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路上的行人已經少了許多,尤其是在這個不大的村子里,這個時候更是沒有多少人,山路上顯得非常冷清。而這個時候從路的盡頭走過來一個人,此人一身布衣,打扮非常樸素,行色匆匆,逢人便問,問完以后點頭答謝,毫不失禮。告辭了以后又急忙趕路,大概走了兩里多地,終于在一家門前停住了腳步,左右看看,沒有旁人,整理了一下衣服,抬起手,輕輕地敲了敲門。
不一會,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探出腦袋,看了看來人,并不認識,只是問道:“你找誰啊?”
“在下岳云非,特來拜會關軒東關大夫。”說完,長長一揖,露出一個笑臉。不錯,此人正是在江落城和曹若燕道別的岳云非,他來到這個偏僻小鎮的目的只有一個------找人。他找的這個人就是關軒東,這里非常有名的一個大夫。
那個開門的年輕人恍然大悟:“你是來找我爹看病的吧?”
岳云非一愣,隨即笑著點點頭,道:“久仰大名,特來拜訪,不知有沒有叨擾?”
“哪里哪里,來者都是客,更何況是病人,先生不必客氣,請隨我來。”說著,年輕人引著岳云非走進了院子。岳云非一進去,就開始四處打量這里的布局,茅舍雖然非常簡陋,可外面的布置卻是非常精致,鳥語花香,美不勝收。岳云非不禁嘆道,怪不得他選擇這個地方,果然是個好地方,容易讓人樂不思蜀。
進了屋,年輕人讓岳云非坐在那里暫時等候,自己則去尋找父親。不一會就從里屋引入一個人來,只見那個人滿頭白發,卻是神采奕奕。岳云非看了他一眼,顯得非常吃驚,這個人看起來不過四十多歲,頭發卻已白完,真是可惜;不過看起來他的精神不錯,難道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無拘無束、與世無爭的生活?若是如此,可就糟糕了。
白發人看了他一眼,覺得似曾相識,又不知道在哪里見過,想了一陣,還是想不起來。便走了過去,拱手笑道:“不知這位先生前來,有失遠迎,還請寬恕則個。”
“先生言重了,鄙人冒昧打擾,還請先生不要見怪。”岳云非也站起來回了禮。
“好說好說,來者都是客,鄙人歡迎之至,請坐請坐。”白發人招呼他坐下,然后回頭看著身后的年輕人,吩咐道,“你去廚房里準備一壺好茶招待客人。”
“是。”年輕人說著就走了,走之前好奇地看了一眼岳云非,他總覺得這個人不像是看病的,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不知道為什么。岳云非見他望著自己,只是微微一笑,并沒有說什么。
這個白發人就是岳云非口里的關軒東。他看了一眼岳云非,問道:“這么長時間,還沒請教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姓岳,雙字云非。”岳云非自我介紹道。
“岳云非?”關軒東喃喃自語,這個名字好像在哪里聽說過,很熟悉;再看他這張臉,也好像在哪里見過,可就是想不起來。低下頭,努力地想著。他告訴自己,必須想清楚,
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覺得這個人不像是來看病的。
“怎么,先生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岳云非故意問道。
關軒東聽他這樣問,終于決定把心里的疑問說清楚,拱手道:“在下冒昧,有個問題如骾在喉,想問個清楚,可能會打擾先生,就不知道該我不該問。”
“有什么話關大夫但說無妨,我是不會介意的。”岳云非本來打算自己把身份說出來,可現在看來,關軒東好像已經猜出來了,既然這樣,就讓他自己說吧。
“那我就冒昧了,如果說的不對,或者不小心弄錯了,還請先生海涵。”關軒東輕咳一聲,就要把自己的問題問出來,轉念一想,不對,還是試他一番。思及于此,便問道,“先生是哪里人,是第一次來到這里嗎?”
岳云非倒愣住了,他為什么會這樣問,難道他沒有看出自己的身份嗎,還是在試探?思量一番,說道:“我是關外人,第一次來到這地方,聽人說起過關大夫的大名,仰慕已久,特來拜會。”
“原來如此。”關軒東心里舒了一口氣,看來是自己多慮了,這個人根本就沒有什么。想起他剛才說的話,不好意思地笑道,“岳先生言重了,其實我并沒有什么大名,只是略懂醫術,閑暇之余替人看看病、把把脈,沒什么大不了的。”
“關大夫太謙虛了,來到這里的時候我早就把你的身份打聽清楚了。這里的人都說你樂善好施、醫術精湛,簡直是華佗轉世、扁鵲投胎。”岳云非把一路上聽到的贊美之詞告訴了他。
關軒東笑著擺擺手,謙虛地說道:“言重了,言重了,真的言重了,我哪有那么神奇,不過是普通的醫生罷了,坊間傳言,先生不必當真。”雖然這樣說著,關軒東心里美滋滋的。是啊,這樣的話讓誰聽了不動心、不得意?關軒東雖然住在這里淡泊名利,可聽到這樣的贊譽,還是忍不住沾沾自喜。
“其實那些人說什么我也并不在意,關鍵是我的那位朋友,他對你是記憶猶新,雖然二十年過去了,但他從來沒有忘記你,還告訴我一定要找到你。”岳云非特別加重了“二十年”這三個字的語氣,他相信這一次關軒東應該明白了吧。
果然,關軒東神色一凜,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岳云非身邊,壓低聲音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來找我干什么?”
岳云非不答反問:“關大夫是否還記得一個叫岳平的人?”
關軒東恍然大悟,原來是他。可是岳平和自己是同齡人,活到現在也有五十多歲了,然而這個人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肯定不是岳平。“你到底是什么人?”關軒東往前走了一步,看著岳云非,非常嚴肅地質問道。
“我是什么人你現在還看不出來嗎?”岳云非反問,“不過這也不奇怪,當年我只是一個孩子,你沒有見過我,不過只要你還記得我父親就可以了。”
“你是岳平的兒子?”關軒東驚得脫口而出,怪不得剛才覺得他那么眼熟,原來是故人之子。
岳云非見他已經明了
,也站了起來,一邊說著一邊下跪:“草民岳云非參見六……”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一聲輕咳,抬頭看到剛才那個讓年輕人端著茶水走了進來。岳云非見他奇怪的目光,想到自己現在的姿勢,趕快站了起來。
那個年輕人看到岳云非要下跪,心里非常奇怪,不由地愣在那里了。關軒東一看他這樣,馬上咳了一聲,說道:“把茶水放在這里,你就出去吧,把門關上,沒有我的允許,不能進來。”
“是。”年輕人本來還想問問是怎么一回事,可看父親這個態度,不得不放棄了,看了一眼岳云非,心有不甘地離開了。
看到年輕人關上了門,關軒東還是不放心,走過去看了一下,確定那個人已經走遠,才放下心來,走到岳云非身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岳云非又跪了下來:“草民岳云非拜見六皇子,千歲千歲千千歲。”聲音雖然很低,但是鏗鏘有力,非常清晰。如果剛才那個年輕人躲在外面,肯定是聽不見的;不過對關軒東來說,他聽的清清楚楚。
“你給我起來。”關軒東沒好氣地把他拉了起來,四周看看,包括窗戶外面,也沒有人,這才放了心。不過還是壓低聲音,問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誰告訴你的,是你父親嗎?”這個關軒東就是當初被先皇保護起來的六皇子鄭浩軒。當初鄭浩東要殺他,先皇為了保護他,派人悄悄地把他送到這里,那個岳平就是當初送他的人,也是他的貼身侍衛,自然知道他在這里。后來,岳平因為擔心家人,就離開了,而鄭浩軒改名關軒東,則一直留在這里,再也沒有出去過。二十年了,本來以為沒什么事了,關軒東也放松了警惕,沒想到這個岳云非突然闖了進來,讓他措手不及。他記得岳平離開的時候向他保證,絕對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可現在……關軒東不得不懷疑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岳平的兒子,他不相信岳平是一個出爾反爾的人。
岳云非看出他的疑惑,笑了笑,說道:“我知道關大夫你在想什么,你在懷疑我父親對你的忠誠么?你不用懷疑,他不是這樣的人,你的事情并不是他告訴我的,而是在他死后,我在他身上找到了一份地圖,我整整研究了一年,才猜出你在這里。”
“什么,岳平死了?”關軒東顯得非常震驚。
岳云非點點頭,臉上露出悲戚之色:“當年父親為了保護你,回去后不久就決定辭官,帶著我和我母親游走天涯,先皇當然同意。可就在我們準備離開京城的前一天,太子黨把我父親抓走了,向他打聽你的下落。父親一口咬定不知道,太子黨不相信,就對他嚴刑逼供,父親就是不說,他們非常生氣,為了掩人耳目,就把父親殺了。幸好父親提前有感覺,覺得事情不妙,讓人把我和我母親先帶走了,要不然我現在也不可能在這里。”
聽到這里,關軒東哭了,岳平死了,是他怎么也沒想到的事,而且是因他而死。想到這里,關軒東非常難過,尤其是看到岳云非這張和他父親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更是悲從中來,咬咬牙,沒有讓自己哭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