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還是覺得奇怪, 自己婆婆是巴不得老夫人一房再無后人。怎么謝瑤有了身孕,她卻格外的上心?難道就為了在府里掙一個慈愛的名聲?
“爺,你說娘為什么對謝瑤這么關照啊?都送了好些東西過去, 這三天兩頭的賞賜。”
天氣炎熱, 夜里兩口在院里歇涼, 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閑話。
大部分都是二太太說, 二爺聽。
唐錦坤沒有回話, 其實自己的母親,自己一直不大懂。
母親在眾人面前都是和藹可親,她常年的吃齋念佛。在她人眼里, 她就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
可自己知道,母親不是。母親是見不得老夫人好的。
母親當初讓自己縱容著楊昊霖, 就是不想他真能成氣候, 成了老夫人的左膀右臂。
可母親又對老夫人的親人特別好。以前她對大哥好, 對大嫂好現在又對有了身孕的謝瑤好。
自己是母親唯一的兒子,母親生自己的時候難產, 差點就一命嗚呼。
可母親卻并不是很疼愛自己。也不是不愛,就是總透著一種疏離。親生的母子怎么會有這種感覺?
從小到大,母親交代自己的事,自己都努力去完成,很多時候甚至不問為什么。
可在私下里母親對自己總是疏離。不像父親, 是把自己寵上天的呵護。
父親、兄嫂、唐珂琪, 這唐家真是不得安生。竟個個都是命薄的。
或許這就是報應, 唐錦坤不愿再細想下去。
“這唐家本就人丁單薄, 能有孩子, 就是多了一份盼頭。母親大概也是希望府里人丁興旺的!”
其實說這樣的話,自己都有點不信。
二太太撇撇嘴, 也沒再說這事。她知道二爺最不喜歡討論這些家長里短。
二奶奶閉著眼睛沉思。下人來說,謝瑤把安胎的藥都倒入了花盆。
這只會有兩種情況,要不是肚子里沒孩子,以后打算無中生有。要不就是真有貨,但已經開始防著自己。
若真是防著自己,那她肯定是找人看過自己送去的藥,和一切賞賜。
自己怎么可能把手腳動在這么淺顯的地方。她就是要讓他們想不到,猜不透,查不出。
想玩手段,那還真要看誰能玩過誰。
下人稟報說洗衣房的陰娘來了。
二奶奶停止了思索,不管怎樣,事情都會很快有結果。
陰娘行了一禮,并沒有說話。
她和二奶奶之間不用說話,她只需要聽話就可以了。只需要按照二奶奶的吩咐,完成她交代的事。
二奶奶讓人遞過來一包東西。
“這是熏衣服的香料,很名貴,省著點用。”
聽二奶奶這樣說,陰娘暗沉的眼眸亮了亮。這是又要讓自己行陰毒之事。
雖然自己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輩,但二奶奶這趕凈殺絕的作風還真是讓人心生畏懼。
“你已是雙手沾滿鮮血,也不在乎多這一次。”二奶奶見她微楞了一下,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
“我知道怎么做。”陰娘沒有在說話,拿著香料就下去了。
謝瑤也在琢磨,為了讓二奶奶相信自己是真的有孕。現在給自己調養身子的大夫是二奶奶安排的人。現在靠著點脈象能勉強糊弄過去,等再有些日子,怕是要穿幫。
怎樣才能理所當然的換掉二奶奶的人?
二奶奶若是真信了自己有孕,她肯定是不會讓自己順利生下孩子的。
不是怕她有動作,而是不知道她到底要在什么地方動作。她這么高調的給自己送來這么多好東西,外人眼里,這真是一個慈愛的庶祖母。
可謝瑤知道一切不合常理的事其中必有深意。
可自己已經細心檢查,那些東西都是沒問題的。到底她會如何下手,謝瑤想得腦仁疼。
謝瑤在花園里轉了一圈,慢慢悠悠的走回來。
還沒回屋,就見月蘭抱了一堆疊好的衣裳回來。
這應該是粗使下人才洗好的,上面還有濃郁的熏香。
府里有專門的粗使下人洗衣做飯,各園子里的丫鬟只用按時去領取。
“月蘭,等一下。”
謝瑤叫住月蘭,她拿起面上的一件衣裳,放到自己的鼻尖嗅了嗅。
洗好的衣裳都會熏香,只是這香味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味道也更是濃郁了些。是因為剛熏好,味道還沒有散開?
“大少奶奶,是不是這味道太濃了?”月蘭見謝瑤微皺眉頭。
好像孕婦對味道都會特別敏感。不過,她也感覺最近的香味特別濃郁。
“你也覺得很香嗎?我還以為是我太敏感。”
“那我去給洗衣房的說說,讓她們換味道淡一點的。”
“不打緊,這香味聞起來還是受用。”
月蘭沒再出聲,只要主子喜歡,那什么都不是問題。
月蘭把衣裳收拾好放到柜子里就出了謝瑤的房間。
待月蘭出去后,謝瑤打開柜子,真是芳香撲鼻。
謝瑤拿了幾件出來,細細打量。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換香料。
袖口上繡著花紋的地方,謝瑤看見針腳動過。在細細一模,除了花紋有點硌手,好像還有其他。
謝瑤找來剪子,輕輕的將里層新縫的針腳線挑開。
果然。
二奶奶覺得已經是胸有成竹。她們只知道一味的防著自己送去的東西,怕是從沒注意過自己天天用著的物什。比如自己的衣裳。
誰會想到她會讓人把麝香縫在衣裳里。
管你是不是真有孩子,這都能一石二鳥。如果有,那你可就沒那福氣生下來。如果一直沒動靜,那我就得讓你這把戲穿幫。
這麝香就是一種試探。
這都快用了一個月,很快就會見分曉。
天熱,府里的人都歇的晚。
這天,二奶奶剛迷迷瞪瞪的要入眠。就聽到外面有吵嚷之聲。
這都快半夜了,是出了什么事?
一會兒就有下人來回稟。
“二奶奶,您歇了嗎?”
“外面是有什么事嗎?這么吵?”二奶奶問道。
“回二奶奶,大少奶奶胎像不穩,突然見了紅。老夫人都去了她園里。已經派人出去請大夫了。您要不要也過去?”
二奶奶一聽,睡意全無。
看來是計謀成了。她收拾起身,也隨著下人去了謝瑤的雅竹苑。
謝瑤躺在里間的床上,老夫人在外間等著。幾個丫鬟手足無措,只說大家都還未睡熟的時候,大少奶奶就說見了紅。白天也沒磕著碰著,事情來的有點突然。
這可不是小事,她們趕快去稟報了老夫人。現在只祈求大夫快點來,別有什么事。
要是孩子就這樣沒啦,她們天天伺候的人,怕是難辭其咎。
老夫人坐在椅子上,二奶奶打招呼,她也就是應了一聲,并沒有說話。
何氏,看你一把老骨頭還經得住幾回折騰。二奶奶也坐了下來,安靜的等著結果,自己想看到的結果。
不一會兒,二太太也過來了。給兩位長輩行了禮,見氣氛有點壓抑,也乖覺的沒有開口說話。
最近總是生出一些暗合心意的事,真是老天都在幫自己。可不能怪她心思惡毒,這都是天意,自己可什么都沒做。
雖然希望自己庶出的一房掌權,可要自己真的去做點傷天害理的事,自己還是不敢。
一切都有天定,會有報應的。自己這一房一直平安,大概也全賴自己的婆婆幾十年如一日的吃齋念佛。
大夫一進門就被迎進了里屋。
這不是一直給謝瑤調理的大夫,她們換了人!想來也是,再蠢笨的人,在這種時候也應該知道要安排自己的人了。不過,現在才醒悟有點為時已晚。
二奶奶心里有點得意。這一出戲,終究會是自己笑到最后。
大夫診斷了兩刻鐘方才出來。下人拿著開好的方子趕緊去抓藥,煎藥。
老夫人細細的問著謝瑤的情況。
“少奶奶身子比較弱,胎像本就不太穩,這次也相當兇險。藥石下去后,能不能保住胎兒就全看造化了。”
“薛大夫,請你一定要想辦法幫我保住這一胎。”老夫人話語中已是帶著懇求。
“唐老夫人,我自當會竭盡全力,只是少奶奶這次見紅有點蹊蹺……”薛大夫欲言又止。
“蹊蹺?薛大夫你不用隱瞞,有什么就直說。”老夫人神色一凝。
“這大少奶奶好像是攝入了麝香。”
此話一出,在座的各位俱是一驚。麝香,這可是孕婦萬萬碰不得的東西。
二太太偷眼打量著老夫人和二奶奶的神色。二奶奶面上沉靜無波,老夫人臉上帶了怒意。看來這府里真有人暗地里使手段。
可到底是誰?自己和二奶奶應該是最容易被懷疑的,可自己沒做過,難道是二奶奶?
自己這個做媳婦的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不過看她神色也不像。到底是信佛的人,再是和老夫人有過節,怕也做不出這些歹毒的事。
老夫人謝過了大夫,安排下人送他回去。薛大夫一走,臉色更是陰沉。
她將桌上的茶碗重重一磕。幾個下人嚇得立馬就跪了下去。二太太也被這動靜嚇得心里一顫。
“真是沒想到,這唐家也有人私下里搞這些污糟事。查,給我狠狠的查!柳嬤嬤把能接觸到謝瑤的人都仔細查一遍。我定是要揪出這個歹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