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家都走了之后,囑咐綠枝看好毛豆,向晚進了廚房。
明月圍著圍裙正在做飯,原先還有蘭嫂子幫她,可是自從蘭嫂子懷了身孕,聞見廚房的油煙就忍不住要吐,只能在屋子里歇著。
坐在大灶前往里頭塞了塞木柴,火光映著向晚的臉紅彤彤的。
“明月,我瞧你神色不太對,你是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明月切菜的手頓了一下,隨即放下手里的菜,擦了擦手,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向晚,鄭重而不解的說道:“姑娘,那兩處鋪子可是三夫人當(dāng)年的嫁妝,你怎么能說賣就賣了呢?”
是了,自己不是本尊,沒見過她娘,自然也就感受不到什么母女之間的情誼,但是明月她們肯定是會不理解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舍不得那兩處鋪子,可是你瞧見了,潘氏處處為難,我雖然不怕她,若認真對待的話,我的手段未必不如她……”
“那姑娘為什么要賣了三夫人留下的鋪子?”
向晚拉著她在自己對面坐下,“你有沒有想過,我雖然有能力應(yīng)對,但是我要花費多少時間在這兩個鋪子上面?潘氏她是右安伯府的夫人,我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個民婦,就算是花費再大力氣也不能奈她何。”
頓了頓,她冷笑道:“我要的不止是惡心她而已,我要讓她潘氏為祖母的死付出代價,我要讓向家,為我之前糟的罪付出代價,若要如此,就不能只是把目光盯在那兩個鋪子上?!?
“明月,鋪子再珍貴,那也只是死物罷了,母親不會希望看到我為了保住那兩個鋪子苦苦的掙扎的,而且,”狠戾的光芒在她眼里一閃而過,“聽雁落姐姐說,我父母的死,有疑點?!?
最后一句話同樣讓明月身子一震,“姑娘你說什么?三老爺和三夫人的不是被山賊殺死的嗎?”
向晚搖了搖頭,“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只是聽雁落姐姐說了一句,好像祖母后來也正是因為知道了這事,才被潘氏給關(guān)了起來的,但是祖母臨去之前并沒有告訴我,大概是不想讓我心里難受吧?!?
祖母她,覺得自己沒有能力跟潘氏對著干,所以,她不告訴自己,因為她很清楚,若是自己知道了,就一定會報這個仇的。
可是她還有毛豆啊,若是沒有這個兒子,她向晚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得替本尊盡了這為人兒女應(yīng)該盡的義務(wù),更何況,祖母待她這樣好。
但是,老天爺讓她有了毛豆,那么這仇,就得有計劃的,一步一步的來了,總之,她一定要讓潘氏明白,在這個世上,壞人是永遠得不到好報的!
按照她的計劃,李嚴幫著她把兩個鋪子都賣了,連同里面的貨物,一共賣了一千兩的銀子,這已經(jīng)算是很不錯了。
向晚在秦安城的鋪子就只剩下了李秋生手底下的糧店,因為李嚴確實是個人才,向晚就讓他先到晚記糧店管賬去了。
只有梅娘子,暫時就在家里幫著明月做做飯,蘭嫂子身子不方便,她也負責(zé)看著青杏和軒哥兒兩個。
之前一直忙,她也沒多少時間照顧兒子,如今有了空,她自然是要好好的陪陪兒子的,倒是也沒有灰心喪氣的樣子,向晚看在眼里也是頻頻點頭,梅娘子當(dāng)真不是一般的婦人可以相比的。
向晚這一陣子一直睡不著覺,晚上哄睡了毛豆,她就披衣起來在院子里來回走,不驚動任何人,只是自己一邊走一邊想著心事。
潘氏的事,到底應(yīng)該怎么做呢?她是一點頭緒也沒有,不過,聽祖母說,向家入不敷出,潘氏手里的鋪子也都賣的差不多了,照這來說,向家應(yīng)該很缺銀子才對。
那就首先從向家剩下的幾間鋪子下手,她不是用這種法子來對付自己嗎?哼哼,那就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好了。
向晚得意的笑了,想出了頭緒,心里總算是順暢了不少,想著等明兒個就讓李嚴去打聽一下,看看向家名下還有那幾間鋪子,分別都是做什么的。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不殆。
轉(zhuǎn)身,回屋。
可是,還沒推開門,就被人從身后抱住了。
身子一僵,隨即放松了下來,卻紅著臉把人給推開了,輕聲斥道:“你這登徒子,那年做強盜,半夜里搶我的玫瑰奶茶喝,今兒又改行做色狼,來輕薄于我了嗎?”
展牧不顧她的掙扎,把她緊緊的抱在懷里,聲音里帶著重逢的喜悅,“你說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只讓我抱一會兒就行,晚兒,離開這些日子,我真的很想你?!?
靜靜的站著任由他抱著,向晚唇間不由自主的帶了笑,聲音也輕松了起來,“累了吧?要不要進去歇歇,我給你做玫瑰奶茶喝?!?
展牧搖搖頭,“毛豆睡著了,我進去豈不是就要把他吵醒?不進去了,就在這兒,你陪我看看月亮好不好?”
向晚還來不及回答,就覺得身子一輕,就被他摟著上了屋頂。
兩人依偎在一起,雖然彼此都沒有表白過說喜歡自己的話,但感覺就是對了,自然而然的,心就在一起了,不需要去特別言明什么。
“對了,你怎么回來了?巫祝國的事情,可解決了?”
看著月光下她溫柔的笑臉,展牧的聲音也越發(fā)的溫柔,“暫時解決了,巫祝國派了使臣來遞降表,愿意年年朝貢?!?
“真好,能不打仗最好了,這樣老百姓的日子才能過的安穩(wěn)。”向晚嘆了口氣,“寧七那家伙也回來了吧?還有安清朗,也應(yīng)該回來了。”
突然覺得手被緊緊的握了一下,緊接著唇就被他含住狠狠的咬了下。
向晚呼痛,他才松了嘴,恨恨的瞪著她。
“剛回京城跟圣上匯報了戰(zhàn)況,我就忙忙的來看你,沒想到你這小沒良心的竟然還惦記著別的男人!”
原來是吃醋了!
向晚捂著嘴嗤嗤的笑,“某個人吃醋的樣子真是……帥極了!”
展牧一甩頭發(fā),做出一個自認為很帥的樣子來,“是嗎?我個人也這么覺得?!闭f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真好,就這樣抱著你一起靜靜的看月亮?!?
向晚卻敲了他的腦袋一下,“好了,我可沒工夫陪你看月亮,要是毛豆醒了看不見我,哭聲非把這屋頂子給掀了不可,快送我下去,等改天你有空了來看他,他一定很高興?!?
說完作勢就要站起來,展牧卻緊緊的拉著她,“晚兒,你瘦了,臉色也不好,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煩事了?”
月光冷清清的,向晚的臉色也變得淡淡的,“我祖母過世了,雁落姐姐也不知道如何了,最近發(fā)生了很多事。”
低低的聲音突然高昂起來,再抬起頭來時她臉上又帶了笑,“不過沒關(guān)系,人生嘛,總是這樣起起落落,哪有永遠一帆風(fēng)順的,我啊,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強,除了我自己誰都別想把我打倒!”
這個女人,臉上雖然帶著笑,但是心里卻有著許許多多的痛苦,她父母早逝,獨自跟著祖母過活,被人欺負著長大,卻又慘被人侮辱,被親人打的遍體鱗傷的丟到了破敗的莊子上,又懷了那人的孩子,但就是這樣,她還是堅強的活了下來,而且,是很樂觀的活著,讓她身邊的人,她的兒子,都為她而驕傲。
展牧的心突然滿滿的都是疼惜,伸出雙手捧著她的臉,鼻尖貼著她的鼻尖,“以后,我在你身邊,凡事有我,你盡管依靠。”
“好?!彼崧暬貞?yīng),內(nèi)心滿滿的都是幸福。
他剛想趁著這個機會再說兩句煽情的話,向晚卻又加了句,“不如你教我學(xué)武功吧?”
這話題轉(zhuǎn)換的有些快,展牧一時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向晚就掰著手指頭說給他聽,“你想啊,我身邊的幾個人都不會功夫,只有清風(fēng)會,可是清風(fēng)年紀也不小了,總是要嫁出去的,所以我覺得,還是自己學(xué)會比較好,省得老是依賴別人。”
她現(xiàn)在是事事、時時都離不開清風(fēng)啊,這樣是真的不行,雖然清風(fēng)不介意,可她總不能依賴她一輩子。
“那我就給你找?guī)讉€會武功的丫鬟來伺候你,學(xué)武是很累的,而且你年紀不小了,這習(xí)武呢,最好是從小做起,像你……呃……”
被狠狠的目光瞪著的滋味可不怎么好受。
展牧忙換了安撫的笑臉,“其實,你也不錯,真的,等我忙完這一陣就教你學(xué)武,這段時間你就先讓清風(fēng)教你,好不好?”
“你還有什么要忙的?”向晚的聲音不怎么好聽!
展牧生怕惹禍上身,快速而且態(tài)度很好的回話,“皇上命我接待巫祝國的使臣。”說完又溫柔叮囑,“雁落的事,你不必著急,我讓楊齊幫著你找,展家的商號分布在整個北碩國,一定能找到雁落的?!?
向晚點點頭,隨即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送我回去睡覺?!?
月亮彎彎的掛在枝頭,夜安逸而寧靜,展牧站在月色里,身上的月白長衫與這月光融為了一體。
向晚關(guān)門,從門縫里看見他含笑看著自己,她的心突然就安靜下來了,不再慌亂,不再游蕩,她有了依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