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真人生性精細,似乎是擔心吳鋒未死,望向橋下血河,捻一個道訣,一只黑鐵鑄成的黑色飛鴉便自她袖中飛出,急掠而下,一聲長鳴,將血水吸了一股到口中,飛轉上來。
黑鴉驟然顫抖起來,噼里啪啦地一陣響,猛然崩壞,散了一地,血水在奈何橋光潔的橋面上流淌著,散發出慘烈的氣息。
玄色真人將修長的指甲刺入其中,幾個呼吸之間,那腐蝕力極強的血水,就把她的指甲燒了一個缺口。
“那小子死定了。”玄色真人這才肯定地說:“我們走吧。”
玄雨真人點頭,大步向前走去。
……
然而,吳鋒豈是那么容易就會死去的?
當兩名真人走過奈何橋時,在血河的下方,卻有一個俯伏著的身影,嘴角處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意。
血河上方,只有三尺厚的腐蝕性液體,這種紅色液體比水輕,而且不溶于水。
吳鋒父親留在奈何橋上的一個極其細微,難以發覺的記號,讓吳鋒知道了這一信息。
吳鋒猜測,父親破陣一路到這里,恐怕是懶得繼續向前費力氣了,見到血河里的液體不深,就往其中灌了許多水,然后自己進入水層,打了個大洞,繞過了后方的陣法。
實際上,當年楊麒布置這座大墓,是要讓大墓整個成為一個陣法,以達到自己的目的,并不是要認真地造一座墓,所以到了冥河這里,就開始偷工減料,只灌了少量血水進去,以象征冥界輪回之力。
而吳鋒的父親也是個懶人,他發現后面的陣法機關,遠不如前面的,毫無挑戰性,卻是很浪費時間和精神,索性往血河里灌水了,通過血河底部沒有陣法防護的區域,打洞鉆了過去。
吳鋒沒有父親的修為,要越過血色液體層,自然必死無疑,但掉下去的那一刻,他用牛皮披風把自己裹得緊緊地,等自己掉進水層之后,再讓牛皮披風浮起來,被血色液體腐蝕了個干干凈凈,玄雨、玄色兩真人也就以為他肯定死了。
在水中,吳鋒屏住了呼吸,向前游去。
微弱的光芒,透過血河,照耀著下方的水層,吳鋒隱約看到了個洞口。
他游了進去,沿著父親當年留下的水道,爬行向前,一邊運功烤干身上的積水。
這條通道的出口,是一個平臺,在一個極為寬廣的大廳之右側。
吳鋒鉆了出來,從如意袋中掏出一大堆稻草,而后扒出來一大塊仿制人皮,將稻草裹起來,做成一個人形,然后換了一身衣服,把自己原來的衣服穿在稻草人身上。
他做得非常麻利,顯然已經完全想好了自己要干什么。
而后,吳鋒取出一塊透鏡,固定在稻草人的手掌之中,透鏡的一側有一個小孔,吳鋒又取出完全透明的細絲,綁在小孔里。
他望向大廳中央,大廳的正前方,有一個琉璃臺,對著一面大門,大門上繪著一個六芒星。想來,這個大門就是通向主墓室的最后通道。
吳鋒將視線抬起,琉璃臺上方的石廳頂上,有一個大洞,似乎有什么東西被挖走了,不過,吳鋒并不知道這個洞是怎么來的。
冷笑一聲,吳鋒掏出了點東西,抹在臉上,而后跳下平臺,踏入大廳之中。
他掏出刻刀,在琉璃臺上面劃了幾刀。而后,將自己再次隱藏了起來。
……
墓道的后半段,也有不少機關陣法,由于沒有吳鋒指引,玄雨真人和玄色真人無法理解吳鋒父親留下記號的意義,只能靠自己的能力,向前闖去。
不過,玄雨真人和玄色真人確然是陣法高手,哪怕楊麒布下此墓時,修為已經遠在他們之上,但二人依靠魔道特殊的破陣技巧,以偏敵正,以弱克強,竟是將后半段的陣法漸漸破開來。
這一過程中,兩人體內道力,消耗極大,但他們作為魔道修士,對于陰氣的抵抗能力,超越常人,故而一路走來,卻是還能支撐。
走過了三道危機四伏的墓廳,穿過了了四條步步驚心的階梯,玄雨真人和玄色真人,終于來到了主墓室前。
主墓室外,又是一個巨大的墓廳,空曠無比,被頂上鑲嵌的幽綠色夜明珠照得通明,其中泛滿了驚心動魄的詭異。
墓廳的正前方,是高大的主墓室正門,墓廳的左右兩邊還有兩個側門。正門被用鐵汁封死,側門卻只是以門閂閂起。
兩個側門上方,都有一座鑲嵌在石質墓墻上的平臺,其中一個平臺上方,有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兩真人只是瞧向正門,正門上繪了一個巨大的六芒星,透發出強烈的能量波動,令兩人不由胸口發顫。
離正門一丈處,有一座兩尺高的平臺,以大塊的琉璃造成,其中鑲嵌著上品的水晶,折射著頂上投下來的綠光,如同無數鬼火,同時閃爍。
“試試。”玄色真人道。
玄雨真人跨過那座平臺,試圖接近主墓室正門,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反彈回來,幾乎吐血。
“小心啊。”玄色真人說著,一邊灑出一蓬飛針,飛針在天空中迅速地飛舞著,感受著這片墓室中的能量波動。
突然間,正門上的六芒星發出明亮的白光,玄色真人驟然一震,噴出一口鮮血來,而漫天飛舞的飛針,也盡數化為齏粉!
“該死,這最后一道陣法,能量太過強大,連探測其波動,也是不能……”玄色真人恨恨道。
“主墓室里面,絕對有無數好東西,莫非我們好不容易走到這里,卻要折返回去么?”玄雨真人也是切齒道。
兩人掃視著墓室周遭。
在石廳頂上的中心處,懸著一個風干的人頭,隨著墓室中的能量波動,也輕輕搖顫起來,人頭被綠光照得一片慘冷,透發出滿滿的詭異。
玄雨真人道:“那死尸有古怪,要不要我把它打下來?”
玄色真人道:“不,我剛才用飛針感應,至少確定了陣法能量場的大致控制范圍,和那個人頭并沒有關聯。這里機關重重,我們剩下的體力也不多了,沒必要多生枝節。”
就在這時,玄雨真人突然間瞥到在對著正門的琉璃臺上,刻了一道字跡。
字跡遒勁,如同龍飛鳳舞,但卻刻得并不深。
陰陽相交開此陣!
“陰陽相交?”玄色真人訝異道。
“是那小畜生他爹的字跡。”玄雨真人道。一路上吳鋒指給他們看的記號,有的直接是用文字寫出來的,玄雨真人還記得吳鋒父親的字跡是什么模樣。
玄色真人瞇了眼,道:“待我再小心地用道力感應一下。”
玄雨真人吸了一口氣,道:“不必了,我感覺到,這里的確是需要陰陽之力……”
說著,他的臉上露出一股淫褻的表情:“那小子再心懷不軌,這些記號都是真的。”
玄色真人見此,臉上發紅,道:“這……”
她和玄雨真人一同作惡數年,卻從沒合體過,以前她身份低微時,常常饑不擇食,如今修為高了,也挑剔起長相來,玄雨真人還是長得磕磣了些,故而每次向她求歡,都被她拒絕了。
只是吳鋒父親留下的記號,不會有假。吳鋒已經死了,玄雨真人也不可能偽造得了這字跡。
為了云海嵐墓主墓室內,楊麒留下的那些寶藏,玄色真人思來想去,覺得受點委屈,也是值得地。
玄雨真人早已難耐,一把向玄色真人摟抱而去。
玄色真人掙扎一陣,也就半推半就起來,被玄雨真人抱上了琉璃臺,兩人身上道袍漸漸滑落,玄雨真人粗黑胖的身軀,和玄色真人雪白的胴體,漸漸交疊在一起……
兩人一邊交合,一邊運轉內息,陰陽互濟,以陰陽之力,與附近的陣法能量波動,互相共振起來。
果然,陰陽之力,與大門上的六芒星,發生了共鳴,六芒星的六個角上,開始閃爍紫色的光華。
兩人知道那字跡并不假,不由心頭大喜,歡好得越發激烈。
但就在此時此刻,一道明亮的綠光,向著兩人激射而來!
兩人正在歡好之中,并無防備,綠光熾烈,剎那間就把兩人交疊著的腿部,射得對穿,鮮血噴涌而出,卻瞬間變成黑色!
“啊呀呀!”玄雨真人和玄色真人同時痛叫,望向綠光射來方向,卻見墓廳一側的平臺上,自那個黑洞處,已然出現了一個人影,手中持著一面透鏡!
這墓室中的綠色夜明珠,發出的陰氣滿滿的光芒,被稱為死光,平行射出,只能使人壓抑,但其中一束光芒,被平臺上的那人用透鏡聚焦在兩人腿上,可怕的殺傷力,登時穿透了兩人的腿部,濃重的陰氣,更是直刺二人骨髓!
也是兩人歡好之中,身體交疊,才能被如同糖葫蘆一般射得對穿!
這一刻,玄雨和玄色才發覺到,自己小看了吳鋒這小子,但卻怎么也想不明白,吳鋒怎么可能還活著,還趕到了他們前頭埋伏!
強打起道力運轉,兩人一邊發力抵擋陰氣的侵蝕,一邊同時并指射出魔性飛劍,烏光向著平臺方向,激射而去!
那上面的“吳鋒”毫無閃避,剎那間連人帶透鏡,被砍成了粉碎,但頃刻間,漫天的稻草,自平臺上散落而下!
兩人大驚,這時,懸掛在大廳頂上的人頭,已經墜落而下,卻是一個完整的人體。
人體飛墜,頭頂撞在玄雨真人和玄色真人的腳上,一股大力,將剛拼命射出飛劍而難以動彈的兩人撞得飛射而出,正好撞在正門上的六芒星上,六芒星光華暴漲,把還結合在一起的兩個裸赤魔道修士,吸附在了上面。
人體緩緩站起,猛地一撕臉上的偽裝物,露出一張清秀的面頰。吳鋒看了看石廳頂上自己從里面掉出來的黑洞,又看了看被強大的力量吸在門上,并正在陷入門中的玄雨和玄色,冷笑起來。
“該結束了。我之前的謙恭,都是為了這一刻。你們注定成為完美的祭品。”吳鋒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令玄雨真人和玄色真人心膽齊顫,想不到一個十三歲的少年,竟能發出如此冷酷的聲調。
“你……你這小畜生怎么做到的?”玄雨真人怒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