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璃憐憫的看了容湛一眼,暗想這貨若真能拉下臉來,將他昨晚上并未與她圓房,且還被她踹了某關鍵部門,又被她戳傷了手用他的血充作元帕上的初紅之事當眾說出來,指不定容太夫人與寧平侯還有那么幾分同意他休妻的可能,如今就抓著區區一件她賣了他兩個通房的小事不依不饒,吵著鬧著要休了她,這不是癡人說夢嗎?
那兩個通房再得他的寵愛,再是長輩給的,說破了大天去,也只是兩個奴才罷了,她身為主母,別說只是賣了她們,就算是當場打殺了她們,也不過就是會落下一個“刻薄歹毒”的名聲而已,有哪家會為了這樣一件小事,便在新婚第一日休了新媳婦的,覺得自家日子太好過,想淪為滿京城人茶余飯后的談資,順帶再被人參一本“寵妾滅妻”了是不是?
果然容湛話音剛落,上面寧平侯已經厲聲喝道:“不過兩個丫頭罷了,賣了也就賣了,什么大不了之事,媳婦身為迎暉院的主母,難道連兩個丫頭都賣不得了,也值當你在這兒當著你祖母和我并一眾長輩的面兒大吵大鬧的,成什么體統?你祖母本就身體未愈,今兒還是想著你這個長孫終于娶親了,也算是了了她老人家一樁心事,心里高興,這才強撐著起來,想受你和你媳婦一杯茶的,你還愣著做什么,還不與你媳婦上前給祖母敬茶呢,真是過去二十幾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話雖如此,心里多少有幾分不痛快,這新媳婦的氣性也未免太大了罷,這才新婚第一日便賣了丈夫的兩個屋里人,鬧得一家子上下都不得安生,假以時日,等她站穩了腳跟,豈非更過分的事情都能做出來了?
雖說君璃看著渣男被罵得狗血噴頭很爽很痛快,不過公爹他老人家罵人的方式,呃,實在讓她有些不敢茍同,什么叫‘過去二十幾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公爹這不是連他自己也一塊兒罵進去了?
君璃忙低下頭,強自咽下已到嘴邊的笑意,方抬起頭來,向容太夫人和寧平侯道:“媳婦多謝侯爺明鑒,但今日之事媳婦自己也并非全無過錯,雖說媳婦覺得夫君已成了家,之后便該立業,不該像過去那般渾渾噩噩的度日,該立起來為父母分憂,為妻兒表率了,但也不能一上來便是如此激烈的手段,該好生勸著夫君,循循善誘的讓夫君慢慢兒改變的。”
“所以媳婦決定再與夫君補上兩個新人,也算是借此向夫君賠禮道歉,只是媳婦初來乍到,又只帶了三個丫頭過來,手上并無多余的人,說不得只得求姨母,哦,現在該稱母親了,說不得只能求母親再賞兩個人與媳婦,橫豎夫君屋里的七個通房,媳婦聽說就有六個是母親賞的,想來定是母親會調教人,調教得身邊的人個個兒都是好的,所以才這般得夫君的意,還請母親疼媳婦一疼,也賞媳婦兩個,也好叫媳婦與夫君早日和好如初,再不惹太夫人和侯爺、母親并一眾長輩們生氣擔心!”
方才寧平侯說話時眼里那抹不悅雖一閃而過,卻依然被君璃看見了,知道寧平侯雖罵了容湛,心里卻不是對她沒有意見的,畢竟這是個男權社會,以夫為天,她的行為寧平侯作為公公看不順眼,作為男人就看不順眼,所以才有了方才這篇話,一來是向寧平侯及眾人表示,她并非善妒之人,不然也不會才新婚第一日,便親自為容湛求大楊氏賞人了,之所以賣了那兩個通房,實在是她們咎由自取;
二來嘛,則是當著眾人的面兒給大楊氏上眼藥,你不是自來標榜最疼容湛這個繼子的嗎,哦,就是這么疼的,正妻還沒過門呢,屋里就有七個通房了,到底是什么居心?你怎么不往自己親生的兒子屋里放這么多人呢?果然天下后媽一般黑啊,——也算是先小小的報一下大楊氏給君伯恭幫兇,逼得她不得不嫁給渣男的仇。
顯然君璃這番話收到了比預期更好的效果,先是寧平侯神色瞬間緩和了許多,暗想這個兒媳雖氣性大了些,卻也不是那等不識大體之人,指不定長子有了她這個妻子,以后就真將素日的惡習都改了呢?
再是寧二夫人寧三夫人等人都意味深長的交換起眼色來,她們早說她們這位大嫂不像她表面表現出來的那般賢良淑德了,只可惜婆婆和大伯都被她迷惑了,聽不得她們說她半句不是,如今這新進門的大奶奶總算為她們出了一口惡氣,偏這新大奶奶還是她娘家妹子的繼女,她一力主張迎進門的,這才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實在大快人心哪!
大楊氏坐在羅漢床左下首第一張玫瑰椅上,容二夫人容三夫人則坐在她對面,寧平侯和容二夫人容三夫人神色間的變化,自然被她盡收眼底,不由當即攥緊了拳頭。
這個小賤人,才過門第一日呢,便迫不及待的興風作浪起來,先是賣了滴翠凝碧兩個她留著日后有大用途的丫頭,害得她的一應后招直接還未使出來便已先作廢,這會子又當著滿屋子人的面兒,給她上起眼藥來,真當她是死人不成?
面上卻不表露出來,而是一臉慈愛的道:“這幾年間之所以賞了好幾個人與湛兒,乃是想著他其時還未娶親,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如今你進門了,迎暉院總算有了主母,湛兒身邊也總算有了知冷知熱的人,我還賞人與你們做什么?我好容易才盼到湛兒娶親,還等著早日抱上大胖孫子呢,這樣會白讓你們之間生隙的事,我是斷斷不會做的,不但不會再賞人與你們,亦連你們院子現有那幾個,也等著你過陣子打發出去呢,到時候等將人打發出去了,再來回我一聲便是。”
又笑向上面容太夫人和寧平侯道:“妾身這些年來一直戰戰兢兢的,惟恐旁人說妾身對待湛兒有失公允,畢竟世人皆知后母難做,如今瞧得湛兒娶了親,妾身總算可以松一口氣了,等到明兒湛兒媳婦為他生下孩兒,再慢慢接掌了家務,妾身便可以似母親這般,享幾日兒孫的福,只管高樂了,等到明兒去到地下后,也有臉去見姐姐了!”
大楊氏今兒個穿了一身淺紫而略微偏紅的挑花褙子,挽了牡丹團髻,正中一支金燦燦的銜滴珠九尾大鳳釵,說話之際,引得墜在額前的寶珠一直微微晃動,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首飾。她與楊氏是姐妹,自然與楊氏生得有幾分神似,都是那種看起來很柔弱纖細的人,說話時臉上又一直帶著笑,語音柔和,讓人聽在耳里十分的舒服,更兼說的話實在動聽,以致容太夫人與寧平侯聞言后,當下臉上都帶出了笑。
自君璃進來后便一直未開過口的容太夫人因先虛弱一笑,有些氣力不濟的道:“這么些年來你待湛兒的好,咱們大家伙兒都是看在眼里的,只可惜湛兒自己不爭氣,好在如今他總算娶了媳婦了,媳婦又是你娘家外甥女,想來多少有幾分肖似你的地方,以后湛兒有了她,應當也能懂事幾分了!”
寧平侯也道:“你的好母親與我都是瞧在眼里的,至于旁人,你理他們說什么呢,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君璃見狀,不由暗自佩服起大楊氏四兩撥千斤的本事來,簡直比楊氏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個段數,也就難怪在出了上次君琳在寧平侯府后花園里落水之事后,大楊氏依然是她風風光光的侯夫人,瞧著容太夫人和寧平侯的樣子,竟是半點不曾將那件事放在心上了。
她決定今日暫時不與大楊氏一別苗頭了,這個對手明顯不簡單,口才更是好得幾乎能將死的說成活的,活的說成死的,沒有十足把握的事,她才不做!
容太夫人還在夸著大楊氏:“也虧得是你,若換了旁人,瞧得湛兒這般不爭氣,三番五次的惹禍生事,只怕早對他心灰意冷,再不管他的事了,更別說勞神費力的為他娶媳婦了……”
一旁被寧平侯喝罵了一頓后,便被眾人有意無意無視了這么久的容湛終于再忍不住,怒氣沖沖打斷了容太夫人的話:“祖母,母親自是一片好心,想為我娶一個知冷知熱,如母親自己那般賢良淑德的媳婦,可母親分明被那個潑婦蒙蔽了呀,別說似母親那般賢良淑德了,她連母親的萬中之一都及不上,這樣不賢善妒,還心腸歹毒的女人,孫兒今日是一定要休了她的,還請祖母為孫兒做主,也請母親原諒,兒子不是有心給您難堪的,您待兒子的好,兒子一直都知道,不到萬不得已,是斷斷不肯傷您心的,實在是根本沒法與這個女人過下去!”
大楊氏雖樂得見容湛與君璃水和不容,那樣容湛便一直不可能有嫡子,于世子之位之爭上,便又失去了一個有力的籌碼,但因與君伯恭有言在先,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君璃過門第一日便被休棄,只得強忍下滿心對君璃的厭惡,笑著好言勸容湛道:“你是之前沒見過你媳婦,不了解她,所以才會覺得她不賢的,事實上她這人最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你與她相處得久了,自然也就知道她的好了。至于今日之事,想來也定是那兩個丫頭仗著你素日好性兒,做得委實太過分了些,所以才惹惱了你媳婦以致被賣掉的,也算是情有可原。再者……”
說著掩嘴一笑,打趣道:“你媳婦那也是將你放在了心上,所以才會小小的打翻了醋壇子的,那些個好得蜜里調油的小夫妻間誰不是這樣?你該為此而高興才是啊,怎么反倒生起氣來?”
又說君璃:“你也是,有什么話與湛兒和和緩緩的說不行,難道他還能不允你?那兩個丫頭再不好,總跟了他一場,又豈能沒有幾分情誼?你卻一上來便直接將人給賣了,也難怪湛兒心里一時接受不了。罷了,今兒個總是你們的好日子,我既是做母親的,又是做姨母做婆婆的,今兒個就來與你們充當一個和事佬如何啊?”
大楊氏說完,便站了起來,走到君璃面前,先將她自地上拉起來,送至容湛面前,然后拉了二人的手放在一起,佯怒說道:“好了,當著滿屋子長輩的面兒,我就當你們握手言和了啊,以后再不能這般不懂事的惹得長輩們都為你們生氣傷心了……”
話沒說完,容湛本能的便想拉回自己的手,嘴上猶憤憤道:“這樣善妒歹毒的女人,誰要跟她握手言和,我今兒說什么也要休了她!”
君璃原也想抽回自己手的,暗想被兩個她都厭惡的人碰了手,回去后不洗個百兒八十遍的,如何能消除掉她的惡心?
奈何還沒來得及,上面寧平侯已暴吼道:“你個兔崽子還沒完了是不是,老子實話告訴你,別說你媳婦只是賣了你兩個通房,就算把你院子里所有人都賣了,她依然是寧平侯府明媒正娶的大奶奶,我可不像你母親那般好性兒,有那個耐心輕言細語的勸你,你若再廢話,老子即刻打斷你的腿!”
說得容湛禁不住瑟縮了一下,但片刻過后,又梗著脖子道:“父親便是真打斷了我的腿,我也依然堅持要休妻……”
“你這孩子,沒見你父親已經氣成這樣了,你不說認錯也就罷了,還在這里火上澆油,果真又惹得你父親打你的板子,疼的還不是你自己,還有我這個做母親的?”一語未了,大楊氏已忙嗔道,“你祖母和父親等你們敬茶已經等了一早上了,這會兒都還空著肚子呢,你眼里若還有我這個母親,就與你媳婦趕緊敬了茶,再好生回你們院里去,小兩口兒家家的,床頭打架床尾和,明兒自然也就好了,你再不依不饒的,也不怕寒了你媳婦的心,事后自己回想起來也后悔?”
說完不待容湛有所反應,已一疊聲的命丫頭端茶拿蒲團去,待茶端來蒲團也取來后,又親自端了一盅茶遞給容湛,小聲催道:“還不快去?”
容湛也不知是真被寧平侯嚇住了,還是真怕傷了大楊氏的心,亦或是終于明白自己只憑君璃賣了他兩個通房便想休了她已是不可能的事,而要讓他說出君璃昨晚上沒有與他圓房還打了他之事,當著滿屋子人的面,他又委實丟不起那個臉,只得不情不愿的接過了茶盅,然后跪到了蒲團上,甕聲甕氣先向容太夫人道:“請祖母喝茶!”
君璃是從頭至尾都知道容湛不可能休了她的,鬧了這么一場,想著容湛短時間內是絕無可能再進她的屋子,她也算是變相達到了與他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日子的目的,見他跪下給容太夫人敬茶了,自己便也自丫鬟手中接過茶盅,跪到了容湛旁邊的蒲團上,將茶舉過頭頂,對著容太夫人道:“請祖母喝茶!”
容太夫人強撐病體等了這么一早上,早累得不行了,方才對著大楊氏時還能勉強贊君璃一句‘想來多少有幾分肖似你的地方’,這會子直接對上君璃,可就沒什么好臉子了,喘著氣語氣不善的說道:“雖說咱們這樣人家輕易不會休妻,以免壞了兩家的名聲,可你這氣性也未免太大了些,那些個丫頭不過是貓狗一般的玩意兒罷了,也值當你鬧出這么大的陣仗來,還累得一屋子的長輩反倒去等起你們兩個小輩來,實在有些個不識大體。今兒個瞧在你們母親的面兒,我便不與你計較了,若是再有下一次,可就別怪我老婆子不講情面了balabala……”
直訓了君璃足足一盞茶的時間方停下,這還是她自己訓累了,不然指不定還要訓到什么時候,才示意身旁的貼身媽媽收了君璃奉上的鞋襪,賞了君璃一套紅寶石的頭面,賞了容湛一個紅包,命他們去給寧平侯和大楊氏敬茶。
容太夫人說了這么多,君璃卻當聽耳旁風似的,臉上一直帶著得體的微笑,就好像容太夫人不是在訓她,而是在夸她一般,看得廳內眾人不約而同的暗想,這個新媳婦倒挺沉得住氣的,容二夫人容三夫人更是禁不住幸災樂禍,新媳婦一瞧便不是省油的燈,又與她們那位大嫂貌似不對盤,以后她們可有好戲瞧了!
寧平侯的見面禮是一張薄薄的封紅,君璃奉上的同樣是鞋襪,嘴上雖道著謝:“兒媳謝侯爺賞!”心里卻在想著,看樣子寧平侯給她的應當是一張銀票,只不知面額是多少?好歹寧平侯也是堂堂侯爺,出手應當不會太小氣罷,不然她豈非是跪得太虧了?
正胡思亂想之際,耳邊傳來一個帶笑的聲音:“還叫侯爺呢?”
抬頭一看,卻是身穿寶藍鳳尾杜鵑折枝刺繡上襦,下穿霜色五彩花卉刺繡馬面裙,頭戴大鳳釵和金鉸鏈墜蝴蝶抹額的容二夫人一臉笑嘻嘻的在說話。
君璃忙做出一副羞澀的樣子,低著頭小聲改了口:“兒媳謝父親賞!”至于“爹爹”神馬的,她還是別惡心自己了,省得一叫寧平侯便想起君老頭兒。
大楊氏的見面禮則是一對翡翠手鐲,君璃同樣謝了賞,便由大楊氏領著去給容二老爺夫婦敬茶:“這是你二叔父,這是你二嬸嬸。”
二老爺的見面禮同樣是一張封紅,二夫人的則是一套赤金滿池嬌的分心,還拉了君璃的手,親熱的說道:“我自來最喜歡女兒的,偏膝下只得你大妹妹一個,明兒你得了閑,可要多去我屋里走動走動,也好讓我沾沾你們年輕人的鮮活氣。”
君璃笑著滿口應“是”,“以后一定多去叨擾二嬸嬸,就怕二嬸嬸到時候嫌我呱噪。”心知二夫人之所以待自己親熱,乃是為了與大楊氏別苗頭,她可沒興趣做她們妯娌之間的磨心。
三老爺與寧平侯并二老爺果然是兄弟,給君璃的也是一張封紅,三夫人則給的一支赤金鑲祖母綠、紅寶石、貓眼石銜蓮子米大小珍珠的鳳釵。
三夫人一身翠紋織錦羽緞袍子配暗紅萬字如意紋曳地裙,一笑便露出嘴角的兩個梨渦,單論長相,比大楊氏還要強上幾分,待君璃同樣很親熱:“二嫂膝下好歹還有你大妹妹,我這個同樣喜歡女兒的膝下卻連半個女兒都沒有,以后你可不能只去你二嬸嬸那里,得了空也得多去我那里走動走動才是。”
君璃自是沒口子的應了,當然,同樣也沒真將三夫人的話放在心上,只要她們不犯到她頭上,她才懶得去管她們與大楊氏之間的破事兒。
見過長輩們后,便輪到平輩們了,因容湛是平輩中最長的那一個,君璃這回倒是不用再給人行禮了,只管坐著受禮,再將見面禮一一送上,順帶收回一大堆的回禮即可。
兩位小姐容淺蓮和容淺菡君璃都是早就見過的,受了二人的禮,起身回了半禮,每人贈了一個荷包后,便將注意力放到了容湛的一眾弟弟,尤其是大楊氏的親生兒子容潛身上。
容潛二十來歲的樣子,單論長相,比容湛稍有不及,但論起氣質來,他便足以甩容湛好幾條街還有余了。穿一件金絲織錦長袍,烏黑茂密的頭發用發帶束著,英挺的劍眉下是一雙與容湛一模一樣的狹長桃花眼,但容湛眼里時時閃著的都是猥瑣光芒,容潛眼里卻是一派正氣,謙遜的給君璃行過禮,為容三奶奶告過罪,說明現下她正坐月子,不方便出來給君璃見禮,并送上他們夫婦準備的見面禮——一對嬰兒拳頭大小,用白色貝殼做花瓣,做成含苞欲放玉蘭狀,邊上再綴了用淡紅色珊瑚和紫色珍珠串成珠串的鬢花后,便目不斜視的退回了原地。
看得君璃禁不住暗自感嘆,明明就是一個爹生的,怎么兩兄弟之間卻差那么多?不過想起二人雖是一個爹生的,卻不是一個媽生的,便瞬間默了,話說,大楊氏能哄得容湛至今都以為她是真心待他,一口一個“母親”的叫得比親媽還親熱,這也是人家的本事,不過那貨難道從不用腦子的,為什么就不想想,怎么他與弟弟之間就差那么多呢,明明是一個爹生的一個媽教的,又是在同樣的壞境下生活,怎么差別就會那么大呢?
除了容潛以外,容湛的一眾弟弟便只有容二爺是已娶了親還生了兩個兒子的,容二爺容瀚也是帥哥一枚,與一身白蝶戲花大紅洋緞小襖配月白妝緞百褶裙,戴赤金嵌瑪瑙步搖的容二奶奶柯氏站在一起,端的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十分之賞心悅目。夫妻二人送君璃的是一對八寶玉鳳蝴蝶簪。
除了給二奶奶三奶奶各回了一個荷包,其余男丁君璃一律送的是一塊上好的徽州硯并一套狼毫,二奶奶的兩個兒子是一套文房四寶,三奶奶的女兒則是一塊金鎖。
因之前耽誤了那么長的時間,等認完了親,已將近午時了,君璃也已有些頭昏腦漲,暗想這寧平侯光上下主子都十好幾口,可真是有夠復雜的,累了這一上午,等回去吃過飯后,她可得好生睡個午覺。
她年紀輕輕的都覺得累了,更何況容太夫人上了年紀,又是久病未愈的人?早累得不行了,好容易見君璃將所有人都認完,當即便命人扶了她回內室歇息,又道等會兒吃飯不必等她了。
大楊氏與二夫人三夫人忙起身跟進了內室去服侍容太夫人,約莫半個時辰后,妯娌三人方魚貫著從里面走出來,大楊氏便吩咐媽媽們在偏廳里擺宴席。
男人們則由寧平侯打頭,去了旁邊的小花廳,在那里吃飯。
等宴席擺上來后,因君璃是新媳婦,便很自覺的站到了大楊氏身后要給大楊氏布菜,不想才剛站定,二夫人已笑道:“大奶奶既是大嫂的外甥女,如今又是兒媳婦了,想來大嫂不會不憐惜大奶奶,定要大奶奶立那些勞什子的規矩罷?”
三夫人與她一唱一和:“瞧二嫂這話說的,誰不知道大嫂是出了名的賢良人,又怎么可能做出磨搓新媳婦的事來,是罷大嫂?”
大楊氏聞言,對二人恨得牙癢癢,笑道:“如今大奶奶才剛過門,自然不用立那些規矩。”言下之意,等以后可就說不準了。
說完便不由分說打發君璃去了旁邊的次席:“去與你二弟妹和兩位妹妹一塊兒坐了罷,彼此也好趁此機會熟悉熟悉。”
君璃并不怕大楊氏以后讓她立規矩,她有的是法子應付此事,方才之所以主動站到大楊氏身上,也不過只是做做樣子罷了,因此并不理會大楊氏妯娌三人之間的你來我往,屈膝應了一聲“是”,便去了旁邊的次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