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白光如同一個被快速吹起的氣球,將火焰漩渦撕碎,轟轟烈烈的爆炸了。大地震動,狂風涌來,樹木沙石鋪天蓋地。
孫既直扛著河六四剛剛跑出樹林,便被席卷而來的沖擊波卷起,飛了出去。
平靜的海面上也掀起一層層的巨浪,河六四與孫既直直接落入了海里,無盡的狂風呈圓形四散而去。
片刻后,小島歸于平靜,兩個人從海里爬了出來,一頭栽倒在沙灘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孫,孫大哥!這是什么呀?”河六四問道。
“這個孽障,在臨死前要與我們玉石俱焚,竟然用畢生的修為自爆!”孫既直同樣躺在海灘上氣喘吁吁。
“那他現在是死了?”
“應該是死了!不過我還是打算回去看看。”
“還回去?”河六四大吃一驚,隨即點點頭說道:“也好!小武剛才跑了,也不知道逃掉沒有,正好找找他!”
兩個人又休息了一會兒,起身向老財家走去,直到回到老財家,一路上也未曾見過小武的蹤跡。
老財家的木房,已經消失不見了,連同不遠處的庫房,也已經被掀去了頂棚,周圍慘烈異常。
在一片空地上,兩個人發現了一塊直徑一米多的圓形白土,形狀如同一顆水珠砸在地上一樣。
孫既直蹲下身看了看,說道:“沒錯!這就是自爆的中心。”
“看樣子,孟勾已經灰飛煙滅了。”河六四說道。
孫既直不可置否,長出了一口氣,隨即又是一臉擔心的說道:“聽這孟勾所言,他是大日圣佛教的少陰使,看他的樣子,年紀與你不相上下,竟然如此厲害!若是大日圣佛教的教主來了,想必你我誰都活不了。”
孫既直此言,雖像是在夸贊孟勾的手段,但的確是客觀的事實。孫既直今年三十五歲,跟隨元陽子修道二十年,在整個道教同輩當中,實力也屬于是個中翹楚,如今竟被一個二十出頭的孟勾重傷,這個大日圣佛教的實力,可謂是深不見底。更何況大日圣佛教已深入朝堂之中,教眾遍布天下,那么如孟勾一般的少陰使,又會有多少呢?
孫既直憂思沉沉,但看到身旁的河六四,心中又忍不住一陣欣慰。
若此子入我天罡教,想必日后定會超越先人,成為歷代最強的道人。
其實孫既直有些太過于理想化了,河六四是星宿下凡不假,但從古到今是星宿下凡之人又何止河六四一個?若沒有智慧和天資,以及堅韌不拔的性子,也不過是個有福氣的普通人罷了。
兩個人離開了老財家,又在島上找了一圈,仍舊沒見小武的蹤影。
河六四只盼小武跑的早,能躲過一劫。
兩個人漫無目的的走著,河六四忽然想起了什么,問道:“孫大哥,你剛才使的什么法術啊?就是把銅錢扔到頭頂那個!”
對于河六四的提問,孫既直自然耐心講解,說道:“這法術叫做五行道,是天罡教的獨門法術!以指決的變換,召喚五行之力,再用銅錢作媒介,從而施展威力無窮的五行道法。”
“那你一定練的很厲害了吧?”
“哪有那么簡單!”孫既直苦笑道:“我練了十幾年,才掌握了四五個火字訣法術而已!五行金木水火土,五行道也有五個字訣,每個字訣都有不下百種的法術!想要全都掌握,是要看天資的。而且五行道是看修為的,修為越深,能控制的銅錢就越多!銅錢越多,法術的威力就越大。你孫大哥一次最多只能控制四枚而已。”
“那元陽子道長呢?”
“師父收我時已經八十歲了,當時師父就能控制十二枚銅錢了,而且還會金木水火土所有字訣,三十幾個法術!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師父是什么境界了。”孫既直談起元陽子的時候,一臉的恭敬與崇拜。
“収你的時候八十歲,那他今年豈不是一百歲了!”河六四大吃一驚,“我還以為他老人家最多七十歲。”
兩個人邊走邊聊,最后河六四有些擔心孫既直,畢竟孫既直剛剛受傷,體內還有尸毒,還是早些離開為妙。
于是,兩個人又朝著東岸走去,期間河六四又開始發問。
“那你最后朝孟勾灑黃符引出的爆炸是怎么回事?還有當時你收拾行尸的時候,煙霧里的那些爆炸,也是黃符引起的嗎?”
“天罡教的黃符,分成鎮、驅、渡、消、借、五種,每一種都有不同的效用。其中消字類的黃符,都是用來戰斗拼殺的符咒,殺傷力很強。我灑出去黃符,都是消字類當中的陽符,含有巨大的陽氣,是陰煞的死敵。”
“所以要把這些符咒寫在黃紙上面,就能有效了對嗎?”
“沒有那么隨便,黃紙必須是加入了硫磺的紙,紅字必須是朱砂或赤砂調的墨汁。”
“哦。”河六四若有所思的點著頭,“那么使用法術需要什么訣竅嗎?比如內力什么的。”
“修道之人陰陽調和,運轉周天,修煉魂魄。我天罡教只是在運轉周天的過程中,發現了天地間的陰陽五行之氣,通過修習,掌握了陰陽五行之力,從而發動法術。”
“原來如此。”
河六四如同一個好奇寶寶,而孫既直也不煩,對于河六四滔滔不絕的提問,他開心還來不及呢!
很快,兩個人便來到了東岸邊。
孫既直看著大海,說道:“此時天色尚早,我昨日曾說入夜不見信號,今日起早再來。想必再過一會兒,大船就會來接我們了!”
“對了!你找那些八字純陽的人做什么?”河六四又開始提問了。
“我本以為島上只有行尸惡鬼,待我降服之后,便由這些純陽之人上島運送至陰的尸體回去下葬,島上陰氣太重,這些人受的影響最小。至于那些魚肉瓜果,都是用來祭祀亡靈的,沒想到會殺出個孟勾。”孫既直無不遺憾的說道。
“那,那我不是純陽的八字啊!我沒事兒嗎?”河六四擔憂道。
“至于你嘛!”孫既直一笑,“師父說你有吉星相佑,不會有事的。”
正說著,海面上遠遠地飄來了一艘大船,河六四極目遠眺,急忙大聲呼喊。
大船越來越近,只見一人也站在船頭,朝海灘上招手。
河六四定睛看了看,猛然發現船頭上站的是小武,興奮的說道:“我就說小武不會那么不仁以!原來他是去找船接我們去了!”
大船停在不遠處,放下一只小舟,小武跳上小舟劃水而來。
很快,小舟沖上海灘,小武直接跳了下來,急匆匆的跑了上來。
河六四一把拉住小武,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死小子!我還以為你跑了呢!”
河六四眉開眼笑,而小武卻是一臉的沉重,欲言又止。
孫既直最先看出不對頭,問道:“怎么了?”
小武深呼了一口氣,說道:“宿海縣昨晚,莫名其妙死了上百人,還有八十多個人失蹤!郭老爺也死了,還有...”
“還有什么?”河六四問道。
小武有些不自然的低下了頭,低聲說道:“還有你爹娘和你弟弟,以及,丹娘!”
河六四沒有再說話,只是直勾勾的看著小武,似是要讓小武說,其實是在騙他。
孫既直最冷靜,連忙問道:“你只出去不到三個時辰,怎會探得如此之多的消息?”
小武忙解釋道:“六四昨天說有船等我們,還有二十個八字純陽的人什么的!我跑出來只是想叫那些純陽之人上島,我來的時候發現船還沒走,上去一看,那些人眉心全是釘子,都死了!我自己駕船回去,想要再找一些純陽之人,到了碼頭才發現宿海縣早就亂套了!有人慘死有人失蹤,百姓人心惶惶,官府張貼布告,將失蹤的人都寫在上面,我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聽小武說完,孫既直也陷入了沉思。那二十個純陽之人被殺害,想必是后來趕到的孟勾所殺,以大日圣佛教要在島上養鬼的計劃來看,恐怕宿海縣的事也是他們所為。
想到此處,孫既直問道:“宿海縣慘死之人,是不是全是八字屬陰的?”
“我也不知道啊!”小武說道,隨即又看向河六四,“怎么辦啊六四?”
河六四一直不曾說話,臉上也滿是凝重之色,孫既直與小武的對話,他都聽進去了,此時心中也在思考著。
沉默了片刻之后,河六四沉聲說道:“先回去,找地方讓孫大哥療傷修養!”
“可是,”
“我說先讓孫大哥療傷!”河六四粗暴地打斷了小武。
說完,首先邁步上了船,小武無奈,只好跟了上去。
三人回到大船上,河六四坐在角落里一語不發,別人與他講話,他也是不理不睬。
孫既直首先查看船上的尸體,印證了自己的猜想,這些人眉心全都被釘了一顆釘子,和孟勾所使的一模一樣!
孫既直首先做法為這二十個慘死之人超度,以防怨念太深導致尸變或成鬼。
小武靜悄悄的陪在河六四身邊,卻是滿懷心事,坐立不安。
碼頭近在眼前,孫既直也做完了法,看著小武忽然問道:“武兄弟,你為何要找這二十個純陽之人登島?六四似乎從未和你說過,我要用這二十人做什么。”
“呃,”小武一陣語塞,眼珠一陣亂轉之后,說道:“孫大哥是高人,叫這些人來必有深意!我當時見你和那怪人纏斗,無暇分身,才想著把他們叫來,或許能助孫大哥一臂之力!”
孫既直聞言一笑,深深的看著小武。
小武被他看得有些心虛,急忙打岔說道:“要不然上島之后就先去我家吧!我家里還算干凈,方便孫大哥養傷,你說呢六四?”
河六四這一次卻是抬起了頭,看向了孫既直,眼神中流露出詢問之意。
孫既直了然,出聲說道:“不用了,就去當初我給六四療傷的茅屋吧!”
河六四點了點頭,又陷入了沉默。
小武看了看二人,悻悻地坐在了一旁。
大船緩緩駛進了碼頭,靠在了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