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瘋,但是要怎樣把事情說清楚呢?安欣然為難地看向豐纖纖。
豐纖纖卻一把把她摟進了懷里,“欣然,你是個好女孩,從來都只為別人著想不管自己。我知道你一定是經歷了什么才會那樣沖動,到底是什么事情,告訴我,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最好的姐妹。”
安欣然聽得這話,委屈難過突然間無法抑制,傾閘而出的同時眼淚嘩嘩地滴個不停。
“纖纖,如果我告訴你,孟子墨才是殺害我父親的兇手,你會信嗎?”
豐纖纖被這樣的消息驚得幾乎呆掉,本能地喊:“怎么可能!”
“我也不信,可是事實就是這樣!”她轉身翻出那盤碟子當著豐纖纖的面放了起來。豐纖纖從頭到尾都處于呆愣狀態,安欣然又悠悠地將江奇然說過的那些話說給她聽。
“就算江奇然的話不可信,這個視頻總可信吧,我找過專業的人員鑒定過,這個東西不可能有假,就是原本的畫面。”
在事實面前,誰都沒有反駁的能力。豐纖纖不情愿地道:“或許,還有可能是別的人?或許他們的成員中有人叛變了,也會從這個方向開槍啊,我們并沒有看到是孟子墨直接開的槍,不是嗎?”
“不可能的!當時所有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他們三個還有紅血!紅血不在這個方向!更何況,當年江奇然也在場!”
“奇然?”豐纖纖用疑問的形式叫出了自己妹妹的名字,而后將碟子從EVD里退出來裝入自己的包。
“欣然,孟子墨這個人從來不會說謊話,我要把這個放給他本人看,如果是他動的手,他一定不會否認!”
“還是不要!”她無比地害怕,想要奪回,豐纖纖已經阻止了她的動作,沉聲道,“欣然,為什么不給自己和他一個機會?你們這一路走來有多么不容易啊,如果這件事情真的是個誤會呢?以或者當時奇然也看錯了呢?”
是的,她身邊的如果太多了,而且結果都一一得到印證。她的心思動搖了,任由豐纖纖把那碟子收進了包中。
豐纖纖急著想知道結果,不再多留,卻在出門時握緊了安欣然的手。
“欣然,對于你身世的事我還是想說兩句,我和我父親都希望你能配合做個DNA測定,我們真的很疑惑,更想知道真正的我的妹妹是誰。”
“沒必要!”安欣然回答得異常果決。她害怕失望,害怕生活總是貌似給她希望,實則讓她跌入無底的痛苦深淵。
在親人這一塊上,她比任何人都脆弱。看著安欣然如此堅定,豐纖纖無奈地嘆了口氣,憐愛地一點一點將她落在身上的發拾起,轉身丟進了垃圾筒。
“好吧,我走了,好好照顧自己。”
安欣然招了招手,待豐纖纖一離開,她也逃似地跑掉。
豐纖纖帶走了碟片,安欣然的心又懸了起來,一時充滿希望一時又無比害怕甚至絕望。她希望聽到來自豐纖纖的消息又害怕消息是她不想聽到的那一種。
這些想法煎熬著她,幾乎坐立不安。為了能讓自己從這些想法里抽離,她盡可能攬下所有的工作,甚至主動分攤別人的難點任務。因為只有這樣,她的心才不受煎熬。
從早上一直跑到深夜,安欣然疲勞得恨不能馬上倒床呼呼大睡。這是最理想的狀態,她推開了房門,倒在床上,今晚,又將是無夢的好眠之夜。
只是,顯然有人不想她這么舒服,嘀嘀的電話鈴音響起來,不想接卻無比之扎耳。
安欣然閉眼從包里摸出電話,那頭傳來了豐纖纖的聲音,她的身體猛然一彈,睡意全無,坐了起來。
“纖纖,結果出來了?”
“嗯。”
豐纖纖的這一聲嗯直接將她的心懸在了半空中,像要接受刑罰宣判的罪人,心臟咚咚地跳起。
是與不是,只差一個字,卻有著千差萬別的區別。一個可以帶她躍上高空翱翔云端,另一個則能讓她跌下地獄,永不翻身。
“是什么。”她問,嗓子抖得厲害。
豐纖纖的嗓音一點點流出來:“孟子墨看了,他承認與你父親發生過短暫的爭吵,當時情況混亂,他又身負重傷,頭腦有些紊亂,所以不確定那顆子彈是不是他射的。不過他說了,和你父親的爭吵并不是因為計劃的問題,而是想阻止你父親代他去引開紅血的注意力。他還說,他會仔細調查這件事,如果真的是他開的槍,他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的。”
從來沒想到這件事還會有第三個答案。這個答案不能說讓她滿意,卻也讓她看到了孟子墨的誠心。只是,調查要等到何年何月?紅血的事情現在纏得這么緊,他該用什么時間去調查?
“欣然,你放心吧,孟子墨這個人說到就一定會做到。他其實很想親自給你打電話的,只是他的事情太多,他看碟的時候高燒才退,看完了也只來得及跟我說這幾句話就又投入工作當中去了。”
安欣然輕輕地應了一聲嗯,就要掛電話。豐纖纖卻還不死心地道:“我爸爸昨天來電話了,他還是希望你……欣然,如果你真的是爸爸的親生女兒他一定會很愛你的。”
如果不是呢?安欣然想,急急地道:“我說了不用就不用!”她用力掛斷了電話,胸口卻還在起伏,抹了抹額頭,抹下來一把濕,剛剛,她竟緊張到冷汗直流。
短暫的波瀾并沒有在她的身上激起千層浪花,一切漸漸平靜,她以拼命三郎之姿穩居娛記綜合排名第一的位置,成為總編每次都要拿出來教育那些不中用的小菜鳥們的典型。
除了小磊,更多的后進者不管有無經驗,都開始“安老師安老師”地稱呼她,安欣然終于感覺到了歲月的不饒人。以前,就算有年齡小的實習生,也頂多稱她一句安姐。
有八卦傳言,總編將會著力培養她成為繼承人,中心電視臺的娛記總編,當然是將來的,非她莫屬。
安欣然對于這些言論不激動也不表態,當工作的意義偏離了原本的功利后,一切都變得無足輕重。她工作只是為了打發難熬的青蔥歲月,跟將來當什么做什么毫無關系。
日子還在一天天流逝,孟子墨到底沒有給她消息。安欣然開始失望,又開始想出種種的原因,總結起來莫非一點:孟子墨不愿意承認過往的錯誤又不愿意撒謊,所以才說了那些模棱兩可的話。
所以,他不會給她最終的答案了。
手插入袋中,頭上頂著衛衣的帽子,走過刮風的街頭,她內心升起一種“風瀟瀟兮易水寒”的壯闊,當然,一去不復返的不是她,而是孟子墨。
身邊的人開始關心起她的婚姻,連總編都忙著幫她張羅相親事宜。她免不得苦笑,要是他們知道她是一個離過婚而現在還在婚姻中的已婚女人,會嚇成什么樣?
她的身邊沒有男人出現,對于表現好感的男人也不搭不理,沒有人會想到這些。總編最近愈發地勤快,開始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把本部門的單身男性介紹了個遍,在她表示一個都沒看對眼后終于不情愿地放開了界線,在本臺張羅起來。
他自有一套理論,便是:雖然說肥水流了外人田,但總歸是大圈子里的田,以后還可以互相幫助。
這不,只要放假,他就會一個電話兩個電話地催她相親,真的比當年的老媽有過之而無不及。
正想著,電話已經響起,她無可奈何地接起,心里道一句:這總編,以前莫不是做媒婆的吧。
“欣然。”
只是,當電話里傳來了寧靜磁性的熟悉嗓音時,她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差點把電話打掉。
孟子墨,他終究打電話來了。
她說不出話來,只是安靜地聽著,并不掛斷。
“你的那個碟子我看了幾十遍,也組織一些專家一起看了,我們分析了當時的狀況和我子彈的飛行角度,當然,也包括我自己的回憶,很確定地告訴你,那顆子彈不是我射出的。”
那會是誰?鬼嗎?
安欣然本能哼了哼,心中腹誹。
孟子墨似猜透了她的心事,接著道:“我們做了一份報告幾日后將會發到你的手上,這份報告在國際上都是具有權威性質的,換句話說,我百之百沒有朝你父親開槍。雖然剛看到片子的時候我也清楚自己沒有朝他開槍,但我希望能有讓你信服的證據。”
所以,他請了那么多人大張旗鼓地查?
安欣然的心緊了一下,像被人扭了一下發條,卻不知道用什么話來答復。
“我們在片子中發現了一些問題,雖然不是很確定,但我們會繼續查下去,如果查得理想的話,說不定可以把朝你父親開槍的真正兇手找出來。”
這就是他的工作態度。光聽他說的這一串,安欣然就已經夠為他工作的認真程度咂舌了。
停頓了一下,他突然道:“你對江奇然有怎樣的了解?”
安欣然頭腦中的警鐘嗡地響了一聲,感覺到了某種不好的事情要發生,緊接著問:“干嘛問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