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滴刺目的鮮紅順著脣角滴落在骯髒的沙土上。鼻腔中吞吐的氣息，血腥氣濃重。擡頭環顧四周，只有天窗透進來的一縷微光，打破了地牢的黑暗。

這是大理寺的地牢，在走進這裡之前，沈天瑤從不知世上竟有如此的人間煉獄。七十二種刑法，每一種都足以讓人生不如死。在這裡，每一天都有人死去，臉朝下被拖走，襤褸的衣服被鞭打成了碎布，誰能想到一具具乞丐一樣的屍體也曾是達官顯赫、翻雲覆雨的人物。在這裡，人命不過卑微如草芥。

“真髒。”頭頂傳來男人戲謔輕佻的聲音。

天瑤吃力的睜開雙眼，映入眼眸的是月白色燙金蟒袍，四爪蟠龍用金絲銀線細密的繡在衣襬之上。男子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而戲謔的聲音卻來自他身側的年輕男人，一身藏藍錦袍，天生一雙桃花眼比女人還要嫵媚三分。“嘴巴倒是夠硬，還不肯招認？”

天瑤蜷縮在角落，凌亂的髮絲遮住了蒼白的小臉，早已辨認不出容貌。她放肆的笑，面容雖骯髒不堪，一雙眸子卻出奇的明亮清澈。

“我該招認什麼？安清王不會認爲是我強了尹涵幽吧！”

“放肆。”一旁身著大紅官袍的大理寺少卿魏青怒斥了句，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卻天生冷麪，一張俊顏上偏少了笑神經。“罪犯沈天瑤對安清王不敬，仗責二十……”

她癱軟在牆角處，臉上的情緒竟沒有絲毫變化，似乎在聽一件於己無關的閒事，脣角甚至挑起一抹不屑的笑。她被挑斷了腳筋，已是廢人一個，還在乎這一頓打嗎。

兩個獄卒夾著刑具走上來，動作粗魯的將她按倒在地。眼看著粗糙的棍棒就要落下。安清王楚煜含笑不語，眸中盡是玩味，一副等著看好戲的神情。

一直淡漠不語的月白男子卻緩緩擡起手臂，眸中流光遽然陰霾。魏青心一驚，忙對獄卒使了眼色。兩獄卒只以爲誤惹了正主，嚇得七魄丟了一半，踉蹌的癱跪在地。

“太子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滾。”隨意一句，溫冷如玉。

兩獄卒連滾帶爬，倉惶的逃了出去。

男子脣角微微上揚，緩慢俯首，伸出兩指捏住天瑤髒兮兮的下巴。她被迫與他對視，映入眼簾的是他乾淨修長的手，指骨根根分明，連手指都忒般的驕傲。

“可還記得涵幽之死？”男子笑靨如花，卻半分不達眼底。。

天瑤波瀾不驚的眸中一閃而過驚恐的神色，那麼快，卻還是沒有逃過他的眼睛。男子一笑，盡是不屑。還好，她還知道害怕。

天瑤是不得不怕，尹涵幽的死狀歷歷在目，曾一度成了她每夜的夢魔。lúnjiān而亡，涵幽雪白的身體佈滿骯髒的痕跡，指甲斷裂陷入血肉模糊的掌心。面目猙獰，驚恐的瞪大雙眼，當真是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