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關于愛情
氤氳的水汽蒸騰在房間里,我把水淋在肩頭,看著凹陷的鎖骨那里積下一小捧水,其余的都順著瘦削的肩膀滑落了。
和這個身體相處久了,我越來越習慣它了,而且漸漸的也習慣了它的社會定位,有時候我恍惚覺得楚輕云就是陳嬰,陳嬰就是楚輕云。
啊,不該再想起楚輕云這個名字了,這三個字已經消失了。
我用力搖搖頭。
在浴桶里泡了良久,裁云在外面輕輕敲門:“姑娘,水該冷了,出來吧,當心著涼。”
我道:“不冷,還熱著呢。”
裁云堅持道:“就是熱水泡久了也會頭暈的。”
我只好起身,擦干凈身體,穿好衣服,然后才喚人進來收拾。
雖然是生長在號稱平等主張人權的21世紀,可是說老實話,除了一些私密的事情,我其實并不反感被人服侍。當然,開始的時候是不習慣,長這么大連老媽都沒對我那么仔細過,也不好意思把人支使來支使去的。后來發現這種習慣為我這個懶人帶來了無比的便利后,我就開始厚著臉皮凡事只動嘴皮子了。想必被別的現代人知道要有很多人大罵我的行為了,身為一個生長在民主制度下的現代人,居然支持封建社會人吃人的制度,這是多么可恥啊。
But,我并不是支持這個制度啊,我只是比較好逸惡勞而已。況且,不要告訴我每個現代人都那么有人權和平等意識,不然也不會有美軍虐囚、有寶馬車主暴打保安拳傷老翁那些事件了。而且,如果你會對你家的小保姆大小聲,會把脾氣發泄在你的下屬或晚輩身上,會不屑向忙前忙后的服務生道謝,會對夜店的跪式服務一笑了之,會利用那個勤快的同事給你帶來的便利卻又在背后嘲笑她的低智商,會對公司里做清潔的工作人員和送外賣的小弟視若無睹……那就別跟我談平等。
正如某人說過的那樣,平等二字不過是地位較低的人向地位較高的人申訴的聲音,沒有幾個人會主動向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彎下腰去的。
事實就是如此殘酷,去掉偽飾之后,還很丑陋。
“姑娘請用茶。”墜影跪在我面前奉茶。
我嚇了一跳,忙道:“你起來吧,我這里不用跪的。”
墜影的表情有些驚訝,她是新進來的,想是在秦大娘子那里受了嚴格的訓練,一舉一動都不敢越矩。
鏤月在旁笑道:“你瞧,我說了你還不信。咱們姑娘脾氣最好了,沒有別家主子那些規矩。”
墜影立刻露出感動的表情,我苦笑,看來我的好逸惡勞還不夠,讓她們覺得我還是很體貼下人的。
在這種非常時候,府里本不該再進新人的,但墜影的姐姐就是琴筑,家鄉遭了災,父母不得已央著琴筑來求秋素商把墜影也買進府為奴。做下人的雖然辛苦,但好在陳家不是對下人刻薄的人家,況且在這里她的生活水平總要比在家鄉強很多。套用《紅樓夢》的話,陳家的丫頭吃穿用度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還強呢。如果把陳家比做一個公司的話,那么在這里就職,其薪水福利都是相當不錯的。
放下茶,墜影又手腳麻利地幫著畫紋鏤月去收拾浴桶、床鋪,畫紋笑道:“墜影和琴筑姐姐的性子可真像,都是不多話又手腳麻利,眼里有活兒。”
鏤月捏她的鼻子,道:“別拿這個當借口,要是讓裁云發現你把事情都推給墜影去做,她還不捶你的。”
畫紋笑道:“就是看琴筑姐姐的面子我也不敢啊。”
這兩個小滑頭,嘴里說著不敢不敢,其實趁著打打鬧鬧的功夫,那活兒還不是都讓墜影做去了。算了,反正她們也只是偷偷懶,又不是那種惡意欺負,況且墜影是新來的,總要經過一段辛苦的日子,這和剛進公司的新職員一樣,權當是種磨煉了,我就當什么也沒看見吧。
陳棋穿著閑適寬松的白衣走進來,向我笑道:“妹妹要安寢了?”
我半倚在窗下的榻上,道:“沒有,剛洗完澡,等頭發干一些再睡。”
陳棋伸手把窗關上了一半:“天涼了,剛洗過澡就別吹風,免得著涼。”
我嘆氣道:“妖精哥哥,我不是弱不禁風的。”
陳棋只是笑著看我,好吧好吧,我認命地從榻上挪到床上,離窗戶遠了點。
墜影給陳棋倒茶,正猶豫著跪還是不跪,陳棋已經道:“我知道你進來的時候秦大娘子給你講了不少規矩,但那些規矩只在老爺、姨娘和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那里適用,我們年輕,老爺也一向不許服侍我們的人太多禮的,免得折了福氣。你姐姐是大嫂那里的人,不能時常來教導你,你就跟著裁云好好學學,做好你份內的事,別多嘴多舌。總之,服侍好姑娘就行了,旁的事你都不用管。”咦,妖精哥哥是特意來提點墜影怎么服侍我的嗎?
墜影應了聲“是”,老老實實地垂手立于一旁。畫紋就沒那么守規矩了,向陳棋笑道:“剛拿過來的涼涼的冰珠蜜水,五少要不要吃一些?”
陳棋道:“都快入秋了,怎么還給姑娘吃這個?”
畫紋吐吐舌頭,笑道:“我們倒是不想讓姑娘吃的,她偏愛吃涼的,也沒法子。不過每天也就是吃一小碗,用飯的時候吃的菜都是暖胃的。”
陳棋道:“那也罷了。”
我道:“妖精哥哥,你外面的事還忙不完,怎么又來操心這些?”
陳棋從懷里取出一條項鏈,銀色鏈子,中間是三塊大小不一的紫水晶,兩邊還有幾顆小小的碧璽珠子做點綴,樣式頗有波西米亞風格。他微笑道:“怕你白天受了驚嚇,晚上睡不安穩。戴上這個,可以讓你睡得好些。”
紫水晶有鎮定神靜和促進良好睡眠的作用。
哥哥給的東西我總可以放心大膽的戴了,不像那個皇帝給我的綠幽靈,極品倒是極品,可惜我怕戴了會出事——雖然其實我并沒有太多機會給外人看見我的穿戴,但小心總沒錯,小命最重要。
我把項鏈戴好,道:“妖精哥哥,寧姐姐她……”
陳棋道:“已經裝殮了,二哥派人去通知她的師門,應該用不了十天就會有消息。”
我道:“那沈大哥……”
陳棋道:“他已經走了,說要一個人待著,想靜一靜。還說沒有來得及向你道別,很抱歉。”
其實沈拓還是有些傷心的吧,只是這些傷心是為著寧靈湘還是為著他自己?我真的想不明白。
“妖精哥哥,要是你愛上一個女孩,后來發現她欺騙了自己,還做了很多壞事,你會恨她嗎?會想讓她死嗎?”我問。
陳棋問:“我為什么要愛上一個做壞事還欺騙我的人?”
我無奈:“假設,假設你愛上她的時候不知道這些嘛。”
陳棋用指甲輕輕刮著下巴,思考道:“我有這么蠢嗎?”
我生氣:“愛情來的時候都是盲目的,哪容你選擇?”
陳棋笑道:“既然不容選擇,那就是說我必須愛上這樣一個人嘍?既然已經愛上了,那就愛到底吧,管她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呢,我陪她就是。”
我小心地問:“即使她不愛你?”
陳棋微微一怔,眼神有些古怪,道:“既然我已經愛上了她,那也顧不得她愛不愛我了。如果她愛,那自然好;如果不愛……我只管愛她就是,哪管她是否回報。也許哪一天,我也會不再愛她的,那時候大家痛快了斷,也不用感覺遺憾。”
我情不自禁地為他鼓掌,妖精哥哥的愛情觀還真夠時尚的,“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痛快。
一旁的墜影已經聽得完全傻了,在她眼里大概把我們兄妹倆個當成了怪物看待吧,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怪物。
很久沒和妖精哥哥聊天了,我最喜歡和他說話,因為他的思維方式夠古怪,所以不會對我的想法覺得吃驚。事實上,我覺得沒有什么事情能讓陳棋覺得驚世駭俗的,哪怕有一百個美女在他面前裸奔,恐怕他也只是淡淡地說一句:“穿比不穿更好看些。”
如果換了純厚本份的大哥陳野,大概會手忙腳亂用一切能用得上的東西去給這一百個美女遮掩,自己還會羞得滿臉通紅,加上汗流浹背。
如果是王子哥哥陳平,可能會鎮定地說:“其實我什么都沒看見。”從容地背轉身然后火速逃走。
如果是陳言,多半會全身石化,然后暈倒。
如果是陳魚,可能會數數清楚是不是真有一百個,然后著手調查她們為什么要裸奔,幕后主使是誰,有何陰謀,這件事對陳家有何影響……如果調查表明對陳家有利,或許他會組織人再裸奔一次。
如果是陳憂,這個水仙花加神經病,可能會興奮得又蹦又跳,要是沒人認識他的話,或許還會脫了衣服一塊裸奔……而且一定會拖研墨下水當陪跑的。
如果是陳零,他可能會眼神純潔地問:“誒——?為什么你們不穿上衣服再跑?”然后趁機不動聲色地把美女看個夠。
……哥哥多了就是這點好處,同一件事可以幻想著他們不同的反應,然后為自己的想像力而哈哈大笑。
聽到我突然爆發的大笑聲,裁云探頭進來看了一眼,見陳棋神色自若地坐在那里,而我正毫無形象地滿床打滾,墜影則是一臉驚駭,裁云很適應這種狀況地又把頭縮了回去。
32準備出門啦
明妍的傷說來好笑,原來是她和陳平燕好的時候,被不小心抓傷的。這還是書桐悄悄告訴我的,也難怪明妍死活不肯跟棋坪說明了。我暗暗吐舌,想不到王子哥哥是這么有激情的人哪。不過這個糊涂蟲,居然連抓傷了自己老婆都不知道,扣分。
難道是因為他們那個的時候沒有點燈?思考一番之后我問書桐。
書桐紅著臉笑了,悄聲道:“這事本不該同姑娘這樣沒出閣的女孩兒家說的,讓人知道了,我可是要挨板子的。”
我也笑,剛才還真有些意外書桐會告訴我這些事,她看起來可是像琴筑那樣謹慎小心的人哪,想不到文靜的外表下性子倒和棋坪一樣直爽大膽。當然,這也得功于我的魅力,陳府上下有幾個人能抗得住我的纏磨呢?哦呵呵呵呵~~
寧靈湘的師父邵補殘正陪赤炎國四皇子永寧王出使鳳麟,按常理收到消息后就應該很快趕來,但他卻只派了個叫潘靈涵的徒弟來。
潘靈涵三十來歲年紀,長相屬于掉進人堆里就找不著的人種,言語舉止透著股傲慢,雖還不至于讓人反感到想沖他鼻子來一拳的地步,但足以讓我在他背后做鬼臉了。
看過寧靈湘的尸身,潘靈涵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向陳平道:“陳二公子有所不知,寧靈湘已經被我師父逐出師門了,她的惡行我們都不知曉,更和我們烈焰門無關。”
我們還沒說什么,他倒先推得一干二凈了,連涵養極好的王子哥哥也不禁有些生氣,冷冷地道:“卻不知令師是何時將寧姑娘逐出師門的?”
潘靈涵道:“大約是一個月前。”
也就是寧靈湘來陳家之前了。
王子哥哥道:“卻是為了何事呢?”
潘靈涵道:“寧靈湘行為不檢,不遵師命,與同門不睦私下爭斗,所以家師宣告武林同道,將寧靈湘逐出師門。”
溫暖忍不住道:“我們怎么不知道這件事?”
潘靈涵瞥了她一眼,傲然道:“姑娘不是武林中人,自然不知此事。”
溫暖氣極反笑:“原來我們越佑城溫家不算是武林中人。”
潘靈涵一怔,剛才他到達的時候王子哥哥本有向他介紹過大家,但他哼哼哈哈的顯然是沒認真聽。越佑城溫家、岳縣顧家、太阿山莊楊家、紅月堂蕭家可是鳳麟國武林四大世家,若說溫家不是武林中人,那可是天大的笑話。
潘靈涵有些尷尬,忙道:“原來是溫家的霧飛花溫姑娘,失敬失敬。溫家與我們烈焰門相隔千里,這消息一時沒有傳到也是有的。”
溫暖嗤笑一聲,不再言語。
陳平道:“寧姑娘自盡前說她已經加入了葬花鬼谷,并奉命行刺我家小妹,請問潘少俠知不知道寧姑娘是怎么加入葬花鬼谷的?”
潘靈涵道:“不知道。葬花鬼谷的惡行人神共憤,人人見而得以誅之,我們烈焰門根本不會跟它扯上瓜葛。”
哎喲,真是氣得我心口疼。陳零安撫地輕拍我的手,好吧好吧,我知道我們是躲在屏風后的偷聽一族,只能郁悶在心里,不能說話。
心直口快的溫暖冷笑道:“是啊,能和鬼谷扯上瓜葛的那個人已經被逐出烈焰門了,你們自然是人人清白的。”
潘靈涵臉色一沉:“溫姑娘這是說的什么話,難道以我烈焰門的地位還會和鬼谷暗渡陳倉嗎?”
陳平頭疼地來打圓場:“以令師的威名自然不可能與葬花夫人同流合污。只是潘少俠若能有什么線索告訴我們,我們也好查明真相,保護小妹的安全。陳家上下定然感激不盡。”
潘靈涵道:“陳二公子太客氣了,要是有什么線索我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鬼話連篇,我哼了一聲。
潘靈涵目光一閃,道:“久聞陳家乃書香之家,想不到下人是這么沒規矩,還會聽壁角。”
陳平勉強笑笑道:“是我小妹,內眷不方便同外人相見,所以安排她在屏風后面。”
潘靈涵立刻親切地向屏風后的我施禮并微笑:“原來是陳姑娘,失禮了。”
我木然,等了一會兒聽不到我的回話,潘靈涵的臉色漸漸難看起來,陳平只好道:“我家小妹年幼,害羞內向,有不周到之處還請潘少俠見諒。”
潘靈涵的臉色又恢復了愉快,道:“女孩兒家內向些才是常理。哦,陳二公子可能不知道,在下深得家師信任,在同門中也很有威望,前途嘛……在下一直未遇到知心合意門當戶對的……”
丁沖干咳起來,臉上是要笑不笑的古怪模樣。
陳平冷冷地道:“潘少俠已過而立之年了吧。”
潘靈涵還沒看出陳平的臉色,感嘆道:“不錯,在下已過而立之年,也該考慮成家立業了。”
陳平的聲音更冷,道:“潘少俠成親之時倒不妨給在下一張請柬,就算在下分身乏術無法親臨致賀,也必定會派人去賀禧的。”
潘靈涵的臉色一變,似乎很是氣憤我們居然沒有對他“隱諱”的提議深感榮幸,我真懷疑以他的智商怎么可能得到邵補殘的信任。
陳平道:“寧姑娘好歹曾經是烈焰門的人,又與烈焰門同是赤炎國同胞,想來潘少俠是不會把她的尸身留在異國他鄉吧?”
潘靈涵哼道:“這個自然,念在同門一場,我會把她送回家鄉的。”
陳平道:“想來潘少俠也是急于趕路,那我們就不留客了。請。”一點面子也不給地起身送客。
潘靈涵臉上又青又白,似乎從未受過如此待遇,當下一拍桌子,起身就走。
陳平道:“洗毫,替我送客,叫門上為潘少俠雇輛馬車,把寧姑娘的靈柩搬上去。”
洗毫面無表情地給潘靈涵開門:“潘少俠請。”
潘靈涵拂袖而去。
溫暖氣道:“真沒見過這種粗俗的人,站臟了這地。”
丁沖道:“邵補殘怎么會派這樣一個人來?莫非他真沒把陳家放在眼里?”
陳平淡淡地道:“烈焰門是赤炎國第一大門派,我陳家只是鳳麟國一個小小經商之家,自然不能與之相提并論。”嘴上說得輕描淡寫,眼中卻寒光一閃。
一直在旁沉默不語的陳魚突然道:“我突然想起來,該去京里給父親送幾件換洗的衣服。”
陳平微微一笑,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快去快回,別多生事端。”
老爺子還差那幾件衣服?值得讓陳魚親自跑一趟嗎?不過邵補殘此刻正在京城……我心想,老家伙,你們烈焰門要倒霉了。
這種熱鬧豈可不看?我連忙從屏風后面跳出來,笑道:“我還從沒去過京城呢,四哥帶我一同去可好?”
陳魚面露為難之色,陳平笑道:“傻丫頭,現在天氣變化不定,你身子又弱,路上又顛簸,生病了怎么辦?”
我抱著他的胳臂央求道:“可是在家里很悶嘛。我以前就問過拈豆兒,他說從胤川到京城才不過三五天的路程,又都是官道,不會太累的。況且大哥三哥都在京城,有他們照顧也不會有事。而且人家很想爹爹的,爹爹也一定想嬰兒了。”使出渾身解數撒嬌,非把王子哥哥磨暈了不可。
陳平柔聲道:“好妹妹,你從來沒出過遠門,不知道有多辛苦。不然,讓老四回來的時候多給你帶些好玩的?”
陳魚也道:“妹妹想要什么,四哥都給你買來。”
我把嘴一撇,道:“我哪有什么想要的,外面有些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看到的那些還不是你們給我看的。我就是籠子里的鳥畫上的花,就該是一輩子關起來是不是?”
一時間眾人無語,溫暖眼圈一紅,道:“想想小妹也真是可憐,因為生病不能出門,只怕連這胤川城具體什么樣她都不知道。”
我趁機捂著臉假哭。
最后,大家終于達成了一致。一方面陳平派人快馬進京向老爺子通報我的動向,以便他們在京中做出安排,另一方面由陳魚、陳棋、陳憂、陳零、丁沖、溫暖陪我上京。陳平再三叮囑不急著趕路,只當沿途慢慢賞景就可,千萬不能讓妹妹累著。
這是陳家掌上明珠第一次出遠門,全府上下都忙得不亦樂乎,鏤月一邊給我收拾衣服一邊掉眼淚,一個勁念叨著:“姑娘在外頭可要隨時留心添衣減衣,別讓風吹著,別讓日頭曬著,別累著別餓著……這可怎么是好?姑娘長這么大從沒出過遠門,要是……唉,我真是的,不能說不吉利的話……嗚,嗚,姑娘,我舍不得你……”
裁云無奈地道:“姑娘又不是一個人走的,你當我們都是死人嗎?”
鏤月哭得鼻子都紅了:“那你可得勸著姑娘別貪玩,早些回來。”
我在一旁搬著指頭算,這次一同出去的人有:本人和四個哥哥,丁沖,溫暖和四個小書僮,裁云、畫紋、書桐、棋坪四個丫環,再加上車夫、保鏢、仆傭……竟然有三十幾個人之多,坐人的馬車、裝運衣服用具的馬車六輛,單騎的駿馬二十匹左右。
我嘆了口氣,為自己這一時之興動用這么多人馬,會不會折我的壽啊?
算了,反正現在的命也是借來的,左折右折也不心疼。
我摸摸鼻子,幸好我不是匹諾曹,說謊話鼻子也不會變長。
再看看鏤月她們給我收拾的衣物,我忍不住道:“你們不是要把家都給我搬去吧?”
鏤月抽泣道:“外面的東西不合用的,瞧,這是姑娘用慣的杯子,外面那些粗糙瓷器哪里能給姑娘使喚?這個鳳繡纓絡的椅袱,姑娘想坐的時候,搭在椅子上,免得弄臟了衣服。這個是姑娘讓裁云做的骨頭抱枕,坐下來的時候正好放在腰后墊著,免得腰疼。還有姑娘用慣的碗筷碟子……哦,還有姑娘的玩具……”
我的頭都大了三倍,連忙道:“玩具就不要帶了,出去再買新的。”
鏤月眨著淚汪汪的眼睛,道:“買之前可玩什么呢?”
暈死,真拿我當三歲小孩嗎?就是在家里我也不是總玩這些玩具的吧?算了,愛怎樣就怎樣吧,我不管了。干脆避出去,眼不見心為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