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瀟玉手里的畫筆的筆尖并不粗,可她為了達到力透紙背的厚重感,將墨汁盡可能的多染在宣紙上,用了力道,目的只是希望讓在座的行家因為這筆跡的厚重而忘了她的繪圖不準,有些山巒之間本該是溝壑,她因為下筆力氣大,濃重的痕跡將這溝壑畫的位置偏頗,而山巒看上去是渾然一體,并不是有起伏波動的。
宋戚風看著李瀟玉這般姿態(tài),心下笑了起來,這個李瀟玉果然聰明。畢竟每個人的下筆力道,筆跡輕重,痕跡濃淡不一,即便是用心去畫,也會因為個人習慣,讓同一張圖看上去有些許的差別。
wωω ?тт kán ?Сo
這李瀟玉是個心眼頗多的,她將一些軍事防守很重要的地方,蓄意放慢速度,表現(xiàn)出吃力的模樣,努力依葫蘆畫瓢。雖說畫的不是十乘十的完美,卻也是大差不離的。而一些攻守之間必爭的兵家之地,她卻蓄意畫的模糊,這模糊就模糊在了仔細看能看出本來的樣貌,但是囫圇吞棗的將領(lǐng)卻是會看做另外一個模樣。
這樣的畫作,相當于賣號四方霸主,告訴他們?nèi)拢?
這第一件事便是她并不是什么兵家里手,不知道一些重要的制勝點,對于特別重要的地方畫的是湊湊合合,對于顯而易見的關(guān)卡卻是畫的仔仔細細。
這第二件事便是她并不是什么繪圖高手,不知道這圖該是輕手輕腳的去畫,畫出的線條粗細不均,對于山巒起伏,對于山川河流畫的只是形象但是這位置卻偏離了幾分。可就是偏離,卻也是現(xiàn)實偏離了遠一點,在圖上看上去卻是還算符合原圖。
這繪圖巧妙的功底,讓慕云昭也暗暗佩服起來,他的瀟瀟敬業(yè)是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女子,竟然可以不動聲色的將一副圖畫的既像又不像。
這第三件事便是她并不能畫出什么絕世驚作,無法給四方霸主提供他們所需要的更精準的圖,甚至能將原來的圖畫的越發(fā)的不準。這也在告訴四方霸主,她李瀟玉不過是懂了一點皮毛,卻也是個自知之明的女子。
這種示好和示弱,讓蕭倫城暗暗笑起來,讓李瀟融的眼睛閃過一絲了然,也讓宋安的眸色更深了一層,唯獨慕云絕帶上了漠然和瞧不起。
李瀟玉畫完的時候,蕭倫城走過來看著這山川地理圖,挑起眉,“這就是你的繪畫功底?”
“回宋伯伯的話,以前我在家里只學過一些簡單的繪畫,這繪圖的功底實在難登大雅之堂,只能讓各位笑話了。”李瀟玉客套的說道,她不想此時惹事。
“我似乎告訴過你,若是有一處不符合,怕是要跟我華衣侍衛(wèi)過個幾招吧?”
“蕭伯伯是說過。”
щшш ⊙тTk ān ⊙CO
“你錯了幾處了?你自己心里清楚嗎?”
“若是問與原圖相差多少?我認為相差無幾,畢竟我的筆跡深而且寬厚,有些本該細描的地方,因為我毛筆和力道的關(guān)系,全部雜糅在了一起。這也是沒辦法的,每個人的習慣不一樣,不是嗎,宋伯伯?”
這話蕭倫城倒也說不了她什么,畢竟每個人的繪畫功底和繪圖習慣不一樣,或多或少,都有些詫異。只要整體畫作還像原圖,那便可以算作無錯。
“你倒是很自信。”
蕭倫城即便認可她的話,可是他就是不喜歡李瀟玉這般鎮(zhèn)定自若的模樣,這沒來由的自信讓他厭惡,而慕云昭又是那般的反抗自己,更是讓他積攢了懲罰李瀟玉的心思。
“即便有些地方是因為筆跡濃厚,可有些地方,錯了就是錯了,你也說了,愿賭服輸,不是嗎?”
蕭倫城的眼睛瞇起來,他在給李瀟玉施壓,想要讓她緊張,又想讓她出洋相。
“不知道宋伯伯所說的錯處是哪里?我這人天生愚笨,實在沒看出自己錯在哪里了。”
“這里本該是丘壑,你畫成了湖泊。”蕭倫城指著圖上的一處錯誤,他想看到李瀟玉的慌亂,卻只看到了她的鎮(zhèn)定。
“蕭伯伯,這里本該是丘壑,而不是山澗?”李瀟玉就跟后知后覺一樣,趴在圖上看了好一會,才抬起頭,不慌不忙的問道。
“怎么?你還不信?”
李瀟玉轉(zhuǎn)頭看下李瀟融,“國君,這里我要是沒看錯,是我的家鄉(xiāng)吧?去年我家鄉(xiāng)發(fā)了洪澇,洪水沖開了黃河口岸,這里去年就是一片**澤國了吧?”
李瀟融正在喝茶,他抬起頭,仿佛才聽到李瀟玉的話語,學著李瀟玉的模樣,也是慢吞吞的說道:“好像是這么回事。”
李瀟玉抬起頭看下蕭倫城,“蕭伯伯,你指的地方是我西霖國的國土,而那里恰好是我的家鄉(xiāng),我的家鄉(xiāng)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有我這個土著人還有我們的國君更清楚不是嗎?雖然此處曾經(jīng)是丘壑,可這決口的黃河倒灌進入這里,使得去年這里就已經(jīng)是湖泊了。蕭伯伯,你說我畫錯了,這是與圖不對應的地方,可是這里實際上就已經(jīng)與圖不對應了呀。你怎么可以罔顧事實,非說我畫錯了呢?”
好一個能言善辯的小丫頭,宋安嘴角彎起,竟然能把那個傲嬌猶如孔雀的蕭倫城說的氣悶,有意思,有意思。
慕云昭點著頭笑起來,他的瀟瀟越來越厲害了。
宋戚風對著這個舌燦蓮花的李瀟玉起了一種好奇和探知的心情,這個丫頭膽子真不小。
站在人群中的凌雪裳則是一臉幸災樂禍,這個李瀟玉也不打聽打聽,這北晉國君蕭倫城是出了名的暴君,一個不開心,血染一地。她這是自找死路,真是蠢。
慕云依有些緊張的抓著手絹,這么當眾反抗蕭倫城,李瀟玉不知道是死是活,好緊張。
慕云絕皺起眉,這個李瀟玉莫非是傻了不成?竟然這般耍蕭倫城?看來是要受皮肉之苦了。
凌芷柔垂下雙眼,慕云昭和李瀟玉的感情竟然如此之深?
凌祁天皺著眉看著高臺之上跟蕭倫城博弈的女子,這個和親郡主此刻只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哪來那么大膽子?敢虎口捻虎須?
就在眾人屏住呼吸,等待蕭倫城發(fā)火的時候,蕭倫城卻哈哈的大笑起來,“有意思,有意思,你專門挑了你的出生地來做文章,看來你埋雷的本事不小。”
李瀟玉笑起來,“為了免受皮肉之苦,自然什么方法我都要試試了。”
“可是聰明有時候會被聰明誤的,你知道嗎?”
李瀟玉知道蕭倫城的意思,她蓄意留下了把柄,就是為了讓蕭倫城有自豪感,讓他以為能掌控她的人生。但是蕭倫城不知道的是,能掌控全局,讓所有的人按照自己安排好的步驟去做,那才是真的贏家。
“在哪里?”
“這里本來是高山,你畫成了平原,你不要跟我說炸山開土,我不相信這么巧。”
李瀟玉知道,只是單純認輸,蕭倫城一定會覺得不過癮。這種驕傲的人,只有勢均力敵的抨擊和辯駁,才能讓他有興奮,才能讓他感到愉悅。
“啊……這里竟然錯了?”李瀟玉自己就跟口誤似的說了一句,之后,則是一臉詫異的看向蕭倫城,“真的錯了嗎?”
“小姑娘,你覺得呢?”
蕭倫城很是得意,仿佛這一刻,他勝券在握。
“這里的確是錯了,但不知道蕭伯伯打算讓哪位侍衛(wèi)與我過招呢?”
其實李瀟玉更想知道的是,蕭倫城會做出什么事情來,讓她多么難看,又或者其他幾個霸主會做出什么樣的舉動。她想把自己當做它山之石,去攻攻玉到底是個什么模樣。
“小姑娘,愿賭就要服輸。”
蕭倫城動了動手指,華衣侍衛(wèi)站在了李瀟玉的對面,她仰著頭,笑瞇了眼睛。
“齊王妃,請。”
李瀟玉看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他微微的呼吸間帶著一股殺氣,這是上萬死尸堆里爬出來的戾氣和狠厲。
這個華衣侍衛(wèi)看來是個能力極強的人,只是她不知道跟這樣的人對打,該如何獲勝?
她輕盈的后跳幾步,在華衣侍衛(wèi)沖上來的時候,躲出幾個虛位,試試華衣侍衛(wèi)的力道。
比耐受度,她受過的疼痛訓練比這華衣侍衛(wèi)給她的兩拳要痛上許多,可她早就養(yǎng)成了面不改色,呼吸不亂的本事。仿佛方才被錘了兩拳只是別人而已,這個華衣侍衛(wèi)看來是保留實力。
慕云昭皺起眉,瀟瀟竟然放虛招試試對方?
蕭倫城看著慕云昭緊張的表情,對著華衣侍衛(wèi)點頭示意,華衣侍衛(wèi)的眼神此刻變得興奮嗜血,這一刻李瀟玉知道,蕭倫城想要見血。
她一個靈巧的翻身,借著華衣侍衛(wèi)的力道,從他頭上越過,抓住他的小手指,在快速落地的時候,一個很準的過肩摔,生生折斷華衣侍衛(wèi)的左手小指。而他的背部更是被李瀟玉踢出兩個鞋印子來。
這手擒拿術(shù),讓慕云昭松了口氣,卻讓蕭倫城有些氣不過,他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而華衣侍衛(wèi)更是狂亂起來。
她擅長機動奔跑,在力氣抵不過華衣侍衛(wèi)的時候,她選擇的是滿場奔跑,尋找空檔,出奇制勝。而吃過暗虧的華衣侍衛(wèi),完全不給她近身的機會,也不給她偷襲的機會,她的體力消耗的比華衣侍衛(wèi)快,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得想想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