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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曉可正在院子裡愣神間,忽然聽到了院外傳來了叩門聲。
“誰?”
宋伯聞聲,走出了西廂,站在院門裡詢問。
宋曉可覺得很奇怪。宋宅基本無人上門拜訪。這一片古宅文化區鄰里之間,互不往來,平日裡很安靜。青蓮在店裡忙乎。這會兒不可能回來。即便青蓮回家,她帶有鑰匙,大多是自己開門,很少麻煩宋伯。
“請問,這裡是宋曉可的家嗎?我是宋曉可的同事。”門外傳來了一位男子的聲音,非常悅耳。
宋曉可聽著有點耳熟,猛一下卻想不起來是哪位。
宋伯聽了門外的動靜,用眼神詢問宋曉可。宋曉可走上前,從裡面打開瞭望孔,向外看去。
崔世言正站在他家門口,一道銳利的目光掃過來,他好似覺察到了宋曉可正站在門裡。
宋曉可猛一激靈。這傢伙看人的眼神,就不能柔和一點嗎?前幾天突然出現的那一絲溫情是一種錯覺嗎?
還有這人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他和崔世言還沒有熟悉到串門的份上吧?
宋曉可隱隱覺得崔世言上門,一定有事情。既然到了門口,那就先進來吧。
宋曉可扭頭,示意宋伯打開院門。
崔世言第一次走進了宋宅。
這所院落,古樸雅緻,安靜而舒適。
崔世言不禁有點羨慕宋曉可,整天呆裡呆氣的,心寬無比,原來是因爲終日生活在這樣的恬淡的環境中的緣故麼?
宋曉可看到崔世言一進院子,四下打量,也不說話,不禁心裡納悶,這人來幹啥的?有事說事啊!
今天這一大堆事都趕在一起了。
嗯,下午,還是繼續請個假吧。宋曉可知道父親宋承閒有話對他講。
“這院落,真不錯啊,住在這裡有一種避世的味道。”估計是看夠了,崔世言終於開口說話了。
“嗯吶,還好。”宋曉可詞窮,不知道該怎麼接崔世言的這句話。
他指了指葡萄架下的竹椅,示意崔世言坐下說話。
崔世言坐在竹椅上,看著旁邊坐著的這個人,看起來還是有一點點的傻氣,可崔世言知道那只是表象,這人的智商恐怕在二百以上。他想,還是直接說明來意吧。
估計他的到來,屋裡的宋承閒夫婦已經知曉了吧。
“我想找宋先生和嶽女士談一些事情。”崔世言收起漫不經心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宋曉可聽了大吃一驚,這個人怎麼知道爹孃回來?他究竟是什麼身份?宋曉可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崔世言身上那股無法遮掩的英武氣質,忽然心中全明白了。
崔世言,恐怕根本不是什麼計算機方面的人才。他的身份應該不會簡單了。
宋曉可正不知如何回答,是否認?還是…
東屋內忽然傳出了父親宋承閒清亮的嗓音:
“曉可,請這位先生進屋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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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崔世言叩響院門時,打坐中的宋承閒就感覺到了門外的動靜。
他緩緩收起了氣息。打坐本應進入忘我的境界。可今天事情實在太多,恐怕不宜繼續修煉了。
尤其是當門外的這個人到來時,宋承閒隱隱覺得這絕不是巧合。恐怕這人是特意前來拜訪的吧。
果然,當他呼氣吐納剛剛結束。就聽到院中的那人說出了來意。
聽聲音和氣息,院裡坐著的那位男子應該很年輕。以他的年齡,能叫得出宋承閒夫婦的名號,絕非簡單之人。那人既然說他是宋曉可的同事,那麼應該也是部隊中的人。
宋承閒不禁想起了賀蘭.軍.分.區的曾萬部長。七年前,曾萬部長曾經聯絡平江軍.分區.軍.情局,對徽南溪地古鎮實施了緊急救援。
門外的這個人,難道是軍.情.局的人?
當崔世言走進東屋時,宋承閒知道自己的判斷並沒有錯。
那種軍隊裡出來的氣質,無論怎麼遮掩,也會漏出一絲半毫。更何況,崔世言似乎沒有一絲想要遮掩的打算,就這麼氣宇軒昂的走進了屋裡。
他拿出自己的證件,表明了身份。
宋承閒沒有想到崔世言這麼年輕,就已經是平江軍.分區.軍.情.局調查科的科長。
從崔世言嘴裡聽到賀蘭山.軍.分區曾萬部長的名字時,宋承閒隱隱有一絲激動。賀蘭山軍草場發生的一切好像就在昨天,而賀蘭山軍.分區醫院,更是他和嶽靈靈的救命恩人。這一點他們始終不曾忘記。
當聽到崔世言對宋曉可實施的保護措施時,宋承閒不禁有些動容。原來,在宋曉可尚未覺察的時候,崔世言已經做了那麼多的工作。
最後,宋承閒同意與崔世言合作,一起查找神算子的下落。
聽到崔世言建議宋曉可帶著宋玉簡搬入科研所家屬樓,宋承閒也點頭同意了。
他和嶽靈靈重出江湖之後,即便他們再小心,難免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一旦被暗中潛伏的有心人察覺,會引發一系列的問題。暗中的人馬如果沿著宋承閒夫婦的行動軌跡進行追查,平江城的宋宅就會自動浮出水面。
而隱居在平江城宋宅的宋曉可及宋玉簡的安全,也會受到影響。
宋曉可的超能力主要是數字運算方面的,如果遇到了超能者,恐怕難以自保。
還有宋玉簡,一旦被人脅迫或者綁架,將是威脅宋家的最大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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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崔世言打開房門,走出屋子時,他看到宋曉可正呆呆的坐在院子裡,望著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看著發呆的宋曉可,崔世言的心中不由自主的涌起了淡淡的憐惜。一向銳利的目光,也變得柔和起來。
此時時刻,恐怕連崔世言自己也未察覺到,他的目光之中泛著一絲絲的溫情。
宋曉可似乎感覺到了這份溫情。他看著崔世言,衝著他呲呲牙,笑了笑,就像一個孩子一般。
他似乎並未對崔世言隱瞞身份的事情而生氣。他似乎已經明白了崔世言身上肩負的特殊使命。崔世言在東屋裡和爹孃呆了那麼久,雖然他不知道他們在密談些什麼,但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與宋家有關,與爹孃有關,甚至與大哥有關。
“宋曉可,等有時間,我會和你解釋清楚。”崔世言看著宋曉可清澈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嗯”宋曉可點點頭,心想著,即便你不解釋,難道我不會去問爹孃嗎?想不到這傢伙跑到研究所裡,不是來工作的,而是來搞秘密調查的。
“還有,研究所那邊,還希望你能保密,現在還不方便公開我的身份。”
“嗯”宋曉可心說,自己當然不能隨便亂說話的。他剛進入研究所時,參加的第一項培訓就是保密制度,他轉正後第一件要熟知的就是軍事.管理條例。
崔世言說完之後,就離開了宋宅。
明天去科研所做了工作交接之後,他就要離開那裡了。想想近一個月的調查,收穫非常大。而離開科研所之後,與宋曉可的見面機會也少了。
想到這裡,崔世言的心中忽然感到有些不捨。
他不由得放緩了腳步,回過頭,望著不遠處那座古樸的宅院。那一刻,他彷彿又看到那個文弱的青年,推開門走出來,一手拉著一個小男孩,沿著林蔭道緩緩的散步,臉上充滿了溺愛的神情。
怎麼會突然胡思亂想?
崔世言甩了甩頭,恢復了冷峻的神情,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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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世言走後,宋承閒把兒子宋曉可叫到東屋裡,關上門密談了一番。
關於宋家、關於傳承、關於曾經的過往、還有大哥宋時遠…
宋曉可睜大了眼睛,驚訝的望著父親。
原來,杭城古巷的宋家一直揹負著那麼沉重的使命,守護著千百年來古老的傳承文明。這一切,對他來說是陌生的,卻又是熟悉的。他所愛的親人,一直以來在用生命保護著這一切。
宋承閒看著兒子,呆呆的張著嘴巴的模樣,忍不住心裡嘆息了一番。長子宋時遠把小文保護得太好了。這孩子過於單純,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坐在一旁的嶽靈靈看了一眼丈夫,心說,兒子心思單純怎麼了?難道非得滑不溜丟的像只狐貍那樣,纔好嗎?單純的人,恐怕才能活得更開心吧。
對於兒子宋曉可,嶽靈靈的負疚感更強烈一些。當年被迫離開六歲的兒子,她的心裡何嘗不痛?可就是因爲身上揹負的責任,迫使她不得不離家遠遊。在冰天雪地的苦寒日子裡,她思念最多的就是這個孩子。
今天看到兒子已經長成了大人,她的心裡又是歡喜,又是擔憂。好在兒子的數字運算能力,成就了他的不凡,足以擔當得起他未來幾十年的生活。
能這麼單純的活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呢!
想想丈夫、想想自己、想想長子,一個個都活得那麼累。傳承者的使命,時刻召喚著,任重而道遠。
對於崔世言,她的心中是感激的。有這麼一個人,暗中保護著兒子,這何嘗不是一種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