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倫城接過華衣侍衛(wèi)遞過來的木盒,木盒里面是一張很大的羊皮紙,羊皮紙被四個人展開繃緊,看見的竟然是整個唯方大陸的地形圖,這個地形圖上標(biāo)注了清晰的溝壑和山川,對河水走向,山林走向,地貌描繪,十分之精細(xì)。足見繪圖者的繪畫功底以及對唯方大陸山河湖泊的熟悉。
李瀟融看到這幅圖的時候,溫和的表情變得嚴(yán)肅起來,就連宋安的臉色都是沉重的。
李瀟玉余光掃完這兩個霸主,看向得意的蕭倫城,能讓李瀟融和宋安臉色變化,又是李玉琪的祭禮特地拿來,想必這圖出自李玉琪之手吧?這就是一張軍事布防圖罷了,在現(xiàn)代這并不是一個什么特別讓人重視的東西,畢竟現(xiàn)代的手段得到這樣的一張圖太簡單了。但是放在這異世的古代時空,能畫得出這樣鳥瞰地貌圖,是非常不容易的,若是很精確的圖,更是十分的不容易。
所以古代對于地圖,尤其是軍事布防圖是非常看重的,能有這地圖的三分之一,足夠稱霸一方,要是擁有全貌,那便是有如神助了。怪不得宋安和李瀟融會變臉,這簡直相當(dāng)于在他們倆的頭頂上罩了一個北斗衛(wèi)星,能監(jiān)控他們的一舉一動,還能出其不意給他們以重傷。
李瀟玉抓緊慕云昭的胳膊,待他微微側(cè)過臉的時候,她小聲說道:“這估計是婆婆畫的軍事布防圖,此時蕭倫城展現(xiàn)給大家看,你當(dāng)心其中埋雷,誤傷到你。”
慕云昭嘴角揚起,拍了拍她的手,他的瀟瀟真好,還是如此的關(guān)心他。
蕭倫城顯擺夠了之后,站定在李瀟玉的身邊,指著這個地圖,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樣,“我也不難為你,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你記下這張圖,然后畫出這張圖。你要是畫得出來,便可以免了阿昭的責(zé)罰,要是你畫不出來……少一筆,錯一點,就要跟我侍衛(wèi)的一個對打十招。正如你所言,你始終是玉琪的兒媳婦,我不會讓侍衛(wèi)打死你的。”
這話干脆,而且羞辱人,在東岳國的土地上,齊王妃被北晉國的侍衛(wèi)打得半死,那真是活著都是受盡白眼和恥笑的,那叫做生不如死。
李瀟玉心理早就樂開了花,記地圖?這是她上一世入軍營的第一基本功。她何止能畫出這個地形圖,只要她看過一眼,親自走到這些地方,她都能猶如衛(wèi)星定位一般準(zhǔn)確無誤的超出目標(biāo)點。這是軍隊特工特警必須學(xué)會的基本功,也是野外生存的常識和保命的基礎(chǔ)。
“小姑娘,你明白了嗎?”
李瀟玉倒是想要畫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圖,好狠狠的打蕭倫城的臉,但是她轉(zhuǎn)念一想。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是讓這些人知道她有著絕佳的記憶力和繪圖能力,到時候齊王府不得天天被人騷擾,麻煩無窮盡了嗎?
她不能表現(xiàn)的太過于專業(yè),更不能把這張圖畫的太過完美。可若是畫的不完美,就要跟蕭倫城的侍衛(wèi)對打,這些是為方才殺人的速度和力道,與她的近身搏擊術(shù)不相上下。伯仲之間的搏擊術(shù),她也沒有絕對的把握不失誤。
就在她衡量的時候,慕云昭站了出來,“蕭伯伯,夫妻之間本就是共擔(dān)責(zé),既然瀟瀟輸了要跟你的侍衛(wèi)對打,我既然是瀟瀟的夫君,就有保護(hù)妻子的義務(wù)。我來出戰(zhàn)如何?再說這張圖既然是我母妃所畫,身為玉容郡王的獨子,我延續(xù)這個畫作也沒什么不對吧?我與瀟瀟一起畫,你看如何?”
蕭倫城還沒說話,就被李瀟融笑瞇瞇的打斷,“阿昭,莫非你小看了我西霖國的巫醫(yī)祭祀之族的族人?我把瀟玉派去與你和親,就是希望能幫你重振玉琪當(dāng)年的盛名。你這樣去維護(hù)瀟玉,會淹沒了瀟玉的一身才華,不是嗎?她說到底,都是你母親娘家的族人,有你母親的血統(tǒng),她并不會如你想象的那般差。”
李瀟玉從來沒想過自己國家的國君會幫自己這般說話,她不知道李瀟融是想要捧殺還是單純的幫自己樹立名聲?畢竟人心隔肚皮,李瀟融她不熟,實在不知道,這個老家伙心里是怎么想的,又是個什么心意。
宋安此時也發(fā)話,一副和事老的模樣,“昭兒,先讓瀟玉畫畫看,若是畫不好,到時候再說。畢竟你是我的義子,瀟玉也是我宋安的兒媳婦,還真能吃了大虧去?”
李瀟玉不知為什么,此刻她卻是覺得宋安是真心幫自己樹立名譽,也是盡了心的想要保護(hù)她。
就在慕云昭還在擔(dān)心的時候,李瀟玉抓住慕云昭的手,緊緊地握著,“夫君,這既然是我應(yīng)下的考驗,就算是重傷出局,我也甘之如飴。”
她的眼神很堅定,堅定的讓慕云昭垂下了眼,她在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低聲說著只有二人才聽到的話,“若我是李玉琪,你必然是慕彥竹,你信我即可。”
慕云昭看著李瀟玉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雖然她直呼他父母的名字,可是他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與他夫妻同心,她即便成為了下一個玉容郡王,她也只會是他一個人的玉容郡王,一個真心幫他,真心輔佐他別無二心的郡王。
慕云昭這時候的心思真的動了,他真的沒有稱王的心嗎?不,他有,這東岳國的皇位本就是他慕云昭的。可是他為了手足之情放下了這份不太濃重的權(quán)力野心,可他在看向慕云絕的那剎那,他看見了殺戮的血腥,他知道自己與慕云絕勢必要有一戰(zhàn)。若這一站是為了李瀟玉,這一刻他想,他會狠下心腸與慕云絕一決生死。
這命運總是奇怪的,以前他總以為愛情不過是錦上添花,可有可無的東西,世間癡男怨女非要因為一個坎坷的愛情,弄得生生死死,要死要活的,實在是可笑可悲又可憐。可如今他似乎懂了,懂了那句話,那句叫做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的話。這夫妻真的就是比翼鳥,若是死了一個,另一個絕不獨活。所以他不允許李瀟玉死,他要自己心尖上的人活著,好好的活著。
李瀟玉若是活著,會讓慕云絕下了殺手,那么他愿意犯上作亂,成為東岳國的王,為她蕩平一切阻擾,讓她實現(xiàn)成為女戰(zhàn)神的心愿。
李瀟玉仔細(xì)看著這幅橫跨四方國度的圖,這圖畫的其實還是很粗糙的,但是對于國與國之間防守和進(jìn)攻的布防來說,已經(jīng)足夠詳細(xì)了。這張圖她已經(jīng)爛熟于心,可是要畫出來,又能不顯山不露水的畫出來,還能隱藏自己的勢力,她需要仔細(xì)的想想,在哪些似是而非的地方可以狡辯,在哪些可以犯錯的地方,讓人以為她不過是勉強為之。
她在自己勢力真正壯大之前,必須要藏拙,而她的時間隨著香越來越短,已經(jīng)所剩不多了。她閉上眼,靜下心來,想著怎么將這一切做的順利成章,不突兀,不尷尬。
“小姑娘,時間到了,畫吧。”
蕭倫城端起茶壺,輕描淡寫的說道,他就不信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勝過玉琪的繪畫功底和對山川河流地圖的敏感。
李瀟玉睜開眼,本就瀲滟生波的大眼,帶著成竹于胸的鎮(zhèn)定和自得,“好。”
她轉(zhuǎn)過頭看下慕云昭,“夫君,我是為你作畫,難道你不該為我研磨墨汁?”
慕云昭點頭,走過來,幫助李瀟玉磨墨,李瀟玉執(zhí)筆在圖上仔細(xì)的畫著。她繪圖極快,這繪畫的速度甚至超過了李玉琪,她本以為自己是放慢了速度,可是她卻忘記問一問李玉琪畫這樣一幅圖要多久。
也許這就是命運,當(dāng)你認(rèn)為準(zhǔn)備萬全,絕無意外之事,總是百密一疏,而這唯一的疏漏,竟成了她李瀟玉被逼迫成為一方郡王的導(dǎo)火索。也許命運照著她的希望前進(jìn),可是這前進(jìn)的路上,命運必然會為她準(zhǔn)備好越挫越勇的荊棘,讓她脫胎換骨,夢想終成。這個世界上就是這么一個道理,結(jié)局或許完美,但是更精彩的卻是那段過程的體味和回味,這夾雜了喜怒哀樂,夾雜了惶恐不安,夾雜了驚心動魄,也夾雜了人生百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