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先喝杯茶緩緩吧。”巧云小心翼翼地將茶碗送到孟毓曉面前,然后往后一步,退到一旁站定,“當真是嚇到奴婢了,好端端的,肖姨娘怎么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孟毓曉沒有伸手去端面前的茶碗,只是抬頭看向巧云道:“我們從秀坊回來之后你有沒有在哪里聽到有關肖姨娘的事情?”
“沒有。”巧云趕緊搖頭,“姑娘回府之后,咱們便一直沒有閑著,不是迎來送往,便是四處走動,奴婢也沒有多少時間去園子里溜達,倒是好奇過為什么旁人都來找姑娘,獨獨不見肖姨娘,可是想想這人倒也不討喜,她不出現倒是更自在,卻沒想到會是今日這情形!”
巧云當真是驚訝的不行,連連說了一通,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孟毓曉,“姑娘若是好奇,倒不如讓奴婢去惜墨堂問問去,五月和扶桑一直都在府里,肯定知曉府里的事情!”
“這也未必。”孟毓曉輕輕搖頭,“二哥哥若是早知道,多少會提醒我一句,想來這件事連惜墨堂都未必知道。”
“而且你看今日那些圍觀的婆子們,皆跟我們一樣驚訝,也只當是外面跑進來的瘋女人,想來,肖姨娘瘋了的事情并沒有在院子里傳開。”孟毓曉輕聲說著,又想起架走肖姨娘的兩位婆子,那兇狠的眼神,平日里肯定是看管的十分的緊,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讓肖姨娘逃了出來,竟還陰差陽錯地撞到了自己。
“這兩日,你哪里都不要去,也叫于嬤嬤不要四處走動。”孟毓曉抬頭看向巧云,小聲叮囑道。
“為什么?”巧云詫異地看向孟毓曉,甚是不明白。
孟毓曉抬手在身旁的矮桌上輕輕敲了兩下,隨即說:“今日轎門外發生的事情,肯定已經傳到了太太的耳里,太太是個多疑的,自然是要好好盤問一番事情的經過,她并不希望我與肖姨娘有太深的瓜葛,所以,我們便要裝作毫不在意,等著這一段風頭過去了,我們再想辦法,去打聽肖姨娘的事情。”
巧云點點頭,隨即又抿了抿嘴唇道:“依奴婢看,既然您都知道太太不喜歡了,何必要冒著風險再去過問肖姨娘的事情呢!她當初那般對您,早就沒有母女情分了,如今您也用不著菩薩心腸去幫她。”
孟毓曉早已習慣了巧云的直爽性子,這話換了旁人斷然是不敢隨意說的,可巧云便敢對自己直言不諱。
孟毓曉抬頭看了一眼巧云,淺淺一笑,“我倒不是想幫她,只不過總要摸清對手的目的,總不能叫別人欺負道咱們頭上來了,咱們還毫無防備吧?”
巧云抿嘴思索了好一會兒,倒是覺得孟毓曉說的有些道理,便淺淺點了點頭。
“那姑娘便好好休息一會兒吧,奴婢去吩咐廚房燉一碗去暑的蓮葉羹來給姑娘降降溫。”巧云笑說著便往外走去,才剛走到門口,便又停了下來,大聲說:“翠竹姐姐怎么過來了?”
巧云的聲音很大,是故意給里面的孟毓曉提醒,孟毓曉得了提示,連忙掩去臉上的神色,伸手端了桌上的溫茶往嘴邊送。
所以翠竹進來的時候,便瞧見孟毓曉十分悠閑地在喝茶。
“請三姑娘安!”翠竹趕緊上前請安,自從孟毓曉從秀女坊回來,園子里的人對她更是尊敬了一些,就連翠竹和石榴,見了她也都是行全禮的。
“翠竹姐姐可別客氣。”孟毓曉趕緊將茶碗放下,伸手示意翠竹免禮,“這大熱天,翠竹姐姐怎么過來了?可是聽著我家巧云說要熬蓮子羹,特意來討上一杯的?”
“喲,巧云要熬蓮子羹呢,我倒是想跟三姑娘討一碗,可這身上還有太太的吩咐,當真是不敢耽擱了,只得隔日再來向三姑娘討了。”翠竹一向隨和,與孟毓曉等人親近慣了,就算孟毓曉說了玩笑話,她也能輕巧地接過去。
“太太讓翠竹姐姐來的,那可是有什么吩咐?”孟毓曉聽說趙氏,趕緊起了身。
“倒沒什么吩咐,太太聽說姑娘回來的時候叫人給沖撞了,所以有些擔心,瞧著這暑氣降了不少,故此叫奴婢過來請了姑娘過去。”翠竹躬謙地說。
孟毓曉微微擰眉,嘴角依舊掛著笑,趙氏也是個沉不住氣的,自己還以為她至少會緩到明日的,卻不想緊跟著就打發了人過來請自己,既然她主動要同自己將肖姨娘的事情,自己便走一遭,權當聽故事了。
一行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出了翠竹園,直接奔趙氏的院子而去。
巧云和于嬤嬤都被留在屋外,只有翠竹領了孟毓曉進屋。
“我聽說你今日回來的時候叫人撞了個滿懷,可摔著了?有沒有受傷?”趙氏到沒有直接提肖姨娘,而是先關懷地問了一句。
“勞太太記掛,毓媗沒什么事,本該一回來就來給太太報平安的,只不過走了一遭,身上出了汗,便先回去換了身衣裳,倒是叫太太擔心了,實在是毓媗的不該。”孟毓曉如今對應付趙氏已經是輕車熟路了,信口拈來,句句都是好話。
“沒事就好。”趙氏滿意地點點頭,隨即低頭,輕嘆了一口氣,“肖姨娘的事情,是我不好,本來一直尋大夫為她治病的,想著等她病好了再告訴你,卻不想今日叫你碰見了。”
趙氏說到這頓了一下,抬頭柔情地看向孟毓曉,“你自小便是養在我身邊的,我也知道你性子善良,就算肖姨娘先前萬般不好,如今見她這副樣子,你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孟毓曉安靜地看著趙氏表演,心里十分清楚她已經給自己挖好坑,就等著看自己往不往里面跳了。
孟毓曉趕緊起了身,屈膝朝著趙氏一拜,“毓媗在書里讀到說,善,不能愚善,對于壞人的善良,便是對自己的殘忍,毓媗知道,自己身份微賤,是肖姨娘所出,但是肖姨娘曾經對毓媗做的種種惡事,毓媗還是記得的,如今心里只認太太您一個母親,就算是今日見了,也對她升不起絲毫同情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