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色已漸漸黑了下來,暮色籠罩,杏林邊薄霧飄繞。※%頂※%點※%小※%說,杏子林靜謐地有些壓抑,王烈時不時舉起手中的酒葫蘆往嘴里灌一口酒水,看得喬峰心底那一個羨慕。
“阿碧,太安靜些,你奏個曲子給我聽。”王烈懶洋洋地說道。
“現在?祖師叔,這里沒有樂器啊。”阿碧說道。
“奏曲子還用樂器嗎?在船上的時候沒有樂器你不也一樣奏了。”王烈笑道。
“可是這里連算盤也沒有。”阿碧俏臉微紅地說道,這里少說也有兩百人,她還從來沒有在這么多人面前演奏過樂曲。
“算了,還是我來吧。”王烈說道,伸手隔空一抓,一道微風吹過,王烈手中多了一片樹葉,他把樹葉放在嘴邊,樂聲響起,悠揚悅耳。
曲聲響起,杏林中眾人的心情竟然逐漸平靜下來,沒有了先前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仿佛現在就是普通的一個聚會,而不是有人在叛亂。
一曲未完,就聽到腳步聲響,東北角上有許多人奔來,聲音嘈雜,有的連問:“幫主怎么樣?叛徒在哪里?”有的說:“上了他們的當,給關得真是氣悶。”亂成一團。
喬峰大喜,看見傳功長老、執法長老,大仁、大勇、大禮、大信各舵的舵主,率同大批幫眾,一時齊到。各人都有無數言語要說,但在幫主跟前,誰也不敢任意開口。
喬峰見眾人還都守規矩,于是說道:“大伙兒分別坐下,我有話說。”眾人齊聲應道:“是!”有的向東。有的向西。各按職分輩份。或前或后,或左或右的坐好。看似亂七八糟的四散而坐,其實何人在前,何人在后,各有序別。
喬峰微微一笑,說道:“咱們丐幫多承江湖上朋友瞧得起,百余年來號稱為武林中第一大幫。既然人多勢眾,大伙兒想法不能齊一。那也是難免之事。只須分說明白,好好商量,大伙兒仍是相親相愛的好兄弟,大家也不必將一時的意氣紛爭,瞧得太過重了。”他說這幾句話時神色極是慈和。他心中早已細加盤算,決意寧靜處事,要將一場大禍消弭于無形,說什么也不能引起丐幫兄弟的自相殘殺。
原本王烈一支曲子已經讓眾人的心情平靜下來,如今再聽得喬峰這么說,緊張的氛圍稍微松弛下來。
此時王烈已經放下了手中的樹葉。靜靜地看著丐幫處理內務,這種場合自然更沒有段譽說話的份。有王烈打攪,他沒有跟喬峰結拜,喬峰這時候自然更不會理會他,阿碧則是站在那里出神,猶自在腦海中回顧剛剛的旋律,想把那首曲子反譜出來。
坐在喬峰右首的一個面色蠟黃的老丐站起身來,說道:“請問宋奚陳吳四位長老,你們命人將我們關在太湖中的小船之上,那是什么意思?”
這人是丐幫中的執法長老,名叫白世鏡,向來鐵面無私,幫中大小人等,縱然并不違犯幫規刑條,見到他也是懼怕三分。
白世鏡一露面,王烈就來了興致,馬大元就是死在他的手上,現在他還擺出一副公正的樣子,這演技真是堪比影帝啊,他嘖嘖稱奇,看著他表演。
四長老中宋長老年紀最大,隱然是四長老的首腦。人臉上泛出紅色,咳嗽一聲,說道:“這個……這個……嗯……咱們是多年來同患難、共生死的好兄弟,自然并無惡意……白……白執法瞧在我老哥哥的臉上,那也不必介意。”
眾人一聽,都覺他未免得太也胡涂了,幫會中犯上作亂,那是何等的大事,豈能說一句“瞧在我老哥哥的臉上”,就此輕輕一筆帶過?
白世鏡道:“宋長老說并無惡意,實情卻非如此。我和傳功長老他們,一起被囚在三艘船上,泊在太湖之中,船上堆滿柴草硝磺,說道我們若想逃走,立時便引火燒船。宋長老,難道這并無惡意么?”
宋長老道:“這個……這個嘛,確是做得太過份了些。大家都是一家人,向來親如兄弟骨肉,怎么可以如此蠻來?以后見面,這………這不是挺難為情么?”他后來這幾順話,已是向陳長老而說。
白世鏡指著一條漢子,厲聲道:“你騙我們上船,說是幫主呼召。假傳幫主號令,該當何罪?”
那漢子嚇得渾身籟籟發抖,顫聲道:“弟子職份低微,如何敢作此犯上欺主之事?都是……都是……”他說到這里,眼睛瞧著全冠清,意思是說;“全舵主叫我騙你上船的。”但他是全冠清下屬,不敢公然指證。
白世鏡道:“是你全舵主吩咐的,是不是?”那漢子垂首不語,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白世鏡道:“全舵主命你假傳幫主號令,騙我上船,你當時知不知這號令是假?”那漢子臉上登時全無半點血色,不敢作聲。
白世鏡冷笑道:“李春來,你向來是個敢作敢為的硬漢,是不是?大丈夫有膽子做事,難道沒膽子應承?”
李春來臉上突顯剛強之色,胸膛一挺,朗聲道:“白長老說得是。我李春來做錯了事,是殺是剮,任憑處分,姓李的皺一皺眉頭,不算好漢。我向你傳達幫主號令之時,明知那是假的。”
白世鏡道:“是幫主對你不起么?是我對你不起么?”李春來道:“都不是,幫主待屬下義重如山,白長老公正嚴明,誰都沒有異言。”白世鏡厲聲道:“然則那是為了什么,到底是什么緣故?”
李春來向跪在地下的全冠清瞧了一眼,又向喬峰瞧了一眼,大聲道:“屬下違反幫規,死有應得,這中間的原因,非屬下敢說。”手腕一翻,白光閃處,噗的一聲響,一柄刀已刺入心口,這一刀出手甚快,又是對準了心臟,刀尖穿心而過,立時斷氣斃命。
諸幫眾“嘩”的一聲,都驚呼出來,但各人均就坐原地,誰也沒有移動。
“怎么丐幫開個大會還見血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空中傳了過來,丐幫眾人皆是神情一變。
王烈也是眉頭一皺,臉上的笑容都收起來,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白發黑衣的老者正站在一棵杏樹之上,身體隨著樹枝上下而動,這人是何時出現的連王烈都沒有發覺。
“絕頂高手?奇怪。”王烈心中沉吟,看這人的輕功,最多不過是絕頂高手,肯定不是先天高手,但是竟然直到他出聲自己才察覺到他的出現,他雖然沒有刻意留心周圍的動靜,但是以他如今的武功,十丈之內有什么風吹草動都不可能瞞得過他,這黑衣老者能侵入到離他十來丈的地方才被他發現,實在是古怪。
“你是什么人?!”白世鏡大喝道。
那黑衣老者看到不看他一眼,冷冷地說道:“誰是喬峰?”
“在下喬峰,未請教?”喬峰上前一步,沉聲道。他跟王烈一樣的想法,這人出現的詭異,事先自己都沒有半分察覺,定然是個高手。喬峰武功雖然遠不如王烈,但是他也一樣自信武林中能瞞得過自己靠近這里的武功定然不弱。
“你就是喬峰?看著倒確實有幾分氣勢,很久沒有見過像點樣子的年輕人了,這個給你。”黑衣老者說道,一甩手,一道流光射向喬峰。
喬峰眼神一厲,伸手一抄,已經將那流光抄在手中,王烈眼神好,已經看到喬峰接在手中的是一塊銅鑄的令牌,令牌的一面雕刻著一個鬼臉。
“賞善罰惡令?”喬峰臉色微變,沉聲道。
“賞善罰惡?”王烈豁地一下站起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賞善罰惡的來歷,這是當年他跟范風搞出來的一檔子事,這人王烈并不認識,若說他是范風的弟子,年齡也對不上,這人看起來也有六七十歲,并不比范風小多少,他,是何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