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lián)軍共一萬六千人,在回風谷前的平野集結(jié)。
金帳國師無銘的大弟子神風,為聯(lián)軍的名義統(tǒng)帥,從漠北帶來了四千兵馬,其中三千人是無銘的家底。另有一千是向來與無銘交好的室韋七部派出的援軍,由七部中的恩雅部之主夏魯巴.夕空率領。
這四千部隊的糧草也由參與聯(lián)軍的漠南各勢力負責解決,國師無銘以金銀向各勢力支付這筆開支,另外還有不菲的禮物。
漠南勢力中參與聯(lián)軍者,較大的有:
冥嶺長生道觀觀主三缺道人,率兵兩千。
黑龍會會主黑龍老祖呂倚井,率妖兵兩千。
始魔馬賊團團長墨戰(zhàn),率賊兵一千五。
五行宮之主楊昆,率兵一千五。
神霆部新任酋長古荒,率神霆殘軍一千。
除以上之外,還有二十多個小勢力參與聯(lián)軍,出兵數(shù)量從五十人到數(shù)百人不等。
不同的勢力結(jié)成不同的營寨區(qū),相距一定距離,涇渭分明,卻越發(fā)形成浩大氣勢,望去無邊無際。
在回風谷中集結(jié)的五峰軍數(shù)量為四千人,僅有聯(lián)軍的四分之一。
李詢部五百人在聯(lián)軍后方的望城峰上,王沖霄部三百人在青靄灘防備,剩下兩千人留在飛羽山脈以南,假裝監(jiān)視板升三城,準備在戰(zhàn)爭掃尾階段與三城之兵一同殺出,一舉敲定戰(zhàn)局。
但厚實的長堤已經(jīng)完全修筑完畢,箭樓林立,壕溝深廣,將整個回風谷堵得嚴嚴實實。大量土囊和石塊放置在長堤后方,由民夫把守,隨時準備在長堤受損后進行修復。
長堤并非筆直。而是曲折的結(jié)構(gòu),仿佛許多個之字連在一起。
這樣的結(jié)構(gòu)能夠有效抵御騎兵的沖擊,縱然長堤前的壕溝完全被填平,敵騎也不可能以完美的橫隊沖擊工事,沖撞力將被消解很大一部分。
長堤后是五峰軍的營寨群,層次分明。旗幟森嚴,碩大的燈籠懸掛在各處,以備夜間指揮戰(zhàn)斗之用。
聯(lián)軍也意識到這條防線是一塊硬骨頭,因此先扎穩(wěn)營寨,并未急于進攻。
數(shù)百封綢布戰(zhàn)書被勁箭射入壕溝當中。
好奇的士兵爭相拾取,不過短短一個時辰,所有人都知道了上面的內(nèi)容。
“大戰(zhàn)當前,可令偏將交手助興。”
帛書后面還有小字,約定共交鋒四場。雙方均不得派出征天高手,只以鎮(zhèn)野境的高手較量。
主帳當中,蘇洗巖與吳鋒對視。
“又是陽謀。”蘇洗巖淡淡道:“聯(lián)軍人多,縱然死幾個偏將,不影響指揮。我軍人少,偏將若有折損,對我軍戰(zhàn)力必然產(chǎn)生影響。”
吳鋒不以為意道:“小花樣而已。”
“的確只是小花樣,但我們不能拒絕。”蘇洗巖道:“由此也能看出敵軍組織者的風格。以各種小因素累積,意圖以量變引發(fā)質(zhì)變。”
全軍上下都知道帛書的內(nèi)容。現(xiàn)在敵眾我寡,如果拒絕單挑比斗,那么對于五峰軍來說士氣層面的影響更大。
“我會提防的,且讓那丫頭先得意一陣。”
從趙安的口中,吳鋒已經(jīng)知道聯(lián)軍組織者是個女子。然而對方究竟是不是襲擊他的白癡少女云水依,吳鋒尚不能肯定。
因為按照趙安的說法。那女子自稱云霓。也許這便是云水依的化名,又也許這是兩姐妹。
他當下寫了一封回書,飛馬馳出靠近敵營,一箭射在營門之上。
敵軍大嘩,亂箭齊射。但吳鋒早已馳馬遠去,未曾被傷到絲毫。
次日清晨。
吳鋒率士卒登上長堤,敵軍亦結(jié)成整齊的陣勢迎上前來。兩面軍伍對峙如潮水,鑼鼓聲動,直沖天云。
一名身高兩米有余的健壯怪人出現(xiàn)在陣前。
這人長得非常奇異,滿頭銀發(fā),渾身密布銀鱗,背負一對刀一樣的銀翅。眉心生著一根一尺多長的彎曲玉角。
他的雙肩還生著兩顆小頭顱,一個為狼頭,另一個為鱷魚頭,都覆蓋有細密的銀鱗。
“吾乃神霆部古道崖,誰敢上來一戰(zhàn)!”此人高聲喝道,氣沖天云。
這樣的奇形怪狀,令許多人都竊竊私語。
“是混血妖族,他們較難完全化成人形,而且往往奇形怪狀。”蘇洗巖道:“除非種群相近,不然不同種類的妖族很難生出后代,縱然得到后代,繁育能力也會極為低下。種族之間通婚不易,是當年人妖大戰(zhàn)以妖族落敗的關鍵所在。”
這樣一個怪物,不論真實修為如何,對于己方士卒必定會產(chǎn)生心理壓力。
“奴家請求出去宰了這廝。”晨曦峰主姬碧月舔著紅唇,柔婉笑道。
蘇洗巖微愣。
峰主級的人物倘若在單挑中折損,對于士氣打擊不小倒是小事,指揮上也定然會出大問題。譬如青靄灘之戰(zhàn)時尹天德上來就戰(zhàn)歿,導致椿作峰的戰(zhàn)士在整場戰(zhàn)爭中表現(xiàn)都乏善可陳。
吳鋒卻是隨意道:“去罷,記得回來。”
簡簡單單六個字,卻令姬碧月的妖媚笑容凝固了一瞬。
“遵命。”
她少有地沒有在話語中帶上那股仿佛天生的甜膩。
古道崖未曾騎馬,手中也無兵器,赤裸著上身,只穿著一條犢鼻褲傲立陣前,氣勢沉雄好似泰岳。
他眼前一名綠衣綠裙的性感女子,如同一朵碧玉牡丹飄搖吐霞而來,卻絲毫不為美色所動,低頭看著姬碧月冷冷道:“草海五峰也是無人,竟然派個娘們上場。你是何人?”
“奴家晨曦峰主姬碧月……”姬碧月盈盈道,她眼神驟然凌厲,身形飄搖,腳踏五彩電光飛起,向著古道崖逼去:“來取你項上人頭!”
五峰之中幾乎所有人都是武士,但也有例外。譬如姬碧月少時曾經(jīng)得到異人指點,走的是修真道路。但在這個修真地位高于武者的時代,這完全不妨礙她當上晨曦峰峰主。
古道崖卻早有防備,揮掌如刀,舞出一道仿佛要撕裂蒼穹的冷光:“原來是峰主級的人物,也好。殺了你,必將重創(chuàng)敵軍,為我主復仇雪恥。”
古道崖曾得到神霆部總教頭古荒的恩惠,因此加入神霆部,甘為古荒之仆,但他一向自以為實力在杜雷和古荒之上。
鎮(zhèn)野境的強者究竟是幾重天,并不能一眼看出來,縱然是同一重天,也有強弱之分。因此在這個境界誰強誰弱。只有打過才知道。
姬碧月掠上虛空,眼波流動,衣裙飄飛,好似綠云擾擾,雪膚花貌,風姿綽約。
修真者的優(yōu)勢一在于擅長群體攻殺之術,二在于在鎮(zhèn)野境即可飛行。她當先便掠上空中,便是要占據(jù)地利。
一輪碧色月影自她頭頂浮現(xiàn)。清光逼人,迅疾無方。卻又帶著絲絲的柔媚。
這是她的法寶,以精煉的玉髓制成。
古道崖哼一聲,雙肩的狼頭和鱷魚頭一齊鼻孔噴氣,顯出強烈的詭異。
只見這混血妖物身形一旋,如同虬龍一般鉆天而起,背上一對銀翅竟是飛快旋轉(zhuǎn)起來。
一陣叮叮當當?shù)那屙憽<П淘碌脑螺啽蛔驳玫癸w而回。
古道崖背后的翅膀自然不是累贅,不但能助他飛天而起,還可以作為攻殺的利器。因此,他根本不需要兵器。
“有些手段哩。”姬碧月輕喘一聲。
“你這女人還說要取吾人頭,結(jié)果才這點本事。五峰都是這等弱者么?”古道崖寒聲道。
他長嘯一聲。背后銀翅旋轉(zhuǎn)越急,由于通體生滿細密銀麟,他此刻完全化作了一團白銀旋風,向著姬碧月橫擊而去。
姬碧月不敢掉以輕心,祭起碧玉月輪,一聲嬌喝,法寶上放出明亮光芒,有一股斥力加在古道崖身上,令古道崖沖擊之勢受阻。
姬碧月趁勢飛退,以飄搖如迷夢的身法,與古道崖游斗。
古道崖雪翅飛扇,顫聲如密雨,如蟬鳴,重重打在姬碧月耳鼓之上,予她以心理上的壓力。
這妖物雖然身形碩大,卻絲毫也不笨拙,追襲姬碧月,奮勇如虎似狼。
眼見著姬碧月似是落了下風,長堤上的五峰士卒都露出驚懼神色,尤其是晨曦峰的男女兵士們。而聯(lián)軍中則是得意的呼聲不絕于耳。
“這女人不錯,不必殺了,擒回來當個玩物也合適。”有人朗聲發(fā)話,正是古道崖的主人,神霆部現(xiàn)任酋長古荒。
“已立下軍令,必分生死,恕吾不能從命。”古道崖冷冷道。
古荒是他的主人,他卻絲毫不給面子,可見古道崖是多么狂傲。
斗了三十多回合開外,姬碧月已是香汗淋漓,降落到地面上。
飛起來作戰(zhàn)雖然有優(yōu)勢,卻也更加消耗元力,只有晉入征天境,能化天地之力為己用,才能節(jié)省許多能量。
古道崖眼神遽然獰厲,卻是不舞雪翅,只以掌刀向著姬碧月貫下。
掌刀力量凝集,鋒芒比翅膀的攻伐還要凌厲,只是劃過空氣,便引動風雷之音,將兩軍陣前的鼓聲都掩蓋了下去。
姬碧月卻是眼神一亮,疲態(tài)盡去,清喝一聲,那月輪中碧色光芒暴漲,化出十二把月牙光刃,向著古道崖攻殺而去。
澎湃如潮水的威勢,令古道崖身形都為之凝滯!
這才是姬碧月的真實實力。
古道崖卻是神色不變,冷聲道:“早知你隱藏實力。”
他以掌刀抵擋攻伐而來的十二輪光刃,雙目閃爍處,卻見古道崖雙肩上的鱷魚頭和狼頭都在同一時刻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