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甕中捉鱉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慌張的緣故,那幾名士兵竟然連城門也忘了關(guān)。這下可是大大便宜了李軒逸了,李軒逸滿臉喜色地沖著身后的劉廣義軍將士呼喝道:“一口氣沖進城去。殺啊!”
“殺啊!”有李軒逸帶頭,已經(jīng)在那小樹林里憋了三天三夜的劉廣義軍將士也是士氣大振,怒吼著,跟隨李軒逸便朝著小縣城的城門沖了過去。沒有任何意外,兩千余劉廣義軍就這么順順當當?shù)貨_進了小縣城內(nèi)。
而最先沖進城內(nèi)的李軒逸更是一馬當先,一口氣便朝著城中央沖了過去,按照李軒逸的想法,既然敵人都嚇得連城門都顧不上了,那就干脆將城守府給攻占下來,這個小縣城就算是拿下來了。
“不對。”連著沖過了好幾條街道的李軒逸突然面色一變,從一開始就盤旋在他心中的不祥此刻卻是越發(fā)的厲害了。牽著韁繩用力一扯,干凈利落地將坐騎給止住,李軒逸朝著周圍望了過去,而在他身后的兩千劉廣義軍,此時已經(jīng)是全部沖進了城內(nèi),就像是一張密網(wǎng)一樣,將原本就不大的小縣城籠罩了起來。
現(xiàn)在的局勢倒是一片大好,可李軒逸卻還是看出了其中的問題所在。雖然小縣城并不大,但城內(nèi)少說也有數(shù)千戶百姓,而且李軒逸此次發(fā)動的進攻完全是突然襲擊,按理說,現(xiàn)在這么一個大白天,城內(nèi)應(yīng)該滿是驚慌奔走的百姓才是。可現(xiàn)在李軒逸放眼望去,整個城內(nèi)竟然連一個人都沒有。
“難道中計了?不好!撤退!都撤出城去!”李軒逸突然想到了什么,臉色頓時就變得慘白,慌忙掉轉(zhuǎn)馬頭,便朝著那些只顧向前沖的部下呼喝道。
只可惜,李軒逸想明白其中關(guān)節(jié)也已經(jīng)太晚了。就在李軒逸的呼喊聲剛剛響起,緊接著,就聽得轟隆轟隆的巨響從南面、北面,還有李軒逸大軍沖進城所走的東面?zhèn)髁诉^來。這么大的響動,頓時就把那些本來興奮得不得了劉廣義軍將士給鎮(zhèn)住了,所有人都是一臉驚恐地朝著聲音發(fā)出的三個方向望去。
只見在東南北三個方向的城門處,都是冒起了滾滾塵煙,看得李軒逸以及劉廣義軍的將士全都是一陣陣的心寒。而等到那塵煙漸漸散去之后,李軒逸的心更是一步步地跌入了谷底。
這三個方向的城門不知何故,竟然全都崩塌了。那些崩塌的城墻,將城門口堵了個嚴嚴實實,等于是將出城的道路全給封死了。而且,蔓延四周的都是大火燃燒了起來,黑煙沖天,煙熏火燎的讓士兵們都咳嗽了起來。而李軒逸再轉(zhuǎn)過頭望向那唯一沒有動靜的城西,臉色十分的難看。
事到如今,李軒逸就是再傻,也當然明白自己這是中計了。雖然不知道敵人用了什么厲害的火器,竟然能讓城門在一瞬間坍塌。不過李軒逸現(xiàn)在也沒有那個閑工夫去計較這些了,唯一的出路,就只有從城西的城門沖出去。
只是,若是李軒逸沒有猜錯的話,在城西的城門外,恐怕迎接他的,將會是武功山軍的埋伏。可現(xiàn)在李軒逸也是無路可走了,要是留在這里,只能是死路一條。李軒逸硬著頭皮對身后那些驚慌失措的部下呼喝道:“不要慌,只要沖出去我們就勝利了。所有人跟著我,沖出去!”
別說,李軒逸這話雖然半真半假,但還真起了一些作用,那些神色驚慌的士兵聽了這話,總算是稍稍安定了下來,慢慢朝著李軒逸身后靠攏,再次列成軍陣。而李軒逸這個時候也不再耽擱了,拍馬便朝著城西沖了過去。
懷著極度不安的心情,李軒逸率先沖出了城門,可還未等李軒逸看清楚城外的情況,就突然感覺坐下一輕,天地直接就好像突然倒轉(zhuǎn)了起來。
“不好。”李軒逸心里一驚,第一個反應(yīng)便猜到自己是中了陷阱。所幸李軒逸也不是一般人,雙手猛得往坐下戰(zhàn)馬的馬背一按,直接便從馬背上跳了起來,整個人便從那陷阱里飛躍了出來。只可憐那匹戰(zhàn)馬,被李軒逸這么一按,重重地摔了下去,只留下了一把悲切的嘶鳴聲。
一個縱身躍上,知道落在了陷阱旁邊的邊上,李軒逸這才稍稍放心,回過頭往后面一看,李軒逸的后背就一陣陣地冒著寒意。
此刻李軒逸已經(jīng)是跳到了城外了,而在他身后的城門口,多出了一道狹長的壕溝。這壕溝有一丈多寬,卻是有十來丈深。在壕溝的底部,布滿了倒立而削尖的木樁。那匹被李軒逸做了替死鬼的戰(zhàn)馬,此刻已經(jīng)是插在其中兩三根尖銳的木樁尖上,噴射著鮮血,還在不停地抖動著。
看著這致命的陷阱,李軒逸慌忙便對那些正要從城門口沖出來的將士們喝道:“止步,小心陷阱!”
只是那些劉廣義軍的將士心里急著要逃出去,根本就沒有幾個聽到了李軒逸的驚呼。有幾個倒是聽到了李軒逸的喊聲,可就算是他們想要停下腳步,可他們身后的那些將士卻是沒有停。
人擠人立刻就蜂擁沖下了壕溝,這一眨眼的功夫,便有上百名將士摔落到壕溝內(nèi),直接就掛在了那些木樁上。幸運點的,木樁穿心而過,死得直截了當,倒霉點的,卻是被木樁刺穿了手腳或是肚子,一時間卻是死不了,只能忍受著那撕心裂肺的疼痛,發(fā)出一聲聲凄厲的慘叫聲。
聽得那一聲聲慘叫聲響起,看著壕溝內(nèi)那一幕幕慘劇,李軒逸的頭皮一陣陣的發(fā)麻。而在城門口,那些劉廣義軍將士終于是止住了往前沖的勢頭,不過這時,已經(jīng)是兩三百人慘死在了壕溝內(nèi)。那木樁上的尸首,一串串的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李軒逸深深的吸了口氣,強迫自己不再往壕溝內(nèi)看,而是對城門口的部下喝道:“小心點,不要急,從側(cè)面繞過來。”
而就在李軒逸以及一干劉廣義軍將士,被這一連串的變故弄得膽戰(zhàn)心驚的時候,在城西不遠處的一片小山坡上,本來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此地的武功山大將王宗石正瞇著眼睛看著前方城門口的慘劇。而在他的身邊,跟隨王宗石多年的副將王老二卻是滿頭大汗的低頭看著另一邊。
王老二這滿頭大汗倒不是因為天氣太熱,也不是因為他剛剛做了什么劇烈運動,而是被嚇出來的一頭冷汗。王老二的眼睛此刻正盯著就在旁邊的一名身形削瘦的中年文官,卻是不久前奉大人之命來此協(xié)助王宗石的姚達。
對于這個姚達,王老二可是知道他的智謀狠毒的。王老二只是個武將,卻也弄不明白那么多彎彎道道。不過,王老二想起那一夜,在龍泉軍首領(lǐng)彭友軍營內(nèi)看到的那一具具身體發(fā)黑的死尸,就會忍不住打個寒顫。
而此次,姚達也是和上次武功山一戰(zhàn)一樣,被大人派來協(xié)助王宗石防御劉廣首領(lǐng)大軍的進攻。不過對于王老二本人來說,他情愿帶著將士們和劉廣首領(lǐng)大軍廝殺個痛快,也不愿再跟這個家伙在一起了。理由無他,就因為這個姚達實在是太陰狠了。當初那被姚達毒死的彭友義軍雖然都是敵人,可看著那些彭友義軍的慘象,讓王老二也是心中不忍。而這次,這個姚達的計策比上次武功山之戰(zhàn)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姚達趕到宜春的第一天,姚達便斷定劉廣首領(lǐng)大軍會偷襲萍鄉(xiāng)東北部的這個小縣城,建議王宗石不用理會那些前來攻打宜春的兵馬,領(lǐng)精兵兩千前來防守這個小縣城。倘若光是如此,王老二還沒有什么想法,劉廣首領(lǐng)大軍的確是出現(xiàn)在了小縣城外。可是偏偏這姚達卻又是玩起了一套陰毒計策。
首先,姚達建議王宗石不要大張旗鼓,每天還是派出那百余名城守士兵在城頭上巡視,而暗地里卻是派人將城內(nèi)的百姓悄悄地趕到城外的村落里先暫時居住一段時間,只留下了一座空城。緊接著,他又將三面城門的地基給挖空了,在地下埋設(shè)了火雷。隨后又讓人在唯一沒有挖空地基的西城門門口挖了一道壕溝當陷阱。看著那陷阱,王老二當時就感覺自己后背陰嗖嗖的。
而事情的發(fā)展,也完全如姚達所算定的那樣,劉廣義軍沖進城內(nèi)之后,早就躲在城門下面的將士得到信號,同時拉倒那些支持城門的圓木,讓三面城門同時坍塌。而劉廣義軍被逼無奈,只能從城西逃竄,卻又正好落入了先前所布置的陷阱。而最為陰毒的是,姚達特意讓人把這陷阱挖得只有一丈寬十幾丈長,卻是讓那些劉廣義軍心生希望,還會慢慢繞過去。只是這樣一來,劉廣義軍沖出城的速度肯定是要放慢不少,最后再由王宗石帶著兩千石門軍給劉廣義軍以最后一擊。
這一連串計策,一環(huán)緊扣一環(huán),讓劉廣義軍一步步往死胡同里走。就算是敵對關(guān)系,王老二也是忍不住對劉廣義軍表示哀嘆,而望向姚達的眼光也是越發(fā)的敬畏,心里暗暗說道:“以后就打死我,我也不敢得罪這些文人了。太狠了,比我們武人還狠毒!”
似乎是感覺到了王老二的目光,姚達回過頭望了一眼王老二,卻是把王老二給嚇了一跳,慌忙低下了腦袋,生怕惹上了這個在他心里已經(jīng)和狠毒毒辣掛鉤的人。見到王老二那慌慌張張的模樣,姚達也只是淡淡一笑,隨即便走到王宗石身邊,對著王宗石拱手說道:“王宗石將軍,可以動手了。”
“嗯。”王宗石點了點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喝了一聲:“王老二,帶人殺過去吧,速戰(zhàn)速決!”誠然,看著前方的那些劉廣義軍,根本毫無斗志而言,這樣的戰(zhàn)斗對于王宗石來說,完全沒有吸引力,單靠王老二帶著兵馬就可以取勝了,他也懶得去多費勁。
“遵命。”王老二巴不得快點離開姚達身邊去上陣殺敵,所以他直接便抱拳喝了一聲,隨后又是大手一揮,領(lǐng)著那些摩拳擦掌,早已經(jīng)等不及的石門軍將士們,朝著前面的小縣城殺奔過去。
“無趣得很。”王宗石冷哼了一聲,看了一眼身邊的姚達,雖然他也不是很喜歡這個全身上下都透著邪氣的謀士,但王宗石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姚達的本事的確很大。至少在他的幫助下,王宗石已經(jīng)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打了兩場大勝仗。側(cè)著腦袋想了想,王宗石還是忍不住問道:“姚大人,如今我們已經(jīng)擊敗了劉廣首領(lǐng)派來的狗腿子,那么我們是不是要乘勝追擊,直接把臨江軍城和臨江軍周圍各地給奪回來呢?”
而姚達卻是好像早就料到王宗石會有此一問,笑瞇瞇地說道:“王宗石將軍乃是大人任命的大將軍,這宜春的兵馬都歸將軍調(diào)度,小人如何敢對將軍的決策指手畫腳?”
不敢?只怕我真要做出什么決定,你轉(zhuǎn)頭就要到大人那里去告我的狀吧。顯然對于姚達的這個敷衍式的回答,王宗石很不滿意,撇了撇嘴,瞪了一眼姚達。
可姚達卻是一點害怕的樣子都沒有,讓王宗石全身的力氣都沒處使,只能是說道:“姚大人,你這話就說得就不直爽了,王某這次可是誠心誠意地向你請教,你又何必如此應(yīng)付了事呢?”
姚達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王宗石,嘴角微微一翹,笑道:“將軍何出此言啊?小人如何敢對將軍應(yīng)付了事?呵呵,想來將軍還是誤會了吧?”
對于姚達的鬼話,王宗石一個字都不相信。加上這一次,王宗石也算是和姚達合作了兩次了,所以王宗石對姚達還算是有些了解。若是王宗石說出來的是正確的,姚達立刻便會表示贊同,可若姚達認為王宗石所說的不對,他也不會表示反對,而是會和現(xiàn)在這樣,一副模凌兩可的態(tài)度。
王宗石雖然從姚達的態(tài)度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可就想不明白,為什么不能乘勝追擊,去奪回臨江軍城和臨江軍。畢竟這臨江軍城和臨江軍原本是石門軍給打下來的,卻是被劉廣首領(lǐng)給奪了去。正所謂有仇不報非君子,這被人搶去的領(lǐng)地,當然是要趕快搶回來才是啊。
看著王宗石瞪著眼睛的模樣,姚達又是淡淡一笑,這才說道:“若是將軍執(zhí)意要聽一聽小人的意見,那小人也只有獻丑了。其實將軍所言,奪回臨江軍城和臨江軍,并無不可。此次此地的劉廣義軍被擊敗,而劉廣首領(lǐng)的主力還放在南康軍與官兵血戰(zhàn),必然不能前來援救。若是將軍乘勝追擊,必定能夠成功收服臨江軍周邊地區(qū)。”
王宗石點了點頭,事實上,他也是這么考慮的,聽得姚達的話來說,自己這樣考慮應(yīng)該是沒有錯,可為何姚達卻不同意自己的看法呢?王宗石越來越糊涂了,只能是滿臉不解地看著姚達,等待著他的答案。
姚達笑著說道:“將軍此法,的確是能夠?qū)⑴R江軍再次歸入大人的掌控,倒無不可。只是依小人愚見,與其強行將臨江軍城和臨江軍攻下,卻不如將這難纏的地盤暫時送給劉廣首領(lǐng),這樣更為有利。”
“呃?”姚達的話讓王宗石越來越弄不明白了,怎么攻下這臨江軍城還有什么不好的嗎?別的不說,臨江軍城周邊地區(qū)歷來都是劉廣的富庶之地,每年的稅收和糧草都是一筆很客觀的收入,若是不奪回來,這些收入豈不是要白白便宜了劉廣首領(lǐng)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