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的心尖,就是猛地一顫,她怎麼忘了,她究竟是誰了?
心底裡一股意識鑽出來,立時激出了一身冷汗,竟然,她竟然又來到了這裡,多少年了,不曾來過了。剛纔,她一定是瘋了吧。
被他們逼瘋了。悌
現(xiàn)在她清醒了,她不該來這裡。
她整個人,不該身不由己。悌
那麼她的心呢?到底在哪裡。
他們給她築了一個牢籠,將身心鎖在那裡,從此以後,只能出現(xiàn)在該出現(xiàn)的地方,擺在需要該擺放的位置。諛
陳安搖著頭,攥緊了手,看著掌中的手機(jī)。
心裡,又是一陣絞痛,立維,是心甘情願跳進(jìn)來的吧。在她說了那麼負(fù)氣傷人的話之後,他情何以堪?可還是肯回來,面對她,和她吵架,他十分生氣,他那樣惡毒地譏笑她……發(fā)過脾氣之後,他還是默默地選擇了,承認(rèn)這樁婚姻,那麼她呢,必須要回應(yīng)他嗎?
好象是,她只能迴應(yīng)他。他們要她,必須迴應(yīng)他。
她看了看前面的巷子,那豁了個口子的一堵舊牆,還屹立在那裡。她曾經(jīng)好奇地問喬羽:屋主人去哪兒了,怎麼也不回來看看呀?他想了想,笑著說:大概迷路了吧,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惹得她一個勁兒翻白眼,她說,喬羽你就瞎掰吧,多大的人了,還能迷路?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望著她的眼睛說:只要你不迷路就行了,你的家,在這裡。諛
家,家……
陳安轉(zhuǎn)身,疾步朝巷子外面走去,她不能再待下去了,這裡全是回憶,潮水一樣涌過來。
喬羽,我沒有迷路,我清楚記得這條路,只是,明知有路,我們卻無法再跨近對方一步。
原來,早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只有她還在堅持。
前一刻,因爲(wèi)他們,她糊塗了,這一刻,她徹底清醒了,並且清醒得痛楚著。
她將車子慢慢倒出衚衕,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今後,她只能想一個男人,只能念著那一個人,他是鍾立維。她要冠著他的姓,過一輩子。
可一輩子,又是多長,三年五年,還是十年八年,甚至更久?
也許,沒那麼糟糕吧。立維對自己,還是不錯的,她得憑良心講。至少,陳部長沒把她塞給一個陌生人。
直到駛上大馬路,陳安將車停在僻靜的一處,給立維回?fù)芰穗娫挕?
很長時間,一直沒有人接聽。
撥第二遍的時候,通了,是立維本人。
“喂!”
立維熟悉的嗓音,帶著酒後特有的微醺和慵懶,然而又透出一絲慍怒和幾分不耐,陳安一下子就抓住了他此時的心情。也難怪,連著撥了十幾通電話,她卻一個沒接,能不生氣嗎?她幾乎能看到他一張臉臭得,彷彿戴了青銅面具一樣。
不過吸引她的,是那頭的背景音,有些微的雜亂,但很清晰,有男人幹氣沖天的豪言壯語,有女人低低溫柔的喁喁細(xì)語,其間杯盞相碰,玻璃相擊,伴著舒緩的音樂……那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陳安走神了,眼前幻出一副情景——衣香鬢影,酒浪翻滾,撲面而來的,是灼熱的酒氣和騰騰的煙霧。所謂的葡萄酒、美女、夜光杯,聲色犬馬,也不過如此吧。
“喂,怎麼不說話!”立維的音量,又往高處飆了兩成,那背景音,漸漸遠(yuǎn)去,似有腳步,在往安靜的地方而去。
陳安這才驚覺,她竟忘了迴應(yīng)他,想得遠(yuǎn)了。
“你……”她吱唔了一下,心口有些發(fā)堵。原來不是不介意,畢竟現(xiàn)在和以前,不同了。
立維更加不耐了,情緒裡帶了幾分壞脾氣:“陳安,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只管說,你不是吞吞吐吐的人!”他簡直鬱悶得要命,從離京後,他就忍著,忍著不和她聯(lián)繫,好容易過了三天,忍不下去了,他是男人,首先放低姿態(tài),也沒什麼吧。好,他先跟她聯(lián)繫,可她呢,一個電話也不接,他氣憤。可倒好,他等了又等,她終於打過來了,卻兀自在那頭髮呆,這算什麼啊。
他當(dāng)然要?dú)饬耍瓉砩钋械貝壑粋€人,就得如此的卑微,如此的低聲下氣。他惱自己,也惱她。
陳安頓了頓,問道:“你,在吃飯嗎?”她原本想說,你在喝酒吧,大中午的,就喝酒?她當(dāng)然不能這樣問了,可心裡就是這麼想的,她不禁有些臉紅。
立維忽然間就笑了,他叫她:“陳安啊……”完全嘲諷的口吻,“陳安你不誠實,何不實話實說呢。”
陳安更加臉紅了。
他說:“我確實在吃飯,不過也喝了一些酒,還有幾位美女相陪,這下,你滿意了吧。”她不就是要的這意思?
她說他和高樵是一類人,她早已看輕了他。這話,他忘不了,他得記一輩子。不過,他也痛恨自己。
沒錯,以前,他縱情聲色,他看上去似乎如魚得水,快活無比,他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可心裡,空虛得要命。海水何其多,他只想痛飲那一瓢。他有意無意接近她,他沒話找話,他大談他的風(fēng)流豔史,幾乎落了俗套,可心裡,想的是氣氣她,試探試探她……而她,就是榆木疙瘩一個。
什麼狗屁風(fēng)流史,他在心裡詛咒了一聲。他往往是,吹皺一池春水後,他偃旗息鼓,撤得乾乾淨(jìng)淨(jìng),只有紀(jì)敏兒是個意外。
陳安咬著小白牙,聽著他在
那頭陰晴不定的呼吸,有些惴惴。
他在生悶氣。那麼她呢,也膈應(yīng)不是。這電話打的,真不是時候。
她不想去安慰他,可也不能這樣幹著,冷著場兒。
至少,她得關(guān)心一下他吧,她沒忘鍾夫人的囑託,她也應(yīng)該,這樣做。
她說:“立維,少喝些酒吧,這趟出差,還順利嗎?”乾巴巴的,她自個兒都覺得,無趣兒極了。
立維悶哼了一聲,算是回答了。
她又問:“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他冷聲說道:“還要再過兩天,有些事情沒處理完……”他停了一停,“不過,我會在29號之前趕回去的。”
~還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