。那小家伙倒也機靈。”
雖然寧山長并不知道陳采兒擁有一雙慧眼,但是相處這么多年下來,陳采兒看人之準,卻是連一些老古董都為之折服,覺得她擁有一顆赤子之心。唯有這種人,才會有如此敏銳的直覺。
“唉!回書院吧!”寧山長輕嘆,“他終究是無法在這九洲天下呆太久的,大荒妖地,才是他的最佳歸宿。老夫猜測,你那陸夫子肯定會建議他前往大荒妖地,要是老夫,老夫也會這么做。所以……”
“山長,我明白,只是心里還是很不舒服。”
“哈哈……看來我們的小采兒是真的長大了呢!”
……
“公子,你回來啦!”
方寸回到川菜館,小泥鰍便上前問候,而后一臉神秘地和方寸低聲說,“公子,你知道嗎?聽說剛剛城外有仙人在斗法,那劍光都仿佛要將天給劃破一樣,太嚇人了……”
方寸點了下頭,道:“嗯,聽說了。你派個人,去請夏秋女公子過來一趟,我有事和她商量。”
“哦!好的,小的這就去。”小泥鰍匆匆而去,他沒有讓別人去,而是自己跑了一趟,他就喜歡到外面遛噠,不喜歡呆在店里。
夏秋來的時候,方寸正好在院子之中看桃花,殘花散落漫地,枝上已無粉色,“春去夏來,呵呵,應景!”
夏秋聽到之話,差點失笑,末了又覺得這個時候似乎不該笑,因為她問了:“方兄,你和采兒遇襲了?”
“這事傳得這么快嗎?”方寸不由笑道,轉身看著她,而后朝他示意了下,讓她進院中書房說話。
“谷陽城外西北方向,劍芒耀天,許多人都看到那橫跨數里谷陽河河面的通天劍芒了,這可是山上大修士才有的手段,宮內有許多人都跑去看了……聽說最后是寧山長出了手。”夏秋說著,雙眸在方寸身上掃了掃,“你沒受傷吧!采兒呢?她受傷了嗎?”
“我沒事,之前手臂挨了一拳,受了點傷,不過被你們那位谷陽河的河君給治好了。”方寸邊給她泡茶,邊微笑道:“采兒也沒事,寧山長確實出手了,你不必擔心。叫你過來,是有事和你說。”
夏秋聞言松了口氣,道:“方兄有何事,請明言,若能辦到,夏秋定不推托。”
方寸將茶杯推到她的面前,道:“我要走了!”
“走?這么快?”夏秋知道方寸總有一天要離開,但她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讓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方寸微微頷首,道:“接下來,谷陽城會成為一個是非之地。我聽寧山長說,你們大禹朝堂之上,有兩個聲音,今日我和采兒就是因為這兩個聲音而受到牽連,我算是受了無妄之災。”
夏秋聞言,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同時也有些疑惑,道:“這事和采兒有什么關系?采兒確實是從大曌來的,可大曌難道會因為采兒是一個大曌人,就替她出頭,對大禹發動進攻?”
方寸聽到她這么說,就知道她并不知道陳采兒和陸夫子……或者說陸夫子和大曌女帝之間的關系。
于是,他換了個角度,說道:“你覺得,以寧山長對采兒的看重和寵愛,如果采兒出事了,寧山長會善罷干休嗎?我甚至懷疑,不僅你們大禹主戰派會對采兒出手,大曌那邊也有出手的可能。”
“所以,你,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夏秋有些不可思議。
方寸唇角微揚,道:“為什么不呢?商人驅利避害,這是本能。況且我本來就要離開,只是把日子提前一些罷了。”
方寸這話,讓夏秋有些難以接受,讓她想起了那句‘同甘容易共苦難’的話來。于是,原本在她心目中挺高大的方寸,形象瞬間就崩塌了。這世間,難道就真的沒有不受利益影響的友情了嗎?
他的形象在她心中崩塌之后,她的情緒便冷淡了許多,道:“既如此,那方公子叫人找我過來,有何貴干?”
方寸從書架上拿下一疊稿子,道:“在這谷陽城,我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我那弟子奚芷芊,她還年少,需要人照拂。在這谷陽城,我覺得沒有比女公子更合適的人選了。這里有份材料,是我為你們戶部擬定的一份賑災策劃和稅收改制策劃,僅作參考,增減隨意。”
夏秋微微頷首,道:“我明白,作為交換,我會照顧好你的弟子!”
“多謝!”方寸起身,對她施了一禮,道:“那我就不留女公子了!”
等夏秋走后,方寸又找來奚夫人和奚芷芊。
母女倆有些好奇地看著方寸,不太明白他突然找她們何事。特別是奚夫人,方寸平時和她交流并不是很多。
“夫人,小芊芊,我準備去游歷天下了!”
母女倆聞言,俱都露出愕然之色。
雖然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可這一天來得也太快了。
母女倆都覺得有些措手不及,仿佛感覺天要塌下來似的。
“可,可是師父……”
“小芊芊放心,你進觀瀾書院求學之事,為師已經和你采兒姐姐和夏秋姐姐她們說過,她們會替你安排好的。咱菜館的事,她們也會幫忙照拂,你只需要努力學習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