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波梅噓聲道:“嚯!音音終於有自知之明瞭,難得啊難得~定是得某位高人調教的結果~”
鈴音憤怒的將手機調出切水果遊戲,塞進波梅手中:“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邊兒玩手機去。”
某位高人嚴正並且捨己爲人的道:“我知道。但既然你將來總歸要負責我的飲食起居,那麼現在就當是陪你練習吧。”
波梅聞言,立即從切水果遊戲中分出神來調侃道:“嚯喲!音音,林皇說要你對他負責哦!”
鈴音捂眼長嘆。這波梅斷章取義的功力見長啊!“別亂說好伐啦~林總是叫我給他做飯,沒有讓我對他負責!再說了,負什麼責,我又沒怎麼他,有啥好負責的~”
林御風冷颼颼的接話道:“是沒怎麼我。不過應該也快了?;蛟S應該找個機會讓你怎麼一下,這樣你就不得不負責了。”
鈴音:“這……”
波梅:“噗……”
舊民居每到夜裡便鬼氣森森一片陰暗,難得的弄倆燈泡,用繡得發黑的鐵皮子箍在水泥電線桿上,便算是兩盞路燈了。
但今夜,窗外卻格外的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只因居民們都將自家的手電、應急燈拿出,堵在此地的每一條巷內,圍在此處的每一條街邊,誓要引起轟動,討個說法。
媒體聞風而動。先前林御風送鈴音回來時,還未見什麼記者。此時,個大長槍短炮也已鎮守在附近。
林御風撩開窗簾,遙遙的望了一眼外邊的情況,道:“今晚看來是走不掉了?!?
鈴音最怕他這麼說,忙說:“怎麼可能呢,說不定再晚些,大家都累了,都要回家睡覺的,媒體也會跟著散掉的。那時候你就可以趁著夜色溜掉……”
林御風陰鬱的看她一眼,筷子一合,剛剛夾起的一塊炸土豆片“咔”一聲裂做了兩半。“你倒是挺想早些趕我走的?”
鈴音覺得他此間的神色頗像個怨婦,又覺得那被他夾斷因此落在了桌上的土豆片著實可惜,眼睛在他的神色與土豆片之間打了個來回,嘴裡不受控制的就飄出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芋頭應該快蒸好了,我去看看?!?
剛想站起來開溜,卻被波梅一把按回了座位。
“你陪著林皇吃唄,我去看就行啦~”波梅意味深長的朝她眨了眨眼,便轉身進了廚房,並且看那背影之匆匆,大有一去不返的架勢。
鈴音想不起先前和林御風究竟是在聊什麼,又找不到其他的話題,只得默默吃飯。
林御風也默默的,不吃飯,只是盯著那被他夾斷的土豆片發呆。
場面似乎有些太過沉鬱了。
鈴音一面想著林御風爲何要對著土豆片黯然神傷,一面又盼著波梅快些回來。
可惜波梅久久不回,看個蒸芋頭蒸好了沒也沒有看這麼久的道理。
“波霸妹是不是看著看著就自己偷吃起來啦?我去看看去?!扁徱粢步骞孰x開了座位。
林御風終於出聲了:“有個東西要送你?!?
鈴音一時沒反應過來,腳還在往廚房走,頭卻已經迴轉看向林御風了。
一句話脫口而出:“什麼東西?”問出這樣的話,似乎顯得她有些太不客氣了一些。但好奇心這個東西有時候不太受她的控制。
林御風沒說話,離席去掏外套的口袋。
鈴音總覺得他今天說話吞吞吐吐的,而且想一出是一出的,讓她很摸不著頭腦。
這樣想著的時候,已經來到了廚房門口。
波梅正好端著熱騰騰的芋頭出來,險些就要和鈴音撞上。
“哎呀~音音你走路怎麼不看路的?”波梅嗔怪道。
“嘿嘿,來看看你有沒有偷吃。”
鈴音腆著臉笑了兩聲,從波梅手中接過碟子。卻沒想到盛蒸芋頭的碟子特別燙手,波梅原是戴著厚厚的烤箱手套來端的碟子,鈴音卻是徒手,給燙得連聲怪叫。但碟子既然已經接手,又不好還回去,便硬著頭皮飛快的衝至了桌前。
碟子被“啪”的脫手放在了桌上,鈴音跳著腳搓著耳垂來給手指頭降溫。
林御風回頭看到鈴音像只猴子一樣的在桌邊上竄下跳,眼底浮現一摸不易察覺的惋惜。
本想趁著兩人獨處的機會,將東西送給鈴音,可惜波梅出現得很不是時候,加之鈴音那樣蹦蹦跳跳的,美好的氣氛都被打破了,自然也不適合送禮物了,他便只能暫時作罷。
他回到桌邊,狀似隨口的問道:“燙著了?手給我看看。”說著,就要來牽鈴音的手。
鈴音介意波梅在場,後退一步避開了林御風的手。“沒燙著啦。我媽從家鄉寄來的大芋頭,古代可是貢品呢。嚐嚐看,可香了?!?
林御風很給面子的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裡,品了幾品。
鈴音有些期待的等著他的評價。
林御風的臉色暗地裡變了幾變,心道這所謂的貢品怎麼吃起來好鹹好苦,但看到鈴音那bling bilng亮晶晶的大眼睛閃著光看著自己,批評的話便生生被他忍住了。
“嗯,不錯。”他點了點頭。一擡眼,卻見鈴音似乎對這麼短的評價不甚滿意,便又加了句稱讚:“很粉,很香。”
林御風誇到了點子上,鈴音總算滿意了,也舉起筷子夾了一片芋頭,剛準備放到嘴裡,一旁的波梅卻發出了“呸呸呸”的聲音,將剛入口的芋頭給吐了出來。
“惡……鹹死了!”波梅猛的灌了幾大口水,又跑去洗手池漱了好幾遍口,方纔皺著鼻子回到了餐桌邊。
“音音啊,你這鹽……是不是放得有點太多了???”波梅已經儘量很含蓄的提醒鈴音了,其實她想說的是“往死裡放鹽,不要錢啊是怎麼滴?”
其實方纔做這道蒸芋頭時,她的的確確失手打翻了醬油瓶子,然後爲了緩和醬油的鹹味,她就放了糖去調和——莫非,錯放成了鹽?
鈴音不能相信在自家廚房裡,還能失手失得那麼徹底??磥硭裉煺娴氖悄X子有些糊塗——被氣糊塗的。
而這個氣她的罪魁禍首,就坐在餐桌上。
“咳,”鈴音故作鎮定的咳嗽一聲,看了一眼林御風,然後緩慢的叨唸道:“大概是因爲某個無良奸商與這裡的居民起了糾紛,間接害我的胳膊受了如此重傷,心情不好加之手抖,於是就不小心把鹽和糖弄錯了吧……”然後又很惋惜的對著芋頭們嘆了口氣,“唉~可惜了這芋頭了……都是那無良奸商害的,理應將他趕出這片地盤。”
不用說,鈴音這一番話意有所指,而且指的就是林御風。波梅聽得心中發毛,偷眼去瞧林御風。傳言林大總裁對手下人都很大方,但前提是不觸犯他的禁忌,一旦觸犯了禁忌,翻臉不認人起來,那真的是不留情面的。只是不知他這禁忌究竟是禁在哪兒,包不包括被這樣的貶損。
林御風也知道鈴音是在拐彎抹角的罵自己,念在她近日還在來大姨媽的份上,他是不予計較的。所以,他便假裝沒有聽見。
鈴音見林御風沒有什麼反應,覺得自己罵得很不過癮,又咳了一聲以示提醒,林御風仍舊低頭默默吃飯,連看都不帶看她一眼的。
初見面時那個冷冰冰、對她愛搭不理的林御風似乎又回來了。她回想近日對自己格外黏糊,情緒外露的他,總覺得特別不真實。反而是這個冷冰冰沒什麼反應的他,讓她覺得比較符合他一貫的人設。
一餐飯在誰也不理誰的沉默中匆匆結束。那盤人人嫌棄的超鹹芋頭,終究迎來了被倒掉的下場。這芋頭是從家鄉寄來的,寄託著父母的對她的關愛和思念,她雖將它們倒掉了,終歸心裡不捨??粗鴲K慘躺在垃圾袋裡的芋頭,她便覺得鼻子發酸,又想到自己住了多年的這個屋子,也許很快就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就更加難過。
波梅吃了飯便躲進了自己臥房裡,將客廳留給鈴音和林御風兩人。
鈴音獨自在廚房裡洗碗,洗著洗著竟然開始落淚。
林御風一個人待在客廳裡,怪沒意思的,便想來廚房陪陪鈴音,卻給他撞見了鈴音正在低頭往袖子上抹淚的一幕。
“你哭了?”林御風問。
“沒有?!扁徱袈牭搅四_步聲接近廚房,起先她以爲是波梅,也就沒有避嫌。本想著和波梅傾訴一下思鄉之情,卻不想來人竟然是林御風。她不願讓他看出來自己在哭。
雖然鈴音否認了自己在哭,但林御風很確定自己的猜測?!胺置骺吹侥阍谑脺I。爲何哭?是怪我害你的芋頭沒做好嗎?”
“嘁……我哪是這麼小心眼的人?!扁徱艉懿粷M他拿芋頭沒做好這種小事來當作自己哭泣的導火索。但轉念一想,她這樣說,豈不是承認了自己在哭了?於是又趕忙改口道:“剛纔是洗潔精濺到眼睛裡了,揉一揉眼睛罷了?!?
“是麼?!绷钟L嘴上似乎是信了她的話,行動上卻表明他並不是這樣相信的。他走至鈴音近前,忽然擡手將她的臉扳向了自己,“眼睛紅了。”
“哎呀!你怎麼總是動手動腳的!”鈴音剛要掰開他的手,忽又想起自己手上沾滿了洗潔精泡沫和油漬。
林御風是最介意這些的了,只好將手虛虛的在半空中甩了幾甩,嚷道:“別捏著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