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以后經歷的風險,暫且不說,先說現在。
當初,雖然天靈蛇是在定國公府當場認主的,古汗也當場尊稱荷花為靈女了,但是,誰知道人家南夷國君和其他廣大人民,承不承認荷花這個靈女?
其實,這一點也一直是雪花所擔心的,所以她才執(zhí)意要陪荷花一起去南夷。
事實證明,她若是不去,荷花取得天靈草之后,還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離開九陰玄陣。
誰讓那時候,需要雪花做陣眼呢。
當然,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大祭司在后面主導的。
不過,對于大祭司所做的事兒,雪花和韓嘯都不會向同晉帝提及。
同晉此時帝滿面春風,原本銳利的眸子,也和煦了許多。
看著面前的幾人,同晉帝朗聲說道:“此次南夷之行,爾等居功甚偉,特賜每人黃金千兩,以示嘉獎!”
雪花等人連忙謝恩。
雪花眸光微動,看來,皇上抄了沈從文的家,的確是有錢了,手筆忽然就大了。
同晉帝的目光,不動聲色的落在了荷花身上。
“李氏女荷花,心地純良,福澤深厚,雖貴為天靈圣女,仍心系我大燕,今特封為福圓郡主,以示褒獎!”
同晉帝話音一落,雪花等人同是一怔。
皇上這是什么意思?
荷花既然已經是南夷靈女了,那么他此番冊封,是為了什么?
更何況,他此時冊封,荷花是以南夷靈女的身份受封,還是以大燕民女的身份受封?
“恭喜福圓郡主。”胡公公恭恭敬敬的對著荷花躬身,然后又低聲提示了一句,“郡主,還不快快謝恩?”
荷花下意識的就把目光看向了雪花。
雪花對著荷花點了點頭。
無論同晉帝是哪種心思,這種封賞,荷花都不能不接受。
“謝皇上!”荷花連忙跪地謝恩,聲音低低的,如同蚊蚋。
荷花從進宮來,就一直是低垂著頭,一副弱弱的樣子。
那雙黑白分明,清澈見底的大眼睛,從來沒有撩起過眼皮。
而此時,更是一副受到了驚嚇的狀態(tài)。
仔細聽,聲音里還有一色顫音。
同晉帝皺了皺眉,然后溫和的道:“太后一直在朕面前滿口的夸贊你,對你甚是喜愛,你以后閑暇時可以時常進宮走動,陪太后說說話,解解悶。”
“是。”荷花的聲音,更小了。
若不仔細聽,都聽不見荷花的聲音。
雪花聽了同晉帝的話,不由的一激靈,而趙子沐,臉色也變了。
直到出得宮來,雪花的心還在“砰砰”亂跳。
皇上此次不僅如此輕易的就賜了荷花一個郡主的稱號,仿佛郡主稱號就跟大白菜似的,后來更是親自開口叫荷花多進宮,這里面……
雪花越想越心驚。
“三姐,我不喜歡皇上的眼神,我有些害怕。”荷花挽著雪花的胳膊,低聲說道。
“為什么?”雪花問道。
其實,雪花心里也好奇,她記得去南夷之前,荷花進宮時一副落落大方的樣子,絲毫不見緊張之態(tài),可是今天,荷花一直就給人一種畏畏縮縮的感覺。
“三姐,皇上的眼里,好像隱藏著許多東西,讓人覺得毛骨悚然。”荷花想了想,低聲回答。
“荷花,你不是一直低著頭嗎?”雪花沒有想到,荷花竟然看到了同晉帝的目光。
“我一進御書房時,偷偷看了一眼,然后就沒有再抬頭,但是頭頂的感覺,依然明顯。”
雪花明白了,荷花因為那一眼,本能的發(fā)現了不妥。
“別怕,有三姐在,沒事的。”雪花安撫道。
雖然,她自己的心里,一直都如同巨浪翻騰。
“反正梨花已經成親了,我回去馬上就和爹娘商議,立刻把荷花娶進門。”趙子沐忽然說道。
雪花聽了趙子沐的話,忽然覺得很贊同,無力反駁。
“不許圓房!”雪花狠狠的加了一句。
“雪雪,你同意了?!”趙子沐驚喜的道。
這件事兒,只要雪花同意了,李家那邊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了。
雪花心有不甘,橫了趙子沐一眼,“以后不許欺負荷花,不許……”
“好了,好了,你就放心吧,我怎么會欺負荷花?”趙子沐手舞足蹈的打斷了雪花的話。
哈哈,他終于可以娶媳婦了。
趙子沐一臉歡欣,雪花卻是滿面悲催。
想不到她的兩個妹妹,竟然都不到年齡就嫁人了。
她們家現在生活富裕了,可是妹妹們卻仿佛是,早早的就給人家做童養(yǎng)媳去了。
原來,給人家做童養(yǎng)媳,并不是窮人的專利。
富裕人家的女兒,也會被人家搶了過去,先占下的。
唉,自己一家若是現在還生活在那個小村子里,是不是妹妹們就不用如此早的就嫁人?可以在父母膝下多承歡幾年?
好吧,幸虧她娘現在又懷孕了,否則,不定怎么難受呢。
雪花心思翻騰著千般心思。
梨花的事兒,她還沒回娘家問清楚,這又要商量荷花的事兒了。
當然,現在最緊要的,是叮叮的事兒。
雪花忽然覺得,她哪里是一個當姐姐和嫂子的,她就象一個當娘的,為了女兒們的婚事,操碎了心。
不知道將來自己有了女兒,會不會比現在更操心?
韓嘯和雪花回到定國公府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了。
兩人出去這么長時間,一回來當然是先去了松鶴堂。
雖然,雪花并不想去。
她心里只惦記叮叮的事兒。
松鶴堂里籠罩著一種壓抑的氣氛,撩開門口暗紫色繡雙鶴的門簾,里面伴隨著一股熱氣,隨之而來的就是淡淡的藥味。
雪花想起,她和韓嘯剛剛去往南夷時,老夫人可是中風,還躺在床上呢。
看來,老夫人到現在還是離不了湯藥呀。
不過,當雪花看到坐在暖炕上,精神飽滿的老夫人時,腦袋中立刻冒出了一句話——
顧叔,你的醫(yī)術要不要這么高?
中風不是很難醫(yī)治的嗎?
怎么看老夫人的樣子,連點后遺癥都沒有?
只不過是瘦了一些。
可是,有句俗話說:有錢難買老來瘦。
那么,老夫人瘦了,是不是說明,老夫人的身體,愈發(fā)的好了?
老夫人看到進來的孫子,一臉的激動,老眼中泛出了淚花。
韓嘯一撩衣袍,對著老夫人跪了下去。
“孫兒見過祖母。”
韓嘯說完,對著老夫人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
雪花一見,也只得對著老夫人跪了下去。
她家男人都跪了,她能站著福個身嗎?
好在屋子里有識趣的丫頭,在雪花面前放了個錦墊。
雪花跪在錦墊上,脆聲說道:“孫媳拜見祖母。”
“好!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夫人看著韓嘯,激動的道。
說完,就去拉韓嘯的手。
老夫人敏銳的感覺到,孫兒身上那種冰冷的氣息,沒有了。
她自小養(yǎng)大的孫子,又回來了。
這一點,簡直讓老夫人涕淚交加。
以前沒有經歷過孫子身上那種疏遠冷淡的感覺,她還不覺得這么樣,因為韓嘯自小就冷冰冰的。
但是,自從經歷了韓嘯身上那從內里發(fā)出的那種寒氣,老夫人才對比了出來,現在的孫子,才是她的孫子呀。
老夫人拉著孫子的手,欣慰而又激動。
至于雪花,被她完全的忽視了。
不過,雪花一見韓嘯站起來,自己也主動站了起來。
“孫兒不孝,惹祖母惦記了。”韓嘯被老夫人拉著手,語帶愧疚的說道。
雪花聽了韓嘯的話,再感覺到韓嘯對老夫人的敬重,心里是五味雜陳。
老夫人能感覺到她孫子又回來了,雪花當然更能明白。
以前,韓嘯因為絕情丹的緣故,對老夫人那是冷得夠可以的。
老夫人當著他的面中風,口歪眼斜,他都神色不變。
現在倒好,一回來就先給老夫人磕了個頭,并且自行請罪。
要不說,凡事都有利有弊呢。
以前看到韓嘯對老夫人的樣子,雪花是暗自高興,可是,那時候,韓嘯對她也沒好到哪里去。
現在倒好,對她好了,對老夫人也變回去了。
老夫人拉著韓嘯左看右看,越看越滿意。
再一想起韓嘯去南夷前的情形,老夫人當然滿意了。
那時候別說拉著韓嘯的手了,她都不敢和孫子大聲說話。
這時,里面的暖閣里,傳來了咳嗽聲。
老夫人一聽那聲音,臉上的激動立刻消失,變成了傷心。
“嘯兒,進去拜見你姑媽。”
老夫人的聲音里,滿是疲憊,而神情,也露出了蒼老疲態(tài),不復原本的精神。
雪花的目光,不動聲色的掠過老夫人,心下劃過一絲了然。
看來,那次的中風,總歸是在老夫人的身上,留下了印記。
韓嘯和雪花先對一旁的二夫人王氏行過禮,這才跨進暖閣。
走進暖閣,雪花立刻明白,她剛才聞到的藥味是從哪里來的了。
因為暖閣中,藥味撲鼻。
韓瑚一臉病態(tài)的躺在床榻上,頭上搭著白色的巾帕。
守在床邊的沈落雁見韓嘯和雪花進來,立刻站起身對二人施禮。
沈落雁穿著一身素淡的衣裙,臉上不施朱粉,身形清減了許多,但仍掩不住絕世之姿。
不僅如此,更增添了一種柔弱之美。
“娘,表哥和表嫂來看您了。”沈落雁俯下身,低聲對床榻上的韓瑚說道。
韓瑚聽到女兒的話,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韓嘯和雪花連忙上前行禮。
韓瑚見到兩人,眼淚立刻滾滾而下。
“嘯兒,雪丫頭。”
韓瑚語帶嗚咽,掙扎著就要坐起身。
雪花連忙上前一步,“姑母快躺好,莫要起來。”
雪花說著,和沈落雁一起,又扶韓瑚躺了下去。
此時,看到韓瑚的樣子,雪花的心里一陣酸楚。
想當初,韓瑚從江南剛回國公府時,是何等的意氣風發(fā),雖然有了些年紀,仍然風韻猶存,光彩照人。
可是現在,皮膚蠟黃,眼窩深陷,樣子憔悴的讓人不忍直視。
說起來,韓瑚除了給雪花的屋里送過兩個丫頭,其余的時候,對雪花一直不錯,一直是主動示好的。
甚至因為韓瑚的暗中勸說,老夫人對雪花的態(tài)度,也有所改變。
所以,現在雪花看到韓瑚母女如此,不禁心下惻然。
“嘯兒,雪丫頭,你們姑丈的事兒,你們都聽說了吧?”韓瑚邊落淚,邊說。
沈落雁忙用帕子,邊給韓瑚擦淚,邊自己低聲抽泣。
韓嘯蹙眉道:“姑母,侄兒在去南夷的路上,曾經差人勸說過姑丈,可是姑丈一意孤行,以至于落到了如此的下場,實在是……”
雪花沒等韓嘯說完,就連忙用胳膊撞了他一下,阻住了韓嘯下面的話。
很明顯,韓嘯下面肯定是要說沈從文咎由自取的。
這種話,他們夫妻背地里說就行了,哪能當著韓瑚和沈落雁的面說?
要說起來,她家男人還真是不會說話。
這一刻,雪花忽然覺得,韓嘯平時惜字如金,也是有好處的,否則,不知道會多得罪多少人。
不過,韓嘯的話雖然被雪花打斷了,韓瑚也知道侄子下面要說什么。
于是,聲音悲切的道:“嘯兒,姑母知道,他是咎由自取,被豬油蒙了心!落到如此下場,實在是應該!可是……”
韓瑚說到這兒,眼淚成串的往下掉,“可是,他卻連累了自家女兒,嗚嗚……”
韓瑚一提沈落雁,真的是放聲大哭了起來。
暖閣里韓瑚一大哭,屋子里的老夫人當然聽到了。
二夫人王氏一見,連忙揮手把屋子里伺候的丫頭婆子,都打發(fā)了出去。
老夫人直挺挺的坐在炕上,聽著屋子里女兒的哭聲,心如刀絞。
須臾,眼里露出了一抹深思。
雪花看到韓瑚母女哭成一團,也忍不住掏出帕子,抹了抹眼睛。
“姑母莫要太過于傷心,還是自己的身子要緊。”雪花連忙坐在床邊,低聲安慰韓瑚。
韓瑚抓住雪花的手,流著淚道:“雪丫頭,姑母知道你是個好的,也是個有本事的,你姑丈的事兒,你和嘯兒,要多費心呀。”
韓瑚話一說完,雪花立刻愣住了。
她這是什么意思?
沈從文已經被判了刑罰,她和韓嘯還要費什么心?
等著替沈從文收尸嗎?
還是……
雪花的眸光一閃。
不過,沒等雪花說話,韓嘯先開口道:“姑母放心,姑丈將來的身后事兒,侄兒會打理好的,不會讓他暴尸荒野。”
韓瑚聽了侄子的話,哭聲一滯。
若不是情形不對,雪花差點笑了。
她家爺真是……
暗自搖了搖頭,讓她說什么好?
韓瑚抹了抹眼淚,沒理會韓嘯的話茬,拉著雪花繼續(xù)說道:“雪丫頭,你姑丈雖然罪該萬死,但是他身上背著罪名,一死百了,可是你表妹的前程,就生生的沒了,所以,你一定要幫幫你表妹呀。”
好吧,韓瑚這次不說要幫沈從文了,開始說幫女兒了。
至此,雪花明白了韓瑚的真正意思。
這次不用韓嘯開口,雪花就知道怎么回答了。
“姑母放心,您只管在國公府安心住著,將來雪花一定給表妹找個好人家。”雪花裝作聽不懂韓瑚話里的意思,痛快的說道。
夫妻兩人的回答,簡直是如出一輒。
韓瑚再次一滯。
“娘,表哥和表嫂剛剛回來,一路跋涉,一定累了,您還是讓表哥和表嫂先回去歇息吧?”沈落雁低聲說道。
韓瑚聽了女兒的話,剛要再說些什么,沈落雁對著她輕輕搖了搖頭。
**
出了松鶴堂,雪花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低聲道:“爺,祖母好像不高興了。”
誠然,他們從韓瑚住的暖閣中出來時,老夫人已經沉了臉色。
韓嘯聽了雪花的話,臉色不變,沉聲道:“祖母年紀大了,你多擔待她一些。”
臥槽!不得不說,雪花最不愛聽的,就是這句話。
“爺,祖母若是硬要讓我想辦法救姑丈,你覺得我該擔待她,順著她嗎?”雪花語氣有些尖銳的道。
韓嘯一皺眉,大手攬住了雪花的腰,“爺不是那個意思,你別亂想。”
“那你是什么意思?”雪花嘟著嘴,不依不饒的道。
韓嘯停住腳步,看向雪花,深邃的眸子,如同夜空中的繁星,撒落到雪花的眼睛里。
“爺知道祖母對你有些成見,可是顧叔說了,祖母的身子雖然看似好了,但是經不起事情了,否則……”
韓嘯說到這兒,頓了一下,眼里流露出一絲悲傷,轉而繼續(xù)道:“這次姑丈的事兒,祖母撐到現在這個樣子,已經不易了,所以,你若是不喜歡,就仍象以前似的,除了初一、十五去給祖母請安,其余時間就呆在玉香苑里做些喜歡的事兒,或是去姨母、岳母家走走都行。”
雪花對于韓嘯的這個說法,倒是還能接受。
其實,她也知道,老夫人再如何對待她,她以后也應該采取躲的姿態(tài)比較好,不能象以前似的了。
韓嘯剛才的話雖然沒有明說,雪花也明白,老夫人若是再一受刺激,沒準就會立刻中風,那時候,恐怕顧賢醫(yī)術再高,也沒有辦法了。
而老夫人若是因為被她氣得中了風,那時候可就賴上她了。
所以,雪花決定,以后要盡量避其鋒芒。
這和在現代,兩家打架,一家站出來了一個病病怏怏的老人,另一家大都會偃旗息鼓,是一個道理。
沒辦法,誰讓那老人家一不小心她就能躺地上,一命嗚呼?
這個道理,雪花很明白。
話說,上次老夫人中風,沒有人說是被她導演的那出裝神弄鬼的戲碼給嚇的,雪花就已經很慶幸了。
而且,能不去松鶴堂,她更高興。
“那么姑丈的事兒……”雪花看著韓嘯,遲疑的道。
韓嘯知道雪花明白了他的意思,攬著雪花繼續(xù)往前走。
“姑丈的事兒,你萬不可插手!”
“哦,我知道了。”雪花乖乖應聲。
她本來也沒打算插手,好不好?
沈從文是她什么人?在雪花看來,純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一個大貪官罷了。
再說了,沈從文的案子,是同晉帝下旨查辦的,是席莫寒經的手,她有什么本事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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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玉香苑,雪花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吃了些東西,然后拉著韓嘯,直奔叮叮的住處而去。
叮叮住的地方,不大,但是很精致。
雪花一踏進院子,就聞到了一股中藥味。
好吧,她剛在松鶴堂就聞了半天這種味,現在又到這兒來聞了。
香草和碧荷聽到小丫頭的稟報,連忙快步走出來,給韓嘯和雪花打簾子。
走進屋子里,藥味更濃了。
不過,當雪花踏進叮叮的臥房里后,反而沒有藥味了。
“哥哥!嫂子!”叮叮一見韓嘯和雪花,立刻就從床上跳了下來。
雪花一瞪眼,“躺回去!”
叮叮一撇嘴,“這里又沒有外人,裝什么裝?”
雪花走過去,把叮叮按到床上,點著她的額頭,重重的道:“什么裝不裝的,別忘了,你是真的生病了!”
“我……”叮叮剛要反駁,雪花一個眼神橫過去,叮叮立刻住了嘴。
“你知不知道,你這不是普通的裝病,一個不好,就是欺君之罪!”雪花恨鐵不成鋼的道。
“嫂子,我不明白,不是早就說好了我參加選秀只是走個過場嗎?怎么忽然之間又讓我裝病,不參加了?”叮叮疑惑的問道。
雪花聽了叮叮的話,看了韓嘯一眼。
她不知道,這事兒的厲害關系,能不能跟叮叮說?
叮叮一直養(yǎng)在深閨,并沒有經歷過什么事兒,和她說實話,怕會嚇到她。
不和她說實話,這事干系重大,一不小心,走漏了風聲,那也不是鬧著玩兒的。
韓嘯眉心微攏,沉聲道:“這件事兒是哥哥沒有安排好,所以,你不要參加了。”
韓嘯的聲音冷冷的,完全是發(fā)布命令的語氣。
“哦。”叮叮答應了一聲,但是仍然滿臉疑問。
不過,也不再發(fā)問。
對于韓嘯,叮叮是一向最為信服和敬重的,在很大的程度上,甚至重于定國公韓縱。
雪花曾經都擔心過,叮叮是不是有戀兄情節(jié)?
好在,最后雪花明白,因為定國公在叮叮年幼時,離家十載,致使韓嘯在叮叮的心中,這些年差不多就代替了父親的角色。
此時,雪花聽到這兄妹兩人的對話,有些無語。
韓嘯等于什么都沒回答,只是發(fā)出了命令。
而叮叮,什么都沒明白,但是也乖乖的應著。
嗯,確實像父親和女兒之間的對話。
雪花想了想,覺得還是對叮叮略微解釋一下比較好,于是說道:“因為沒有安排好,所以,你若是進宮選秀,萬一被皇上指了婚,亦或是留在了宮里,那就麻煩了。”
“哦,我明白了。”叮叮聽了雪花的話,臉上露出了恍然。
她原本就知道,她入宮參加選秀,不過是為了借皇上的口,給她指一門親事罷了。
現在若是沒有給她事先商定好親事,那么她入宮被胡亂指了人家,就壞了。
至于被皇上留在宮里,叮叮連想都沒有想過。
“你既然明白了,就該知道這件事兒干系重大,不能有一絲馬虎,你必須要有個生病的樣子,知道嗎?”雪花點著叮叮的額頭,說道。
“我知道了,嫂子!”叮叮嬌聲笑道,連連躲避雪花的手指。
“知道了就好,一會兒叫香草和碧荷把你的藥端來,在屋子里放著,屋子里必須要染上藥味,而且,你的衣服也要讓藥香薰一薰。”
“不用了吧?”叮叮叫道:“我不想聞那藥味,反正我的屋子又不讓別人進來,不用一定滿是藥味吧?”
“不行!”雪花立刻道:“這間屋子里,必須要有藥味才行!”
叮叮見雪花一臉肯定,毫無商量的意思,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韓嘯。
韓嘯坐在桌子旁花梨木的雕花木椅上,看到妹妹可憐兮兮的目光,神色不變,冷冷的道:“聽你嫂子的。”
“哦。”叮叮嘟著嘴,不情不愿的應了一聲。
雪花也是服了這兄妹兩人了,一個那么高冷,一個仿佛就感覺不到,依然滿心崇拜。
不過,韓嘯是做到了長兄如父了,而且,還絕對是個嚴父。
雪花禁不住想,若是將來她和韓嘯有了女兒,韓嘯是不是也會這樣對待自家女兒?
雪花一陣惡寒,不行,自家女兒將來自己一定會捧在手心里,當個小公主似的疼愛,決不能讓自家男人整天對女兒板著臉!
俗話說,女兒要嬌養(yǎng)嘛。
雪花沒發(fā)覺,她還沒生孩子呢,就有了嬌慣孩子的因子。
不過,事與愿違,當她真的有了女兒的時候,她才知道,她的擔心,都是多余的。
她多么希望能嬌養(yǎng)自家女兒呀,可惜,女兒不給她那個機會!
當然,這是后話,暫且不表。
叮叮聽了韓嘯的話,雖然一臉的沮喪,但是隨即眼珠一轉,驚喜的拉著雪花道:“嫂子,哥哥,你們……”
叮叮說著,眼睛里閃著亮晶晶的光彩,目光在雪花和韓嘯身上來回移動。
她感覺到,自己哥哥和嫂子,和他們出使南夷時,不一樣了。
是呀,雪花出使南夷前,向叮叮訴苦,擔心自己會一不小心,觸及了韓嘯的底線,被韓嘯休掉的。
那時候她和韓嘯可不是現在這副相處狀態(tài)的。
雪花能不明白叮叮的意思嗎,小臉上露出得意的樣子,點了點頭,和叮叮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呵呵,這下好了,你不用擔心哥哥會休了你了!”叮叮笑嘻嘻的道。
雪花白了叮叮一眼。
畢竟還當著韓嘯呢,雪花還有些為當初的事兒,不好意思。
那時候,可是因為叮叮的提醒,她和叮叮又商議了一頓,雪花才決定,掌握住筆墨紙硯的控制權,防止韓嘯休了她的。
她不知道,她和叮叮的那番計議,某男人其實就站在假山后,聽了個一清二楚。
叮叮對于雪花的白眼,早就已經免疫了,繼續(xù)嘻嘻笑著,對著雪花伸出了手。
“禮物拿來!”
“沒有!”雪花伸手,在叮叮的手上拍了一下。
“你去了南夷那么長時間,經過了大燕的大半個江山,竟然沒有給我?guī)ФY物?”叮叮大叫,“不行!我不依!”
叮叮說著,就去掐雪花的脖子。
眼看著兩個人笑鬧在一起,韓嘯站起了身來,對著雪花道:“我去前面書房處理些事情,你一會兒也早些回去歇息。”
媳婦和妹妹笑笑鬧鬧的,他一個大男人,實在是沒有必要在一旁坐著。
雪花臉上帶著笑,對著韓嘯點了點頭。
“哥哥慢走。”叮叮連忙說道。
韓嘯對著叮叮一點頭,又看了一眼雪花,轉身向外走。
韓嘯一走,屋子里的氣氛更輕松隨便了。
香草和碧荷又進來給雪花和叮叮換了茶點,然后兩個丫頭就去了外間,陪著煙霞和籠月說話,屋子里只剩下雪花和叮叮說悄悄話。
雪花把叮叮往床里推了推,自己脫鞋爬到了床上,倚著身后一個玫紅色繡蝶戀花的大靠枕,又把叮叮身上的錦被扯過一些,搭到自己的腿上,這才舒服的嘆了一口氣。
“還是家里好呀!”雪花感嘆道。
“那你還往外跑?”叮叮說著,又把雪花腿上的錦被,給她往上拉了拉。
“不過,外面的風光好,空氣好,心情好。”
雪花幾個“好”字一說出口,叮叮氣憤的立刻就去擰雪花的臉。
“跟我顯擺,是不是?”叮叮咬著牙道:“外面那么好,你別回來呀!”
雪花躲開叮叮的手,“噗嗤”一聲笑了。
“我知道你是怪我去南夷沒有帶著你,可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哪兒能去那么遠的地方?”
“我怎么不能去?荷花不是也去了嗎?”叮叮不滿的反駁。
“荷花是南夷的靈女,當然要去!你呢?”雪花瞥了叮叮一眼,反問道。
“我……我是堂堂青河郡主,南夷使臣的小姑子,當然可以去!”叮叮瞪著眼,自己說完,就忍不住先笑了。
雪花哭笑不得,也沒有理會叮叮的打趣,一臉感嘆的道:“不過,說起來,南夷的風俗習性,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是嗎?”叮叮立刻來了興致,一臉的驚訝,“快給我講講!”
雪花聽了叮叮的話,眼前立刻浮現出了那些樹葉裙。
“呵呵,你不知道,在南夷,女人的地位是相當高的,一個女人可以有多個夫婿。”雪花的小臉上,露出了崇拜的樣子。
幸虧韓嘯沒在這兒,否則看到雪花雙眼放光,就快流哈喇子了,一定會臉黑如鍋底。
雪花話音一落,叮叮就不可思議的大叫,“真的?竟然有這樣的事兒?”
“嗯!”雪花重重的點頭,給予了叮叮肯定的答復。
“這、這,他們……”叮叮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一臉驚奇。
“你不知道,在南夷……”
雪花慢慢的,開始講述顛覆叮叮世界觀的南夷風俗。
叮叮越聽,眼睛就瞪得越大,慢慢的,連嘴巴都張開了。
屋子外間,煙霞和籠月也正在低聲細語的,對香草和碧荷,講南夷的一些事情。
不過,雪花主仆不約而同的,都只撿著有趣的說的。
有些事兒,不但雪花沒有提,煙霞和籠月也沒有提。
比如她們的沼澤遇險,比如深陷九陰玄陣。
再比如,雪花腦抽的比武招夫。
屋里,叮叮聽得嘖嘖稱奇。
屋外,香草和碧荷聽的津津有味。
天上烏云遮月,地上冷風習習。
雕花棱的窗子下,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隨即,在黑影的身后,另有幾道黑影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屋子里,雪花和叮叮絲毫沒有察覺到,在她們的窗子下,曾經有一道黑影掠過。
“好了,我本來想著回來的路上,好好的游玩一番的,就是因為惦記著你的事兒,巴巴的趕了回來。”雪花說著結束語,語氣中頗有遺憾。
“我能有什么事兒?不就是呆在屋子里不出去,裝病嘛。”叮叮滿不在乎的道。
隨即,又嘆了一口氣,繼續(xù)道:“倒是姑母,是真的病了。”
叮叮一說,雪花又想起了剛才見到韓瑚母女的情形。
“姑丈出了事兒,姑母和表妹在府里住著,府里有過什么風言風語嗎?”雪花問道。
大戶人家的下人,總歸良莠不齊,總會有些逢高踩地的人。
雪花怕有眼皮子淺的下人,背地里議論些什么,讓韓瑚母女聽見,更加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