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靨公爵說得沒錯,鏡妖需要一條人命來催化她的邪氣,云依這樣仇恨中的少女最容易被迷惑,至于這個惡房東,其實本來是個任性癡情的少女,但她太過任性,以至于到了神經(jīng)質(zhì)的地步,她自己猜忌多疑神經(jīng)兮兮也就算了,卻用這種猜忌多疑神經(jīng)兮兮不斷地折磨乃至侮辱云依。
說這惡婦猜忌多疑神經(jīng)兮兮一點也不假,人家給她發(fā)個短信打個電話原本只是平常事,卻讓她給猜得亂七八糟,猜就算了,非得猜到半夜凌晨還在猜,猜到半夜凌晨就算了,還要半夜凌晨敲云依的門讓她幫忙猜,半夜凌晨讓云依幫忙猜那些根本沒有深意的電話短信的“深意”就算了,偏偏要云依出主意,云依白天上班就夠累了,一個小姑娘哪能揣摩出這些破事,于是這惡婦就說云依只想著自己的事情不關(guān)心她云云——你算哪根蔥,這種人云依不收拾她就不錯了,還關(guān)心!
舉個具體的例子,那日云依還未下班,手頭事情多,卻接到那惡婦的電話,惡婦說自己沒帶鑰匙,讓云依快些來給她開門,云依于是匆匆收拾東西就回去,不料公交車久等不至,云依自知惡婦多疑,怕她認為她是故意拖延,便發(fā)短信問她:“我等車等不到,可能一下子回不去,你上次也沒帶鑰匙,那你上次是怎么進去的捏?”正常人看這條短信都知道云依是想讓她像上次那樣找別人要鑰匙進去,云依想她在辦公室有鑰匙,或是丈夫那里有鑰匙。不料,這惡婦竟打電話過來說云依說她故意不帶鑰匙讓她來開門——如此跳躍性思維讓單純的云依一時轉(zhuǎn)不過來,怎么會這么想?!怎么會這么想?!云依若是怪她,最后的語氣詞怎么可能用“捏”?然后那惡婦又怪云依上次遲遲不歸,回來也不問她是怎么進去的云云。卻說那次惡婦沒帶鑰匙,云依總所的主任剛好來了,底下人必須陪著吃飯,云依那時剛剛進所,少不得給主任、合伙人和前輩們敬酒,云依此前極少飲酒,大家知道,喝不慣啤酒的人覺得啤酒像馬尿一樣難喝,那時的云依根本喝不慣啤酒,因此搞得十分難受,回去見她已在房里,便不再多問。
如此無端地搶白一星期少則一兩次多則四五次,衛(wèi)生之事、無端搶白,忍忍也就罷了,日子久了就忘了,可這惡婦對云依的侮辱,云依忘不了。這惡婦無事生非無中生有捕風捉影已久,總以為天下人都要害她,乃是典型的迫害妄想癥精神病人格,那日又因一次完全沒影子的事情深夜去敲云依的門,愣是把云依從半夜十二點罵到凌晨六點,中間連口水都沒有喝,連個廁所也沒上,那惡婦把天下最難聽最惡毒的詞語都加在云依身上,把云依罵得狗屎不如,就差沒說云依“*蕩”,因為云依實在是太過單純,即使這惡婦也沒法把這種詞加在她身上。那一晚,云依真希望神仙顯靈幫她一把,可惜真的是蒼天無眼!云依只有忍著,因為剛剛工作的她沒有錢搬出去,她搬走,這惡婦一定不會退一千多塊的押金。多說一句,云依一直認為她們總所的主任乃是演講天才,其人開會可以從上午開到下午,一件無聊甚至愚蠢的事情可以被他說得光輝
而偉大,并讓初聞者熱血沸騰(聽久了就沒感覺了),云依認為主任實在是太厲害了,殊不知,她房東更厲害,主任好歹要喝水不是。
那一夜之后,云依表面渾若無事,心中卻深深埋下了仇恨的種子,這個單純的少女終于承認人心險惡,終于懷疑這個社會是不是真的像人們傳說的那樣黑暗,并暗下決心出人頭地,整死這個惡婦。
這惡婦猜忌多疑神經(jīng)兮兮是有原因的,主要原因是她丈夫與她結(jié)婚九年,后因與公公不睦分居長達四年,她丈夫與父母孩子獨自在外租了一套房子,已經(jīng)全然不著家。想她丈夫也是個有著“圣僧”特質(zhì)的人,要不怎么能跟這樣的女人生活五年而不進瘋?cè)嗽海窟@惡婦最擔心的事情就是失去這房子,因為她根本付不起這房子的月供,房子一直是她丈夫供著的,其次擔心丈夫與她離婚,她不斷揣測丈夫是不是還愛她,神經(jīng)兮兮以至于迷上算卦算命之類江湖騙子把戲,還要不斷跟云依說她算得如何如何——算死了也沒把她老公算回來。
云依花了很長時間才明白他那丈夫為什么不和她離婚,因為哪個法官要敢判她離婚只怕她會把法院給燒了,而他丈夫也休想安身——這世上有兩種人最可怕,不要臉的人和不要命的人,最可怕的是既不要臉又不要命的人,這惡婦大事小事皆擺出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勢,而且極其不要臉,令人避之不及,其人之父母弟弟亦敬而遠之,其不要臉與不要命可見一斑。云依生性悲觀,她可以不要命,卻不能不要臉。這惡婦厲害,不是因為云依軟弱對付不了她,這惡婦乃是鬧家庭糾紛鬧到片區(qū)警察都怕她的程度,沒錯,是片區(qū)警察都怕她。
云依一直默默忍受著惡婦,對任何人都不曾說起。外人眼里的云依,依舊溫柔恬靜,謙卑嚴謹,梨洛也很喜歡這個學姐,直到云依見到楚碧涵,云依看楚碧涵的眼神令梨洛隱隱覺得不安,但楚碧涵畢竟比云依小了四歲,梨洛也沒想太多。然而從那以后,云依常常在周末約梨洛出去,而且每每要梨洛帶上楚碧涵,她對楚碧涵也是百般照顧關(guān)懷備至,單純的楚碧涵也沒多想,只覺得云依是個熱情可親的學姐,梨洛心里吃醋,嘴上卻不說,只常常不理楚碧涵,有時又含沙射影指桑罵槐說些楚碧涵聽不懂的話。云依也漸漸察覺梨洛的不悅,于是不再約梨洛和楚碧涵出去,只把心里的那份感情深深埋藏,任相思砭骨。
梨洛的變化,云依的驟然疏遠,令楚碧涵苦惱不堪,終于忍不住去找烏靨公爵,或許是因為前世情同手足的緣故,楚碧涵和烏靨公爵平日雖很少說話,心里卻對他有親近之感。烏靨公爵聽罷楚碧涵的話,卻哈哈大笑,道:“你以前不是對這小丫頭最有辦法的嗎?怎么這次也束手無策了?不過人家云依要是真愛上你,只怕我也沒辦法,誰讓你這么招人喜歡?”楚碧涵大窘,道:“哪有這回事?云依學姐只是比較照顧我一點而已。”烏靨公爵笑著搖搖頭,道:“小兒女的事,我也沒又辦法。”楚碧涵急道:“你不是神嗎?”烏靨公爵軒眉一揚,道:“神也沒辦法,我爹還
是天帝呢,還不照樣把自己搞得亂七八糟的。”
卻說那個周末,云依回學校逛逛,見楚碧涵獨自在前面走,猶疑一會,還是快步上前,把楚碧涵手臂一拍,道:“嘿,你也在啊?”被拍的楚碧涵把云依一看,云依一見那溫柔沉靜目光霎時如墜云端,腳下一個踉蹌,腦子一片空白,說不出話來。那楚碧涵看了云依一會,眼波蕩起微瀾,但稍縱即逝,他的目光立刻又恢復平靜,道:“啊,是你啊,我,我還有事,先走了。”云依怔怔地呆在原地,看著楚碧涵漸行漸遠的身影,終于再見到他了……
那楚碧涵依舊在前面走,梨洛、海女和風郎從超市跑出來,風郎蹦到楚碧涵身后,把他肩膀一拍,楚碧涵轉(zhuǎn)過身來,一臉茫然地看著風郎,風郎把楚碧涵上下看看,吃驚地睜大眼睛,說不出話來。梨洛與海女也走上前去,將那楚碧涵從頭到腳從腳到頭看了又看,仿佛從來沒有見過他一般,沒錯,他們從來就沒有見過他,因為這人根本不認識她們,她們也不認識這人,只是這人長得實在是太像楚碧涵,不但身材像,五官也像,連神態(tài)和氣質(zhì)都很像,只是這位眉宇間比楚碧涵多了幾分成熟憂郁?風郎叫道:“天哪!你是楚碧涵的哥哥嗎?你們好像!”那人疑惑道:“楚碧涵?是誰?”梨洛看看不遠處的云依,又看看那人,這才明白過來,道:“不好意思,我們認錯人了。”
而后,云依與梨洛一番長談,確如梨洛猜測,云依對楚碧涵的特別,乃是因為楚碧涵和剛才那個男孩長得很像。男孩叫凱宸,云依苦戀凱宸三年,凱宸不但不肯接受云依的感情,還處處躲著云依,無奈云依一直對凱宸無法忘懷,相思越積越重。直到楚碧涵的出現(xiàn),云依又是震驚又是驚喜,有意無意地把對凱宸的感情轉(zhuǎn)移到楚碧涵身上。
梨洛決心幫助云依追求凱宸,首先想到辦法自然是幫云依穿衣打扮弄頭發(fā),在梨洛和海女的“熱心幫助”下,云依果真容光煥發(fā),連云依自己都驚訝于鏡中佳人的美貌——真是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啊!要不灰姑娘參加舞會前也得仙女變出漂亮衣服。
云依脫胎換骨之后并沒有吸引凱宸的注意力,因為她根本沒機會見到凱宸,對云依的改變最震撼的其實是她的師父。云依的師父玉律師,他姓玉,其實他根本不配姓玉,他應該姓“糞”,糞便的糞,這個人道貌岸然滿口謊言,活脫脫就是美國人經(jīng)常取笑的那種最討厭的律師,無奈的是這種人偏偏最吃得開,只好任其橫行于世——用文人的話說就是“黃鐘毀棄瓦釜雷鳴”,小人當?shù)腊。?
這師父壞是壞,不過就是沒良心,從來沒有違法犯罪,也從來不給云依難堪,因此云依心里對這師父還是有些好感的,主要是這師父也怕云依看穿他老底,這幾個月都只上讓云依在辦公室?guī)退鑫募敵酢坝裢吒闭性埔谰褪强此嗝财狡剑崌乐敚晒Φ自鷮崳梢哉嬲貛退鍪隆H缃瘛坝裢吒闭鸷车匕l(fā)現(xiàn)云依很美,漸漸動了邪念——“玉瓦釜”實在是一個壞男人,可云依一直沒有發(fā)覺,還很崇拜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