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們女人都喜歡男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巴不得男人只守著自己一心一意的過日子嗎?怎么我為奶奶發(fā)嫁了通房,還做了承諾以后只守著奶奶一心一意的過,奶奶依然不高興呢?”容湛的聲音明顯帶著幾分疑惑,還帶著幾分委屈,他是真的不明白,為什么自己都為君璃做到這個地步了,她依然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尋常女人這個時候不是應(yīng)該感動到無以復(fù)加,然后嚶嚀一聲,撲到他的懷里嗎?他家奶奶果然是與眾不同啊!
君璃倚在靠窗的貴妃榻上看她讓人悄悄去找來的一本雜書,聞得容湛此言,不由有些好笑,女人的確希望男人一輩子都只專情于自己一個人,再不看其他女人一眼,可那也是建立在那個女人喜歡著那個男人基礎(chǔ)上的好伐?她又不喜歡容湛,所以不管他做了什么,都與她沒有太大關(guān)系。
況他也不是真的喜歡上了她,不過是被她之前眾人都不相信他,惟獨(dú)她相信他之舉感動了,所以覺得喜歡上了她罷了,等再過一陣子,想必他就該清醒了。
見君璃聽罷自己的話后,只是淡淡笑了笑,便又低頭顧自看起書來,容湛不由越發(fā)的委屈,“奶奶,我與你說話呢,你好歹也理我一理。”
君璃正看得得趣,聞言頭也不抬的說了一句:“哦,好的,我理你了。”敷衍的意味十分明顯。
把容湛氣得不行,強(qiáng)忍著傷處的疼痛,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君璃面前,一把將她的書給奪了,道:“奶奶,你根本就是在敷衍我,我嚴(yán)重懷疑你方才根本就沒有聽見我在說什么!”
得,她這是給自己找了個兒子嗎?問題是,這么大的兒子,她可無福消受!
君璃暗自腹誹,看在他這會子還有傷在身的份兒上,到底按捺下性子來,起身道:“我沒有敷衍你,你說的話我都聽著呢……”
話沒說完,容湛已理直氣壯道:“既然你說我說的話你都聽著,那你重復(fù)一遍來我聽聽,以證明你真的有在聽。”
妹喲,丫玩兒繞口令呢?君璃只得繼續(xù)耐下性子,將方才容湛說的話如此這般重復(fù)了一遍,“現(xiàn)在可以證明我真的有在聽了罷?”
容湛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眼里卻仍盛滿了委屈:“你既然聽見了,為什么不回答我?難道你真要我把心挖出來捧到你眼前,你才肯相信我對你的一片心不成?”
呃,可不可以容她吐個先?君璃霎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忽然覺得瞬間化身為了深情帝的某人還不如之前的渣男順眼,她摸了摸鼻子,道:“對了,我想起先前祖母那邊兒使了人來請我過去一趟,才竟然被我渾忘記了,我這便過去,你安心待在家里養(yǎng)傷罷,我去去就回。”一邊說,一邊已往門外走去。
卻只走了兩步,便已被容湛伸腿給攔住了,道:“奶奶且先回答了我的問題,再去祖母那里不遲,反正奶奶都已經(jīng)遲了,想來再遲上一會兒,祖母她老人家也不會介意的。”當(dāng)他是傻子,真看不出她在敷衍他是不是?
君璃見狀,知道今日自己不說個子丑寅卯來,怕是別想走路了,只得道:“我們女人是喜歡男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不假,可那只是對自己喜歡的人才會有的要求,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容湛怔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君璃這話的意思,呆呆的道:“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喜歡我,所以不管我為你做得再多,你也不會放在心上?”
君璃沒有說話,卻也沒有否認(rèn),容湛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當(dāng)即嘟著嘴委屈道:“我那么喜歡你,你為什么不喜歡我呢?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夠好,你告訴我,我改啊,我一定會變成你喜歡的樣子的。”
面對忽然間愛上了賣萌的某貨,君璃真心無語了,想了想,為避免這樣的對話以后還會上演,索性直言道:“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且你也不是真就喜歡上了我,只不過是被惟獨(dú)只有我相信你的行為感動了而已,等過了這陣子,你自然就明白了。”
不想某貨仍然一臉的委屈,吸吸鼻子道:“那你喜歡什么類型,大不了我讓自己變成的類型便是,那樣你總可以喜歡我了罷?”
君璃實(shí)在受不了了,語氣也變得不耐煩起來:“你不可能變成我喜歡的類型!”
“你不說怎么知道我變不成你喜歡的類型?”容湛不屈不撓。
“好罷,你既然非要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君璃終于明白大話里孫悟空被唐僧嘮叨得想要上吊時的心情了,“我喜歡的類型,是只許對我一個人好,要寵我,不能騙我,答應(yīng)我的每一件事情都要做到,對我講的每一句話都要真心,不許騙我、罵我,要關(guān)心我,別人欺負(fù)我時,要在第一時間湛出來幫我、保護(hù)我,我開心時要陪我開心,我不開心時要哄我開心,永遠(yuǎn)都要覺得我最漂亮,連做夢都只能夢見我的男人,你做得到嗎?”
當(dāng)年《河?xùn)|獅吼》播出以后,這句話也成為了女人對自己男人的終極要求,她雖然從沒對誰說過這句話,但其實(shí)她是希望能找到這樣一個男人的,只可惜在現(xiàn)代她這個愿望都不能實(shí)現(xiàn),更何況如今來了古代,自然是更沒有實(shí)現(xiàn)的可能了。
容湛不由呆住了,君璃這番要求他別說做到了,連聽都聽得他頭暈了,他要變成這樣的類型,應(yīng)該只剩下回爐重造這唯一一條路了罷?
見容湛一臉的呆怔,君璃反倒松了一口氣,道:“這下你可以讓我出去了罷?”說著,越過他便往門外走出,果然這一次,她很順利的就走了出去。
方才說太夫人使人來請自己過去一趟的話,不過是為了脫身而想出來的借口罷了,所以君璃離開屋里后,并沒有去照妝堂,而是徑自去了迎暉院后面的那一片小花園。
不想她方抵達(dá)那里,就見墜兒領(lǐng)著秀巧過來了,屈膝行禮后,秀巧小聲道:“前兒大奶奶交代奴婢的事,已有些眉目了。”
君璃聞言,眼前一亮,忙道:“快說來我聽。”
秀巧道:“昨兒個夜間恰巧該我爹的班,他當(dāng)差時,有兩個服侍三爺?shù)男∽优銮山?jīng)過,其中一個說了一句‘三爺向來滴酒不沾的人,想不到酒量竟那么好,將那么多壇酒都給喝光了,若不是夫人去得及時,只怕三爺還能再喝幾壇也未可知’,另一個則道‘也不知三爺是因何要喝這么多酒,幸好有雙喜雙瑞那兩個倒霉鬼擋在前面,不然夫人定不會這般輕易便繞過咱們這些服侍的人’,兩人說了這幾句話,便走遠(yuǎn)了,我爹今兒個當(dāng)完差后,便悄悄使人將這話傳給了我,我又去打聽了一下,就在大爺挨打的當(dāng)夜和此夜,三爺都是歇在外書房的,第二夜,夫人還親自去了一趟外書房,第三夜三爺便又歇回了晨光院,還有以前近身服侍三爺?shù)膬蓚€小子雙喜和雙瑞,也已沒有在府里出現(xiàn)好一陣子了,有人說他們是犯了錯,被夫人打發(fā)去了莊子上,也有人說,他們已被打死了,尸體早被扔到亂葬崗子去了。”
一席話,說得君璃皺起了眉頭,暗想那個弄大了問棋肚子,致使其上吊自殺的男人,難道竟是容潛不成?可容潛那樣光風(fēng)霽月的一個人,怎么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君璃因問秀巧道:“你爹可聽清楚了?不會聽錯罷?”
秀巧忙道:“我爹絕不會聽錯,大奶奶只管放心。”
君璃點(diǎn)點(diǎn)頭,不再說話,但心里其實(shí)早已信了那個男人就是容潛,也就難怪那日容湛挨打時,他的臉色會白得那么不正常了,她當(dāng)時見了,還在想想不到大楊氏那樣陰毒的一個人,生的兒子倒是挺善良的,會真心的為自己的異母兄長著急,如今看來,他的反應(yīng)根本就是著急與心虛所致;還有大楊氏,也就難怪她會上躥下跳的要將事情栽到容湛頭上了,這樣一石二鳥的好機(jī)會,傻子才會放過呢!
——當(dāng)然,君璃還不知道那件事對大楊氏來說,不止一石二鳥,而是一石三鳥。
只是君璃相信歸相信,卻禁不住有些個難以接受,容潛怎么竟會是那樣的人,難道歹竹就真的不能出好筍嗎,還是果然知人知面難知心?對了,還有顧氏,她知道這件事嗎,如果不知道,她豈非太可憐;如果知道,她又在這當(dāng)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自己又要怎樣做,才能讓事情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呢?
君璃正滿腦子的官司,晴雪急匆匆走了過來,等不及行禮,便附耳說道:“小姐,李掌柜那邊方才傳消息進(jìn)來,說就在一個時辰前,松煙又去恒舒典當(dāng)了幾樣?xùn)|西,一共當(dāng)?shù)冒饲摄y子,其中最為值錢的,是一個玉枕,乃是積年的好東西,如今市面上已是可遇不可求的了,若不是當(dāng)?shù)眠@么急,應(yīng)該可以賣至少一萬五千兩銀子,問小姐接下來要怎么做?”
想不到一日之間,她現(xiàn)下最關(guān)心的兩件事都有了進(jìn)展,君璃的第一反應(yīng),便是去告訴容湛,但還未及舉步,卻猛地想到,她這會兒無憑無據(jù),就算容湛心里已種下了懷疑大楊氏的種子,只怕也不見得就會相信她,倒不如還是等她拿到了真憑實(shí)據(jù)后再說。
因低聲吩咐晴雪道:“且先讓李掌柜設(shè)法謄個恒舒典收下那幾樣?xùn)|西的憑據(jù)的副本來,至于下一步該怎么做,我得先想一想,等想好了,咱們再行動不遲。”
晴雪忙屈膝應(yīng)了,下去安排去了。
這里君璃想了想,擺手令秀巧與墜兒也退下后,方低頭沉思起來。
她就算將這些年來打著容湛名義當(dāng)出去的東西的清單都弄到手,也讓容湛徹底不肯再信大楊氏,一定要找大楊氏討回個公道,大楊氏若是一口咬死不承認(rèn),她與容湛也沒有法子,畢竟大楊氏占了尊長的名分,他們?nèi)羰潜频锰o,十有八九會落下一個“不孝”的名頭。
所以他們首先要做的,便是找一個于名分上足夠壓得住大楊氏的人做靠山,有了那個靠山,大楊氏便是想說他們不孝,也得先掂量掂量了,至于這個人選,自然是非太夫人莫屬;再就是松煙與項(xiàng)煙那里,也得讓二人白紙黑字的細(xì)細(xì)記下大楊氏這些年都當(dāng)了秦夫人哪些嫁妝,并讓二人畫押蓋手印才是。
不過這兩件事倒是都可以暫且緩緩,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得讓容湛認(rèn)清大楊氏的真面目,與她站到一條戰(zhàn)線上來才好,不然她后面的計(jì)劃也沒有實(shí)施的必要了。
大楊氏并不知道她前腳才使了人去恒舒典當(dāng)東西,君璃后腳便知道了,彼時她正皺眉看著那當(dāng)來的八千兩銀票,在與平媽媽感嘆:“那個玉枕通體沁涼,枕著連身子也是涼的,又不傷腦子,最是夏日助眠的好物,真正可遇而不可求的好東西,我原本還想著,要么留下來等將來我自己用,要么等菡兒出嫁時,與她做壓箱的寶貝,誰知道今日卻只區(qū)區(qū)五千兩銀子,便將它給當(dāng)了出去,實(shí)在可惜!”
平媽媽勸道:“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不然夫人要如何方能湊得夠那一萬兩銀子?橫豎二小姐還有幾年才會出嫁,待緩過了這陣子,夫人再設(shè)法與二小姐另尋別的好東西來壓箱,也就罷了。”
大楊氏沒有說話,只是將眉頭皺得更緊了。換做旁人身為一府的當(dāng)家主母,要自公中弄個萬兒八千兩的銀子應(yīng)應(yīng)急什么的,一般都是沒問題的,可寧平侯府的公中別說一萬兩銀子了,能隨時支出一千兩銀子的現(xiàn)銀都算是好的了,從來都是東拼西湊,寅吃卯糧,她便是想挪,也得有銀子挪不是?她自己倒是有幾千兩現(xiàn)銀,但若是再出個什么事,便沒了防身的銀子,她總不能為了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大哥,連自己的后路也給堵死了罷?
想到這里,大楊氏頓時又是氣不打一處來,暗自咬牙切齒道,早知道當(dāng)初在楊繼昌那個賤種“畏罪自殺”之時,就該將那個不成器的東西也一并弄死了的,也就不會有今日的禍?zhǔn)铝耍?
大楊氏強(qiáng)壓下滿腔的怒火,問平媽媽道:“先前讓松煙去當(dāng)東西時,可有叮囑他千萬撿人少的時候去當(dāng)?如今浪蕩子身上的傷還沒有好,連門都出不得,自然也無處使銀子去,若是讓人知道了松煙今日去當(dāng)東西之事,又是一場麻煩。”
平媽媽忙道:“夫人放心,我再四叮囑了松煙的,料想不會有人注意,不過就算有人注意到了,等事后對起景兒來,誰也不能說這些東西到底是夫人,還是大爺讓人拿出去典當(dāng)?shù)模吘勾鬆斢植皇菦]叫松煙去當(dāng)過東西,夫人只管放寬心。”
大楊氏點(diǎn)點(diǎn)頭,“話雖如此,還是小心為上,前日發(fā)嫁通房時,我瞧浪蕩子已對我起了疑了,若在這當(dāng)口再出事,我這二十年來的努力,可就真的全白費(fèi)了!”
又命平媽媽:“去開了箱籠,取兩千兩銀票,與這八千兩湊成一萬兩,你親自回去一趟,把銀子交給老太太……你還是別先回去了,且先去一趟你姨夫人那里,催著她一些,我怕別人去,她不肯給銀子。”
雖說昨日大楊氏已對楊氏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過,說得她勉強(qiáng)點(diǎn)頭同意了出一萬兩銀子,但自己的妹妹自己知道,就算她答應(yīng)了給銀子,也定然不會將這銀子給得太痛快,所以大楊氏才會有此一說。
平媽媽顯然也知道大楊氏的顧慮,忙屈膝應(yīng)了,自去取了銀票來,然后出門去了。
余下大楊氏一個人坐在屋里,越想這兩日的事便越生氣,越想便越覺得自己命苦,又怕自家便是湊夠了銀子,此番之事也了不了,直弄得腦仁都發(fā)起疼來,忙叫了素絹進(jìn)來給自己揉揉,方好了些。
約莫兩個時辰后,平媽媽回來了,大楊氏忙令一旁侍立的素絹退了下去,方問平媽媽道:“怎么樣,銀子可都交到老太太手里了?”
平媽媽點(diǎn)點(diǎn)頭:“夫人放心,已經(jīng)送到老太太手里了,老太太還讓我回來替她多謝夫人,只是……”說著,面露難色。
“只是什么?”大楊氏見狀,心里升起不好的預(yù)感來,忙道:“是不是姨夫人不肯給銀子?”一邊說,一邊已禁不住在心里暗罵起楊氏蠢,目光短淺來,也不想想,若真任由楊大老爺死在外頭,楊家兩房分了家,以后她在夫家還要怎么抬得起頭來?便是她的兒女們,有這樣的外家,又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嗎,多少都會受到幾分影響,實(shí)在是愚不可及!
平媽媽見大楊氏臉色都變了,忙道:“姨夫人倒也不是不肯給銀子,只是……只給了八千兩,說自己只能湊夠這么多了,再多一兩都拿不出來了,求夫人不要再逼她……”
原來不是不肯給銀子,只是沒有給夠……大楊氏松了一口氣,雖然十分不喜歡楊氏的那個‘逼’字,不過這也算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便也懶得再與楊氏計(jì)較了,只是在心里祈禱,希望此番之事能夠盡快過去,這個噩夢能早日醒來!
------題外話------
實(shí)在太想逛淘寶了,汗,容我今天偷下懶,只更五千字,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