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獲還真是豐富,估計以前沒少去弄這些小魚蝦,竟然這樣一會兒功夫就弄了一大桶回來,幾人褲腿都濕了,滿臉的興奮之色,崔薇也顧不上弄自己那點兒東西了,提了這些小蝦便進了廚房。◎?◎先是養著倒了滴化開的油進去,沒過多時,水便變得渾濁了不少,崔薇又拿清水淘洗過幾次,每次都滴幾滴熟豬油進去,不多時水里便干凈了許多,看樣子今兒中午是嘗不到這蝦醬了,恐怕要放上半天才行,崔薇又看了看鍋里,干脆讓崔敬平幾人洗了手,一邊幫著端了飯菜便上桌。
午后聶秋文二人都被孫氏等人逮了回去,崔敬平這段時間做奶糖做得極為上手,他一吃完午飯小伙伴們一走,自個兒便鉆進了廚房中,晌午后崔薇這邊里竟然來了個客人。
孔氏過來拜訪時,一臉羞答答的模樣,看起來靦腆不愛多話的樣子,穿著一身淺藍色衣裳,袖口與衣襟邊還繡著花朵,頭發挽成一朵發髻,上頭還戴了一支木釵,樣貌倒是不錯,難怪楊氏會替崔敬忠討了她,不過崔薇跟崔敬忠之間如今可沒什么好說的,跟孔氏倒也見過幾回面,但每回一看到連五句話都沒說上,也不知她怎么就往自己這邊過來了。孔氏一等崔薇開門時便與她福了一禮,嘴里輕聲道:“今兒是小叔叔的生日,娘特意吩咐我端些菜給小叔叔送過來,以前還沒好好跟小姑子見過禮呢,娘便派我過來了。”
事實上真正的原因是楊氏自個兒跟崔薇間關系尷尬,而崔敬平如今明顯跟她生疏了不少,恐怕她送東西過來會被崔敬平送回去,兩個兒媳之中崔薇不知有多討厭大嫂王氏,而王氏也怕崔薇,躲還來不及。哪里敢主動湊過來,因此才喚了孔氏過來送東西。
這孔氏外表瞧著溫溫柔柔的,也不多言多語,性格也極膽小,崔薇看了她一眼,便見她將頭低了下去,臉上露出一絲彷徨與失措之色來,如同一只受驚過度的小鹿一般,抬起一雙眼睛,怯生生的盯著崔薇瞧。
像是自己欺負了她一般。崔薇皺了皺眉頭,一邊往廚房里喚了崔敬平一眼,雖然說討厭崔敬忠。不過她跟這孔氏也沒什么冤仇,人家好歹是過來送東西的,崔薇側了身子便讓孔氏進來,那原本睡在角落里正攤開四肢睡得極熟的黑背一聽到響動聲,連忙朝這邊看了一眼。接著瘋狂的大叫了起來。
‘汪汪汪!’孔氏之前瞧見過黑背的兇悍,以前也沒看到比它還更大的狗,見它兇神惡煞的樣子,頓時嚇得尖叫了一聲,臉色煞白,身體顫抖索索的發起抖來。手里提著的藍子‘啪’的一聲落在地上,那里頭放著的碗一下子便摔了出來,頓時摔得四分五裂。里面裝著炒得肥膩的肉也跟著灑了出來,孔氏一見這樣的情景,身子便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一般,像是馬上就要昏厥過去似的,眼眶里淚珠在打轉。竟然‘撲通’一聲,一下子跪在了崔薇面前:
“妹妹。這碗,這碗破了,能不能不要告訴婆婆,不要告訴婆婆是我……”說得像是楊氏平日打了她一般,崔薇嘴角不住抽了抽,連忙朝一旁跳了過去,一邊皺了眉頭道:“二嫂先起來吧,你又不是有意的,娘一向寵二哥,又如何會責備你。”孔氏聽她這樣一說,連忙抹了抹眼淚,一邊應了一聲,擰了裙擺這才站起身來,一邊小心翼翼的看著黑背,一邊拿了竹藍將碗筷又撿了進去,她手上沾了好些油,崔薇連忙去打了水過來給她洗,正好就看到孔氏目光在她院里溜了一圈,也沒看到她眼中露出貪婪之色,崔薇這才松了一口氣,待孔氏洗過手之后,讓她將藍子放在院中的石凳上,一邊領著她進了屋中。
孔氏過來是送飯菜,不過她又沒有說要走的意思,崔薇便讓她進來坐坐,等會兒至少也要讓她給崔敬平親口說一聲她是奉楊氏令給崔敬平送吃的過來了。孔氏一進屋里眼珠便轉了轉,落到崔薇之前做的帳子上,頓時眼睛便是一亮,嘴里不由自主的驚呼:“好漂亮的綢緞。”她說完,像是也覺得有些失態一般,連忙低垂下頭來,撩了撩臉頰邊的發絲,細聲細氣道:“我以前未出嫁時,小的時候爹曾給人做過西席,也曾見過這樣的緞子,還望妹妹不要笑話我才。”
這孔氏看起來溫文爾雅的,說話也細致,看她剛剛撿飯菜的情況,也不像是個懶散的人,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崔敬忠的原因,崔薇實在是對她生不出親近之意來,聽她這樣一說,只是微微笑了笑,也沒搭話。那孔氏倒像是有話像要與她說一般,猶豫了一下,才突然開口道:“最近有一件事兒,不知妹妹聽說了沒有。”她說完,抬頭飛快的看了一眼崔薇的臉色,見她并沒有要接自己話的意思,不由有些難堪,猶豫了一下,面色又漲得通紅,一邊低頭輕聲道:“最近村里的夫子與夫君作保,說是憐惜夫君乃是難得讀書的好苗子,欲修書一封至縣里,縣里有個私塾夫子與他極有交情,據說是個舉人,想將夫君引薦到縣中去……”
崔薇跟孔氏又不怎么熟,因著崔敬忠的原因,她甚至平日連跟孔氏說話都極少,沒料到她現在竟然會跟自己說起這些事,若不是她有所求,便必是崔敬忠逼著她想要達成什么目的,一想到這兒,崔薇不由想起頭一回見孔氏時崔敬忠自認為有骨氣出了家門兒,想回去卻讓孔氏跪在門口求情的樣子,心里對這孔氏也不由有些同情了起來,只是就算有些同情,她也并未開口,反倒是盯著孔氏,看她接下來還要再說個什么。
“只是之前爹生了夫君的氣,也是我不賢,沒能勸解夫君,也沒能侍候公婆,以致爹如今氣還未消,對這事兒便不同意,我實在是沒有法子了,便想著來求求妹妹,想請妹妹幫著美言幾句,我實在感激不盡。”孔氏說完,扯了扯裙子又要往下拜,崔薇皺了下眉頭,一邊站起身來,沖孔氏笑道:“這事兒我年紀還小,恐怕幫不上二嫂的忙了,我去瞧瞧三哥弄好了沒有,二嫂有話跟三哥說嗎?”孔氏見她并不接自己的話,頓時低垂下來,眼淚忍不住險些滾出眼眶,一邊胡亂抽了帕子擦著,一邊便搖了搖頭,崔薇也沒看她一眼,忙就出了客廳門,站在院中沖廚房里喊了幾聲,不多時,崔敬平洗了手出來了。
孔氏本來只是奉楊氏的命令過來的,哪里有話跟他說,這會兒將話帶到,又說自己灑了飯菜對不住崔敬平的話,連忙就退了出去。
等她一走,崔薇這才嘆了口氣,不知楊氏怎么千挑萬選的,竟然挑了這樣一個兒媳婦,跟水做的似的,動不動就哭,連對她這個小姑子竟然也三番四次的要下跪,膝蓋也實在太軟了些,不過這孔氏性子如此軟綿,配上崔敬忠那樣自大的,倒也是天造地設。她也懶得再想這事兒,本來想繼續做帳子的,誰料走到裝針線的籮筐邊卻發現有些不大對勁兒,她之前裁出來的一塊緞子原本準備用來做枕頭套的,這會兒卻是不見了蹤影,崔薇之前也是趁著做飯的功夫弄的,只當自己是記錯了,因此搖了搖頭,也根本就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崔家那邊鬧了幾天,聽崔敬平所說,崔敬忠不知從哪兒聽到那村里的夫子說愿意給他引薦,將他送到縣里讀書的,崔敬忠便想著這次考試,自己本來抱了那樣大的希望,可惜最后中秀才的是那個年紀比自己還小的聶秋染,而不是比他多讀了許多年圣賢書的自己,頓時心里就有些不大痛快,認為自己就差夫子不如聶秋染,若是當初自己也能進縣里讀書,說不得現在中了秀才的就是自己了!
進縣里讀書本來是一件好事,不過崔世福之前對這個兒子失望透頂了,尤其是后來他表現出來的一些冷血與刻薄,更讓崔世福心里對這個兒子極為不滿,時到如今,崔敬忠竟然加句歉疚的話也沒跟他提,雖說父子間沒有隔夜仇,但像崔敬忠這般做了這樣令人失望的事最后卻提也不提一句卻是令崔世福心中有些不滿,也開始跟他賭起氣來,崔敬忠心里既想去縣里讀書,又見崔世福不肯松話,深怕他讓自己去種地,而他又放不下臉面,才將主意打到了孔氏身上,可鬧了幾天,越發令得崔世福寒了心,更加不肯出銀子給他去縣里讀書了,一邊是丈夫,一邊是兒子,雖說這個兒子有些不爭氣令楊氏也心里不舒坦,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哪里就能真的記恨他,自然便夾在中間為難。
因著這事兒,崔家里近日天天熱鬧得跟過年一般,崔敬忠倒是想給崔世福一個厲害看,可他手中一權二無錢,既無米糧又無歇身之所,除了一個孔氏,他竟然無路可去,自然例唯有依靠崔世福了,手里沒錢,連肚皮都填不飽了,骨氣自然也不值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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