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來了？”
越辰愣了一下，他以為韓媽媽邀請他這件事韓景深是知道的，沒想到好像不是這樣，他正想解釋，方菡就過來了，瞪了韓景深一眼，然后又笑著對越辰說：“越先生來了，快進來坐。”
越辰就把手里的禮盒交給方菡，笑得有些拘謹，方菡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聊了幾句就先進去忙了。
越辰看了一眼韓景深，小聲解釋道：“是阿姨邀請我的，我以為你知道。”
剛才看到他的一瞬間，韓景深的確是很驚訝的，但這會兒他看著自己媽媽這熱情的態度，又看看韓卓掩不住喜色的面容，一時間腦子里跑過了無數的猜想。
他皺了皺眉，看著一臉懵懂不知的越辰，一陣煩躁的情緒涌了上來，當然他煩躁的對象是韓卓，只不過再開口時難免就帶上了些不耐煩。
“一會兒吃完飯就趕緊走。”
他雖然猜了很多，但韓卓如今膽子越來越大，他也沒有完全的把握，有些事情只能他親自對越辰說，一旦由韓卓捅出來，那對越辰來說就是加倍的羞辱。
況且從韓卓嘴巴里說出的東西，還能有幾分真呢？
所以韓景深很不想讓越辰和韓卓接觸，生怕韓卓胡說八道，和越辰在一起兩年多，多少是有些情意的，他不想看到人當著他的面還受了欺負。
可在越辰聽起來就完全不是一個意思了，他感受到的全都是韓景深對他的不耐煩和冷漠，從他一進門起就盼著他趕緊走那種感覺。
這讓他很受傷，他本來還幻想著或許韓媽媽邀請他來，是得了韓景深的意思，不然好端端的，為什么突然叫他來吃飯呢，還是選了這么重要的場合，怎么看都有點見家長的意思。
可事實證明，是他想多了，而且還離譜得很。
韓爸爸韓學民是一個看上去很嚴肅的中年人，可能是常年身居高位的原因，看起來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現在這一家四口都在越辰面前坐著，他才發現傳言不假，韓景深長得真的和方菡很像，眉眼間也有韓學民的影子，然而反觀韓卓，真的差別很大，和他們站在一起完全看不出是一家人，就連神態都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方菡過來拉越辰入座，雖然韓家別墅很大，但吃飯的餐桌卻沒有像電視劇里演得那么夸張，就是一張方形的桌子，圍成一圈擺著五張椅子。
今天的壽星方菡女士坐在首位，另外四人兩兩一邊相對而坐，韓景深已經坐下了，越辰正想坐他旁邊，結果一個不留神就被韓卓搶先了一步，然后韓卓坐下后還對越辰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啊越辰，我以前一直坐景深旁邊，習慣了，要不我起來讓給你坐吧。”
嘴上說著要讓，可身體卻動都沒動，擺明了就是客氣客氣。
而且他這話說得也著實不大好聽，越辰當然不能戳穿他，這畢竟還是人家的地盤，所以他微微笑了笑，就走到對面坐下了。
只是他沒注意到的是，此時韓家爸媽臉上的表情有多僵硬。
韓景深幾不可查地看了旁邊的韓卓一眼，雙目滿是寒意，只是因為他微低著頭，所以沒人看見。
而客廳里，他帶回來的公文包還安靜地躺在沙發上，一塵不染的皮面上泛著冰冷的光澤。
其實剛才他對越辰說讓他早點走還有一個原因，最近韓卓越發囂張，在公司里手伸得越來越長，上次買熱搜給越辰潑臟水就是最直觀的體現，所以韓景深本來是想借著今天的機會，徹底跟他攤牌的，但現在越辰一來，他的計劃勢必會受到影響。
***
這頓飯遠比越辰想象的還要尷尬，韓景深從頭到尾除了給方菡的祝福，就沒說過別的話，韓學民也不是話多的人，方菡呢，幾乎大多數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越辰身上，用公筷幫他夾了不少菜，還親自給他倒酒，簡直比對親兒子還要熱情。
這些都還好，關鍵是韓卓，他倒是有說有笑，可說的幾乎都是韓景深小時候的趣事，要是換個人講，越辰肯定也會聽得津津有味，可偏偏從韓卓的嘴巴里說出來，就怎么聽怎么都像是炫耀。
之前在劇組里感受過的怪異感再一次冒了上來，越辰就是覺得，韓卓似乎并沒有把韓景深當成自己的弟弟，反而像是……
他趕緊打住，再不敢往下想了，再想就是對道德和人倫的挑戰了。
吃完飯以后，越辰悄悄地松了口氣，他還記得韓景深對他的告誡，略坐了一下就站起身打算告辭了。
方菡今天的目的都還沒達到，還沒告訴越辰真相，怎么肯放他走，所以一聽他說想走就趕緊把人攔住，然后拼命給韓景深遞眼神，讓他說句話。
韓景深看懂了，雖然很不情愿，但他也不想在方菡生日這天惹她不高興，便隨口道：“你再坐一下吧。”
韓卓也笑著附和，甚至還想過來拉他的胳膊，被越辰不著痕跡地給避開了，韓景深看得一清二楚，眼底飛速地劃過了一抹笑意。
東拉西扯地坐了半天，越辰實在是受不了那個氣氛了，便借口去洗手間，先離開了。
在洗手間里看了一眼手機，才發現黎婕給他發了很多條微信，一直在問他怎么樣，有沒有被欺負之類的，越辰一一回復，兩人聊了一會兒后，越辰的心情好了很多，他現在有很多的疑問，卻苦于無從尋找答案。
再次下樓的時候，客廳里已經只剩下方菡一個人了，見他下來便對他笑了笑，解釋道：“他們去樓上書房談公事了。”雖然她的臉上始終帶著笑容，但不知道為什么，越辰竟然品出了一絲苦澀的味道。
越辰猜可能是要談的公事不太愉快吧，但他也不能問，便想說點什么來安慰一下，可還沒開口呢，就聽到樓上傳來了一陣異響，似乎是有什么東西砸到地上的聲音。
越辰被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只看到書房門已經被打開了，韓景深正往外走，而韓卓在后面拉著他的胳膊，似乎言辭激烈地在說著什么。
越辰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這畢竟是人家的隱私，所以他趕緊往客廳走，打算就當什么都沒看到，可這時韓卓已經看到了他，便毫不客氣地指著他的方向對韓景深道：“不就是一個替代品，你竟然要為了他跟我解約？！”
這句話實在說得很大聲，哪怕越辰再想裝聾作啞也不行了，就連更遠處的方菡都聽到了，原本還撐著笑容的臉刷的一片蒼白。
然后就是韓學民的一聲怒喝：“韓卓，閉上你的嘴！”
可越辰已經什么都聽不進去了，“替代品”三個字已經深深地刻進了他的腦子里，誰是替代品，是他么？應該是沒錯的，韓卓剛才指的明明就是他的方向，他看得很清楚。
可是什么叫“替代品”，為什么他突然就變成了“替代品”？
方菡見他雙目空洞，整個人仿佛靈魂出竅一般站在原地，心里不忍心，原本已經準備好的坦白也說不出口了，光是聽到“替代品”三個字就已經這樣了，那如果聽到全部的真相呢？恐怕這個年輕的孩子還不知道要被打擊成什么樣子。
就在越辰愣神的功夫，韓景深已經下樓來了，他拉過越辰的手腕，沉聲道：“我送你回去。”
可韓卓不依不饒，他撲過來抱住韓景深的腰，哀求道：“景深，我知道錯了，你不要跟我解約好不好，之前越辰熱搜的事情是我不對，可是你不也默認了么？”
當時韓景深要真是反對，他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這么明目張膽，正是因為韓景深什么都沒說，韓卓才有了放手去做的膽量，明明就是他默認了的事，怎們能算得上是他的罪證呢？
韓景深反應很快，他狠狠地把韓卓扔到了一邊，然后直接拉著越辰就往外走，“走！”
越辰早已經癡了，這一天的打擊一個接一個，已經徹底把他給打懵了，韓卓的話他聽懂了，更何況人家明明白白指名道姓，越辰兩個字更是說得清清楚楚。
熱搜的事他一早就知道是韓卓做的，畢竟他的確很囂張，根本沒想藏著掖著，就是光明正大地挑釁你，污蔑你，韓卓他得罪不起，可他也不想忍氣吞聲，所以他鼓起勇氣給韓景深打了電話，希望他可以幫幫自己，可現在卻得知，原來韓景深從一開始就是知道的，甚至是默許的。
可憐他這個蠢蛋，居然還對一個隱形的加害者抱以虛妄的期待，希望他可以拉自己一把，簡直可笑。
韓景深沉默地拉著越辰往前走，一直到上車都沒說話，越辰也沒說話，默默地給自己系好了安全帶。
車里的空氣仿佛凍結了一般，良久，還是越辰主動開了口，問的卻是一個聽起來似乎毫不相關的問題——
“你跟韓卓是親兄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