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朝陽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小葉子卻上前一步問道:“二皇子可知這京城裡的現狀?”
她所指自然跟乞丐有關,鳳朝陽一手造成了現在的局面,對於事態的發展又怎麼會不知道。於是他點點頭,等著小葉子繼續說下去。
如此淡然的態度,讓小葉子不得不深呼吸一下才能保持冷靜的繼續說道:“既然知道,二皇子爲何卻袖手旁觀?難道那些乞丐,就不是鳳生皇朝的子民?就該被活活餓死?”
質問的語氣,最後兩個字的重音,讓鳳朝陽的面部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他擡頭看她,語氣有一些無奈:“這世上哪有免費的午餐?葉姑娘,你該知道敢作敢當的道理,既然當初敢做,就要能承擔後果,這才配做鳳生皇朝的子民。本王希望通過這件事,你們可以吸取教訓,以後踏踏實實的做人。”
哈!教訓?那可是血的教訓!如果他們還有命活下去的話,再來討論做人的問題吧。
小葉子的氣不打一處來。
他竟然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滿嘴的仁義道德,可是一顆心卻是冰冷至此??蓱z她春心才動,便載到了這樣一個人手裡。
“你是深居皇宮,所以纔不知在外頭生活的艱難嗎?二皇子恐怕也不知道,你講的那些是要能維持溫飽,纔有心情去做的吧?飢餓,寒冷,死亡,這一些你也許連想都想不出是什麼感覺吧?”她咄咄逼人的說出這些,再吸一口氣看著依舊無動於衷的鳳朝陽,終於放棄了。
“算了,既然二皇子不能體會我們的難處,民女就不再打擾了。我去幫您催催龍公子。”她說著,難掩失望的轉身,孤單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
鳳朝陽一直注視著她離開,自己的拳頭握的緊緊的,卻一直沒有起身。
時機還未到,他不能意氣用事。
小葉子走出涼亭,洛洛寡歡的往龍向月的房間走,半路卻遇到了採映。
她手裡端著給木頭的藥,身上的那股香氣連濃重的藥味都給遮蓋了。
小葉子側了側身想給她讓路,卻不料採映是故意等在這裡的。她媚笑著問:“原來葉姑娘喜歡的是這樣的人,有點自討苦吃啊?!?
敢挑這個時候挑釁!小葉子忍無可忍,正好把心裡的怨氣發泄了出來:“你還不是一樣?!?
但採映卻沒有生氣,她依舊笑著說:“不,我們不同。穆公子不接受我,是因爲他的心思都在你的身上,所以我的對手很明確,就是你??墒侨~姑娘不同,你恐怕連一個可以努力的方向都沒有吧?!?
不,她更糟糕,因爲他們根本就是對立的。
可是現在爭論這個有什麼意義呢?小葉子苦笑一下,打算不再和採映談論下去。
她擺擺手,繼續往前走,卻聽到採映在身後說道:“其實我可以幫你。只要你有了歸宿,那穆公子就不會再掛心於你了?!?
小葉子宛如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轉回身面對著她笑得淚流滿面。
她邊笑邊說:“你難道不知道那是誰嗎?二皇子唉,你要他做我的歸宿?真是太可笑了?!?
採映任她笑個痛快,並不急著解釋,直到她的笑聲停止才說道:“葉姑娘就這麼瞧不起自己嗎?皇子又怎樣,若你有本事讓他傾心,身份便不是問題?!?
這樣的觀點,小葉子還是第一次聽到。她愣了一下,繼而搖頭:“我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你還是多花心思在木頭身上吧。你放心,我不會和你搶,但木頭是我的家人,我也絕不會允許有人傷害他。”
說完,她快步離開。
一路上,採映的話都在耳邊迴響。身份不是問題,不要瞧不起自己。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那樣自卑的想法?
少女懷春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愛上那樣一個優秀高貴的男人也太過容易。這些都不該是她的錯,也不應成爲她一再哀嘆貶低自己的藉口。
即使對於這頭一個愛上的人,她至今無法釋懷,但是又怎樣?她還是小葉子啊,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能把全城人騙的團團轉的小葉子,只是心裡多了個人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龍向月隨鳳朝陽進宮以後,小葉子拜託龍宅裡出去採購的下人順便打探一下外面的情況。她總覺得現在的狀況還不是最壞的,恐怕更糟糕的還在後面。
果然,不一會那個下人就心有餘悸的跑了回來,東西都沒買,還把菜金給丟了。
他慌慌張張的對宅子裡的人說:“反了,反了,外面的乞丐都反了。滿大街的搶東西,跟鬼附身一樣,被打的頭破血流還是不顧一切的把搶到的食物往嘴裡塞?!?
“怎麼會這樣?”惜日嘆道。
小葉子卻是印證了心裡不好的預感,有些擔憂的看著龍宅的高牆。這牆外已是人間慘象,那麼她還能在高牆之內高枕無憂嗎?
所謂物極必反,被壓迫的過火了,乞丐們終於還是反了。只是他們是循著一股本能,單純的只是爲了活下去,只怕反而會遭到更殘酷的鎮壓。
很快,官兵就該趕來了吧?還有二皇子,不知會不會趁著這個機會將乞丐一網打盡?
她一直覺得,二皇子的目的遠沒有他說的那麼簡單。至於還有什麼,恐怕要到以後才能知道。只是現在,她直覺的不想讓他繼續下去。
不管是爲了誰,她似乎都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就在這時,前院又有人大喊著跑了過來:“不好了,不好了,乞丐搶到鋪子裡來了。憐星姑娘要大夥去幫忙呢?!?
看來,她是真的不能坐視不理了。
小葉子他們趕緊趕了過去,卻沒有看到擔心的混亂的場面,反而見到憐星在和乞丐們談判!
她指著自己面前的那一堆桂花糕,一板一眼的說:“糕點就剩這麼多了,肯定是不夠分的。但是你們要搶的話,那恐怕反而連吃一口的機會都沒有。你們自己說,該怎麼辦?”
乞丐甲難以置信的問:“你真的願意把這些都給我們?”
憐星認真的點頭,她指指自己,又指指他們,說道:“很明顯,要搶的話,我也搶不過你們,還可能被你們打傷,把店裡的東西弄壞,倒不如直接把東西給你們。”
她這麼一說,乞丐們反而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其實他們的生活看似充滿虛假,但一直單純的很。每日朝九晚五,也懂得適可而止。
於是乞丐乙說:“那咱們就兩人分一個吧,本來也知道這裡的糕點做的少,是吃不飽的??纱筲范蓟沓鋈チ?,知道今天橫豎都是死路一條,那做個飽死鬼之前也來解解饞。”
衆乞丐附和,難得的團結和睦。這樣的反應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對於憐星的崇拜之情也高漲了起來。
然而這剛鬆一口氣,卻有乞丐眼尖的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小葉子,她還來不及做出恰當的表情,就聽他像見到殺父仇人一般尖叫一聲:“是小葉子!原來你躲到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