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的門是那種很高很高的木門,上面窗眼開的格外的大,光就從外面透進來的特別足。
堯旗挺拔的身姿後面,正跪著一個男孩。究竟是應該叫男人,還是男孩呢。他的眉眼之處早沒有一分稚氣,但是那眼神裡面又是孩童一般全心全意的依賴和信賴。
他長得精緻,很天真的那般的精緻,像多年前保家家就抱在手裡面愛不釋手的那個娃娃,但是又全然不像。因爲那精緻裡面是又多了一份堅韌,那韌性如蒲草一樣,來來回回的擺但就是壓不彎腰肢。
他和家家長得特別像,看看那眉看看那眼,都依稀帶著一個細胞因子的作用一樣。但是他和家家長得又完全不像,不是保家家那種含蓄的隱忍的豔質,是另外一種,怎麼說呢,颯爽的?更應該說是從同清泉一般的流水吧,乾淨,淨到沒了邊。
淨到保家家以爲,他就應該削掉頭髮,身上著著素色的僧衣,布衣在清泉旁靜靜打水,與山林融合的那般。
靜,淨,精。
真是乾淨清純到那樣麼,又不像,又不像……
但已經全然沒法去想了,保家家的眼淚唰唰的,這下子是徹底開了閘啊,這是誰,就是燒成了灰,就是那麼久沒有見過,她都曉得,這跪在自己面前,這虔誠的男孩子是誰。
但是,淒厲的哭啊,豔聲要響徹這天地驚了鬼神噢。
“國國啊,是誰把你傷成的這樣啊!”
保家家的心都要被撕扯成了兩半啊,她那麼好的弟弟啊,那個長得比她好那麼多的寶貝弟弟啊,怎麼傷成了這樣!
保國國的左眼,從眉毛上一直劃下來,到左眼角,一下子滑溜而下……
是一道豔紅色,那麼觸目驚心的疤!
那麼觸目驚心,一下子就直接殺到了保家家的心裡去了,是真的扎扎的疼,刺疼,痛到要哭啊。
這就是多年以後,保家家隔了那麼多年以後,對國國說的第一句話,那麼誠。不問他爲什麼偷偷回了國,也不問他怎麼在這裡,只是嘆只是疼。
這是情分啊,保家家的情分,幾個人受得起,幾個人承的住啊,又有幾個人抗的了。誰是真正到了她心裡面的人,誰真正在她的心尖尖上捧著,一目瞭然。
她冷情冷性,但真入了心了,又豈不是一個全心全意?
這看著保國國眼裡心裡,如何不是撕扯一樣的,這兩姐弟似乎在此刻成了心有靈犀,跟那雙胞胎一樣的,你痛拉扯著我痛,不痛拉扯著我的不同。
好像生來一體,註定不能分離。
這一生哭喊實在是太淒厲,驚的兩個還在難捨難分的兄弟都停下了動作,鬧得在一旁的堯旗都握緊的拳頭。
保家家這樣子,簡直就是情深了!
看在這在場的男人的眼裡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揪扯著,微痛,微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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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國國沒說,也沒動,他就那麼直直的看著保家家,直愣愣的,眼神誠到沒邊。
哭了一番,這理智也終於算是回籠了,保家家朝著國國招了招手,“你過來。”
那樣子,沒理由,那滿身的嬌氣又回來了,似乎還帶著一點委屈,她什麼人都沒有看,說話也只對著國國,連堯旗都沒有瞟上一眼。
“你過來撒,我現在沒力氣,你過來,讓我看看你。”
保國國還是沒動,眼眶卻全然都是紅的,只是又叫了聲,“姐姐欸!”
“姐姐欸!”
你別怨我,你別怪我啊。
小心翼翼的眼神,瞅了瞅,似乎比保家家還委屈,又怕又喜,“你別怪我,別怪我我就過去。”
你看看,果然就是姐弟吧,這兩個人的腦筋,真的不知道是再計較什麼,都那麼死,死的叫人能氣死!
但是就是沒人打擾他們撒,打擾他們這小孩樣鬧騰的,倒像是在看戲一樣,只是你看我我看你,各自的心思各自猜。
保家家不作聲,他們都犟撒。
“你來不來,來。”
現在還怪什麼,都是至親的骨肉,到了這個時候除了問聲安好,還哪裡真的狠得下心去怪那些東西啊。
“過來!”眼淚就要流的更兇,看看保國國,一下子就蹦了起來,跟兔子一樣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跑的這麼快,一下子就竄到了家家的旁邊,把她給抱了個滿懷。
“姐姐欸姐姐欸……”是嘆息啊,也是滿足啊,這滿手的肉這滿手的豐滿,這空落落的心就像是終於安定了。
是虔誠者終於找回了虔誠的最高信仰一樣,噢,是滴。
堯旗終於知道自己的心裡總覺得很怪異了,那男孩看著保家家的眼神,那動作,甚至是一顰一笑,都是信仰啊!
他這次過來還真的不知道會碰到保家家,怎麼滴,他是爲了晉遇過來滴。昨天他立刻就曉得了保家家失蹤的消息了,但是也不敢肯定,因爲周小原那邊的人把消息把的太嚴裡。他又沒有刻意去留心……
但是知道消息的時候還是揪了一下,你說說,這女滴就是魔吧。不放在眼前滴時候,堯旗完全可以不聞不問不看,照樣過著自己滴生活。但是一旦在眼前晃盪,耳朵裡聽著消息的滴時候。似乎這身體跟腦子就是完全分家的人了,完全就控制不住自己,一下一下的,惱人的很。
但是就是在昨天就接到了消息,之前艾瑜囑咐了的那個知名滴專家MR+突然之間就要回國了,指名就要他們來接機。艾瑜當時在國外沒辦法回來,他只能自己親自過去了。
這個人物是腦部科學研究的開創者,反正那一對的科學成就雖然他不懂,但是也知道是非常厲害的。聽說這人的智商直逼180,簡直是要創造人類禁區什麼亂七八糟的。堯旗什麼都不是想,他只要明白,這個人,對他有用,有大用。
一個明顯的有名望的人,被他們拉回了國內,在這個政治如此敏感的時候,這無疑是一個大大的功績,所以,堯旗要去做,只要他想要。
一見面確實是吃驚,鬼能猜到那麼有名望的一個超級教授級別的人物,居然是一個看上去不到二十歲滴少年,這也實在是太扯犢子了。吃驚歸吃驚,也沒有到完全震驚的程度。他們天之驕子的人物,這全中國幾十億的人,出那麼一兩個變態,其實算不了什麼。
是,一兩個變態都算不了什麼,他們這幾個,有幾個人不是個變態呢。
一下來忽然就聽到這小專家要往長沙那邊趕,火急火燎滴,他之前跟晉遇那邊有接洽,想著這次正好可以順便再動員一下什麼的,也就跟著過來了。
只是沒有想到撒,晉遇就是直接把保家家搞的不見了的人。這事情來的就是那麼巧,噢,不對,這不是那麼巧不巧的事情,而是,這個抱著保家家的男孩,一開始就清白的!
只是,連他都得不到準確消息的事情,這個小專家在那麼遠的國外,又是怎麼清白滴?
沒人曉得也沒人那麼不知趣的現在問,看保家家那個小嬌貨,那全心全意的樣子,哪個都曉得,你現在上去問,人家一個眼神都不會甩給你吧。
送開了國國,這裡捏捏哪裡摸摸,保家家哭到笑了,“長大了,真是長大了,現在都比我高了,當初把你送走的那一會,你才這麼高。”保家家比了個高度,“小鬼一樣,那麼不肯走,現在好,骨頭都長開了,這樣好,這樣好。不跟爸爸一樣,爸爸長得不高,你長得更高一點,回去要是給爸爸看見了,會把他鬱悶死。”
一下子手又摸到了臉上去了,“看看,這臉長得這麼好,我拉出去要炫耀死。”只是摸到那疤說著說著就又哭了,不輕不重的甩了一巴掌,“你這是怎麼搞的嘛,怎麼留了這麼一個疤,你都硬是一下子都沒有告訴過我,你倒是一點都不怕我這輩子都不理你了啊。”
現在一直由著保家家抱著的國國,忽然就笑,“如果我說了,你纔會一直都不理我吧。”
誰能比她更瞭解他滴姐姐啊,保家家能夠非常自豪的說,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了,真的是再也沒有了。他就是她肚子裡面的蛔蟲了,一直就鑽在她滴身體裡面,就算在外面也從來沒有離開過。
隔不開,有些東西怎麼隔都隔不開。
保國國摸著家家脖子上的那烏黑的印子,眼眶就紅,卻不是怒吼著說誰弄得,只是軟綿綿又心疼的要死的樣子。
“痛不痛,姐姐欸,痛不痛嘛,我也痛,我也覺得痛。”
這是她的國國啊,這就是她的國國啊!
一下有一下的,就能這麼直接的戳著她的心窩子說話,痛,怎麼不痛,都要捅死了。
但是就只有他的國國,不管別的,先想著她,問著她,什麼都不管。
家家這一刻,有些恍惚的悔,看著國國清澈到無邊的眉眼,看著那眉間的豔紅的疤,總覺得悔。
沒有由來的,家家從來就沒有後悔過,送國國出去離開國國,但是現在看著他這慘樣還這麼貼心的樣,忽然就覺得,好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