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將軍見天后寢宮衣裳狼藉、羅帳半掩、被衾凌亂——天后的床上有人,而且是兩個,一個是天后,另一個竟是男人!天后在男人身下嬌啼、呻吟,玉將軍雖自幼修仙,不解男女之事,見此情景也明白了,當下震恐,木立當?shù)兀粫r間竟不知如何自處。卻說床上那男子突然停止動作,同樣驚愕地看著玉將軍,這一次四目相對,玉將軍恍然驚醒,如遭雷擊,當即屈膝下跪,道:“末將死罪!”未經(jīng)準許,私入天后寢宮,撞見天后交歡,自然是死罪,可玉將軍跪的不是天后,天后依舊如癡如醉,對玉將軍的闖入竟似毫無知覺,他跪的是那男子,那男子就是失蹤一千六百多年的天帝!沒錯,玉將軍對天帝得容貌已經(jīng)淡忘,但天帝模樣千年未改,在劇烈的刺激之下,玉將軍認出這就是天帝!
不料,那天帝竟未怪罪玉將軍,反而更顯慌亂,竟從床上跳了來,確切地說是滾下來的,天帝這一滾令玉將軍忍不住抬起頭來看著天帝,他知道不應(yīng)該看的,他實在不應(yīng)該看此時的天帝,可那天帝狼狽地爬了起來,顧不得渾身赤裸,徑直往天后一人多高的梳妝鏡沖去,玉將軍心頭一緊,正欲阻止,還未出聲,天帝竟鉆入梳妝鏡不見了!玉將軍驚愕地看著梳妝鏡,天帝不見了,他親眼看見天帝鉆入梳妝鏡!床上的天后依舊微微呻吟,玉將軍強定心神,看了看天后的眼睛,她的眼睛迷離而空洞,竟和外頭宮女的眼神一般無二,只是這雙眼睛了多了一些情欲,玉將軍終于明白過來,妖孽!是妖孽迷惑了天后宮內(nèi)所有的侍女,又迷惑了天后,霸占了她!妖孽從梳妝鏡逃走了!
玉將軍抽出佩劍,欲往梳妝鏡劈去,又一轉(zhuǎn)念,想自己這一舉動勢必驚動宮中諸神,大家進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獨自在天后寢宮,天后又如此模樣,勢必百口莫辯,他現(xiàn)在明白為什么這些年會覺得天后不對勁,想來妖孽霸占天后已經(jīng)多時,天后尚無知覺,等妖孽回過神來,應(yīng)該不至于傷害天后,卻會第一個找自己,小公主只怕也會有危險!——玉將軍還劍入鞘,也顧不得中了魔魘的侍女,匆匆找公主去了。
卻說玉將軍給天后送梨花糕之后,公主正要去請木神將,那壞脾氣的神樹不知怎地,突然不生氣了,好端端將靈貓放了,靈貓?zhí)焦鲬牙铮粋€勁兒地說它怎么怎么地害怕,神樹怎么怎么地欺負它,靈貓訴苦,竟把公主說得開懷大笑,靈貓笨則笨矣,但天生富有喜感,這或許就是公主喜歡它的原因。
公主在花園里與靈貓玩了一會,遠遠見玉將軍來了,正要開口,玉將軍卻轉(zhuǎn)眼就到眼前——玉將軍竟是駕著云來的,天宮內(nèi)天官神將大多悠閑,非有緊急之事,也極少在宮內(nèi)駕云。玉將軍一把拉起公主的手,沉聲道:“公主隨我來。”公主雖自幼與玉將軍親近,但玉將軍一直謙恭有禮,公主
見玉將軍徑自拉她的手,又神色惶急,正要擯退左右,玉將軍卻攬著公主的腰躍上云頭。玉將軍與公主駕著祥云,直往青木宮去,于路玉將軍道:“末將冒犯,只是事態(tài)緊急,公主恕罪……殿下出事了,此事恐累及公主,望公主隨木神將速速離開天庭,前往人間避禍!”公主正欲問詢,見玉將軍招來青鳥,匆匆將一紙條塞進青鳥腳上的竹管,道:“速尋殿下!”神仙之間雖可用“千里傳音”之類的法術(shù)通信,但就跟人類打電話也得在服務(wù)區(qū)內(nèi)一樣,如果完全不知道對方在哪里,距離又很遠,神仙也通不了消息。
玉將軍與公主還未趕到青木宮,卻迎面遇上匆匆趕來的王子,王子身跨黑駿、渾身甲胄,公主急道:“哥,你沒事吧?”正欲上前,玉將軍一把拉住,道:“殿下不會來得這么快,恐是妖孽。”那“王子”把臉一抹,即刻現(xiàn)出本相,是一個面如古銅的青年男子,濃眉大眼,頗是英俊,只是眉宇間有些猥瑣之氣,想來就是妖孽,妖孽道:“真不愧是玉將軍,這么快就識破了,不過晚了——”妖孽說罷,大笑而去。玉將軍也不去管他,趕緊攜公主趕往青木宮。
玉將軍與公主自青木宮降下云頭,見宮內(nèi)宮娥侍衛(wèi)橫七豎八倒了一地,自知不妙,但想木君處事冷靜,法力高強,應(yīng)不至于這么快就被妖孽所害。玉將軍與公主在寢宮找到木君,木君撫著一把仲尼木(古琴),喃喃悲泣,對玉將軍與公主的到來竟視而不見,仿佛沉浸在深深的哀痛之中,但聞木君低聲自語:“昔日橫波目,今作流淚泉。不信妾斷腸,歸來看取明鏡前……昔日橫波目,今作流淚泉。不信妾斷腸,歸來看取明鏡前……”如此幽怨纏綿閨閣之語,由這堂堂偉丈夫說來,凄涼倍增,但此時妖孽作亂,天宮第一神將卻在撫琴作“閨閣怨婦語”,真是說不出的詭異。
玉將軍知道木君雖為神將兩千多年,對妻子卻一直真情不改,但天宮諸神眾仙卻認為木君冷若冰霜,是個冷心冷面的無情之人,所以他心里的苦,只有自己清楚。木君平常能將自己的感情深深掩藏,不會在關(guān)鍵時刻難以自持,想來是和天后一樣被妖孽迷惑了。天后雖無戰(zhàn)斗經(jīng)驗,但女媧的后裔,又貴為天后,法力是高強的,木君身為天宮第一神將更不消說,妖孽能將他倆一并迷惑,想是厲害已極。玉將軍扳住木君兩臂,晃著他的身子,道:“將軍!醒醒!你被妖孽迷惑了!將軍!”木君依舊淚垂不止,竟抓著玉將軍的手臂,道:“棠嬌,是你嗎?你來了?”玉將軍又憂又急,木君卻猛地將他推開,道:“走開!你不是棠嬌。”玉將軍被木君這一推,竟跌倒在地,公主正要去扶,卻被木君拉住,木君道:“棠嬌,我好想你,棠嬌……”說罷,木君伸手欲將公主攬進懷里,公主掙扎著,玉將軍起身把公主從木君懷里拉出。
玉將軍將公主拉到身后,警惕地看著木君,木君卻看看玉將軍與公主,凄凄一笑,道:“你也不是棠嬌,我的棠嬌,你在哪里?”木君踉踉蹌蹌地往簾后走去,玉將軍雖知木君心智已迷,很可能傷害他們,依舊跟了上去,卻見木君癡癡地朝臥室的鏡子走去,嘴里說著:“棠嬌,原來你在這里,等我,我來了……”玉將軍看那鏡子,鏡中只有癡癡呆呆的木神將,并無其他,木君卻在鏡中看到了棠嬌,那個他日夜思念了兩千多年的妻子,她正坐在院內(nèi)的大榕樹下,繡架上的海棠花嬌艷得像她的臉頰,夕陽將棠嬌指間的針暈成了金色……
木君已經(jīng)走到鏡前,朝鏡子伸出手,一步跨入鏡中,就不見了,鏡子依舊靜靜地立在臥室里。玉將軍與公主對視一眼,玉將軍拉起公主,匆匆趕往黃土宮,想地母上古天神,力量最是深厚,又見多識廣,妖魔想是奈她不得。不幸的是,玉將軍方攜公主逃往黃土宮,卻見地母坐在地上,抱著一件衣裳哭訴:“我的女兒啊,你在哪里?……”地母雖然常常對著圣處女的東西傷感,但發(fā)生在此時便有蹊蹺,玉將軍怕地母也與木君一樣遭遇不幸,正欲上前喚醒地母,卻聞殿外傳來一聲:“母親——”玉將軍循聲看去,見一個身著紫紗衣的絕色少女飛燕般地奔了進來,玉將軍未及細看,地母豁然起身,緊緊抓住紫紗少女的雙臂,不能言語,紫紗少女倚在地母懷里,嬌聲道:“母親,女兒好想你……”
玉將軍渾身一震,想圣處女為地母之女,雖是天神之體,但因被冥王擄去之后久居冥界,又慣食冥界食物,是以體質(zhì)漸改,不能長久離開冥界,甚至不能再上天界,地母與圣處女往日相會,也只能在人間——這個圣處女必是妖孽所化!玉將軍想到這點時,已經(jīng)太遲了,紫紗少女抱住地母的那一剎那,地母就不能動彈,法力無法施展,紫紗少女早已取出一面銅鏡,地母一見鏡中的影像就被吸入鏡中。紫紗少女將銅鏡一轉(zhuǎn),納入袖中,妖笑一聲,恢復(fù)本相,又是那個古銅膚色的男子。
玉將軍把公主擋在身后,讓她快走,拔劍與妖孽打斗,妖孽招數(shù)奇特,玉將軍漸漸不敵,公主一時間也無法可施,想妖孽既被玉將軍纏住,自己去找其他天官神將相救還來得及,公主正想尋隙出去,就見海女、火伯、金王三位神將齊齊趕來,公主道:“你們來得正好,快幫玉將軍!”玉將軍見三位神將同時出現(xiàn),又如此及時,心下蹊蹺,想火伯與金王上古天神,或可立即察覺危險趕來,海女這么快也就罷了,不會如此鎮(zhèn)定,脫口道:“公主小心!”三神將果然妖笑一聲,齊齊散去,竟全是妖孽所化。玉將軍心一沉,想木君乃是五行神將之首,地母是年紀最長、力量最深厚的上古天神,都已被妖孽封印,看這情形,另外三位神將只恐兇多吉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