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十年前她初到祁山的時候,一進山莊,便見到了在水榭中坐著的白衣男子。男子似乎是感受到她注視著他的視線,轉過頭,對她一笑。
現在她猶記得那抹笑容,盡管男子外表并不是十分俊美,還有一些病態的蒼白,但是卻是那么溫潤的笑容,就像是一株飽經風霜摧殘仍然盛開的寒梅,直直的映進她心里。
師傅帶著她到他面前,她糯糯地叫著他師兄。他溫柔地摸著她的秀發——一如剛剛的場景。
之后的日子里,她成了整個師門內和他相交最深的人,同時也見到了他是如何艱難地活著。
他的身體很弱,大多數時間都是在房中度過,只有在夏天的時候才會出來小坐透氣,一到冬天更是纏綿病榻整個寒冬。平時受寒發熱,所有人便如臨大敵,生怕轉成肺癆再也醫治不來。
師傅說師兄的病是打娘胎里帶來的,除此之外還有寒癥,無疑是雪上加霜,所以師兄的命,便是一直用藥材吊著。而這碧云山后山,便是供應藥材的地方。
但是師兄卻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身體而自暴自棄過,臉上永遠帶著溫潤的笑容。他飽讀詩書,精通武藝,樣樣都是個中翹楚。
江湖有言:祁門易公子,文出眾、武壓群,笑意潤潤,傲骨錚錚。
便是她的師兄顧文易。
“在想什么?”顧文易見到季云舒眼神飄渺,面無表情的樣子,溫聲問道。
季云舒回過神來,看著面前有些瑩白的容顏,搖搖頭。
“師兄此次來這里可是有什么要事?”
“如果我說只是為了看看你呢?”
手一抖,杯中的水傾灑出來,沾到了芊芊玉指上。
顧文易嘆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帕子,便給季云舒擦起手來。
季云舒眼神復雜地看著顧文易給自己擦手,眼眶禁不住濕潤。
世界上再難有師兄這般對自己好的人了。想到日后自己要遵循母親的遺愿嫁給那個自己連見都沒有見過的賢王世子,季云舒心中一陣煩悶。
“怎么哭了。”見到季云舒的眼眶紅紅的,顧文易依舊斂了笑容問道,眸光中是一抹心痛。
——是純粹的兄長對妹妹的疼惜,并無一絲雜質。
季云舒搖搖頭。忽然想到之前師傅斷言師兄活不過二十五歲,今年他已經二十二,不過還有三年時間,這般美好的人兒只能再活三年。
似是知道季云舒想到了什么,顧文易寬慰一笑:“我現在不是好好的么,莫要自己嚇唬自己。”
誰能想到,在江湖上呼聲甚高,行俠仗義的玉女晚顏,如今卻是這般模樣。
“吾家有妹初長成,不日嫁做他人婦。怕你大婚之時我不便前來,于是便提前來看看你,也算了了了一樁心愿。”顧文易開口說道。
“無論嫁到哪里,你都是我師兄,不要想著因為我嫁了人就不認我了!”聽到顧文易的前兩句,季云舒趕緊開口。
顧文易笑著點頭:“自然不會,若是你以后再婆家受了委屈,師兄必定是護著你的。”
季云舒滿意地點頭。
兩人這么幾句話沖散了剛才訝異悲傷的氛圍,氣氛又有些歡脫起來。
“來的路上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兒?”
季云舒點點頭:“路上救了一個人。”
“交手的人是誰?”
“并沒有看清楚面容。”師兄居然沒有問自己救下的是誰,而是問的交手的是誰?
顧文易眸光閃了閃,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有些事情,真是天意!
“明日開始你只怕就要在府中修習音律女紅了。”顧文易很不厚道地提起了季云舒的傷心事。
“你不是把千媚婉容派了來?不怕的。”白天得到了二人的策略,季云舒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顧文易笑著點頭:“想必她們已經將方法告訴了你,你不必吃苦了。”
季云舒一陣歡喜。
“已經丑時了,你還是回相府吧,明日恐怕是有事情。”顧文易看了一眼一邊的沙漏,忽然開口說道。
季云舒知道顧文易的身體也是要趕快休息的,于是點點頭,站起身來,沒有注意到顧文易口中的“有事情”。
推門走了出來,旁邊屋子的千媚和婉容也聽到聲音出來,季云舒轉頭看了一眼顧文易,后者笑著擺手,季云舒轉身走了出去。
顧文易凝視著季云舒走出去的背影,直到視線內無處可尋。
忽然,心下一震,唇邊溢出一縷鮮血,映著蒼白的面容,在月色里也尤為驚心。
夜色寒涼,不知浸了誰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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