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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 二 章

1

一天,伍子婿手下的小將唐良來到莫干山,到採石場巡察鑄劍進度,因爲多雨路滑,他已半個月不曾來巡察了,這天正好天氣放晴,他便騎快馬從姑蘇趕來,他放心不下這裡的事務。

唐良走進採石場,工人們正有條不紊地開採著銅礦石,他很滿意,忽然,他發現少了一個人,仔細一看,原來歐冶子不在了,他以爲歐冶子去林子裡方便了,並不在意,等了許久之後,還不見歐冶子,便問監工長:“歐冶師傅怎麼沒來上工?”

“哦,他回家了。”

“怎麼回事?”唐良疑惑地問,嚴厲地望著監工長。

“前幾天歐冶師傅的左手被礦石砸斷了,山上缺醫少藥的,我怕耽誤他的傷勢,在歐冶子的要求下,我允許他回家療傷。”監工長唯唯諾諾的樣子。

“怎麼不向我稟報?”唐良厲聲問。

“這……將軍遠在姑蘇,鞭長莫及,我就自作主張了,請將軍恕罪。”監工長嚇得臉色都變了。

“這事還不知是大是小,我得先稟報伍相國再做定奪,你先安心在這裡監工,我即刻回姑蘇稟報伍相國。”唐良知道歐冶子回家會讓伍相國不高興,但既然歐冶子砸斷了橈骨,讓他回越國療傷是人之常情,情有可原。

唐良當日便下山,快馬加鞭向姑蘇奔去,第二天傍晚纔到姑蘇,他在家隨便吃個囫圇飯,打馬向相國府馳騁而去,到了相國府,侍衛卻告訴他相國去吳王宮與齊國來使會宴了,不知何時纔會回府。

唐良是伍子婿手下的一個小將,他不能爲這事去吳王宮找伍子婿,只好悻悻地回家,等明天再說。

相國府是一座氣勢恢弘的豪宅,水榭樓臺佈局嚴謹,曲徑迴廊處處通幽,飛檐寶頂鎏金鑲玉,崇閣巍峨,層樓高起,玉欄繞砌,極盡奢華,只比吳王宮遜色一些,這是當年吳王夫差打敗勾踐後,賞賜給伍子婿的,他的地位在萬人之上,一人之下。

此刻,一縷晨曦從屋頂上斜射下來,柔和地鋪在相國府的大池塘上,泛出點點金色波光,肥碩的魚兒在飄著桃花瓣的水面上游來游去,盡情嬉戲。伍子婿已年近古稀,他的頭髮和鬍鬚像銀子般白,但臉色紅潤,頭腦清醒,眼如鼠目,放著精光,背後藏著無窮無盡的智慧。

他吃過早餐,吩咐婢女擺上木椅和茶壺,邊垂釣邊品茶。近年來,他已經不怎麼愛管朝中事務了,因爲他屢次三番冒死諫言吳王,尤其在放勾踐回國和封西施爲娘娘的事上,與吳王爭執不下,但吳王根本聽不進去,甚至埋怨伍子婿小題大做,頑固不化。說多了,伍子婿也覺得沒趣,所以,現在他閒時都寄情於書畫、垂釣、品茶。

伍子婿身邊的婢女叫阿衣,已經伺候他多年,伍子婿的冷暖飢餓她最靈通,他心裡想些什麼,她都能猜出五六分來,伍子婿最疼阿衣。阿衣看見池塘裡的魚竿在動,叫起來:“相國,魚兒咬鉤了,還不提竿?”

伍子婿笑了笑說:“讓魚兒在水中多掙扎一會兒,等它沒力氣了再提竿,魚兒纔會更順服。”正說著,侍衛來報,說唐良將軍求見,伍子婿點點頭,示意叫唐良進來,倉看了一眼阿衣,阿衣識趣地離去。

唐良匆匆走進來,向伍子婿行禮,伍子婿不好虛禮,他問唐良有什麼事。

“伍相國,歐冶子回越國了。”

“哦,有這等事?你說說看。”他不緊不慢地說,他身經百戰,歷盡風雲變幻,早已養成了處變不驚的氣質和涵養。

“是!歐冶子的左手被礦石砸斷了,歐冶子要求回越國療傷,監工長便允許他回國。”

伍子婿眉頭一皺,思忖了一會兒,盯了唐良一眼,唐良嚇了一跳,不敢看伍子婿,因爲伍子婿的眼光像刀一樣鋒利。

伍子婿說:“這可能是歐冶子自導自演的苦肉計,意在金蟬脫殼,可能越王想用他。”

“不會吧?歐冶子在越國早已是鑄劍名師,越王爲什麼早不用他,反要現在用他?這不是和我們過不去嗎?”唐良覺得問題沒伍子婿想的那麼嚴重,同時也爲自己開脫罪責。

“也許以前越王太多心事,他並沒意識到歐冶子的重要性,也許越王覺得自己的翅膀長硬了,他不怕吳國了。”

“倘若事實如伍相國所說的那樣,對我們很不利啊。”

“目前只是我的猜測和分析,你馬上去查一下,看看歐冶子骨折之前什麼人和他接觸過,一查便會有結果。”

唐良不敢怠慢,立即飛身上馬,向莫干山飛馳而去。

到了莫干山採石場後,他向監工長詢問歐冶子骨折之前的行爲,監工長事無鉅細說了歐冶子的各種情況,說到歐冶子傷前的前三天曾請假去了一次下甸,說要託人寄口信回家給妻子,因爲是雨天,沒法在野外幹活,他讓歐冶子去了。

唐良聽了之後,想了想,下山了。

他想:歐冶子如果真的用苦肉計回家,肯定有越國人和他聯繫,那麼,越國來者肯定會在客棧中住宿,下甸的客棧不多,不超過十家,不難打聽到有關歐冶子的消息。

唐良以吳軍的名義,迎著下甸的大街一路打探,問了幾家,都說沒有越國來的客人,唐良不死心,來到了香樟客棧打探。

老闆看見身穿將軍鎧甲的唐良,趕緊前來問候:“將軍是要住店嗎?”

“不是,我來向你打聽一些情況,前些日子有沒有越國人來住店?他們應該是騎馬來的。”唐良以居高臨下的口氣問他。

“有呢,十天前有兩個越國來的鐵匠,說是到吳國來賣農具,倆人都騎著高頭大馬,在我們客棧住了六七天。”老闆不敢隱瞞。

“你看他們像賣農具的嗎?”

“不像啊,賣農具的能掙幾個錢?能騎那麼好的馬嗎?”

“你把情況說說。”

“一共來了兩個越國人,一個像是僕從,一個像是主人,僕從叫主人師傅,師傅姓李,言行舉止不像個鐵匠,倒像個行伍出身的頭領。”

“他們是不是在找一個叫歐冶子的人?”

“正是,李師傅拜託我幫他尋找,我哪有工夫爲他們找人?我敷衍了他們一下就罷了。”老闆不敢說真話,怕惹禍上身。

“後來呢?”

“後來有個大雨天,那個叫歐冶子的人找上門來,說找住在我客棧裡越國人,我告訴他李師傅所住的房間,他們談了一個時辰後,歐冶子冒雨走了,第二天兩個越國人便退了房間,回國去了。”

“後來你有沒看到歐冶子?”

“沒有。”老闆不敢把歐冶子僱馬車的事說出來。

唐良得到這些情況後,快馬加鞭回到相國府,把一切稟報給伍子婿,伍子婿聽後,深深嘆了一口氣:“歐冶子果真使了苦肉計,他一去不復返了。”

“相國,我們應該怎麼辦?”唐良怯生生地問。

“這事得從長計議,現在只能亡羊補牢,容我三思之後再做定奪……先把監工長下到牢裡去,永不錄用,你也有責任,本相現在撤你將軍之職,去莫干山頂替監工長,戴罪立功,以觀後效,記住:絕對不許干將莫邪離開莫干山半步,否則我誅你九族!去吧。”伍子婿轉過身去,給唐良一個冷冷的背影。

“諾!”唐良邊說邊退出來,他的雙腳軟得萬不動步伐。

2

李遠怕伍子婿識破歐冶子的苦肉計,然後派人到歐冶子家裡找人,他不敢讓歐冶子回家,直接把歐冶子接到自己的家裡,叫一個細心的婢女專心服伺歐冶子,把小林子也留在家裡聽候差遣。

李遠安頓好歐冶子後,騎馬迎著繁華的大街前行,來到了莫氏骨傷郎中莫良方的診所,莫良方是會稽最好的骨傷科郎中,李遠手下的士兵在訓練時骨折,都送到莫氏診所治療,每每藥到病癒,沒有任何後遺癥,人稱他“活神仙”。

李遠下了馬,走進診所,見好幾個傷者在排隊等待就醫,莫良方見李遠來訪,把手中的活兒交給徒弟,走上前來,向李遠作揖道:“李將軍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託上天之福,一切都好。”李遠微笑著,露出一排潔白如玉的牙齒。

莫良方請李遠進內堂落座,命婢女奉上香茶,一陣寒喧之後問:“李將軍,今天要在下幫什麼忙?”

“我有個好朋友,幾天前左手橈骨折斷了,因他不好在衆人面前露面,我特意登門請莫郎中上我家爲他醫治。”

“他有用藥嗎?用什麼藥?”

“他受傷時用三七和草烏敷住了傷口,用竹片固定住,現在他剛從山上回來,故此煩請莫兄前往診治。”

“單單用這兩種藥是不夠的,好,我即刻與你同去,失陪一會兒。”莫良方起身去配藥,片刻之後回來,說藥已經配好了,於是,各人騎著馬向李府行去。

莫良方見到歐冶子後,問了一些具體情況,用剪刀把捆綁在歐冶子左手上的小繩子剪開,把原來的藥拭去,雙手輕柔地捏著傷口,邊捏邊問痛不痛,歐冶子如實告知。他察看了一會兒後,把自己帶來的藥敷在歐冶子的傷口上,再用特製的夾板把歐冶子左手固定住,歐冶子感到傷口陣陣涼意,極爲清爽。

莫良方說:“骨頭沒有接歪,用了我的傷藥後,會慢慢癒合,需每五天換一次藥,到時差人來我診所取藥便是。”

“大約需要多少日子纔會好?”李遠問。

“不出三個月就會痊癒,記住:切不可使力,否則骨頭移位,再想早愈難上加難。”

歐冶子點點頭,莫良方開了一些中藥讓歐冶子煎服,以防傷口發炎。歐冶子看李遠爲他跑前跑後,很過意不去。

送走莫良方後,李遠騎馬向范蠡府上行去,他到範府門口問侍衛范蠡有沒在家,侍衛說范蠡一大早就進西山巡營了,李遠掉轉馬頭向西山趕去,在西山一個隱秘的山谷裡,傳來了陣陣喊殺聲,他知道那是士兵在演練。這條進山的路李遠再熟悉不過,他已跑了上百次,山谷裡的三千士兵是越國最精銳的部隊,是李遠的手下,著名的勵志名言“三千越甲可吞吳。”指的就是這些訓練有素武功高強的士兵。

進了山谷,只見范蠡站在陣前,揮舞著手中的寶劍,教授士兵演練八極陣,士兵們個個鎧甲閃亮,精神抖擻,步伐整齊,聲音宏亮地操練著。范蠡見李遠來了,並沒停下手中的劍,繼續教士兵演練。

李遠沒和范蠡搭話,站在邊上看士兵們操練,士兵們的動作比他以前所教的規範許多,也特別認真出力,他對范蠡的敬佩又加重一分。

直到整套八極陣法演練完畢,范蠡才下令士兵歇息一會兒,他和李遠一起走進了帳中,落座後,范蠡問:“歐冶子回國了嗎?”

“回來了,正在我家等候上將軍的指令。”

“他是怎麼回國的?吳兵不懷疑嗎?”

“歐冶子是個血性漢子,爲了回國,他把自己的左手砸斷了。”

“哦?歐冶子竟是這等英雄?這是德才兼備的一代巨匠啊,我們一定要保護好他。”

“我把他藏匿在我家裡,不讓外人見到,令婢女細心照料。”

“你做得很好,走,我們一起去看看他。”

范蠡和李遠騎馬下山,來到李遠家裡,歐冶子一見范蠡正要行跪拜禮,被范蠡扶住:“歐冶師傅免禮,我聽說你爲了回國,給吳兵上演了一出苦肉計,本人非常感佩,應該我向你行禮纔是。”

“豈敢豈敢,此等小事,豈能和上將軍的豐功偉績相提並論?”

“亡國之將,何談豐功偉績?歐冶師傅請坐,不必站著說話。”

歐冶子在李遠中堂的椅子上坐下,他久聞范蠡的智謀冠絕天下,十分佩服,今日一見,沒承想他竟如此年青才俊,對他更加仰慕了。

范蠡準備先和歐冶子聊聊家常,拉近距離,便問:“歐冶師傅,今年高壽幾何?”

“虛長三十四年了。”

“你是幾時開始學鑄劍的?”

“十五當了學徒,直到二十五歲纔出師,十一年間跟了好幾個師傅。”

“出師後就開始鑄劍嗎?”

“是的。”

“聽說你曾經鑄過三把名劍,一曰龍淵、二曰泰阿、三曰工布,這些劍都賣給誰了?”

“我也不清楚,我當時把這三把劍賣給一個商人,後來聽商人說把劍轉賣給各國的王侯將相了。”

“那豈不讓那商人掙了許多錢?爲何你自己不去找那些王候將相?”

“侯門深似海,我一個草民哪能和王候將相扯上關係?”

“也是也是,以後你專門爲我們越國鑄劍,不管你鑄多少,我們全部重金收購。”

“多謝上將軍關照,在下感激不盡!”歐冶子站起來向范蠡施禮,十分真誠。

范蠡讓歐冶子坐下:“歐冶師傅,鑄造上好寶劍需要什麼條件?”

“條件不少,首先要有上好的鐵英(精銅)、高錫、亮石(磨刀石)、寒泉,只有這四樣東西都具備了,才能鑄製出利劍來。另外還須配合天時,一年中以春秋兩季爲最佳,夏天太熱,冬天太冷,皆會影響材質,尤其農曆五月,俗稱‘毒月’,聚積各種毒氣;而七月則爲‘鬼月’代表至邪之氣,對象徵正義之劍,皆不適合,當然,其中最重要的是人和時間。”

“哦?人是指技藝高超的鑄劍大師嗎?”

“這是其中之一,大師要有堅忍不拔百折不回的精神,經過千錘百煉,才能鑄得冠絕千古的好劍。”

“歐冶師傅有信心鑄造出這樣的寶劍嗎?”

“當然有,要不我也不回國了。”

“能好過干將莫邪鑄造的寶劍嗎?”

“一定能!干將是我女婿,又是師弟,他性情比較浮躁,他是爲了錢而幫吳王鑄劍,這跟我有許多不同。”歐冶子非常自信。

“好,我就等你的這句話。”范蠡大聲說著,宏亮的聲音震得壁板微微顫動,他炯炯有神地望著歐冶子,“現在我就祈求歐冶師傅早日康復。”

“爲了節省時間,在下有個請求。”歐冶子說。

“請說。”

“請越王擬一份尋找鐵英和高錫的文牒,秘密發往各地,這樣便可快速找出上好的鐵英和高錫,我以前是和夫人去深山裡找,我整整用了兩年,才找到鐵英和高錫。”

“好,我回去稟報大王,叫他下令在全國範圍內尋找。”

范蠡來到馬廄裡,見勾踐正和幾個官員在說話,便立於邊上不語,直到他們走了,他才前去和勾踐說話:“恭喜大王,歐冶子已經回國了。”

“好啊,這下越國有希望了。李遠這麼容易就找到他了?”

“也不算容易,歐冶子一心忠於大王,爲了回國,他上演苦肉計,砸斷了自己的手。”

“哦,此人錚錚鐵骨,可堪大用,是我們越國的洪福啊。”勾踐好久沒像今天這麼開心了。

“嗯,歐冶子要求大王發文牒到各州郡去尋找鑄劍的鐵英和高錫,只有這樣才能快速鑄出上好的寶劍。”

勾踐想一會兒說:“好,這事我讓文種去辦,叫歐冶子好生休養,等待好各州郡的好消息吧。”

范蠡點頭稱是:“臣告退。”

范蠡回到李遠家,把此事告訴了李遠。

3

文種是越國的大夫,主管越國的一切政務,他是個博覽羣書的鴻儒,是楚國來的謀臣,出生書香門第,只可惜在人才濟濟的楚國不受重用,便來投奔越王。

文種中等偏瘦的個子,五官端正,皮膚白皙,臉頰微微下陷,顴骨高*出,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透出儒雅的氣質和睿智的光芒,他是個低調而隱忍的人,辦事細心、周密、嚴謹,幾乎聚集了輔國大臣的所有優點,當年越王被夫差打敗,就是他和范蠡兩人極力勸阻勾踐向吳國投降求和,求得了一線生機,要不,勾踐早已戰死沙場,埋骨荒野了,哪有今天的復國之望?

文種是個工作狂,他凡事喜歡親力親爲,天生勞碌命,只有日理萬機纔會讓他感到快樂,家庭、女色、親情都不能激起他潛在的激情,對金錢的慾望也不高,故此,勾踐每每有解決不了,或者不想解決的麻煩事,都交給文種,文種總能把一件複雜的事處理得近乎完美,令勾踐十分放心。

文種和范蠡性情差不多,不喜歡住在深宅大院裡,在東郊選了一片竹林,親手設計畫圖,建造了十幾間木屋,木屋的窗口大得出奇,能充分呼吸森林裡飄來的氣息,諦聽賞心悅耳的鳥啼聲,使陽光充足地愛撫屋內的一切。

這片竹林緊靠農田和小溪,他常和田裡耕種的農民談天說地,深入瞭解農民的疾苦和心思,以便及時向越王提出好的富民強國建議,累了便提著魚簍到清澈見底的小溪裡捉蝦摸魚,這是他唯一的休閒方式。

這天,他在木屋裡讀文牒,侍衛來報說范蠡求見,文種想:這個范蠡和他已親如兄弟,還搞什麼求見這一套?他趕緊叫侍衛去傳范蠡進來,范蠡微笑著走進他的木屋,文種故意不理他,假裝在讀公文。范蠡便上前施禮,文種還是不理他,范蠡問:“文大夫何故不理我?”

文種慢慢擡起頭,看了范蠡一眼說:“你和我還要這種虛禮嗎?”

“孔聖人有言‘克己復禮爲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爲仁由己,而由人乎哉?’再好的朋友都不可失禮。”

“得了得了,今天找我有什麼事?”文種開門見山。

“好久不見文大夫,想你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那點心思我還看不透嗎?”

“知我者文種也,你下的找鐵英文牒有沒回音?”

“爲這事我正想去找你呢,可巧你來了,一個多月來,已有十二個州郡回了文牒,我還沒來得及看,你來了正好幫我看看。”文種抱起身邊的竹簡,走到范蠡身邊,把竹簡放在桌子上,邊問:“要喝茶嗎?”

“有什麼好茶?”

“有啊,剛從武夷山進來的大紅袍,這可是茶中極品,聽說一年只產三斤呢。”

“這麼好的茶怎麼不送給大王?”

“大王哪有心思品茶,送他不是糟蹋了嗎?”

“你這麼說,我倒想品一品了。”

文種命婢女送上茶來。

范蠡品了一口茶說道說:“嗯,果真是好茶,其香如蘭,其色如金,其形如袍……不過,雖然喝了你的香茶,但我還是要問你:爲何把我要的文牒拋在一邊不看?”

“豈敢豈敢,我實在太忙了,再說軍務方面我也不懂,怕弄巧成拙。”文種趕緊解釋。

范蠡笑了笑,拿起文牒看著,文牒的內容很簡單,每卷只有廖廖幾十個字,有的說當地有人發現鐵英和高錫,並無具體指向;有的說有鐵英,並未發現高錫;有的則說有高錫,沒有鐵英。其中有一份文牒來自東平郡,說松溪裡的湛盧山上發現鐵英和高錫,鐵英有具體出處,高錫卻沒有具體地點。

半個時辰後,范蠡看完了所有文牒,他準備把文牒帶到李遠家,給歐冶子定奪,於是,悄悄地從文種家溜了出來,剛走到門口,文種便大聲說道:“上將軍,怎麼悄無聲息地偷跑了,太沒禮貌了吧?”

范蠡回頭幽默地一笑說:“你不是說你我之間不用虛禮嗎?”

文種被范蠡忽悠了一下,無奈何地搖搖頭,揮手示意范蠡快點走,范蠡竊笑著離開,坐上馬車,向李遠家趕去。

范蠡把文牒交給歐冶子看,歐冶子用右手把文牒攤開放在桌子,慢慢看起來,一共十二份竹簡,很快就看完了,歐冶子把其中五份文牒另放在一邊,對范蠡說:“上將軍,只有其中五份文牒中既有鐵英又有高錫,我們只能選擇這五個州郡中的一個。”

“依歐冶師傅之見,選擇哪個州郡爲好?”

“最好能叫這五個州郡都把鐵英和高錫的礦樣送來,讓我仔細觀察,纔好定奪。”

“這好辦,我叫文大夫傳令下去辦。”

“只是累了那些來回跑的衙役差人了。”

“這是他們的職責,累是應該的。”

“好,有勞上將軍再跑一趟。”

范蠡又坐上馬車,來到文種這裡,把歐冶子的想法告訴文種,文種開始起草五份文牒,寫好之後,分別交給五個侍衛,叫他們立即把文牒送到各州郡去,交待各州郡官員務必在一個月內把礦樣送到文種家中。

各州郡的礦樣陸陸續續送到文種家裡,文種派人去叫范蠡,范蠡來到文種家裡,把礦樣帶回去給歐冶子檢驗,歐冶子認真看了礦樣之後說:“五個州郡的礦樣爲湛盧山和平頂山的最好,肯定能鑄造出絕世好劍,二者要選其一,由上將軍定奪。”

“這事容我和大王商討再說,反正歐冶師傅的傷還沒痊癒,有的是時間。”

范蠡來到馬廄參見勾踐,把情況詳細告之,問他應該選哪個地點鑄劍。

“範愛卿以爲如何?”勾踐的聲音細細的,微微有些沙啞,像絲竹之聲。

“平頂山位於吳越邊境,容易被吳兵發現,它唯一好處是離都城近,好及時互通消息。”

“難道我們要怕吳兵不成?”一提起吳兵,勾踐心裡總充滿憤懣和蔑視。

“我們現在還是吳國的臣屬國,要看吳王的臉色行事,凡事小心爲上,不要讓伍子婿這隻老狐貍抓住把柄,恐怕會出亂子,小不忍則亂大謀啊。”范蠡擺出一副苦口婆心憂國憂民的表情。

“那隻能選擇湛盧山了?”

“我的意見是這樣。湛盧山深處越國腹地,很難被吳兵發覺,即使被吳兵發覺,吳兵也很難長途奔襲,安全上有保障,而且,東平郡郡守郭璞清正廉潔勤懇王事,那裡民風淳樸,人民善良,土地肥沃,糧食豐產,少了後顧之憂,唯一不便的就是離都城太遠,交通不方便,有事時便鞭長莫及。”

“好,就依範愛卿的,此事非同小可,範愛卿一定要計劃周詳。”

“微臣遵命!”

范蠡挺高興的,越王雖然很有個性和見地,但在關鍵時刻總是倚重范蠡和文種,肯聽他們的意見,不會像別的君王剛愎自用自以爲是,聽不進良臣的忠言,每每導致君死國亡,正因此,范蠡和文種纔會對越王忠心耿耿。

4

李遠從莫干山回家後,已經兩個多月了,一直閒居家中,范蠡遲遲沒有讓他重返西山訓練軍隊,他像丟了魂似的,但又不敢說什麼。他是一個閒不住的人,他認爲自己是爲流血戰鬥而生的,他喜歡和士兵在沙場上流血流汗豪氣沖天的壯舉。

范蠡來到他家裡,對他說:“李將軍,我想派你去當鑄劍隊的隊長,你的責任是保衛歐冶子的安全。”

“這……這不太適宜吧?”李遠一聽,感到十分委屈。

“你是不是認爲自己屈才了?”范蠡瞟他一眼。

“上將軍,你還是讓我去帶兵吧,我喜歡和士兵們一起流血流汗。”

“你別小看歐冶子,我說過他抵得上千軍萬馬,絕對不誇張,依目前的形勢來分析,我們沒能力對吳國發生戰爭,所以,你想流血也沒處流,要想爲國流血犧牲,先決條件是等歐冶子鑄出天下無雙的寶劍,有了國之神器之後纔有必勝的把握,所以,你倘若和歐冶子一起鑄出寶劍,便是爲越國立下汗馬功勞,到時我擢升你爲大將,指揮上萬士兵,有讓你施展才華之時。”

“這個……”

“不可如此猶豫,這也是大王的意思。”范蠡見李遠下不了決心,把勾踐的意思說出來。

“諾!”李遠輕聲說道,很不情願的樣子。

“別以爲保護歐冶子是件小事,你面對的可能是最強大的敵人,只怕你拿出渾身解數也難以對付。”

“任它豺狼虎豹魑魅魍魎我毫不膽寒!”李遠大聲說。

“這纔像個將軍。”范蠡思忖了一會兒說,“你一個人的力量還不夠,還得物色四五個武功高強的武士和你一起去。”

“上將軍,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李遠對鑄劍的重大意義還認識不夠深刻。

“你又錯了,倘若鑄劍地點不是山高路遠時日長久,我準備派五百精兵去保住歐冶子。”

“五百精兵?那不是勞軍傷財嗎?”李遠叫起來。

“所以你責任重大,鑄劍絕不是你想象那麼簡單,它是我們復國的關鍵所在。”范蠡嚴肅地望著李遠,深怕他理解不夠透徹,李遠讀懂范蠡的目光,他凝重地點點頭。

“找武士的事交給你去辦,倘若你找不到好的武士,大王說他叫幾個王宮侍衛給你統領。”

“什麼?王宮侍衛?那歐冶子豈不是享受大王級別嗎?”李遠覺得匪夷所思。

范蠡看透李遠的心思,還是放心不下:“歐冶子是個國寶,一旦我們的國寶有閃失,大王一定會遷怒於你我,所以,我要你立下重誓,不惜一切保護歐冶子,順利鑄出絕世寶劍,並安全把寶劍送到大王手中。”

“好,我發誓:我一定不顧生命保護好歐冶子,否則天打雷劈!”李遠緊握雙拳信誓旦旦地說。

“你能找到武功蓋世的武士嗎?軍中有沒有這樣的人?”

李遠想了一下說:“軍中有兩個,他倆的武功在三千士兵中數一數二,但還不如我師弟陳利厲害。”

“哦,你把陳利的情況說說。”

“陳利勇猛過人,從小和我一起師從左離,從我師傅左離那裡學得絕世武功,可惜他是獨生子,他父親不讓他參軍入伍,他只得在家種田。”

“好,你去找他,一定做通他父親的思想工作,要不,你就說要和陳利一起去楚國做生意。”

“這主意不錯,我就去找他。”

李遠騎馬走了近百里,來到一個山坳處,從山坳往下看,是一個小山谷,山谷裡稀稀拉拉住著十幾戶人家,都是竹籬茅舍,茅屋周圍是一片等待插秧的梯田,如鏡子般明亮,在夕陽下反射出點點金光,一羣羣白鷺在田野上空慢慢盤旋,飛累了便棲息于田埂上,有些人家已開始煮晚飯,炊煙裊裊上升,和飄浮在半空的霧靄融合在一起,慢慢化在天空裡,好一派旖旎的田園風光。

李遠被這美景迷住了,假如有一天自己能解甲歸田隱居這裡,真是一樁美事,可現在身負王命,只能想想而已。他停留片刻,他便促馬下山,向村子走去。

村子名叫天外村,果真是超然世外的樣子,陳利原來沒住在這裡,是和李遠分別後才搬到這裡住的。李遠向村口的一位大爺打聽陳利的家,大爺指著村尾的一棟農舍說:陳利就住在那裡。

李遠走到陳利的家門口,看見陳利在院子裡揮著斧頭在劈柴,從他揮斧的動作和力道來看,陳利的武功沒因種田而荒廢。

李遠喜從中來,他想給陳利一個驚喜,躡手躡腳從背後向陳利走去,還沒走到陳利跟前,陳利猛然回頭,機敏地緊握手中的斧頭準備出擊,一看是李遠,立即丟下斧頭,向李遠跑來,和李遠緊抱在一起:“李兄,你怎麼知曉我住在這裡?”

“路在嘴上嘛,我問了好多人。”

“走,屋裡坐。”

他倆進了屋子,李遠在一張八仙桌上坐下,陳利給他端來茶水,然後去燒火煮飯菜。

李遠打量著屋子,這是一間以木板爲牆壁,以杉木皮爲頂的屋子,和別家的茅屋相比好了許多,牆壁上掛著一把寶劍,這劍李遠非常熟悉,是他倆當學徒時比武常用的劍,劍柄上油光發亮,纖塵不染,說明陳利農耕之閒時,常常練武。

一會兒,陳利把飯菜煮好了,端上桌子,陳利把自釀的女兒紅酒提一罈上來,把兩個碗倒滿酒,先和李遠幹了一碗說:“自從和師兄在西山一別,已經一年有餘,光陰荏苒,今日難得相逢,咱們不醉不休。”

“這可使不得,我還有重任在身。”

“什麼重任?”

“我是來找你爲大王效力的,不知你是否願意?”

“這個……”

“以師弟絕好的武功,在這山旮旯裡種田,實在太屈才了。”

“我何嘗不想爲國出力?只是家父不讓啊,你知曉我是以孝爲大。”陳利露出爲難之色。

“師弟今年才二十三歲,難道要把大好年華爛在山裡?”

“我也不想啊。”

“你爹爹今日上哪去了?”

“去我姐姐家了,明天才回家。”

“有沒辦法說服你爹爹?”

“我爹爹貪財怕勢。”

“哦,這就好辦了,你就說我叫你一起去楚國買寶劍,賣給越兵,能從中賺取一大筆錢,這樣你爹爹應該會答應吧?”

“除非先給我爹爹一筆錢,他才肯讓我走。”

“這好辦,我明天給他幾錠銀子不就成了?”

“那是自然,有了銀子,他便可上我姐姐家過日子,他喜歡去我姐姐家住。”

李遠見事情已經定下,十分開心,反正已經天黑了,回不了家,於是放開胸懷喝酒,他已好久沒和朋友這樣狂喝過了。

李遠邊喝邊把歐冶子爲大王鑄劍的事說明,他們的任務是保證歐冶子的安全,陳利滿口答應,發誓誓死爲越王效力。

第二天,等陳利的父親回家後,李遠與他商量,果然不出所料,陳利的父親看見閃閃發光的銀子,眼睛笑成一條縫,爽快地答應讓陳利去楚國做生意。

回會稽後,陳利在李遠家安居下來,李遠又從軍中挑出三個武藝精湛的士兵,分別叫江絕、黃堅石、林一虎,他們五人組成衛隊,時刻保衛歐冶子的安全,歐冶子被感動得熱淚盈眶。

5

歐冶子回國已快三個月,在莫良方精心醫治下,骨折已經癒合,莫良方把歐冶子左手上的夾板拆除後,歐冶子雙手的十指絞在一起,拉了拉筋骨,感到輕鬆自如許多,心情也愉快了,這三個月來,他左手受傷,有鳥鎖牢籠魚困淺灘之感。

莫良方交待歐冶子:在將來的三個月內左手不可使勁,否則還有再次骨折的危險。歐冶子答應謹記他的叮囑。他倆說話間,范蠡從外面走進來,見莫良方在爲拆夾板,得知歐冶子已經傷愈,自然高興,等莫良方走後,范蠡說:“恭喜歐冶師傅大傷初愈,我們何時能開赴湛盧山?”

歐冶子作揖道:“誠感上將軍關懷,不久便可上山鑄劍,目前還需找幾個鐵匠,以便開山採礦,揮錘打鐵,從中助我大業。”

“需要幾個鐵匠?”

“請問大王需要鑄造多少寶劍?”

“一般士兵所用之劍自然不敢勞駕歐冶大師,你只需鑄出三五把上好的寶劍便可,重中之重是要鑄出一把天下無雙的王者之劍,這把王者之劍只握在越王手中,指揮三軍,震懾敵軍,以達到令敵軍膽寒的效果。”

“這好辦,只需三個鐵匠,若上將軍信得過在下,讓我去找便可。”

“找來的人不僅要不畏勞苦意志堅強,而且要保守秘密。”

“這我曉得,我認識幾個技藝精湛德高望重的鐵匠,他們是我的多年好友,我非常瞭解他們爲人和性情,保證誓死效忠大王,不負大王重望。”

“好,這事就拜託你和李遠將軍去辦。”范蠡讓李遠一起去,一是爲了向鐵匠們表達對他們的尊重;二是保證歐冶子不出意外。也許歐冶子沒想過這些,但作爲上將軍,應該把所有可能性考慮到,這是一個軍事家的起碼素質。

李遠和歐冶子騎著馬兒,向離都城四十里的野柳村趕去,曾經和歐冶子打鐵過的師弟池新便住在那裡。

此時已經仲夏,官道兩旁的楊樹翠葉如蓋,青蔥流玉,田野的秧苗初長稻穗,明媚的陽光下,蜻蜓翩翩起舞,鳥雀婉轉啼叫,沿途的農舍茅屋散落在青山綠水間,風光如畫,他倆顧不上走馬觀花,只想早點見到池新。

野柳村是一個大村莊,住著一百多戶人家,兩年前歐冶子和池新一起打鐵,曾經在他家住了三個月,爲村民打造了上千種農具,村裡人都認識歐冶子。歐冶子一路上和村民們打招呼,感受到濃濃的鄉情。

池新住在山腳下的茅屋裡,屋前用竹籬笆圍成一個小院子,一切都和兩年前一樣,什麼也沒有改變,看來池新依舊疏財仗義嗜酒如命,否則憑他一手打鐵的絕活,肯定不會住在茅屋裡。

歐冶子遠遠看見池新光著膀子,右手一進一退地拉著風箱,火花和菸灰隨著他的推拉有節奏地串上半空,一會兒,他把燒紅的生鐵用鉗子夾到鐵砧上,和徒弟“叮噹叮噹”地錘打起來,火星向四處濺灑。

池新聽見馬的嘶鳴後,向他們看過來,他看見了歐冶子,似乎不相信,用手搓揉一下眼睛,定睛一看,果然是歐冶子!他立即放下鐵錘,向歐冶子子小跑過來。

“歐冶師兄,果真是你!什麼風把你吹來的?”池新非常興奮。

“是會稽的東風。來,我向師弟介紹一下,這是范蠡上將軍麾下的李遠將軍。”

池新趕緊上前向李遠施禮,他沒想到將軍會來他家裡,誠惶誠恐道:“草民不知李將軍駕到,有失遠迎,望李將軍恕罪。”

“池師傅不必客氣。”

寒喧完畢,池新請他倆進屋子,鐵匠家的傢俱總落滿灰塵,他把條凳用毛巾抹了幾下,讓他倆坐下,然後起火燒水,拿出茶葉,爲他倆泡茶,然後拿著扇子站在李遠旁邊爲他扇扇子,李遠扯過他的扇子說:“我又不是嬌生慣養的娘娘,何需池師傅爲我扇扇子?一起坐下吧。”

“師弟,坐下吧。”歐冶子說。

池新這才挨著歐冶子坐下,但他忐忑不安,不知他倆找他做什麼?歐冶子知道他是本分之人,不善言詞,尤其在官家面前更木訥,就開門見山說:“師弟,我們今日登門拜訪,有一事相求。”

“豈敢說什麼相求?只要我能做的,我定當爲兄長效力。”

“越王命我爲他鑄劍,我想請你一起爲大王效力,你是否願意?”

“願意願意,我無日不在盼望爲國效力啊,只是苦於沒有門道,我求之不得呢。”池新頻頻點頭。

“這可不像打鐵,想打便打,不想打便不打,這是個艱苦卓絕的工作,可能要三年五載才能回家,不是想象的那麼容易,你可得想好了。”

“不用想了,只要能和師兄共事,爲國家出力,哪怕埋骨荒野魂歸他鄉,我決不後悔!”池新說得鏗鏘有力,他覺得這是個大好機會,多少人想爲國家效力,卻找不到路子,今天機會從天而降,他豈能放過?

“好,師弟照舊俠肝義腸,佩服佩服。”

“多謝師兄誇獎!”

李遠說:“池師傅,此去鑄劍路途遙遠,苦多勞重,大王一年付與每個鐵匠二十兩銀子,每到年初便可到當地郡府領取,並授予大匠之銜,終身享受國家俸祿,可請你們家人安心。”

池新一聽,更覺榮譽倍增心花怒放:“謝謝李將軍提攜,在下感激涕零,誓死爲大王效命!”

“師弟,你可知謝良野和周明山他倆在何處?”歐冶子問。

“他倆一個住在後山村,一個住在離水村,平時都在周圍的十幾個村子打鐵,只要找到其中一個,就不難找到另一個。”池新起身爲他倆加茶。

“後山村離這裡遠嗎?”

“不遠,來回也不過兩個時辰。”

“你能帶我們去找?”

“山道跑不了馬兒,我去山裡找他們,你和李將軍在家等我,我保證在日頭下山前回來。”

“李將軍,你覺得如何?”歐冶子問。

“不妥,我們把馬栓在這兒,三人一起去山裡找他們,這更能表達我們的誠意。”李遠想了想說。

池新交待在院子裡的徒弟不用打鐵了,把兩匹馬兒餵飽就行。之後,他們一起向後山爬去。

上山的路蜿蜒曲折,陡峭險峻,幸好是炎炎夏日,倘若在多雨的春天,這路極難行走。

一個時辰後,他們到了後山村,在村民指引下,很快找到了謝良野。歐冶子把事情向謝良野說明,謝良野深信歐冶子的爲人,十分願意跟隨歐冶子爲越王鑄劍。

謝良野帶他們三位去找周明山,周明山沒在家中,到山上的田裡耘田去了,他們趕到山上,把周明山找到,周明山也表示極願意爲越王效力。

李遠見池新、謝良野和周明山都年青體壯,本分憨厚,而且沒有妻兒,只有尚處壯年的父母,少了後顧之憂,十分讚賞歐冶子擇人的獨到眼光。

歐冶子和李遠於第二天帶著他們三人回到會稽,在李遠府中安頓下來,只等越王擇日向湛盧山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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