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南北兩大貢院,除了北邊的考生,東、南、西邊的考生,大部分都得從咱們這兒過。三年一考,住得遠(yuǎn)的,慢慢的走的話,當(dāng)是游歷,于是一年四季都有往那邊趕的考生。”李娘子倒是門清,當(dāng)年李秀才也是如此這般,想到自已當(dāng)年受的苦,不禁輕嘆一聲,“真是可憐他們的父母妻兒!”
李萍倒不好說什么了,她還真不能說母親說錯了,這些日子看父親看書,寫筆記,不得不說,他是有才華的。但是,他還真的不太適合做官。他的性子其實太單純了,這樣的,以當(dāng)年翰林相公說的,這樣的只能做清雅的隱士,教書先生。所以,母親不讓他去考了,也是沒讓他再錯下去。但說誰都不該考學(xué)這個,她也不敢茍同。
翰林相公說了,雖說寒門士子出頭的機(jī)會不多,但是不代表他們完全沒有。畢竟這是所有寒門士子惟一的晉身之階。每三年考上的寒門子弟也不在少數(shù)。只不過考上了,能不能真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那就是看各人造化。父親沒有,不代表其它人沒有。
他們一家店一家店的逛著,若不是她一臉嚴(yán)肅的樣子,李娘子只怕都要覺得她這回真的是來貪頑了。
他們一家家的逛,但分主次,比如文具店,書店什么的她就只是匆匆的逛過,但是布店、舊衣店、成衣店、飾物店。她就會停下,讓母親一一的問價錢,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因為李秀才要吃飯,不然還有得逛了。回去的路上,李萍還是一臉的若有所思,布店各種布,她都一一的看過了。正如母親說的,夏布不是人人都能織的。那個紗非常細(xì),配合一定比例的麻絲。這工藝不難,卻極為繁瑣,有那個工夫,還不如織粗布,紗可以自已紡,布能自已織,家里若有兩個人,利索的話,利潤其實是差不多的。
不過她倒是真的找出靈感來了,她女工活其實是做得極好的。她生父當(dāng)年可沒少跟請各方面的老師,比如給相公繡個帕子、做個扇袋、做些纓絡(luò),荷包結(jié)子,就沒有她不會的。
剛剛她看到了,這些都是可以賣出錢來的。而且,她也打聽了,這個是可以在鋪?zhàn)永镱I(lǐng)花樣,領(lǐng)細(xì)料的。自已只用賣手藝,就能拿到工錢。而且這工錢,絕對比織布來得高。但是問題是,她是會,二丫不會。她怎么跟父母說,她能做這個?
“娘,咱們村里有會繡花,會做女紅的娘子嗎?”回家的路上,她側(cè)頭仰視老娘。
“怎么想學(xué)那個,那個老費(fèi)錢。還得買絲線,用絲綢。”李娘子自然知道,做那些更賺錢,可是自己粗手粗腳的,學(xué)起來費(fèi)事,還不如織布來得爽快。
“但是真的學(xué)會了,比織布賺錢多了。練習(xí)時,可以用粗布和普通的線。”李萍奮力的跟母親解釋道。
李娘子想想,但還是搖頭,“咱們村里也就族長太太會,不過她年紀(jì)大了,也不怎么做這些活,讓她教你,總不好。”
“族長太太,那是不是我得叫他大伯祖母。”李萍想想,托著下巴沉思著。
“鬼靈精。”李娘子在為人處事上,卻是一流的,不然這些年怎么跟族里把關(guān)系弄得這么好了。找個機(jī)會讓女兒見見族長太太,回頭一聲‘祖母’叫叫,讓她在族長家里伴隨左右,學(xué)點(diǎn)東西也是正當(dāng)?shù)摹?
李娘子原本就是聰明人,只要提供她一個思路,她腦子里就已經(jīng)有一百種可操作的法子,正眉開眼笑著,卻被路上的一輛小驢車給擋住了去路。
兩人一塊抬頭,簾打開,跳下一個看上去十四、五歲的少女。看打扮,也知道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了。那少女卻沒看他們,回身扶了一個中年的男子下了車。李萍抬頭,那中年人一臉書卷之氣,下頜的三角須,很有些文士的風(fēng)范。
“這位可是李家村李秀才之夫人?”那文士雙手抱拳,一臉的謙和。
“不敢,不敢,李秀才正是外子。”李娘子忙福了一福。
李萍不用人教,也靜靜的行了一禮,靜待在母親的身后。
“李夫人家教真好,靜兒,看看妹妹,規(guī)矩多好。”那文士笑著還了半禮,還特意跟邊上的女孩說道。
“是!”那女孩子笑著對李娘子和李萍施了一禮。
李萍上世可是見過很多人的,不過當(dāng)年她是不會看人的,后來她吃了不少的虧。看人的本事,也就是那時一點(diǎn)點(diǎn)吃虧吃回來的。現(xiàn)在她看到那女孩竟然有一絲羞澀,這種羞澀不是因為第一次見生人。而是……
李萍猛的一驚,但努力克制了自已。慢慢抬頭,再看了那女孩一眼。那個女孩看上去很明媚,眼睛倒是透著干凈。看規(guī)矩,倒是不錯。
“敢問先生是外子……”李娘子還真不認(rèn)識這位,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輕輕的問道。走大路上,結(jié)果被人攔住,總是有些不滿的。
“失禮、失禮,在下是福興號之東主陳福興,這是小女陳靜。”那位笑了一下,再次一拱手。
李娘子不禁退了一步,被李萍拉住。
“陳伯父,那個這是大路上,要不要請到舍下用個簡餐。”李萍看看周圍,忙跟笑著跟著他行了一禮。
“李兄與夫人真是教子有方,子女都這般出眾。”陳福興笑了下,“用餐就不用客氣了,在下帶女兒去郊游,正好看到夫人與令嬡,下來打個招乎而已,不打擾夫人了。”
陳福興笑著再行了一禮,客氣的告辭之后,扶女兒上車,自已上車后與大家揮手告別,這才慢慢的離開。
李娘子還是驚了,此時還是回不過神來,李彬工作的當(dāng)鋪就隸屬于福興號。對,只是隸屬于福興號,福興號卻不僅僅只是一個小小的當(dāng)鋪。據(jù)說,陳家在省城,縣城都有產(chǎn)業(yè)。陳家才是這里最大的富翁。
“那個陳姑娘看著還不錯。”李娘子低頭看看女兒。
“是,不過,這個適合哥哥嗎?”李萍還是有點(diǎn)遲疑。她當(dāng)然知道陳家此舉的用意,估計大哥婉拒的意思已經(jīng)傳過去了。陳家這是兵行險招,特意把女兒帶到李娘子面前晃一下。表明,他們家的女兒不愁嫁的。但李萍還是覺得相距太遠(yuǎn)的兩家人,真的能在一起嗎?更何況,這是兩家人的事,不是他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