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國雖是大元的附屬國,不過元廷表面上對大周還是有照料之意的,可不是嗎,這次大周境內發大水,元廷早就關注到了。
這天午后,嚴鼎與左侍衛在宮中品茶論事,嚴青在舞劍,嚴雨在練字。忽然一個侍衛匆匆忙忙趕來。
“報,大王,元使求見!”嚴鼎穩住手中的茶杯,向杯里輕輕吹了口氣,然后對左侍衛使了一個眼色,左侍衛點了點頭走進了簾里。
嚴鼎對著正跪在殿內的侍衛說:“快快有請!”侍衛退下,不久三個蒙古人走進了大殿,其中一個是孩子。三人相繼行了禮,一個領頭模樣的元人上前一步對著嚴鼎說:“周王,在下是伯顏的長子郎君,這位是家臣帖內兒,這個小孩是我堂弟脫脫。”
嚴鼎站了起來,走到他們面前問道:“不知三位貴客到訪所為何事?”郎君說:“天子聽聞大周國境內發生洪災,特派遣我們二人前來慰問?!眹蓝χ钢撁摚骸澳沁@個孩子呢?他也是天子派來的?”郎君搖了搖頭:“這孩子天生頑皮,他父母都不在世了,這次非要鬧著跟我一起來,想要見見中原的世面,開開眼界??!”
嚴鼎笑了笑說:“好,來人啊,快給三位上座?!?
此時,嚴青兄弟二人追鬧著跑了過來。
郎君指著他們問道:“這兩個小娃是?”嚴鼎嘆了口氣:“這是我兩個犬子!”郎君的眼里透漏出一絲殺意:“素問周王膝下無子,怎么突然冒出兩個小娃來???”
嚴鼎說:“五年前,我的愛妃靜兒給我生了雙子,想必你們還不知道吧!”說完哈哈大笑起來。郎君的瞳孔此時不斷放大:“嚴鼎,你膽子不小啊,生下了兩個王子竟然不向天子匯報!看我回去不稟明圣上!”
周王嚴鼎雖然心底善良,在元人面前卻從不懦弱。
“你敢!”嚴鼎拍著桌子大吼道:“你們這些元人休得在我大周疆土上放肆!”
郎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你區區一個小王,好大的口氣!”嚴鼎又是一拳砸在桌子上說道:“呵呵,就是我一個小王能讓你們這些蠻人不敢進犯中原!”
郎君哈哈大笑起來,略帶嘲諷的問:“是嗎?你這么有本事干嗎還做我元人的手下呢?”嚴鼎此時沉默起來,人神共知他是為了天下蒼生不愿開戰,可是這樣的理由說出來難免會被眼下這幾位元人當做嚴鼎懦弱的借口,他只好沉默了。
郎君再次嘲諷道:“素問周王嚴鼎膽識過人,有三寸不爛之舌,如今怎么變得像喪家犬一樣不吭一聲?”終于,站在簾后的左侍衛被激怒了,他大叫一聲沖了出來,右手狠狠的掐住郎君的脖子,帖內兒想剛過去支援郎君,卻被左侍衛一個后踹腿踢到數丈之外的階梯上,并且沿著階梯不斷往下滾,直到摔倒在大理石砌成的王宮廣場上,殿外的侍衛見狀迅速圍了上去。脫脫躲在桌子下不敢吭聲,嚴青兄弟二人站在一旁看笑話,此時嚴鼎向左侍衛那里走去。
郎君的眼睛已經暴露出來了,嘴唇發紫,他的手不斷擺動,似乎想告訴嚴鼎二人不要殺他。左侍衛更加用力了:“剛才不是挺與能耐的嗎?怎么此刻像狗一樣呢!”嚴鼎拍了拍左侍衛的肩膀說道:“放了他吧,我們大周不需要與此等小人一般見識。”
“左侍衛,你能不能找兩個身手好的看住他們,等他們覺悟了再放送回去!”此時,一個青衣少年正朝安寧宮走來。
“父王,把他們交給我吧!”秋葉子身著青衣低頭向嚴鼎問道:“我絕對會好好招待他們的!”嚴鼎說:“不行,你做事最愛沖動了,這是大元的使者,萬一有什么三長兩短,真動起手來,遭殃的還是百姓!”
“父王,那好吧,不過還是懇請父王給孩兒一次機會,讓我磨練一下意志,學會忍耐?!眹蓝φf:“好吧,要好好招待他們,不然我拿你試問!”秋葉子說:“孩兒領命!”說著,就命令在門外等待多時的侍衛將此三人帶走。
“您打算如何處置他們三個?”左侍衛不解:“如果是我是您的話立馬將這郎君這個小人碎尸萬段!”
“萬萬不可,我大周名義上向元廷稱臣只是為了保護中原一方太平,萬一因此事和元廷發起沖突,難免會殃及百姓,當務之急,好酒好肉招待他們三位,并且孤王還要親自賠罪!”
“大王,您何時變得如此……”左侍衛想說他懦弱,卻又不敢?!澳闶窍雴栁液螘r變得如此懦弱吧?那我告訴你,如果你要是我的話你也會這么做,記住千萬不要越俎代庖,不是你的事就別管,你只是一介武夫罷了!”
左侍衛低著頭不做聲,嚴鼎說:“好了,你先回去吧。”
左侍衛走在回去的路上感慨萬千,他也是這個這個小國的開國功臣,當初他無論如何都不同意和元廷簽和議,他一心以為嚴鼎會帶著眾將士趕走元人,沒想到嚴鼎還是投靠了元人!而此時的左侍衛已過半百,想當初十六歲的嚴鼎帶著自己打敗元軍,在軍中立下威望,就是因為他很謙虛,認為自己的才華不如嚴鼎才力舉嚴鼎為王。而此刻,嚴鼎竟然這樣辱罵他,誰的內心不難過啊?
左侍衛那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水出賣他自己的堅強,可是他不知道,嚴鼎站在安寧宮正位目送他離開,嚴鼎又何嘗不難過呢。
嚴青嚴雨兩個小兄弟坐在板凳上玩耍,嚴鼎走過來摸著嚴青的頭說:“你們在這有什么好玩的嗎?”嚴青說:“我們在這看你們演戲???”嚴鼎不解:“演戲?”嚴雨說:“對啊,老師剛才一腳將那個大塊頭踹飛真是太霸氣了!”嚴鼎問:“你們還看到了什么?”嚴雨接著說:“我看到那個大胖小子躲在桌子底下尿褲子了,哈哈!”
嚴鼎說:“住口,你們立馬滾回安樂宮去!”嚴鼎從來都沒有這樣罵過他的兩個兒子,嚴雨一下子就嚇哭了,唯有嚴青站在地上惡狠狠地看著他的父親,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倔強。嚴雨哭著說:“大哥,我們走吧!嗚嗚……”
嚴青拉著嚴雨就往外走,還不時回過頭瞪著嚴鼎幾眼,嚴鼎看著自己的兒子,搖了搖頭。
“沒想到左侍衛將我的兒培養成這個怪脾氣,真像他??!這樣不好,只能逞匹夫之勇,未能遠謀!”嚴鼎淡淡的說。
夕陽將要落山了,嚴鼎走到殿外,隨手拾起一片樹葉,自然放進嘴里嚼了嚼。不經意間想起了自己的曾經。
嚴鼎六歲那年,元軍鐵蹄踏遍中原,其父母慘死在元人的刀下,嚴鼎躲在地窖里逃過此劫。從那以后,嚴鼎發誓為父母報仇。他跟上了一只反元大軍,接著結識了左侍衛,他們二人作戰勇猛,不久就將齊魯大地的元人趕走,沒人想到他們才十六歲。
嚴鼎在戰爭中吸取教訓,他明白唯有強大才能殲滅元軍,因此他故意投靠元人,臥薪嘗膽,他做事的風格早就向天下說明他是一個明君,只可惜生不逢時,元軍也是很難對付的,況且中原的百姓缺少太平,此時正是修身養兵的大好時機。可左侍衛做事沖動再次給他帶來了麻煩,他正思量著如何去安慰郎君,“不能在開戰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夕陽下山了,嚴鼎閉著雙眼,等待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