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毓曉回了馬車,擔憂地看了一眼靜西王,見他眉眼輕松,并沒有怒意,才稍稍放心一些。
馬車復又重新走動起來,孟毓曉挑了車窗布,細細地看了一眼左右,果真見到安家的幾間綢緞鋪子都生意蕭條,店里連個伙計都沒有。
孟毓曉微微擰眉,將車窗布輕輕放下來,想到自己為了這鋪子的事情又要去找一趟周牧澤,便覺得憂心,更叫她憂心的是還要從周牧澤的手里拿到鋪子,這個人的性格真猜不準他會怎么做,或許,直接就將鋪子送給自己了,畢竟他也不是沒有大方過,自己金牡丹賣的墨便是他拿三塊老墨換來的。
又或者,他會同自己談條件,這條件肯定很怪!
反正,不是錢能簡單解決的事情。
靜西王端正地坐在一旁,看著孟毓曉又是皺眉,又是抿嘴的,便十分好奇她在想什么,可又知道她肯定不會輕易對自己說實話,便輕輕開口,將她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等你從秀女坊出來的時候本王應該已經回泰州去了?!膘o西王好似無意般地提起。
孟毓曉果然立馬便被他吸引了注意,扭頭看過來,疑惑地問:“王爺要離京了么?臣女還以為王爺會直接留到年下?!?
畢竟這已經六月底了,一年又過去了一半,靜西王在京中也有府邸,完全沒有必要前后再跑一趟,這一來一往的,路上都十分的疲累。
“本王不喜京城。”靜西王淡然地說著謊話,明明是因為害怕自己兩個身份都在京城會讓孟毓曉看出破綻來。
“哦。其實臣女也比較喜歡泰州。”孟毓曉淡笑著說。
“那事成之后你便隨本王往泰州去?!敝苣翝稍且驗槊县箷哉f喜歡泰州,所以嘴快地接上了這么一句,說完看著孟毓曉微微有些慌張的神情,連忙添了一句:“本王在泰州賜你一座宅院?!?
“好??!”孟毓曉這下淡然多了,笑著應了,“那臣女便先謝過王爺了!”
“本王離京之后你凡是要多加小心,尤其要注意七月初七的乞巧宴?!膘o西王又恢復了認真的神情,細細地同孟毓曉交代著,“乞巧宴之后,你們就各自回府了,太后想要對付你便有些難,所以,乞巧宴是她最合適的機會。”
“宮里畢竟是太后的地盤,她要對付你,手段自然比秀女坊的更狠,你要隨機應變,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靜西王囑咐道。
“嗯,我會的。”孟毓曉輕輕點了點頭。
雖然沒有見過太后,不知道她會怎樣心狠手辣,但是孟毓曉覺得只要自己行事謹慎,再加上身邊還有這么多王爺的人,應該出不了什么大事。
“你如今對賢妃來說還有些利用價值,進了宮,若是實在有難處,也可以暫時攀著她這層關系,她多少能庇護你一些。”靜西王見孟毓曉回答的干脆,心下還是很不放心,忍不住又叮囑了一句。
賢妃能夠重獲圣寵離不開自己的幫助,她心里應該明白,但凡聰明一點,她便不會對孟毓曉動壞心思。
“好?!泵县箷渣c點頭,也很是干脆地應了下來。
周牧澤看著她的樣子,還是擔心,甚至都有些后悔離京,起碼王爺的身份,還能夠光明正大地護在她的身邊。
“若實在了遇到了危險,你一定要記住,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周牧澤走神之間,便將自己心里醞釀的最后一句囑咐說了出來。
孟毓曉遲疑了一下,隨即淺淺一笑,點頭應下了,然后心中想的卻是:若是遇到了危險,自然是先顧著王爺的事情。
馬車直接送了孟毓曉到秀坊門口,靜西王并沒有下馬車。
孟毓曉下了馬車之后,繞到車窗邊又朝著靜西王福了一禮,才淡笑著,同于嬤嬤一起轉身進了秀女坊。
身后的馬車滴答滴答地加快速度駛走,孟毓曉站在門邊上目送著馬車走遠,才轉身示意于嬤嬤敲門。
銅環敲了三下之后里面便傳來了開門的聲音,門最開始只打開了一條縫,里面的人探頭出來看了一眼,才完全打開,迎了她們二人進去。
“典司叫奴才在這候著,說是要候到酉時,沒想到小主這么快便回來了?!焙蛟陂T口的婆子見了孟毓曉,笑著說。
“勞煩了?!庇趮邒咦R趣地從袖子里摸了些碎銀子放到嬤嬤手里,才轉身扶了孟毓曉回紫秀苑。
這個點,其他秀女們都還在學堂里,所以整個院子都十分的安靜,為了不叫人察覺,孟毓曉先進屋將身上的常服換下,穿上了一身秀女服,才坐到窗邊歇口氣。
手里捧著一杯溫茶喝了一半,目光瞥了一眼西廂的屋子,覺得有些不對勁,便稍稍坐起身子來,皺眉問:“西廂怎么這么安靜?”
孟毓曉說話間便起了身,趕緊出屋子往西廂走去,進了西廂,里面有幾個在清掃的宮女,見她進來,趕緊過來行禮。
孟毓曉不理會她們,勁直往內室走去,用力地拉開掛在床邊的紗幔,雕花床上,被褥整齊的疊著,沒有一絲壓過的痕跡。
“郁小姐呢?”孟毓曉回過身,不死心地問。
“回小主,郁主子她今兒午后叫人接走了?!备县箷赃M來的宮女立馬回答了,“是女史吩咐奴婢們將這里整理好的?!?
孟毓曉眉頭一皺,端在胸前的手重重地垂了下去。
雖然于嬤嬤說過,郁青鸞身上有了傷痕,自然沒法入宮,只是孟毓曉沒有想到,這些人的動作會這么快。
郁青鸞的身上還有傷,今早上自己見到她的時候她看著還十分的虛弱,才一上午的功夫,就算是神丹妙藥也不可能叫人立馬就恢復了啊,尚宮大人她們竟然就迫不及待地將她送出秀女坊了。
這吃人的體制,當真是把每一個人都逼瘋了,難道就沒有人會可憐一下郁青鸞身上的傷么?
也不知道郁青鸞回去之后會不會遭到家人的冷眼相對,孟毓曉這才知道,郁青鸞不僅僅是替自己擋下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