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毓嫻看了一眼轉身進屋的齊安沁,淡去了臉上的笑容,微微有些不滿地癟癟嘴,隨即繞過廊子,走到孟毓曉身邊,伸手挽了她的胳膊笑著說:“三姐姐,走吧,可以吃晚飯了。”
孟毓曉回過神來,將目光收回,朝著孟毓嫻淺淺一笑,隨即同她一起往東廂走去。
“尚宮大人沒有怪你吧?”孟毓嫻問。
“沒有。”孟毓曉輕聲答,“不過是路上走出了汗,所以我回去換身衣服,耽擱了一些時間。”
孟毓曉輕聲說著,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了正廂的方向。
孟毓嫻癟癟嘴,拉了孟毓曉進屋,小聲說:“也不知道這齊小姐是怎么回事,先前明明不喜歡咱們的,后來卻又幫著咱們,今兒個又給三姐姐臉色看,當真是瞧不出她是好是壞!”
孟毓曉見孟毓嫻竟都將自己的心思看了出來,忍不住笑了笑,拋去腦子里的雜念,專心陪孟毓嫻吃飯去。
自那以后,大家發現好幾門課都換了女史,驚訝之余,大家也都明白了是因為什么,紛紛扭頭看向孟毓曉。
孟毓曉淡然地接受著這些或羨慕、崇拜,或厭惡、嫉妒的眼光,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偶爾背上一兩首膾炙人口的詩句,又或者心情好的時候認真繡上一塊帕子,還能得到女史的贊賞。不過孟毓曉堅決不再這兩項以外的地方表現凸出,她清楚自己的定位,絕不想將自己塑造成萬眾矚目的大才女。
就這樣,孟毓曉慢慢地適應了秀女坊的生活,也讓秀女坊適應了她的節奏,安生地過了好幾日的悠閑生活,孟毓曉也抽出時間來,繡了兩塊帕子,一塊是給唐婉玲的,一塊是給齊安沁的,都是作為謝禮。
其實孟毓曉知道,送別人手帕并不是什么貴重的禮物,但是這秀女坊不能隨意外出,自己又比不得唐婉玲那樣,身邊帶著的都是些名貴的珠寶首飾,完全沒有辦法拿出手,倒是這手帕好歹是自己親手繡的,禮輕情意重。
找了兩個好看的木盒子將兩塊手帕裝了起來,頓時叫手帕看著高檔了不少。
孟毓曉側頭看了一眼屋外,太陽已經落盡,不過天空還算亮,夜色并未完全籠罩下來,想著這個時間點各處應該已經傳完飯了,孟毓曉便叫于嬤嬤拿了東西,同她一起出了紫秀苑。
進入才秀苑之前,孟毓曉還微微有些緊張,心里有些害怕會遇到焦芙蓉,不想進去后只有陳小姐在門口同嬤嬤學習修建花枝,西廂的窗戶都是關著的。
陳小姐稍稍抬頭看到孟毓曉,只是淺淺點了一下頭。
孟毓曉趕緊淺笑著屈膝行了一禮,微微點頭,便直接去了正廂。
“婉玲姐姐在么?”孟毓曉到了門口,并沒有直接進去,而是朝著守在門口的宮女問了一聲。
宮女正要回答,便聽到里面說:“是毓媗妹妹嗎?趕緊進來吧。”
孟毓曉笑笑,伸手提了提衣裙,抬腳跨過門檻,進了屋子,里面唐婉玲已經迎了出來。
“妹妹來了,快坐。”唐婉玲十分熱情地拉著孟毓曉進了內廳,叫她往榻上坐去。
孟毓曉瞧著屋里也沒有旁人,便也沒有同她客氣,直接面對面地便坐下了。
孟毓曉的目光稍稍在房間里掃了一圈,注意到有宮女正在收拾唐婉玲書桌上的書,便輕聲問:“姐姐在看書?”
“長夜漫漫,總得找些事情來打發一下時間。”唐婉玲說著伸手將宮女碰上來的點心盒子往孟毓曉面前推了推,“你若是得了閑,便多往我這里坐坐,我們二人說說話,總比看書有趣。”
“婉玲姐姐若是不煩我,我以后定常來。”孟毓曉說著,轉身看了一眼于嬤嬤,于嬤嬤立馬將藏在自己袖子里的木盒子拿了出來。
孟毓曉接了盒子,送到唐婉玲面前,“我入坊的時候身邊也沒帶什么貴重的東西,所以便自己動手繡了一塊帕子給姐姐,希望能入得了姐姐的眼。”
唐婉玲笑著看了一眼孟毓曉,伸手將盒子拿到自己面前打開,慢慢捻起手指從盒子里拿出了帕子展開,淡笑著說:“妹妹的繡工,怕是繡房的女史都未必比得上,能得妹妹一塊帕子,我當真喜歡的緊!”
“姐姐喜歡就好。”孟毓曉連忙說,心中也舒了一口氣,因為擔心自己這禮拿不出手,所以一直都是提心吊膽的,如今聽到唐婉玲說喜歡,不管她是真心還是客套,反正自己面子上是過去了。
孟毓曉又與唐婉玲聊了一會兒,側頭看看外面,夜色深了不少,便起了身,準備告辭。
“就要走了么?”唐婉玲忙起身挽留,“時候還早啊。”
“我還要往安秀苑去一趟,所以早些走了,改日再來叨擾你。”孟毓曉客氣地說著。
“當真是羨慕你們姐妹情深。”唐婉玲忙說,送孟毓曉出去。
“倒也不是專程去看毓嫻,因著先前得了一些齊小姐的幫助,我也想趁著今日去道聲謝。”孟毓曉如今對唐婉玲已經沒了防備,便如實將自己的打算說了。
“你要去齊安沁那里?”唐婉玲微微皺了皺眉,停下腳步來,“我記得先前她入詩社的時候你兩還起過爭執,什么時候又這般好了?”
孟毓曉淺淺一笑,低聲說:“想來她看不上我,又怎么會與我交好,毓媗也沒有高攀的想法,不過先前她幫了我,我便道個謝罷了,至于她受不受便是我管不著的了。”
“也對,這欠著旁人的人情終歸是不好。”唐婉玲點點頭,又伸手拉了孟毓曉的手,擔憂地說:“依著她先前的性子,我倒是不放心你一個人過去,你去坐坐便回去,莫要耽擱太久了。”
“嗯。”孟毓曉淺淺點頭,又福了一禮,轉身出了唐婉玲的屋子。
看著孟毓曉遠去的背影,唐婉玲慢慢地淡去了臉上的笑容,回身進屋,直直地盯著還放在矮桌上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