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璃與容湛一道,很快便隨如鶯到了照妝堂。
太夫人身著蓮青色素面通袖襖,頭插翡翠簪子,雖仍不能下床,氣色卻比昨日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一瞧得容湛與君璃進來,等不及二人行禮,便命一旁侍立的如柳:“把給我燉的燕窩粥盛一碗來給你大奶奶,再把那鹿茸雞湯盛一碗來給你大爺!”
待如柳領命去后,太夫人便招手叫了君璃上前,拉了她的手滿臉慈愛的道:“可憐見的,生得這般單弱,可得要好生補補才是,不然將來生孩子時,可是要吃大苦頭的,你年紀輕不知道,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明白年輕時保養身體的重要性了,只可惜到那時已經遲了!”又嗔容湛:“你媳婦兒生得單弱,性子又好,你可不能欺負她,不然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容湛聞言,禁不住打了個寒噤,暗想祖母到底是什么眼光,說這個潑婦生得單弱倒還勉強說得過去,說她‘性子又好’,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兒,她性子都好了,這世上便沒有性子不好的人了好不好?可見潑婦實在會裝,——不過這話容湛識趣的沒有說出來,只是笑著點頭應道:“有祖母給她撐腰,我如何敢欺負她?”她不欺負他就是好的了!
祖孫倆的對話聽得君璃是好笑不已,就算不看容湛,也知道他這會子必定在腹誹她性子什么時候好了?不過太夫人對她倒是比她預期的還要好得多,看來太夫人是個愛憎十分分明的人,一旦喜歡一個人,便會喜歡到十分,只不知道她討厭一個人時,會不會也討厭到十分去呢?
不多一會兒,如柳托著兩個琺瑯彩的湯碗進來了,太夫人忙打住話題,命君璃與容湛:“你們兩個快趁熱吃,涼了就不好了,等你們吃完了再陪我說話也不遲。”
二人忙應了,各接過一個湯碗,低頭吃起來。
待二人吃完后,太夫人又命上了各色細巧的粥點并小菜來,她自己卻說早已吃過了,只看著君璃與容湛吃,一邊看一邊還笑道:“就是要看著多多的人吃飯才有趣!”
容湛是那種別人給他三分顏色,他便要開染坊的主兒,見太夫人現下對他和顏悅色,便早把太夫人之前對他的冷淡拋到了腦后去,甜言蜜語張口就來:“只要祖母不嫌棄,孫兒以后日日都來陪祖母吃飯,孫兒沒有別的本事,不能在其他方面孝敬祖母,便只能做這樣微不足道的事來聊表孝心了。”
聽得君璃是滿身的雞皮疙瘩,好在沒忘記附和:“是啊祖母,只要您老人家不嫌棄,孫媳以后也日日來陪您吃飯。”
說得太夫人十分的喜悅,笑道:“我不過就這么白說一句罷了,哪里是要你們日日都來陪我吃飯?你們年輕小夫妻,又正值新婚,就是要多多的在一起才好,老陪著我一個老婆子算怎么一回事?我可還等著抱曾孫呢!”
這樣的話題君璃是既不知道該怎么說也不想說,于是只管低著頭裝嬌羞,容湛見狀,只得打哈哈道:“成日里不過就陪祖母吃幾頓飯罷了,能花得了多少時間,哪里就至于影響到祖母抱曾孫了?”
太夫人呵呵直笑,指著容湛道:“昨兒個我還說果然這娶了親就不一樣了,如今看來,豈止不一樣,簡直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以前湛哥兒可沒這么會說話!”
實則是太夫人對二人的感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才會不管二人說什么,都覺得無比順耳,無比貼心的。
祖孫三人笑了一回,太夫人忽然注意到君璃打扮得很是素凈,不過只穿了身艾綠色的素面織錦褙配白云紋綾緞裙,一頭烏油油的秀發也只簡單用一枚金鈿靈芝如意簪綰了,看起來雖十分雅致,卻有失新媳婦的喜慶,因與君璃道:“你年輕媳婦子,就該打扮得鮮鮮亮亮的才是,你都穿戴得這般素凈了,像我這樣的老婆子豈非就該身披麻袋了?”話說得十分的詼諧有趣,聽得出來并沒有責怪君璃的意思。
君璃因笑著解釋道:“并不是有意穿得這般素凈的,不過是想著這是在自己家里,所以隨意了一些罷了,祖母既不喜歡,我待會兒便回去換件鮮亮些的衣裳便是……”
話沒說完,已被太夫人打斷:“還回去做什么,就在我這里換便是,你不知道,我年輕時可是出了名的會打扮,如今上了年紀,雖不好自己再打扮得太過鮮亮,免得旁人說我老妖精,幫著你們年輕人掌掌眼還是沒問題的。”
根本不理會君璃的推辭:“祖母還是將衣裳都留下您老人家自個兒穿罷……”,一疊聲的命如柳如燕幾個:“去把我庫里那幾只大箱子里顏色鮮亮的衣裳都找來,今兒我要好生打扮打扮你們大奶奶!”
待幾人應聲而去后,又嗔君璃:“長者賜不可辭,你要再推辭,我可生氣了啊,況你才救了我老婆子的命,憑給你什么,我都是情愿的,何況只是幾件衣裳?”
說得君璃不好再辭,只得笑道:“既是如此,孫媳就卻之不恭了,就怕祖母這會子給得高興,回頭一想,是肉也疼心也疼,到時候孫媳可不會再將衣裳還回來。”
太夫人哈哈大笑:“你這個促狹鬼兒,說得你祖母就跟多小氣似的,你只放心罷,祖母絕不會讓你將衣裳還回來的。”
寧平侯府如今雖只剩了個空架子,太夫人卻是當家幾十年的主兒,如今又是老封君,各處都有孝敬,私房豐厚程度可謂是寧平侯府之最,偏又沒地方花,可不就只有散給自己喜歡的兒孫們了?這才真是收的也歡喜,散的也歡喜。
如柳如燕幾個手腳利索,很快便領著人抬著兩個大箱子進來了,打開一看,各式各樣晃得人睜不開眼的衣料,有又薄又細,輕盈豐厚如云彩的云羽紗,有以暗花為主,每種顏色都由七種同色深淺極其接近的絲線制作而成,只要一動便顏色變化,如水般蕩漾的七絲羅,還有素凈雅致,卻又光彩奪目蜀錦閃緞……直看得眼花繚亂,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了。
這世上所有的女人,不管貧富老少,就沒有不喜歡漂亮衣料的,不但君璃看直了眼,就是滿屋子伺候的丫鬟,連同院子里一些粗使的丫頭婆子,都聞訊趕了過來,在外面探頭探腦的。
太夫人久病初愈,早悶得不行了,見此情形,也不生氣于那些丫頭婆子們沒規矩,而是興致極好的拿了一件云羽紗織就的銀紅底牡丹花開的衣裳遞給君璃,笑道:“這件衣裳還算鮮亮,還是當年我出嫁時,我母親給我做的壓箱底的衣裳呢,連同這些料子,都是我母親好容易才給我搜羅來的,偏早年間總是舍不得穿,便一放放到了如今,如今倒是舍得穿了,偏又穿不出去了。”命君璃即刻去換上。
君璃不好掃太夫人的興,且那衣裳實在漂亮,她心里也是極愿意一試的,于是屈膝應了,雙手自太夫人手里接過衣裳,被簇擁著換衣裳去了。
一時君璃換好衣裳出來,整個人都變得明媚多了,讓太夫人十分滿意,點頭笑道:“年輕媳婦子,就是要打扮得這般漂漂亮亮的才好。這衣裳在太陽底下還要更漂亮一些,你待會兒出去時就知道了。”
君璃十分吃驚,道:“孫媳方才自祖母手里接過這衣裳時才發現,這么大一件衣裳,拿在手里卻輕飄飄的,細看偏又紋理密實,并不是因稀疏才輕的,還在心里感嘆,這世上竟還有這樣好的衣料,如今聽祖母一說,方知道這衣裳的好處豈止這些!”原來古代竟也有這么漂亮的布匹衣料!
一旁自太夫人說到衣裳起,便摸著鼻子百無聊賴坐到了一旁的容湛見君璃換了衣裳出來,霎時變得人比花嬌,——當然平心而論,君璃也的確生得漂亮,不然便是再漂亮的衣裳,穿到一個丑女身上,想來也不會好看到哪里去,讓容湛禁不住在心里被驚艷了一把,因忍不住插嘴道:“祖母這里的好多衣料雖都不是時下流行的,不過倒是比時下流行的都好看。”
太夫人聞言,笑罵道:“你一個大男人家家的,知道什么是時下流行的?時下流行的那些衣料算什么,我這里隨隨便便拿出一匹去,都能晃花滿大街人的眼了,如今上哪里找這么好的衣料的,便是上用的,都沒有這么好的了。”
說得容湛直咂舌,“那今兒個我媳婦豈不撿到大便宜了?”
太夫人道:“可不是?罷了,既然已經被你們占了便宜去了,今兒個我就索性讓你們占得更徹底一點,如柳,去把我匣子里那支點翠嵌珠的鳳凰步搖拿來,倒是正好配你大奶奶身上這件兒衣裳。”
如柳屈膝應了,笑著打趣了君璃一句:“那可是太夫人她老人家壓箱底兒的寶貝,大奶奶今兒個可真是賺大發了。”才取步搖去了。
一時步搖取回來,但見其用金線盤花作底托,用翠鳥羽毛裝飾鳳身,眼與嘴巴則用紅寶石和黑珍珠鑲嵌,兩面還鑲嵌著紅珊瑚珠,尖巧的小嘴上銜著的兩串小墜子都是用一顆顆翡翠雕琢的小葫蘆串成,整個步搖輕巧別致,華美優雅,一看便知價值不菲,別說當日君璃敬茶時太夫人賞給她的那套紅寶石頭面遠遠及不上,亦連君璃嫁妝里那么多首飾,也找不出一件能與之媲美的。
這也很容易理解,當年談家雖然也勉強稱得上書香門第,之后又因談老爺子下海經商累積起了不菲的身家,可要跟太夫人這樣娘家是勛貴,夫家也是勛貴的相比,還是無異于天壤之別,談家拿不出這樣有底蘊的東西來,也是在情在理之事。
不過據此倒是不難看出,太夫人如今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君璃了,不然如何舍得將這么貴重的東西給她?
太夫人自如柳手中接過步搖,便往君璃發間插去,君璃卻覺得這樣貴重的步搖她受之有愧,忙要取下來,“這樣貴重的東西,孫媳實在受之有愧,祖母不若還是另賞孫媳一樣別的什么罷……”
話沒說完,冷不防就聽得一個聲音道:“這樣好東西,咱們這些人素日里連想都不敢想呢,如今母親卻給了大奶奶,可見心里有多疼大奶奶,只怕連二小姐都要靠后了,二小姐,你可不能吃醋哦!”
卻是大楊氏妯娌三人與二奶奶并容淺蓮容淺菡一群人魚貫走了進來,說話之人則是二夫人。
眾人一進門便瞧見了榻上擺著的那些流光溢彩的衣裳并衣料,也瞧見了君璃身上那件衣裳,這也還罷了,眾人心里雖有些不平衡,倒也能夠接受,畢竟君璃昨兒個救了太夫人的命是事實,就算她投機取巧了也是事實,且那么多衣料呢,焉知太夫人一高興了,就不會也賞她們一些的?
誰知道下一瞬,便讓眾人瞧見了君璃頭上那支步搖,這下眾人心里可就不僅僅是不平衡,而是打翻了醋壇子了,只因眾人都知道那支步搖乃是太夫人壓箱底兒的寶貝,真正拿銀子也買不到的東西,素日里她們都不敢想的,便是昔日最得寵的容淺菡,也沒敢想過的,誰知道今日竟被太夫人賞給了君璃,這可不比那些衣料,大家都可能有份兒的東西,這支步搖可真正是獨一無二的,這叫明知君璃是如何救回太夫人的眾人如何咽得下那口氣?
二夫人第一個便忍不住,酸溜溜說了方才那番話,還不忘趁機挑撥一下君璃與大楊氏并容淺菡母女之間的關系。
大楊氏與容淺菡母女心里的酸澀與不忿一點也不比二夫人少,只不過二人比二夫人聰明得多,知道君璃如今正得太夫人的意兒,才不會去觸她的霉頭。
大楊氏因與容淺菡使了個眼色,容淺菡便笑盈盈的說道:“二嬸嬸可真會說笑,大嫂子乃是我嫡親的嫂子,又是我的表姐,祖母將她老人家的好東西賞了大嫂子,便與賞了我是一樣的,我又怎么可能會吃醋,我為大嫂子高興還來不及呢!”
說著幾步上前親親熱熱挽了君璃的手臂,笑道:“大嫂子今兒個可真漂亮,與祖母賞的這支步搖可謂是相得益彰,可見‘好馬配好鞍’這句話反過來亦是一樣,好鞍也得有好馬來配才成!”
君璃聞言,正要說話,太夫人已先笑道:“還是我的菡丫頭會說話!你既這么會說話,且去榻上挑一匹衣料做件新衣裳穿去,就當是祖母獎勵你的。”又命大楊氏與三夫人,“你們妯娌兩個也各挑一匹罷。”
正眼都不看二夫人一眼,就別提與她說話,讓她也挑衣料了,不滿二夫人的態度很明顯,連帶二奶奶與容淺蓮都跟著沒臉,所有人都有份兒挑料子,就她們二房的人沒有。
二夫人不由有些訕訕的,但更多是羞惱與不忿,卻不敢再拿話去招惹君璃了,因見容湛也在,在一堆女人里十分顯眼,便笑道:“還是大爺清閑,大天白日的便待在內院,不像你幾位弟弟們,不是要去國子監上學,就是要跟著長輩學這學那的。”暗諷容湛不學無術,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喝玩樂,什么正事也不干。
嫁進寧平侯府這么久以來,君璃終于發現還有人比容湛更蠢了,不是別個,正是二夫人,明明太夫人就擺出一副護短的樣子,已不待見她,連帶整個二房的女眷都跟著不受待見了,她卻偏偏還要無事生非,難道是嫌被太夫人不待見得還不夠徹底是不是?話說二夫人之前表現得一直都挺精明挺會察言觀色的啊,怎么忽然間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蠢成這樣了?
果然君璃念頭才閃過,已聽得太夫人沉聲道:“湛兒是不若他幾個弟弟們能干,但他卻待我一片孝心,單憑他這片孝心,已比他那些兄弟們強得太多,怎么,你的意思是湛兒不該大天白日的來陪我,不該對我做祖母的盡孝了?”
一時太夫人乏了,眾人便都散了,君璃與容湛之前才說了愿意日日都來陪太夫人用飯的,這會子自然要表表衷心,說要留下來,奈何太夫人卻命二人也回去,等晚間再過來不遲,二人只得讓跟來的菊香墜兒捧了太夫人給的各色賞賜,離了照妝堂。
甫一回到迎暉院,容湛便說道:“你倒是挺會哄祖母開心的,哄得祖母如今疼你疼得二妹妹都要靠后了,不過我終于明白昨兒個在祖母說要賞我東西時,奶奶為何要讓我說什么都不要,只要祖母長命百歲了!”
“嘗到甜頭了?”君璃挑了挑眉,總算某人還不至于蠢到家,不過話說她自己也嘗到了不少甜頭,那些衣裳啊布料啊就不說了,單只那支步搖,已不枉她昨日費心費力一場了,就更不必說以后還有更多潛在的好處了。
容湛點頭道:“是啊,若是放在以前,祖母別說時時處處護著我,不跟著父親和各位長輩一塊兒罵我就是好的了,哪會像方才那樣對二嬸嬸沒有好臉色?看來有祖母護著,我以后也能少挨父親不少打罵了。說來此事還真得要多謝奶奶才是,不知道奶奶想要什么謝禮,我待會兒便讓松煙準備去。”
君璃淡淡一笑,道:“沒什么好謝的,我幫你也是在幫我自己,況我自己也得了不少好處,就當這是你給我的謝禮罷,倒是你那個叫松煙的小子,好似很得你器重?”
“他們兩個是挺伶俐,且是母親當年親自為我挑的,所以我一般有事,都是遣的他們兩個去辦。”容湛有些不明白君璃的用意,“只是奶奶怎么忽然想起問這個了?”
“沒什么,我不過白問一句罷了。”君璃淡淡的一語揭過,心里則已盤算開來,看來得讓人設法打聽打聽松煙和項煙的底細才是。
容湛見君璃只是隨便問問,便也不再拘泥于這個話題,而是湊向君璃嬉笑道:“昨兒夜里我與奶奶說的話,奶奶考慮得怎么樣了,要不索性就接受了我罷?祖母方才還說她可還等著抱曾孫呢,難道奶奶忍心讓她老人家失望?”
君璃后退半步,與他拉開了一定的距離后,方微扯了一下唇角,道:“大爺想讓祖母她老人家抱上曾孫還不容易?后面小跨院里多的是愿意給大爺生兒子的人,外面想給大爺生兒子的人只怕就更多了,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我可不愿意當冤大頭,幫大爺養兒子,果真大爺的女人們有了兒子,大爺要么讓她們自己養,要么你自己養,只要不來煩我,大爺便是生再多兒子,我都沒意見……”
話沒說完,已被容湛嬉皮笑臉的打斷:“奶奶這話,我聽起來怎么覺得酸酸的呢,難道奶奶根本就是口是心非?奶奶只管放心,我既說過以后要好好兒跟你過日子,自然不會讓別的女人先生下我的兒子,我兒子的娘只會是奶奶一個人,奶奶就別口是心非了!”
口是心非你妹啊,她為什么要口是心非?君璃氣結,想也不想便反駁他道:“我什么時候口是心非了,我說的都是心里話,你想要兒子只管找別人生去,我根本不在乎,犯得著口是心非嗎?”想讓她給他生兒子,丫做夢呢!
奈何容湛根本不理會她的反駁,拊掌道:“奶奶臉都紅了,還說沒有口是心非,不信奶奶照鏡子去。”
“我沒口是心非,也沒臉紅!”
“你就口是心非,你就臉紅了!”
“我沒有!”
“你明明就有!”
……
“我說了我沒有!”
“你有……”
“滾!”
“砰”的一聲,整個世界總算清凈了,君璃氣得兩頰通紅,靠在門后一邊喘氣一邊想,渣男的臉皮怎么就那么厚?早知他會跟一塊牛皮糖似的粘上了便再甩不脫,她就不該幫他的,不過渣男雖討厭,若是不與他做夫妻,只做朋友,倒也不是那么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