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龍王隨著黑龍王來到西海龍宮之後,便和他父親提起了鐵浮屠叛變之事,同時也提到了他的女兒敖嫣。
“派鐵浮屠去提藤幼麟的妖頭,是我的主意,這件事情,只有我與鐵浮屠知曉。”飛龍王說道:“但事後,嫣兒離開颶風城,至今未歸卻是事實。再聯想到鐵浮屠跑到西海,找過海流將軍,之後海流將軍轄下的礦脈便被劫掠,這明顯是想讓海流將軍撤回去……”
黑龍王閉了閉眼,嘆道:“你的意思是,嫣兒也背叛你了?”
飛龍王咬著牙,點頭道:“唯有這樣,才能解釋爲何鐵浮屠最終會選擇投誠,因爲他鑽進了方寸設好的圈套之中。爲何方寸能夠事先得到消息?不是嫣兒事先通知,還是什麼?”
黑龍王微微頷首,末了道:“和我說說吧!爲何明知嫣兒腹中已懷了他的孩子,你還要殺那小子?你應該知道嫣兒的性子。”
在一衆孫字輩當中,黑龍王最喜歡的就是敖嫣,因爲她天生就是一條蛟龍,化龍也只時間或遲或早而已。
而敖嫣那種一旦做下決定,就義無反顧去做的執拗性子,也是黑龍王所喜歡的。因爲這種性子用好聽點的話來說,完全可以形容爲堅忍不拔,堅毅果勇,這是成大事者必需具備的性格。
沒有擊不倒,打不敗的堅韌性格,談何成就大事?
可現在,這樣的性子,卻叫他們頭疼。
飛龍王思索了下,道:“他來自九洲天下,是被當初那個金蠶老妖帶過來的,金蠶老妖來到咱們大荒之後便失蹤了,結果柳書生卻偏偏出現了……”
提到柳蘇生,黑龍王的神情有些冷,想起了失去一半的龍角。
飛龍王看了眼自家老子,繼續道:“方寸的神識被那金蠶老妖下了禁制,我們收服不了他,強行解除那層禁制,也不是不可以,但一不小心就會讓他失魂,最終變成一個白癡。我不容許我的女兒嫁給一個傀儡,但我又不能親自殺了他,所以我將他送到水猿王和龍鯨王他們面前去。一來可以借他們之手除去他,二來也可以給他們樹立一個大敵,將來我們也可以藉機拉攏金蠶老妖。”
“那你有想過嫣兒知道這事之後,會怎麼想嗎?”
飛龍王搖起頭來,說道:“我本以爲他只是一個小妖物,以水猿王的精明,定能一眼就看出他的破綻,直接殺死他。只要他一死,嫣兒就會慢慢忘記他,在恰當的時候,我再勸她把孩子拿掉……”
“可你沒有想到,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你的預計。”
雖然黑龍王沒有訓斥,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但是這個話比起訓斥來,更加讓飛龍王心裡難受。
他知道他父親一直不喜歡他用計弄險,因爲他的父親和大荒之上的其他妖怪沒什麼區別,只講拳頭。
拳頭夠大就是老大,拳頭不夠大,那就認慫。
數千年來,他的拳頭一直都是這大荒上最大的那個。
如果不是一挑十一挑不過的話,他家老子已經統一大荒了。
而這個,也正是飛龍王喜歡用計的原因之一。既然拳頭這條路走不通,那爲何不換個方向,換一條路?
只是久而久之,他便養成了這個習慣。
從方寸這件事情上來看,他確實做錯了,只是面對其他妖,他不想承認而已,他的驕傲,他的身份,都不容許他承認。
明明只得罪一個金蠶老妖就可以了,可因爲他的這一頓操作,卻培養起這樣一頭怪獸出來,還把自己心愛的女兒給搭上。
要說他對敖嫣這個女兒不喜愛,肯定是騙妖的,這麼優秀的女兒,誰會不喜愛?
他只是像絕大多數家長那樣,喜歡把女兒的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罷了。看到不順眼的事情,他就想出手矯正一下。
看方寸不順眼,這其實很正常,就像所有岳父在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女婿時一樣,他們都很想抽這貨一頓。
更何況方寸和敖嫣還是未婚先孕,方寸在他看來還是個傀儡,這就讓他更加無法接受了。
誰願意讓自家的寶貝小公主嫁給一個沒有自由的奴隸?
飛龍王沒有瘋,所以肯定是要阻止的。
可惜,他小看了這個奴隸傀儡的能耐和身份,也小看了自家女兒對這個奴隸傀儡的感情。
於是,事情就搞砸了,漸漸失去了掌控。
看到飛龍王沉默,黑龍王搖了搖頭,問道:“現在有何打算?”
飛龍王沉吟了下,道:“現在已經無法對他用強,只能找機會聯繫到嫣兒,看能否讓嫣兒勸他轉投我們。雖然他麾下有藤氏餘孽,但只要咱們願意接受他們,想必還是有一定機會的。”
“轉投我們之後呢?”黑龍王又道。
飛龍王聞言,腮肉微微輕抖了下,咬牙道:“到了那時,那小子是死是活,豈不由我們說了算?父親,這個小妖絕對不能留,他太邪異了,區區凝丹小妖而已,居然可以讓天妖替他賣命?可見他蠱惑的本事不小。如果說鐵浮屠投靠還情有可能,畢竟嫣兒要是出面勸住他的話,還是有一定機率的。只是鐵浮屠害怕我事手算賬,是以才幹脆暫時性投靠他。但是藤氏餘孽,他們明顯是想要找我報仇的,那麼他們又憑什麼相信一個凝丹小妖可以替他們成功復仇呢?”
黑龍王想了想,點頭道:“既然你有想法,那這事我就不插手了。”
他也覺得這件事情的成功機率不會小,畢竟敖嫣是他的孫女,雖然現在看起來是有些叛逆,可總不至於叛逆到底吧!
可惜,他們並不知道方寸的真正身份。
……
水猿王和龍鯨王也不清楚方寸的身份,不過他們已經有懷疑了。
他們覺得方寸定然不是新五聖聯盟當中那些妖聖的後輩,如果是的話,之前大戰結束,肯定會和他們套一下近乎。
即便方寸不透露他來自哪裡,可身爲長輩,適當暗示一下,肯定是會有的,免得出現了誤會,那就不美了。
但是,這些都沒有。
所以兩位妖王很懷疑。
可惜,當他們前往海底陽光城的珊瑚龍宮拜訪時,只見到藤幼麟和鐵浮屠。兩妖坦言,方寸已經前去閉關,未在城中。
這讓水猿王和龍鯨王心裡頭多少有些不爽。堂堂兩位妖王紆尊降貴前來拜訪,他居然還敢避而不見,這是什麼意思?
不過惱歸惱,兩位妖王卻是並未因此而翻臉。
這個時候,方寸明顯是他們的盟友,而且勢力也已經不弱。
畢竟擁有四尊天妖的勢力,還是相當可觀的。
兩妖王坐了會,便起身告辭了,臨辭前,讓藤幼麟轉靠方寸,等出關之後,前往一趟龍京城,他們有事情與他相商。
水猿王把話說得這麼客氣,讓藤幼麟和鐵浮屠都有些擔憂。
不過想到方寸的真正身份,兩妖心裡的底氣又足了些。
而且讓他們心中更加有底的是,雷霆大聖和平山大聖這兩位妖聖並未上門,可見方寸最擔心的事情並未發生。
雖然他們無法揣度妖聖的想法,但雷霆大聖的妖品,他們都是願意相信的,即便在鐵浮屠看來,雷霆大聖其實是迂腐。
如果雷霆大聖不迂腐,那他和黑龍王,加上飛龍王,三位妖聖聯手之下,在這片大荒妖地之上,誰可堪敵?
而這,也是黑龍王和飛龍王最討厭雷霆大聖的地方。
明明可以很輕易就讓他們君臨這片大地,可偏偏這位固執的老頭卻不支持他們父子兩,卻聯合外敵來反抗他們,簡直不知所謂。
……
隨著飛龍王的偃旗息鼓,戰火漸漸在大荒妖地上平息。
亂了幾年的大荒妖地,終於迎來了短暫的和平。
海底陽光城有條不紊的發展著,飛龍王暗地裡派了不少妖怪過來投靠海底陽光城,想要混進珊瑚龍宮之中,探查敖嫣的下落,想要和這位颶風聖城七公主取得聯繫,可卻一直聯繫不上。
那些奸細找到了敖嫣的侍女狐妖月憐依,得到的消息是,敖嫣隨方寸閉關去了,去了哪裡閉關,誰也不知道。
而她則被方寸所控,無法離開這裡。
這個消息,月憐依並沒有隱瞞藤幼麟和鐵浮屠他們。
其實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反正她無法背叛方寸,又無法將方寸是條真龍的這個信息說出口,一旦說出口,她就要受奴印反噬。
顯然,她並不想死。
如果她想死,之前也不會投誠。
時光就如同海流,緩緩流淌而過,悄無聲息。
雖然大荒各處都很平靜,大海之上的兩大勢力也很平靜,甚至連小打小鬧都小了。海底陽光城也在這種情形下,漸漸變得繁華。
但是大家都能感覺得出來,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這一日,南海上空,突然烏雲密佈,雷霆漫空,海中生物們彷彿能夠感受到這皇皇天威,在海底深處瑟瑟發抖。
海底陽光城的大小妖衆們,也有些驚惶地縮著腦袋,感受著那股天威從頭頂上方傳來,深怕那雷霆朝他們轟來。
在那如磨盤般滾動的鉛雲之中,有巨獸低吟之聲,緩緩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