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結束之后，片刻的寧靜隨之消失，山林復歸喧囂。
山貓退走，老猿離去，唯有那只白魚還在水中，仰望著崖上。
方寸直起身來，于大樹底下盤膝而坐，心神開始有意識地引導體內的藥力對骨髓進行刺激，加速骨髓的激變。
雖說來到這大荒妖地，他完全可以恢復龍身，用真龍修行法修行。
但在人類狀態下，他已經朝著金身境邁進，他完全可以利用人類狀態將金身修成，使身體強度再升一個境界。
如此一來，他便可以再次進行吞噬識海中的星光。
在方寸進入修行狀態的時候，秦素茗身形飄動，從崖上輕飄飄跳了下去，落到下方的深澗中。
澗中積水成湖，湖水碧綠，深不見底。澗湖離崖高有兩三百米左右，寬達四五百米，長達有兩三千米。
一根根自然風化的石柱于湖中矗立，柱頂有草木，細數之下，居然多達十六根，中間有一根石柱最大最高，上面還有一根大樹。
整體看起來很像張家界地貌。
秦素茗飄身而下，赤足輕踩湖面，蕩起片片漣漪，朝著那只長有七八米的白色大魚走去。
白色大魚的模樣很普通，是那種極為常見的龍鯉，倒是純白的顏色看起來頗為稀少，最為漂亮的，單數它那尾鰭。
它的尾鰭大而長，它靜靜看著秦素茗，漆黑的魚眼中帶著一絲疑惑的神情，很傳神。
“真是一條漂亮的魚兒。”秦素茗伸出素手，準備在它的腦袋上輕撫一下，就像當初她輕撫方寸的龍鱗那般。
可惜，這條龍鯉不是當初的方寸，在她伸出手來時，它直接張開大口，朝著秦素茗咬了過去。
它咬中了，但是秦素茗的身影卻在它的嘴里散開，而后又在它面前凝聚，“小家伙，你不乖哦！來，咱們聊聊……”
回答她的，依然是這條白色龍鯉的一記撲咬，碩長的尾鰭拍打之下，卷起湖水數米，朝她拍去。
噗的聲，秦素茗的身影再次消散，但很快又重聚在一塊。
“咯咯……你是傷不到我的，我只是一道靈體！”秦素茗笑盈盈地逗著這條白色龍鯉，“對了，你會說話嗎？你的修為看起來并不是很高的樣子，那座山頭的那只山貓不來吃你嗎？”
秦素茗在調戲著這只白色龍鯉。
白色龍鯉不想理她，沉身入水，秦素茗見此，也跟著下水，甚至跟著它，來到了它的巢穴。
幾番糾纏之下，白色龍鯉完全拿秦素茗無可奈何。
當然，秦素茗除了糾纏之外，也沒辦法對她造成什么傷害。
幾番調戲下來，她才發現，這條白色龍鯉根本不懂她在說什么。
也就是說，這片天地的語言，和九洲天下的語言，并不相同。
不過那些妖圣，或者說妖圣身邊的大妖，應該都懂九洲天下那邊的語言。只是九洲天下語種頗多，單是九個大洲，便有九種通用語。
當然，語言不通也沒有關系，可以通過精神交流來慢慢學習。
精神交流，其實就是一種意境上的傳達之法，雖沒有語言上來得那么清晰透徹，但彼此之間的意思，卻是都能理解。
就像野獸之間表達自己的意思一樣，用神情加吼聲，便可以做到簡單的交流。
而妖怪之間的交流，要比野獸之間，更為明確和傳神。
方寸在修行的時候，秦素茗無聊之下，便與這條白龍鯉交流起來。
這條白龍鯉，自然不是普通鯉魚，已經算得上是一條妖魚。只是平時與其他山頭的小妖較少交流，對妖族的語言，知之甚少。
御水是它的天賦神通，在水中，它可以噴水箭，卷水龍，借水力遁逃，速度奇快。當然，離了水，它就廢了。
見秦素茗只是與它交流，再無其他惡意，白龍鯉便也漸漸放心心防，問她崖上那個妖蠻是從哪里來的？
妖蠻是妖類對妖與人的后裔的統稱，這點秦素茗是知道的。
很顯然，妖魚白龍鯉并沒有將方寸當成人類，在它那有限的見識里面，人類是不可能出現在這里的，這片天下，就沒有人類。
沒有人類，如何會有妖蠻？
這是秦素茗的問題，結果白龍鯉自然無法回答，瞪著大眼，一臉懵逼地看著她。以她那有限的智慧，完全無法想通這個問題。
秦素茗看到它那神情，就覺得自己可能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
這片天地之中，肯定是有人類存在的，否則怎么會有妖蠻一族？
她記下了這個問題，然后又和這條白龍鯉交流起來，問她這附近的妖怪有多少。
漸漸的，她便發現，周圍的妖怪還真不少，每座山頭，都有一只或兩只小妖，這些小妖并不像有組織的妖怪。
它們依然保持著獸類形態，完全不像方寸所說的半獸形態。
方寸和她描述過那天他在天下關上看到的景象，有野蠻人，也有半獸人，他估計那些野蠻人就是妖蠻，而半獸人，很可能是小妖。
在他的想法里，小妖都是化形不全的妖怪。
這點完全是受影視劇的影響，特別是名著《西游記》。
而且，順著這條深澗，上游三百里外，就有一條花蟒，實力與它相當，它們不時地會打上一場。
下游一里外，也有一條黑魚，原本這里是那條黑魚的修行地，而那個地方才是它的修行地，不過那條黑魚想和它交配，但最終卻被它給打敗了，然后此地就被它給占據了。
至于更遠的地方，它則沒有去過，山上有多少妖類，它也不是很清楚，因為它根本無法離開水。
幾天之后，一條腰身粗若大缸，黃白色相雜的巨蟒，在山林中悄無聲息地游蕩而來，所過之處，拉出一條長長的痕跡。
走獸奔走，飛鳥驚飛。
似乎是聞到了美味氣息，它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方寸身后的大樹，身子洞著大樹轉了一圈，然后一絞，就將方寸給鎖在樹上。
而后張開血盆大口，噴著令人作嘔的腥氣，朝方寸直撲而下。
噗……
方寸張嘴一吐，一口白霧噴出，霧氣化劍，瞬間穿入其口，從其上顎穿出。黃白巨蟒腦袋一揚，直接掙扎起來。
不過纏在他身上的蟒軀，漸感無力，沒多久便沒了動靜，唯有蛇尾還不時抽動幾下。
秦素茗的身影從崖下飄了上來，“公子，你沒事吧！”
“要是等你來救駕，我墳頭草都開始長了。”
方寸撇撇嘴，道：“難道是因為我在這里修行，把這頭巨蟒給引來了？這傻蟒，難道它就沒有感受到我身上這股強大的氣息？”
秦素茗：“……”
方寸閉起雙眸，感受了下身體，骨髓之內金光大放。
煉髓的進程大幅度提升，使得他的骨頭都煥發著一層金光。
金身境，就在眼前。
不過，他反而不著急了，站起身來，開始扒起蟒皮，然后拿出鍋碗瓢盆，準備在這里搞個野炊，“走，去澗中取些水來。”
秦素茗輕咳了下，道：“公子，真的要去嗎？這澗湖之中有條魚妖，湖水里肯定有它的糞便，雖然它是條母魚……”
“秦素茗，你故意惡心人是吧！”
“奴奴哪里敢呀！奴奴這是替公子著想，奴奴發誓，奴奴剛才所言，句句真話……”秦素茗抬起素手，心里暗罵：叫你整天當著我的面搞野炊，不知道我是靈體，只能聞，不能吃嗎？惡心不死你！
“行行！大不了我煎蟒排，烤蟒肉！”
方寸朝她翻起白眼來。
說起來，以他的能耐，用御水神通凝聚一些水出來，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但是這些用術法凝聚出來的水，并不帶礦物元素，并沒有山泉來得甘甜。如果用來燉蛇羹的話，自然還是山泉好。
澗中幽深，澗中水流肯定不會有什么污染。
但被她這么一說，不惡心也變惡心了。
他生起爐火，架上鐵板，刷上豬油，一邊生火烤蟒肉，一邊切蟒肉放在鐵板上煎炸，邊問：“和那魚妖交上朋友了？說吧！都打聽到什么消息了？你這女人，現在也就這點用處了。”
對于方寸的吐槽，秦素茗一點都不生氣，才剛報了下仇，這會她心里頭正暗爽著呢！
“也沒什么太有用的情報，那條魚妖在這澗中，只能算是修為中上檔次的吧！上流三百里外有條白花巨蟒，修為和它相當，下游百里開外，有條黑魚妖，修為還沒它強，再遠的地方，她沒去過，也不敢輕易去，怕惹來更強的妖怪。所以，它的膽子并不大。”
“金蠶老妖說，咱們這條溪澗繼續往南，三千里外便是大海，可見從天下關到大海，估計也就十一二萬里的距離。”
方寸邊說邊翻著蟒肉，“柳前輩說往東萬里外是雷霆大圣獨角馬王的地盤，往西萬里外是颶風大圣鐵翼飛龍王的地盤。那覆海大圣黑龍王既然敢稱‘覆海’，那他的地盤肯定是在海里，他算得上是這大荒十二妖圣之首，地位尊崇，想來應該處在正中位置。是以這大荒妖地的南海，應該就是他的地盤。不過……”
“不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