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臘月中旬以后,隨著離除夕之夜的更近,二夫人與三夫人也越發忙碌起來,然太夫人之前賞玉葉給容湛做姨娘時說的那句話‘希望湛兒媳婦能暫時為你二嬸三嬸分分憂’卻再沒了下文,就好像太夫人根本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就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這回事一般。
如此倒是為君璃省了事,她本來就無意再管家,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誰愛做誰做去,反正迎暉院不差錢,如今容湛又做了官,難道還有哪個下人敢不長眼慢待了迎暉院的人不去成?是以她只待在家里安心帶皎皎,如今天氣越發冷了,皎皎還小,正是自身免疫力最差的時候,一個不慎感染了風寒都是要命的大事,半點也馬虎不得。
展眼到了臘月二十七日,這日君璃正與廖媽媽晴雪等人逗皎皎玩兒,就有小丫頭子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屈膝稟道:“大奶奶,太夫人那邊才使人來,說有急事立等您過去一趟。”
君璃一聽太夫人有請,心里便有了幾分膩味,臉上的笑也淡了幾分下去,不知道太夫人今兒個又打算出什么幺蛾子,莫不是看玉姨娘在迎暉院太孤單,打算再送一位金姨娘或是銀姨娘來與她作伴?
不過長輩有請,君璃總不好不到,只得囑咐了廖媽媽與晴雪好生照顧皎皎后,領著鎖兒去了照妝堂,打算不管太夫人再賞多少人下來,她都來者不拒,反正迎暉院后面的東西跨院都挺大的,再多來幾個姨娘也裝得下,她倒要看看,太夫人到底有沒有那個本事逼容湛睡她們去!
未料到得照妝堂后,太夫人卻決口不提賞人的事,而是一臉和煦兼興奮的問君璃:“你幾時與太子妃娘娘有了交情的,怎么以前從不曾聽你提及過?你這孩子,這樣的好事竟也瞞著大家,就該一早說出來,讓大家伙兒都高興高興的。”
問得君璃一怔,第一反應便是自己聽錯了,“我不認識太子妃娘娘啊,祖母何以有此一說?”
“不認識太子妃娘娘?怎么可能,若你不認識太子妃娘娘,娘娘方才又怎么會特意使人來傳話,準許你明日去東宮覲見?”太夫人也是一怔,隨即笑了起來,嗔道:“都這個時候了,難道你還想瞞著我們不成?”
下面二夫人笑著接道:“是啊大奶奶,這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反倒是難得的大喜事,你有什么好瞞著大家伙兒的,莫不是怕大家沾你的光不成?”笑歸笑,話里的酸意卻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心里更是早已打翻了醋缸子,覺得老天也實在太不開眼,怎么所有好事都讓她君氏一個人碰上了?
太子妃準她明日去東宮覲見?君璃就越發糊涂了,她的的確確不認識太子妃,她又沒有誥命在身,四時八節的不必進宮朝賀,太子妃到底是怎么知道她,又怎么想起要宣她去東宮覲見的?這也太奇怪太不可思議了!
見君璃臉上的驚訝與懵懂不像是作偽,太夫人這才有幾分信了她的話:“不管太子妃娘娘召見你是何因由,總是難得的體面,也是我們寧平侯府難得的體面,你待會兒便回去好生準備一番明日進宮的衣裳和頭面,——你沒有誥命在身,不然直接按品大妝了倒還省事。等選好了拿過來我瞧過后,再讓你祝媽媽指點你一下進宮的禮儀,以免沖撞了太子妃娘娘,到時候后悔也遲了。”
太夫人無疑很重視明日君璃東宮覲見之事,也不怪她重視,她是有一品誥命在身,四時八節也有份兒進宮朝賀,可以寧平侯府在勛貴圈里的三流地位,她素日也就只能隨著眾誥命遠遠的給后宮幾位大佬——太后、皇后和太子妃遠遠的行個禮磕幾個頭也就罷了,這么多年下來,連靠近三位大佬幾丈以內距離的機會都沒有,就更別提面對面的覲見了,雖然君璃明日只是去覲見太子妃,也足夠她重視,覺得與有榮焉了。
君璃也知道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年代,太子妃要見自己,自己是沒有說不權利的,便乖巧的應了太夫人的話:“是,孫媳這便回去仔細準備,只孫媳畢竟年輕,又從未經過這樣的事,少不得還要請教一下祖母,孫媳該準備怎樣的衣裳和頭面方好?”
對君璃如此謙遜恭敬的態度,太夫人還是很受用的,最重要的是,她也知道茲事體大,攸關整個寧平侯府的顏面乃至前程,便拋棄了素日的成見,細細指點起君璃來:“馬上就要過年了,你穿喜慶些也是題中應有之事,就穿件真紅色的通袖襖罷,至于頭面,選套莊重些的也就罷了,倒是進宮后打賞宮人們時,切記不可手軟,要知道‘閻王易見,小鬼難纏’,萬一他們在太子妃娘娘面前下了你什么話,讓娘娘對你有了成見,那可就丟了西瓜撿了芝麻了,你提前準備十來個十兩一個的荷包,再準備幾十個五兩一個的荷包,以備不時之需罷!”
卻絕口不提這銀子論理該公中出,斷沒有讓君璃自掏腰包的道理才是。
君璃也懶得與她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當務之急,是將明日的覲見應付過去,遂一一應了太夫人的話,告辭回迎暉院準備衣裳頭面去了。
廖媽媽晴雪等人聽得君璃明日竟要去東宮覲見,也是又驚又喜,都當是天降好事,忙忙幫著找起衣裳搭配起首飾來,君璃心里卻總覺得微微有些不安,不過到底沒表露出來,待衣裳頭面搭配好,便捧著復又去了照妝堂,讓太夫人先瞧過。
太夫人見她準備的是一件真紅遍地金線繡垂枝海棠花兒的通袖襖,赤金鑲紅寶石的頭面,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就這樣就很好,且讓你祝媽媽指點你覲見太子妃娘娘時的禮儀罷,我在一旁瞧著。”
祝媽媽便走到了君璃面前,笑道:“老奴且先示范一遍,等老奴示范完了,大奶奶再學一遍不遲。”說完便矮身跪下,姿態很是優美的行了個跪拜大禮,“容門君氏拜見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萬福金安!”
君璃見狀,便跟著學了一遍,姿態全無挑剔之處,比祝媽媽做得還要完美,引得上首太夫人都笑道:“你倒是個靈省,一學就會。”
如今連這樣一個禮都行不好,她在現代時的那么多古裝戲可都不白拍了?君璃暗自腹誹,嘴上卻謙虛道:“也是祝媽媽教的好。”
太夫人點點頭,因又道:“太子妃娘娘是個很溫柔慈和的人,深得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疼愛,也深得太子爺敬重,你見了她說話不必慌張,娘娘問什么,只管恭恭敬敬的答了便是,想來娘娘定不會為難你。”
君璃一一應了,太夫人又叮囑了她一會兒,才放了她離開,囑咐她回去早些歇著,省得明兒在太子妃面前失儀。
她前腳回到迎暉院,容湛后腳便回來了,聽得太子妃召她明日東宮覲見,也是覺得奇怪至極,“照理奶奶身無誥命,素日在京城勛貴圈里也應酬得少,太子妃娘娘到底是如何知道奶奶,想到召奶奶覲見的?”
君璃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索性道:“罷了,且不必再糾結這個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到底什么事,明日見過太子妃娘娘后不就知道了?”
次日五更天,君璃便起身了,仔細妝扮后,便坐了馬車,由容瀚護送著進宮去,——容湛要趕在開城門時快馬去西山大營當差,若先送了君璃進宮,時間上鐵定來不及,便在回了太夫人后,委了容瀚送君璃進宮。
待君璃在宮門口下了車后,就有兩個小太監早已侯在那里,一瞧得她下車,便迎上前打千問道:“敢問可是容大奶奶到了?”話雖說得恭敬,禮卻行得很是敷衍,眼神也很是倨傲。
君璃看在眼里,也不與二人計較,笑著應道:“正是妾身。”
其中一個小太監便道:“還請容大奶奶隨我二人進去,我家主子可一早便等著了,至于容大奶奶的丫鬟,依例是不能帶進去的。”說完對君璃比了個“請”的手勢。
君璃便回頭對容瀚行了個禮,請他稍等片刻,又向跟車來的鎖兒墜兒投了個安撫性的眼神后,才隨著兩個小太監進了宮門,一到無人的地方,便將兩個五兩的荷包塞到了二人手里,說是請二人吃茶的,就不信二人不見錢眼開。
不想二人卻幾乎是立刻便將荷包甩回了她懷里,似笑非笑道:“容大奶奶,這里可是皇宮,我們勸您在貴府拿銀子砸人的做派還是收斂一些的好,真當這世上所有人都稀罕您那幾個臭錢不成?”
君璃聞言,馬上反應過來對方是來者不善,今日自己這趟東宮之行怕是兇多吉少了,便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默默收起了荷包,心里則在思忖,自己可以肯定沒有見過太子妃,自然也就無從談起得罪太子妃,那太子妃又為何要為難自己,莫不是有誰在太子妃面前說了她什么壞話?
兩個小太監也不是有意,還是去往東宮的路真有那么長,帶著君璃走在兩旁全是聳立高墻,寂寥無人,不管從哪個方向看去都是一樣,只聽得見自己腳步聲,好像永遠沒有盡頭的夾道上,一直走到君璃鬢角冒汗,兩腿發軟后,才終于看見了一座有著五間正門的雍穆宮殿,其上的燙金匾額上,寫著“東宮”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但卻不往正殿而去,而是經過旁邊的角門,繞過一段回廊,抄小路徑自往后面行去,又是一走便是小半個時辰,依然沒有停下的跡象。
君璃不由有些撐不住了,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忍住問道:“敢問二位公公,太子妃娘娘的寢殿到底在哪里,妾身到底還要多久才能見到太子妃娘娘?實在是妾身家中女兒還小,委實有些放心不下……”
話沒說完,一個小太監已嗤笑道:“我們太子妃娘娘是何等尊貴之人,也是容大奶奶這樣身份的人想見便能隨便見得著的?且等將來容大奶奶身上有了誥命之后再說罷,也不知道得多少年去后了!”
尼瑪的,既然以她的身份見不到太子妃,那太子妃召她來干嘛,拿她當猴兒耍呢?姑奶奶她不奉陪了!
念頭閃過,君璃已停下腳步,淡聲說道:“妾身也覺得以妾身的身份實在不配見太子妃娘娘,如此妾身便先回去了,也省得待會兒沖撞了哪位貴人!”說完轉身便欲原路返回。
兩個小太監這才收了滿臉的嗤笑之色,只是言談神色間仍不乏倨傲:“以容大奶奶的身份的確還不足以覲見我們太子妃娘娘,今兒個召容大奶奶來覲見的也不是太子妃娘娘,而是我們才人主子,容大奶奶待會兒一見便知,還請容大奶奶識相些的好,不然我們才子主子怪罪下來,同樣不是容大奶奶和寧平侯府擔待得起的!”
怎么又冒出個才人主子來?君璃雖滿心的郁卒,恨不能一巴掌扇在兩個小太監可惡的臉上,到底記著這里是皇宮,凡事得低調再低調,只得強自忍下淡聲道:“既是如此,還請二位公公繼續帶路,想來你們的才人主子也該等急了。”
這一次,兩個小太監沒有再帶著君璃東繞西繞,很快便在一座偏殿前停了下來。
一個相貌娟秀,約莫十七八歲的宮女早已等在那里,一瞧得兩個小太監引著君璃走近,便笑著啐道:“兩個小猴兒,連接個人都要這么半天,才人主子左等右等不至,已經去內室歇下了。”
小太監之一忙賠笑道:“才人主子如今是雙身子的人,自然害不得乏,正是該多歇著才好,大不了讓容大奶奶多等一會兒便是,誤不了才人主子的事。”
那宮女笑道:“似這般微不足道的小事誤了也就誤了,若是誤了才人主子旁的事,別說才人主子,我第一個便先饒不了你們!”說完看向君璃,臉上的笑一下子斂了去,冷冷道:“容大奶奶,請隨我進去罷。”變臉的速度之快,就跟君璃跟她有仇似的。
可君璃分明不認識她,更不認識她口中那勞什子的‘才人主子’,便也冷下臉來,道:“如此就有勞姑姑帶路了。”隨著那宮女進了偏殿。
偏殿里空無一人,那宮女領著君璃進去后,說了一句:“容大奶奶就在這里等著罷,什么時候我們才人主子醒了,自然會出來相見。”便又折了出去。
余下君璃一人在殿中,百無聊賴之下,只得打量起四周的布置來。
這是一間一明兩暗的屋子,地上鋪著光滑如鏡的金磚,承塵上繪著鮮艷的彩色繪飾,掛著聯三聚五羊角宮燈;中堂一幅觀世音跌坐圖,長案正中擺著個掐絲琺瑯的三足香爐,檀香的味道正從那香爐中裊裊散開;長案的左邊供著個尺高的紫檀木座羊脂玉佛手,右邊供著個汝窯天青釉面的花觚。
東邊的屋子由一座多寶閣隔開,上面擺了銅琺瑯嵌青玉的花籃、青花白地瓷梅瓶、琦壽長春白石盆景、綠地套紫花玻璃瓶……等各式各樣的珍奇古玩;西邊的屋子則由一座四扇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槅扇隔開,整好可以看見里面一盆恣意開放的牡丹花,要知道后日便是除夕了,這樣一盆牡丹花,實在是難得至極。
——整間偏殿的布置,實在是奢華得出乎君璃的意料之外,可見那位才人主子到底有多得太子的寵,要知道太子上了名冊的姬妾里,才人是最末一等的,其上除了太子妃,還有良娣、良媛和美人三等,也就只比侍妾好上那么一點而已,可其住的地方卻如此的奢華,這樣的待遇,在君璃的印象里,歷史上可都是寵妃才有的;當然,也有可能那位才人是母憑子貴,聽說太子雖年已而立了,卻至今只得太子妃為他生了一個嫡子,還體弱多病,不像有壽的,除此之外,便只有三個女兒了,他想要將儲君位子坐得更穩,自然是兒子越多越好。
君璃打量完整個偏殿,又等了片刻后,依然不見那位傳說中的才人主子,也不見有人來給她上茶什么的,心里不由升騰起幾分火氣來,便一屁股坐到了就近的一把玫瑰椅上,打算再等一會兒還等不到人的話,就要離開了,不過一個小小的才人罷了,難道還敢要她的命不成?
好在她念頭才剛閃過,就聽得一陣環佩叮當的聲音傳來,然后便見一個美人兒被方才那個宮女和另幾個宮女簇擁著走了進來。
美人兒穿一件桃紅色對襟褙子,繡工繁復精致的花紋熠熠生輝,還點綴著顆顆明亮的珠玉,下配月白色蜀錦長裙,婀娜走動之間輕開合散,如同立在一朵白云之上;梳墜馬髻,戴點翠嵌珠鳳凰步搖,珠光耀耀,用紅瑪瑙和琥珀石雕刻成的喜鵲登梅簪點綴在髻側,喜鵲口上銜一串碧玉雕成小梅花樣式的流蘇,隨著主人的行走輕輕搖動,發出叮咚的悅耳聲音;臂上還挽著一條雪白的銀狐貍皮披帛,那披帛一半搭在肩膀上,一半垂下,襯得她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貴氣。
不是別個,竟是已被送回了老家禁閉快一年的容淺菡,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逃脫了下人們的看管,又是怎么搖身一變,變成了太子寵妃,還懷了太子骨肉的!
君璃心里此時此刻有多吃驚可想而知,但驚訝之余,方才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反倒松懈了下來,一直落不到實處的心也終于落到了實處。
她就說她與太子妃素未謀面素不相識,太子妃怎么會忽然想起要召見她,而她進了宮后,從領路的那兩個小太監到之后那個宮女,都一副倨傲的樣子,也不要她的銀子,如今這一切總算能解釋得通了,敢情都是容淺菡在背后作怪,想想也是,恨她的人雖不少,可除了容淺菡,還有誰自身是有條件能做太子才人的?方才她就應該想到這一點的!
耳邊忽然響起一個尖利的女聲:“誰讓你坐下的?你當這里是什么地方,我們主子沒開口讓你坐你竟也敢坐?見了我們主子還不起來磕頭請安,你好大的膽子,莫不是活膩了不成?”
君璃一下子回過神來,倒是依言站了起來,卻并不下跪,而是只屈膝行了個福禮,不待容淺菡叫起,便已自己先站了起來,道:“想不到竟會在這里見到二姑奶奶,實在是意外之喜,若是祖母父親并家下人等知道了,還不定怎生高興呢!”容淺菡想讓她下跪,且等她有本事當上太子妃時再說!
容淺菡還沒說話,方才那個尖利女聲的主人,扶著容淺菡左手臂的宮女已又叫囂道:“什么二姑奶奶,要叫才人主子,還有,容大奶奶方才行的那是什么禮,難道沒聽見我方才說你該行跪拜大禮嗎,竟如此無視君臣上下尊卑,看來容大奶奶的確是活膩了!”
君璃如何不知道這話是容淺菡有意縱容宮女說的,不由勾了下唇角,才道:“哦,君臣上下尊卑?我還以為這宮里只有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子爺、太子妃娘娘并各位王爺王妃才能說這樣的話呢,想不到容才人竟與各位主子享有一樣的待遇,實在是可喜可賀!”言下之意,要在她面前擺主子娘娘的架子,以容淺菡現下的位份,還沒有那個資格!
容淺菡將這話聽在耳里,就忍不住攥緊了拳頭,可也不敢將自己與皇上太后等人相提并論,只能強自忍下,又狠狠瞪了一眼還欲還再說的宮女,才看向君璃似笑非笑開了口:“一年不見,想不到大嫂子還是這般的伶牙俐齒,實在讓我好生懷念!”
君璃見容淺菡被自己的話拿住,也就見好就收,畢竟這里是容淺菡的地盤,自己孤身一人在這里,吃了虧也是白吃,她自然不會傻到上趕著去吃啞巴虧,因也笑道:“二姑奶奶客氣了,倒是二姑奶奶風采依舊,可見過去這一年過得很是不錯,待會兒回府后,我可得好生回了祖母與父親,讓兩位老人家也高興高興才是!”
容淺菡笑道:“方才來見大嫂子之前,我已使人賞了東西回府了,想來祖母與父親這會子已經知道此事了,我也已回過太子妃娘娘,等大年初一眾誥命進宮朝拜時,準許祖母過來東宮覲見了。只我實在惦記大嫂子,想著大嫂子以前對我的種種情誼,不提前見大嫂子一面,委實是寢食難安,這才回了太子妃娘娘,于今日召了大嫂子進宮來,大嫂子在見到我之前,一定很意外,一定想不到我還會有今日這番際遇罷?”
‘種種情誼’四個字被她有意咬得極重,一邊說,一邊還有意無意抬手摩挲起她幾乎還沒有任何弧度的小腹來,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君璃聽到這里,如何還不明白容淺菡今日召自己進宮來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向自己示威,讓自己恐慌與后悔,以后都活在惶惶不可終日當中?
只可惜她怕是要失望了,就算她已懷了太子的孩子,能不能順利生下還是未知數呢,連區區一個寧平侯府的后宅都能斗得那般你死我活,更何況是皇宮里,形形色色的女人只會更多?且就算她能順利生下腹中的孩子,還不知道是男是女,若是女兒還罷了,指不定還能留得一條性命在,若是兒子,就未必保得住了,太子是希望兒子越多越好,太子妃卻只會保障自己兒子的利益!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容淺菡今年才多少歲來著,虛歲十四還是十五?也就才過了初潮,連身體都還沒發育完全的年紀,將來生孩子時誰知道會是什么情形,又能不能生下來?自己要是她,這會兒就什么事也不管,只管安心養胎,盡全力保全自己和腹中的孩子,須知只有孩子順利生下來且順利長大了,她的后半輩子才有保障,她想做的事也才能付諸于實際行動,否則,一切都只能白搭!
至于容淺菡接下來可能會對自己夫婦實施的報復,君璃也并不害怕,別說她才只小小一個太子才人,就算她真當了太子妃,那也不是想怎么樣就能怎么樣的,大不了容湛不當那個百戶,他們不再呆在京城便是,那倒是正好如了她的意,以后天高皇帝遠,想怎么過日子就怎么過日子,還有比這更爽的事嗎?
所以君璃只是淡笑應了一句:“每個人的際遇都是天注定的,二姑奶奶能有今日這番際遇,自然是二姑奶奶的造化,也是二姑奶奶的福氣,想來二姑奶奶還有大福氣在后頭呢!”
容淺菡也是淡淡一笑:“如此,就承大嫂子吉言了,我今兒個也累了,就不多留大嫂子了,大嫂子好走不送!”
君璃點點頭,又屈膝福了一福,由方才那兩個小太監引著出了宮門,暫不多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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