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寸從飛流峰的庫房里,送出百枚符玉錢之后,飛流峰幾個小子禍害人家靈峰的事情,才終于被平息。
陳寶這個帶著小大哥,被他的大師兄龔自華禁足一個月。
幾個小家伙耷拉著腦袋,隨著方寸回了飛流峰。
方寸的臉色很不好看,賠笑臉這種事情,他已經很久沒干了。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后,雖然他一直都在茍著當孫子,可真正在別人面前賠笑臉這種事,卻幾乎沒有干過。
他第一次感覺到,家長真的不好當,特別是自家崽子犯錯的時候。
“大師兄,對不起,我們知道錯了!”
回到飛流峰,方寸一言不發(fā),腦子里轉著,怎么給這群猴崽子立下規(guī)矩。原本這些小家伙在其他峰上,被那些小天才們壓制著,一個個被教得跟只鵪鶉似的,沒有一點身為小孩子的活力和靈性。
他覺得那樣不好,孩子的天性被壓制得太狠,將來成就有限。
可誰想,他這一釋放,反而又覺得,還是以前那鵪鶉樣好管教。
是以,一時之間,他便有些糾結起來了。
然后金鈴兒就率先認錯了。
方寸坐在飛流峰的大殿上,看向帶頭的金鈴兒,“鈴兒,你是他們的師姐,你說說,你們錯在哪兒了?”
“大師兄,我覺得我們的方式用錯了,我們就不應該用煙熏,而應該用香引,只要將那些靈峰用香引引到一個箱子里,我們就可以從容拿到那些靈蜂蜜,而不該用煙,引來他們的注意……”
金鈴兒的一番話,得到了她不少小弟的認可。
氣得方寸額頭青筋暴跳,這就是我教出來的師妹?
“還有,我們也忘了派人放風了!”小林子以拳錘手,直道失策。
看著曾經那個離開青靈峰就哭鼻子的小家伙,如今居然變成這副模樣,方寸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
“還有,我們應該蒙著臉……”
“蒙臉沒用的,那些師叔伯們輕易就能分辨出我們的氣息。”
“聽說玄武峰的龜息之法可以收斂氣息……”
“嗯,這個倒是可以,這龜息之法,他們并不禁止其他峰的弟子去學。不過我覺得最大的麻煩是二師姐腳下的鈴鐺。”
“這簡單,用紙塞住就行了!”
金鈴兒叫道:“不行,我這可是聽妖鈴,我家的祖?zhèn)鲗氊悺?
“在咱們火桑宗,哪有什么妖怪敢進來?就算有,也早被抓去鎖妖峰關起來了。鎖妖峰可是咱們火桑宗的禁地。”
一群小伙子你一言我一語,全然將方寸這位大師兄給忘了。
方寸一臉無言地看著這些小崽子,難道這就是我這放養(yǎng)教學教出來的兔崽子?感覺好像完全長歪了啊!
他有心想要怒喝一聲,將這些小家伙禁足。
但想想,他還是忍住了,只是伸手扣了扣桌案,將他們的注意力集中過來。當他們看到一臉陰沉的大師兄還在上面坐著的時候,才回過神來,然后繼續(xù)耷拉著小腦袋,一副乖巧認錯的模樣。
方寸輕咳了下,端起香茗潤了潤喉,這才幽幽說道:“你們幾個小家伙,做錯了事情,就需要懲罰,回去每人將《萬流歸元訣》的心法秘術招錄一百遍,出現錯字,一個增抄一遍……”
聽到這話,十一個小家伙個個心里叫苦不迭。
頓了下,方寸又道:“另外,告訴你們一件事,咱們飛流峰庫房里的修行資源本來就不多,為了你們今天闖下的禍,師兄我又是給人賠笑,又是把資源讓出去一部分。賠笑就算了,誰叫我倒霉,是你們的大師兄呢!但是,從下個月開始,半年內,你們的修行資源只能減半了。想要更多修行資源,自己想辦法。”
方寸的這番話,讓這十一個小孩子不由面面相覷。
他又輕輕扣了扣桌案,道:“下次要是再犯同樣的錯誤,那就別怪大師兄下狠手了,陳寶這小渾球被禁足,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鑒。”
“哦對了!這個月的課外活動,一率取消!”
聽到這話,十一個小家伙全皆哀嘆起來。
等方寸一走,金鈴兒直接就叫了起,“我的炸雞,我的肉串……”
“還有麻辣燙!”
“火鍋!”
所謂的課外活動,就是方寸帶他們整些獨特的吃食,滿足一下他們的口腹之欲,培養(yǎng)一下彼此間的師兄弟情誼。
“二師姐,怎么辦?大師兄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生氣是肯定生氣了。”金鈴兒捏著下巴點頭道:“我之前一直偷偷觀察他,他額上的青筋都在跳呢!當時我還擔心他會打我們板子。”
“我現在倒覺得,大師兄要是真打我們一頓板子,那都還好。可是抄一百遍《萬流歸元訣》心法秘術,那可是千字書,一百遍,十萬字啊!手會抄斷吧!”有個小孩哀嘆起來。
金鈴兒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小段子,你是不是傻啊?大師兄會布置讓咱們完不成的任務嗎?他肯定是想讓我們用神識分化的方式來完成抄書啊!每一道神識控制一只筆,你能控制多少支筆?”
“呃!五支沒有問題,可是堅持不了太久!”
“嘻嘻,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師姐我可以控制十支,就算是寫寫停停,估計三天也肯定可以搞定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沒有對比,也就沒有幸福。
原本金鈴兒還很沮喪的,這個月的炸雞沒了,燒烤也沒了。但是想想這些家伙比她更慘,她那不太美麗的心情頓時就好多了。
“現在要緊的是,半年之內,咱們修行資源減半的問題。”另一個孩子苦惱地說道:“咱們要不想個辦法,賺點資源?”
……
負手站在梨園小院一株梨樹下的方寸,在聽到這些小家伙們的談話之后,唇角微微揚了揚,隨手一招,從梨樹上招來一顆黃梨,輕輕擦拭了下,便啃了起來。
黃梨很甜,汁水橫流,秋天到了。
十天后,十一個小家伙,終于將那‘十萬言書’交到方寸面前。
看他們一個個疲憊不堪的樣子……唯有金鈴兒最是輕松。
看得出來,金鈴兒的資質并不一般,她腳下的那個聽妖鈴,不是宗門給的,而是她家祖?zhèn)鞯摹?梢娝募沂酪膊灰话恪?
飛流峰當時能夠分到她這樣的苗子,也算是運氣了。
這是放在其他峰,估計得被當成寶貝疙瘩保護起來不可。
不過飛流峰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地方,唯一的師父,還在閉關當中,他們這些做弟子的,誰也沒見過她老人家。
又過了五天,飛流峰的山腳下,居然出現了一個燒烤攤,十幾個孩子在那里吆喝著賣烤串。
方寸躲在遠處的一棵樹上,一邊喝酒,一邊咧著嘴笑。
燒烤他們都會,調味品找飛流峰那些侍女要就好了,這點方寸并未藏私,只是嚴禁她們外傳。
飛流峰的弟子增加了,但是侍女并未增加,這是方寸的要求。
一切自己動手解決,他不希望這些小家伙們一個個被養(yǎng)成少爺。
“方師弟,你這當大師兄的,是不是得管管?好好的仙家修行圣地,居然成了世俗小商販的吆喝之所,這成何體統(tǒng)?”
他正笑著呢!身后便傳來宗主峰大師兄林恪的聲音。
“大師兄可要來一口?”方寸將自己的酒葫蘆往后遞了遞。
林恪還真接過去飲了口,末了道:“這酒怎是世俗之物?”
“飛流峰窮啊!”方寸無奈道:“靈酒這東西,飛流峰可享用不起。”
頓了下,他又道:“這些小家伙們禍害青靈峰靈蜂之事,大師兄也應該知道了吧!為此,我付出了點資源。飛流峰的修行資源本就不多,我和他們說,接下來半年之內,修行資源減半。沒想到這些小家伙居然想出了這么一招,這也算自食其力了吧!”
“差多少資源,我補給你就是,讓他們撤了吧!”林恪說道。
方寸吧嘖了下雙唇,道:“師兄還是沒能明白我意啊!”
林恪:“……”
“師兄以后是要當宗主的吧!”
“這話師弟可不敢亂說。”
方寸笑了起來,道:“世俗軍中有句話叫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覺得在修行界也一樣,不想當宗主的修士不是好修士。”
“師弟請慎言!”林恪咬了咬牙,說道。
方寸搖起頭來,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想當宗主,又有什么不可對人說的?宗主代表的不僅僅是榮耀和權勢,還有責任和擔當。如果是責任和擔當,那又有何不可對人說的?”
“我真懷疑師弟是否儒家弟子!你這張嘴啊!”林恪苦笑。
方寸的言外之意,他當然聽得出來。
方寸哈哈笑道:“當年讀過幾年書,雖說算不得什么辯才,但道理多少懂得一些。我覺得這些孩子能夠想到用這種方式自食其力,而不是等待宗門提供資源,其實挺好。將來就算出門游歷,也不用擔心他們在外面是否會因為身上沒錢而過得不好。”
“方師弟果然不愧有商門鬼才之稱,不知方師弟可有興趣替宗門管理世俗中的那些營生?”
看來他們應該派人去大禹調查過自己了,他笑了笑,搖頭道:“沒甚興趣!咱們還是繼續(xù)聊聊這些孩子們吧!你將來可是要當宗主的人!”
林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