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江實在不明白莊博虎對他的態度為什么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明明不久前還是勾心斗角的敵人,現在卻豁出老命保他。不管羅江多納悶,他都很清楚,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羅江拍了趙副司令一下,笑道:“老兄,叫他們把槍收起來吧,小心走火。我跟你走。”
“你說什么?”
趙副司令和莊博虎同時叫了起來。
羅江聳聳肩,道:“不知道是你們的耳朵不好使還是我的喉嚨不好使,我說我跟你走。我羅江什么飯都吃過,就是沒吃過牢飯,哈哈,有個吃白食的地方還真不錯。”
趙副司令沒有接話,將信將疑地打量著羅江。羅江也懶得搭理他,轉過身面向莊博虎,道:“老虎,我的腦袋已經很好用了,可我就是猜不透你在搞什么把戲。不管你有什么目的,這次算我欠你一個大人情。這次是我自愿和他走的,腿長在我身上,誰都管不著。”
莊博虎對羅江給他起的“昵稱”充耳不聞,他深深地望了羅江一眼,道:“你可想清楚了!他們對變異人的態度是有一個殺一個,特別是你,非死不可。別以為你很強大,落到他們手上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辦法可以對付你。上了車,可就連我都沒辦法救你了。”
羅江聳聳肩,道:“無所謂,我脖子硬,一般的家伙還真砍不動它。咱的皮也厚,能打穿它的子彈還沒造出來呢。”
找副司令忽然在一旁催促道:“你要么上車,要么滾一邊去。”他嘴上雖然說得兇狠,眼珠子卻巴巴地望著羅江,似乎生怕他突然改變主意。他畢竟不是莊博虎,只要有一絲避免戰爭的可能性,他都要牢牢抓住這個機會!
“老虎,謝謝你,有空請你喝茶。”羅江灑脫地朝莊博虎揮揮手,大大方方地坐進副駕駛位上。
趙副司令一把推開駕駛員,自己坐到了駕駛席上。憑著多年經驗,他看出來羅江的確沒有反抗的意圖,而且這是孫老交代下來的任務。他必須完成。
換成別的將軍,可能不敢和羅江這種“危險分子”共乘一輛車。但趙副司令除了孫老,還真沒把誰看在眼里過。最重要的是,他雖然不是變異人,但是也擁有足以自保的能力,他對奇門八卦五行之術多有研究,別的不敢夸口,保命諒來不是問題。
看著彪牛駛遠,莊博虎閉著眼睛思索了良久。睜開眼睛的時候,瞳孔里驀地爆射出兩道逼人的精光。唇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微笑。
“老兄,別吊著苦瓜臉啦,給你講個笑話聽吧。”也不管趙副司令同不同意,羅江翹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說道:“有一個三分熟的牛排遇到一個七分熟的牛排,他們為什么沒有打招呼……”
趙副司令專心致志地開著車,眼角都沒有斜一下。但羅江敢肯定,這個大胡子正在偷偷地觀察自己。見趙副司令半天不搭腔,羅江揉揉鼻子道:“老兄,這都不知道,真懷疑你怎么當上這么大的官的……算了,告訴你吧,因為他們不熟唄。”
羅江的眼珠子骨碌一轉,道:“再給你說一個,聽好了啊。一個胖子從十八層高的樓房上摔下來,你說結果會是什么呢……唉,一想你就猜不出來。當然是死胖子嘍。”
趙副司令的體型有點胖,羅江才想出來這個笑話捉弄他一下。找副司令不為所動,面孔繃得緊緊的。羅江索然無味,放棄和他搭訕的念頭,閉目養神起來。
哪知道就在這個時候,趙副司令忽然道:“你殺過多少人?”
羅江一怔,反問道:“你呢?”
羅江根本不期望能得到答案,趙副司令卻馬上接道:“數不清了。我是軍人,軍人的價值只有在戰場上才能體現出來。當上將軍以后我就再沒殺過人了。不過還是很懷疑當兵的日子。”
羅江好奇地問道:“你不怕死嗎?”
“怕,人哪有不怕死的。”趙副司令很坦然地回答道:“但是一上了戰場哪能還讓你想東想西。腦子里除了殺敵,根本就容不下任何雜念了。戰場才是軍人最終的歸宿,只有死在戰場上的軍人才是最幸福的軍人。”
羅江了然地點點頭:“我明白,這樣的寓言我都聽爛了,就像那個水手只有死在大海里才是真正的水手一個道理。“
“你知道為什么愿意和你說這些嗎?”趙副司令忽然問道。
“為什么?”這個問題羅江也想知道答案。一見到他的時候趙副司令的眼睛里簡直快要噴出火來了,現在卻能和顏悅色地和他說話,的確令人相當費解。
“你知不知道,你救了很多人。軍人雖然以死在戰場上為最高榮譽,但是沒有一個軍人希望死在一場莫名其妙的戰爭上。”
羅江深有同感,感慨道:“其實很多戰爭都是莫名其妙的……我發現老兄也挺有趣的。嘖嘖,你的胡子挺個性嘛,很抽象很藝術啊,要是不知道,我還真以為你是個藝術家呢。”
“哈哈,你這小兄弟有點意思,罵我什么都行,就是別罵我藝術家。我這人沒什么文化,平生對不喜歡的就是藝術家。特別是那些所謂的抽象畫還是國際大師的作品,看起來跟狗爪子蹭上去的沒什么兩樣。”趙副司令現出軍人的豪氣,朗聲笑了起來。
羅江也樂了:“得,你可得好吃好喝招待我,還要有老酒伺候著,要不然我見你一次就罵你一次。別的咱也不知道,就知道您可是位大藝術家。”
趙副司令的臉又沉了下去。羅江若無其事地道:“沒事老板著臉多沒勁,裝酷早就過時啦。嘿,我知道我要去什么地方,不就是做個牢嘛。沒什么大不了的。你要再不笑我可就把你吃下去啦。剛好沒吃晚飯,你這么大的塊頭將就也能混個八成飽吧……”
趙副司令在心里默默地嘆道:“小家伙,你想得也天真了。如果關進監獄就完事了用得著出動軍隊嗎?!”他活到這個歲數,從小排長一路混到這個位置上,可謂閱人無數。無論從那個哪方面看,這個“變異人頭領”都不像那種窮兇極惡的惡魔,反而帶給他一種很親近的感覺。
趙副司令禁止自己再想下去。坐到了他這個位置上,很多事情都不能想得太清楚太透徹了。他只知道,只要將人交給孫老,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雖然沒費一槍一彈就漂亮地完成了任務,但他的心頭卻像壓了一塊石頭,竟然產生了沉重的感覺……
雖然告訴自己不能多想,但找副司令還是忍不住問自己,一個惡魔可能在明知道前面是陷阱的情況下往下跳嗎?一個惡魔會有這么真誠的笑容嗎?
很快,趙副司令就給自己找到了答案。不管這個年輕人是不是惡魔,也不管為什么選擇投降,只要他是變異人,就該死!
呲……趙副司令突然踩下了剎車。車頭差點撞上前面那輛軍車的車尾。趙副司令剛罵了句粗話,一名中校從最前面開道的軍車上跳下來,一路小跑來到彪牛前。敬了軍禮道:“報告,有人要求見您”
趙副司令一巴掌抽了過去,落掌的時候卻落到了少校的肩膀上:“你瘋了嗎?現在是什么時候,統統給老子趕走。”趙副司令似乎察覺到自己的情緒有些暴躁,沉下臉道:“不管對方是什么身份,一律趕走。不聽勸告就地槍決。”
不知道為什么,趙副司令的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他隱約預感到,這次任務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容易……
“報告!那些人說您一定會見他們。”中校訕訕地說道。
“狗屁!”趙副司令罵了一句才覺得不妥,盡量用平靜地語調問道:“來的是什么人?”
中校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懼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說道:“他們是緊急預案的人。”
“什么?”趙副司令的后背一下離開了靠背,倒抽了一口冷氣道:“怎么把這些牛鬼蛇神也招惹出來了?現在連仗都沒打怎么就啟動緊急預案了?”
自然沒人能給出答案。趙副司令呆了片刻。疲憊地揮揮手道:“讓他們過來吧,告訴他們,我現在有要務在身,不方便過去見他們。”
羅江一直靜靜地聽著他們談話。好奇心也被挑了起來。他實在想不出來所謂的緊急預案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連軍隊的首腦也要聽他們的指揮。這些家伙為什么在這時候攔路呢?難道還是和我有關?
他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所謂的緊急預案的人居然是霍爾金娜和兩個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
霍爾金娜和那兩個人走到彪牛前。霍爾金娜表明了身份,他身后一個中年男人遞給趙副司令一個文件夾。趙副司令抽出文件看了一遍,撇了撇嘴角道:“等一下,我不能做主,我要問問孫老的意思。”
霍爾金娜做了個請便的手勢。趙副司令剛拿起電話,電話就響了起來。他默默地聽了片刻,朝霍爾金娜點點頭:“人你們可以帶走。”
從頭到尾,霍爾金娜都沒有朝羅江看上一眼,似乎根本不認識他這個人一樣。羅江詫異地看著霍爾金娜和趙副司令交涉。直到霍爾金娜讓他下車時,他才回過神來。
羅江朝趙副司令揮揮手,笑道:“藝術家,下次請你喝正宗的燒刀子,不醉無歸。”
看著羅江被霍爾金娜帶走,趙副司令悵然地搖搖頭,他的心情竟放松了下來,至少不用親手把這個有點可愛的小惡魔送上絕路……
霍爾金娜帶著羅江上了一輛沒有牌照的漢斯豪華型加長房車,羅江裝了滿肚子的疑問,幾次想發問,都被霍爾金娜凌厲的眼神堵了回去。
不管霍爾金娜到底打什么算盤,羅江都相信她絕沒有惡意。這么一想,羅江索性把疑問統統拋到一邊,朝霍爾金娜咧嘴一笑,竟呼呼大睡起來。
霍爾金娜又好氣好笑,在她認識的牛鬼蛇神里面,也就只有羅江這么一個“怪胎”可以在這樣的環境下安然入睡……居然還打起了呼嚕。