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爹!
我心頭一時百感交集,情緒複雜得一匹。
拿起手機,我深吸了一口氣,終究沒剋制住自己的心情,冷笑一聲問道:“給我打電話幹什麼?”
電話那頭又沉默片刻,才傳來男人沉沉的一聲嘆息:“你是我兒子,我還不能給你打電話了?”
我特麼——
算了算了,冷靜冷靜。
怎麼也是我親爹,怎麼也養(yǎng)了我這麼多年。
我把罵人的話統(tǒng)統(tǒng)嚥了下去,也把長期累積的怒火嚥了下去,最終只是頗爲憋屈地說道:“你欠的那些錢,我媽陸續(xù)還清了。”
“給你下套那個段飛虎,死了。”
我爹有些詫異:“死了?”
我只是“嗯”了一聲,沒有多提這個話題:“如果你想見我媽,就到金陵來。”
“坐車坐飛機都行,我來接你。”
我爹明顯跟不上節(jié)奏:“金陵?等等,你不是在讀書嗎?”
讀個屁!
我再也沒能遏制住心裡的憋屈和怒火,頓時通罵道:“你好意思說?!”
“你個當?shù)模H兒子活成什麼樣了都不知道?”
“要不是我拼死拼活掙錢,什麼面子都不要了、差點把命玩掉,我媽重病連手術(shù)費都湊不齊你知道嗎?!”
“讀書,讀個屁!老子早就輟學(xué)了!”
我覺得情緒有點過激,吼出去之後就後悔了。
有點愧疚。
兒子在老子面前自稱“老子”,過於離經(jīng)叛道啊。
但即便心裡這麼想著,我也只是咬咬牙,愣是一聲沒吭。
我爹罵了我,說我沒大沒小的,怎麼能在他面前自稱老子?
我沒吭聲,半晌他也只能嘆了口氣,問我到底怎麼回事。
我覺得有點心煩意亂的,就說三言兩語解釋不清,等他到金陵就明白了。
我爹苦笑一聲,說他可能回不來了。
“什麼意思?”我眉頭一皺,心裡莫名地跳了一下。
“我在這邊欠了三十萬高利貸,高炮要整死我。”我爹嘆息著開口。
他說這個電話是高炮讓他打給家人要錢的,現(xiàn)在那夥人就在房門外。他想著可能是最後和我們說話的機會了,所以才下定決心面對我們。
我氣得差點背過氣去,當即咬牙切齒道:“你特麼又去賭了?!”
賭得家裡落魄成這幅模樣,還不知悔改?
我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充滿複雜情緒地澀聲開口:“兒子,照顧好你媽。”
“爸對不起你們。”
一箇中年男人,話音裡滿是將要抑制不住的哭腔。而在他說話的同時,電話那頭還有男人不耐煩的聲音以及破門而入的聲音。
我爸的話音落下,電話裡便傳來“嘟嘟”的忙音。
草!
我立即回撥電話過去,但卻被無情地掛斷。
再度打過去的時候,直接傳來對方已關(guān)機的提示音。
我真的是又急又氣,簡直火冒三丈,飛快地給他發(fā)消息:“銀行卡號給我!”
“不就是三十萬嗎?多大點屁事,至於整得要死要活的?”
雖然極度不爽痛恨他的行徑,但老子真心做不到眼睜睜看著我親爹送死——哪怕他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草泥馬的賭博,害死人不說還牽連家人!
要是換在以前我肯定半點輒都沒有,但對現(xiàn)在的我而言三十萬真心不是多大個事。尤其是擺在我爸的性命面前,簡直沒點可比性。
然而要命的是,我爸做夢也不會想到我暴富了,電話關(guān)機後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我的消息。
我的內(nèi)心是崩潰的,簡直感覺日了狗。
別人都是坑爹,你這貨咋坑兒子呢?!
我掏出一根菸叼上,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衝出房門。
直接將鍾天涯的房門拍得震天響,把他叫了出來。
我對鍾天涯“爲何要召喚本尊”的詰問置若罔聞,只說現(xiàn)在出發(fā)去蓉城。
“蓉城?!”鍾天涯很驚訝。
“山城也行。”我一口咬死,“直接去機場。”
鍾天涯還要收拾行李,我心急如焚之下讓他別收拾了。鍾天涯這才眉頭一皺,只是將曉組織的兩件披風(fēng)帶上。
我點著香菸和鍾天涯調(diào)頭下樓,沒想到卻遇上了林琪。
原來她被我們的動靜驚動了,問我們這麼晚急著幹什麼去。
我簡明扼要說我爸出事了,得趕緊去一趟。
林琪一聽也急了,直接挽住我的胳膊:“我也去!”
我情急之下有些不耐煩地問道:“你去幹什麼?”
林琪脖子一梗,堅決道:“那是你爹,也是我大爹,怎麼也算我半個爹吧!”
“我可能這輩子都看不到我爹了,還不能去見我大爹?!”
我被她質(zhì)問得啞口無言,心說我爸這號爛人,居然還被這麼多人牽掛著,真是他孃的替林琪不值。
算了,血濃於水,都是一家人。
“隨便你。”我說完這句話,便拿出zippo打火機,飛快地往樓下趕去。
點燃一支香菸抽到一半,我們?nèi)吮汴懤m(xù)進了法拉利。
鍾天涯開啓導(dǎo)航之後,一路向著蓉城雙流機場疾馳而去。
而我則拿出手機,飛快地在網(wǎng)上訂票。
越近時間的機票價格越貴,但所幸還有票。價格都不成問題,我直接把票買好。
再快的法拉利也比不上飛機——只要老子不倒黴到一直航班延誤。
隨後我點開撥號頁面,直接給祝雲(yún)霄打電話,問她在深圳方面有沒有認識的人。
意料之中的事情,祝家雖然在江南省勢大,在江浙滬一代也有影響力,但在深圳還真沒什麼關(guān)係。
我道了聲謝就掛斷電話,隨後又給羅書賢打過去。
讓我意外的是,羅書賢結(jié)交甚廣,竟然還真認識深圳那邊的人。算是同行的朋友,一個國際馬術(shù)俱樂部的老闆,在黑白兩道多少都有些關(guān)係。
我要了聯(lián)繫方式,讓羅書賢打了聲招呼,說幫忙找一個人。
隨後我將我爹之前用的電話號碼,還有一些基本消息全發(fā)給了這個叫宋哲的老闆,讓他幫忙找找他的住處、得罪了什麼人一類的信息。
掛斷電話後,我又點著一支菸,向窗外吐著寥寥煙霧。
夜色寂寥。
林琪默默聽著我打電話,多少能感受到這個層次言談中展現(xiàn)出的能量,有些感慨地說道:“大爹會很自豪吧。”
我低聲問道:“嗯?”
林琪輕聲道:“有這麼一個兒子。”
我苦笑著揉了揉太陽穴,沒有說話。
想到我爹給我打來的電話,我就覺得頭疼。
新年快樂?
我快樂個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